离月曲-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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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说什么？”玄烛神情淡然，垂眸看着面前的白粥。若不是她微微颤动的睫毛，问玉只当是眼前做了个精致的白玉娃娃。

　　　　“析泽说，他身上的毒，用个十年二十年的，他有信心全部替他拔出。可他的魂魄，他实在是无能为力。虽说灵气可以滋养魂魄，可那作用微乎其微。即便是用你的灵气去滋养他，若是想将他失去的魂魄修复完整，也需要个几万年。他……怕是醒不过来了。”

　　　　“啪——”的一声，玄烛手中的勺子掉入了碗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半晌之后，玄烛微微地吐了一口气，苦笑道：“终究还是不行。”

　　　　她匆匆敢去，却还是改变不了他的命运。

　　　　“我想去瞧瞧他。”

　　　　“不可以。”问玉忙厉声阻止到。

　　　　玄烛眉头微蹙：“为何？”

　　　　问玉撇过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他……他现在不在鞠凌于天了。”

　　　　玄烛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

　　　　问玉被她盯得背脊发凉，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拔出他体内的毒素，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可那毒素游走在他的经脉血液之中，会继续损害他的躯体。析泽带着他去了极北之地，那里终年严寒。能让他体内的血液流动变慢，这样便能让他少受一些侵蚀。”

　　　　“极北之地？在哪儿？我去寻他们。”

　　　　“不可以！”问玉再次阻止：“你……你刚刚醒来，身子还未好全，受不得那严寒。你先不要多想，先乖乖将身子养好可好？析泽将你托付于我，我若是照顾不好你，他定然会生气的。”

　　　　玄烛挑眉看着她。

　　　　问玉满脸焦急。

　　　　“问玉。”

　　　　“啊？”

　　　　“我方才是不是说过，你一撒谎，便会挑眉？”

　　　　问玉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眉角：“我……”

　　　　玄烛趁着她这一时不慎，侧身一闪，便出了房门。

　　　　这是一件竹楼，竹楼之外，山色空濛。

　　　　玄烛抬头望去，却发现头顶之上，被人支起了一层结界。瞧着这模样，应当是将方圆十里都囊括在了结界之中。

　　　　结界泛着淡淡的银白色光芒，那气息，是析泽的。

　　　　玄烛心中了然。

　　　　魔种之祸已除，丹俊也被送去了无相之地。按理来说，六界之中，应当安然太平。这样的结界，极为耗损灵气，若非万不得已，不会有谁撑个结界玩儿。

　　　　析泽这般做，只有一个理由，那便是保护她。

　　　　保护她？

　　　　玄烛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是了。

　　　　她在当初，为了摆脱丹俊设下的桎梏。不得已，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当时大难当前，众人自然是以自己的性命为首。可如今，灾祸已除，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们性命的了。他们自然又想起她了。

　　　　她这样一只皎兽，谁得了，便相当于得了登天的法子。谁又愿意放过。

　　　　即便不能让她成为自己的修行的助力，那也绝不能让她成为别人的。

　　　　人啊，便是这样的自私。

第296章　令牌（）　
竹屋之外，是一条羊肠小道，小道蜿蜒向远，最终隐没在竹林之中。

　　　　“我去看看。”

　　　　“不可以。”问玉上前，拽住她的袖子，阻止道：“你现在身子还未好，不宜吹风，你先休息。”

　　　　玄烛手腕一动。

　　　　问玉便觉得手上一凉，便再也无法动弹了。

　　　　“阿烛！”

　　　　问玉高声唤她，可玄烛却头也不回地，沿着那条羊肠小道离开了。

　　　　这是一座小山，竹楼坐落在半山腰上。玄烛顺着小道下山，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结界边沿。

　　　　路口之处，析泽负手而立，背对着她。而他面前，乌乌泱泱地跪了许多人。

　　　　“我已经同你们说过，阿烛是我弟子。此番现身，不过是为了助九帝神尊拔出魔种，你们如今都堵在这儿，是何意思？”析泽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薄怒。

　　　　与析泽对峙的众人之中，唯有一人立着，是位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少女脸上还未脱去稚嫩，却珠玉满头，身着九重与她年龄极为不配的华服。

　　　　“析泽，你我皆是司一方大地的神，便有护泽苍生的重担。如今九帝神尊昏迷不醒，且不知所踪。而最后与他在一处的，便是那只皎兽。你这让我们如何能不起疑心？”少女说道。

　　　　“姣姣，你我各司一方大地，已经数百年的交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信？我已经同你们说过了，丹俊图谋不轨，幸得我徒儿出现相助九帝神尊，方能安然拔出魔种。若不是她，如今六界早已生灵涂炭。她受了伤，现下正在静养，你们便这般来势汹汹。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析泽，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如今九帝神尊生死未卜，凡事都要小心。你是九帝神尊最为信任的人，这我们皆知晓。可是那皎兽呢？皎兽一族已经销声匿迹多少年了，如今突然蹦出两只，一只孕化了魔种，一只如今躺在里面。当时在地缝之中，只有九帝神尊，丹俊和这皎兽三人。丹俊早就被送入了无相之地，你让我们如何去相信这皎兽的一面之词？毕竟，当初谁也不会猜到，丹俊有异心……”

　　　　昆姣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众人皆露出惶恐的神情。

　　　　是啊，谁都不曾想过，曾经唯唯诺诺的丹俊神尊，竟然是这样的人。那他们之中，又有何人敢信？

　　　　皎兽一族，究竟有怎样的力量，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即便是最普通的人界之人，拥有了一只皎兽，不出三年，便能登仙，而后更是平步青云。更何况，本就擅修行的神界之人？

　　　　析泽神尊身为东方大地的主神，其修为本就比一般的神界之人高上许多，若是拥有了这只皎兽，那即便是想要与九帝神尊并肩，那也并非不可啊！

　　　　昆娇一甩袖，冷声说到：“况且，只怕九帝神尊与析泽你，早就知晓这皎兽的身份，亦是知晓她与那魔种的关系。还将她藏在身边，替她隐瞒身份。这又是为何？”

　　　　析泽被她问得一时语塞，倒是跪在地上的人，纷纷猜测起来。

　　　　“这可是真的？”

　　　　“你没听西王母说吗？且析泽神尊不是说了，这皎兽是她的弟子。当然是知晓她的身份的。”

　　　　“他们将那皎兽藏在身边，定然是为了提高修为，唉……谁让我们不过是些普通的修行之人，又怎敢与神尊抢呢？”

　　　　“这倒也罢了。只是方才西王母说，这皎兽与那魔种的关系……是什么意思？”

　　　　“咦？你没听说吗？当时魔种被拔除的时候，众人赶到了地缝之中，便瞧见了九帝神尊倒地不起，还有那皎兽痴痴傻傻的坐在那儿，捧着魔种的碎片，在不停地唤着爹爹……”

　　　　“你的意思是？”

　　　　“前阵子不还有传闻吗？说那魔种之所以孕育而生，是因为有皎兽以血肉祭之，这才使得本不会现世的魔种现世了。”

　　　　“原来是这样……既然那魔种是这皎兽的爹唤出来的，那她哪怕灰飞烟灭，也要拔了这魔种咯！不然祸及六界怎么办？还什么大功德……我呸！”

　　　　“就是，父债子还。她爹把魔种弄了出来，耗费了我们这么多人的这么多修为，还害得九帝神尊不知所踪，如今还想让我们感恩戴德。真是……”

　　　　玄烛听够了，轻咳一声，从竹林间拐了出来。

　　　　“师父。”

　　　　析泽回头，便瞧见了玄烛。她身着一身单薄的白色裙衫，三千青丝随意挽起，头上簪了一支白玉簪。她脸色有些苍白，身形也消瘦了许多。这么袅袅婷婷地走来，柔弱无骨，倒似是被风吹着，飘过来的一般。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问玉好好照顾你吗？”析泽问到。

　　　　玄烛冲他笑笑：“整日躺在床上，骨头都酸了，便想出来走走。”

　　　　“你不该来的。”

　　　　玄烛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在了那帮人上。

　　　　她掠过析泽，朝他们走去，在结界边沿停下。

　　　　隔着淡淡的银色光芒，玄烛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细细看了一遍，随即颔首一笑。

　　　　“诸位。当初丹俊在地缝之中，欲杀害九帝神尊，各位便未曾想过，九帝神尊修为深不可测，丹俊又是如何能够伤到他的？”玄烛缓缓开口说道。

　　　　因着她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她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听来倒是觉得缥缈轻盈。

　　　　众人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问，面面相觑。

　　　　昆娇怒目斜视着她：“你这皎兽，莫要问东问西的。今日我们前来，有话想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们便好。”

　　　　玄烛掩嘴一笑：“西王母好大的架势。可惜……”

　　　　“可惜什么？”

　　　　玄烛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令牌。

　　　　白玉令牌乍一看，通体莹润雪白，可细细瞧之，上面刻着繁密的祥鸟纹，且白玉之下，隐隐透着血红的丝线。那些丝线，如同火焰燃烧一般，粲动着赤红的光芒。

　　　　“九……九帝神尊。”

　　　　昆姣虽然极不情愿，却还是朝着玄烛跪了下去。

　　　　九帝神尊不常现世，许多事情都是花月与承灵二人替他走动。可他们拿的令牌，也不过是青玉令牌。而这枚令牌，则是九帝神尊贴身之物。

　　　　令牌一出，犹如九帝神尊亲临。

　　　　“现下，我可以问了吗？”玄烛垂眸看着她，那气势，竟与九帝神尊有七分相似。

第297章　原由（）　
昆姣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被这样一个修为浅薄的女子，震慑住。

　　　　“诸位。在下不过是一只小小皎兽，早在皎兽一族几近灭族之时，便逃离了神界，如同一个普通人一样，在人界生活。所以许多道理，我并不知晓。今日在此，便想请教一下各位。”

　　　　“听闻九帝神尊修为深不可测，被奉为六界之尊。即便是整个神界与他对抗，都难有胜机。而丹俊神尊，修为在四位主神之中，是最为浅薄的。可为何，偏偏丹俊神尊，却能在地缝之中与九帝神尊对抗？我当时亲眼瞧着，二人竟然僵持不下。”

　　　　说罢，玄烛便静静地站立在那儿，等着人回答。

　　　　众人陷入了一阵沉默。半晌之后，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回答道：“许是……许是九帝神尊忙着拔出魔种，无暇分心应付他？”

　　　　昆姣听了，冷哼一声：“蠢货。即便如此，九帝神尊只消分神一瞬，便也能让丹俊灰飞烟灭。”

　　　　“还是西王母知晓得多。”玄烛笑道：“我起先也不懂，可后来丹俊说了一段话，才让我恍然大悟。听闻上古有邪术，可以生灵的性命为祭，一万性命炼化法器，可劈山斩海。而以十万生灵性命为祭，则短短一日，修为便可增加百倍千倍。”

　　　　玄烛淡淡地说到。

　　　　可即便是这样，那些话钻入在场之人的耳中，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十万生灵性命为祭？这便是人间炼狱啊！

　　　　“丹……丹俊，他真这样做了？”西王母有些不敢置信，瞪着眼看着玄烛问到。

　　　　玄烛没有看她，而是抬头，看了看这日头。

　　　　现下是深秋，快要入冬了。这阳光虽然披在身上，却让她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他的修为很深，且那把剑，很厉害……”

　　　　这话中的意思，便是说，丹俊不仅以生灵未祭，练就了一身修为，还多杀了一万条性命，去炼化法器。

　　　　昆娇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析泽看着她，皱了皱眉。

　　　　在四方之神中，九帝神尊为尊，他往日里，也只同九帝神尊相交。丹俊性子太过懦弱，他向来不喜。而西王母是个瞧上去不过豆蔻年华的小丫头，他更是不愿意与她深交。

　　　　而丹俊虽然性子懦弱，许多神界之人都觉得，他配不上司南方大地主神的位置。可西王母昆姣却是十分喜欢他。

　　　　昆姣性子跳脱顽劣，倒是不像神尊应当有的沉稳。她总爱捉弄他，指使他。他都好脾气的应下。

　　　　在昆姣心中，他总是不同的。

　　　　昆姣身边的人，不是对她阿谀奉承的，便是惧怕疏离。只有丹俊一人，算得上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

　　　　所以丹俊出事后，她前来质问，析泽倒也为觉得奇怪。

　　　　可身为司一方大地的主神，生来便将护泽苍生为己任。如今骤然听到丹俊竟然以生灵为祭，造下这样的杀孽，她自然接受不了。

　　　　玄烛觉得身子有些撑不住，缓缓走到一块大石旁，坐了下来：“你们觉得，丹俊神尊，这样做，对是不对？”

　　　　众人被方才那骇人的消息，震惊得一时未反应过来。听到玄烛这般问，这才回过神来。

　　　　“自然不对。这般杀戮血腥的法子，天道不容。”

　　　　“就是。怎能为了自己的修为，这样去剥夺别人的生命！”

　　　　“好在是送入了无相之地，真是万幸。”

　　　　“……”

　　　　一声声附和之声穿入玄烛耳中，玄烛低头一笑。

　　　　“是了，是不该。可是千万年前，六界之中众人，纷纷捕捉我皎兽一族，甚至公然售卖。这等屠戮之事，不也当做理所当然了？”

　　　　在场之人，一阵沉默。

　　　　玄烛继续说道：“这般屠戮生灵，又与丹俊有何区别？只因，他以区区一人，屠戮千万，而六界众人，是以千万之众，屠戮区区一族？”

　　　　玄烛脸上的笑容，有些凄凉：“我皎兽一族，不能修行，仅以擅汲取天地灵气，而谋求生存。本相安无事。可六界之中，竟有那么多丹俊一般的人物，为了一己私欲，屠戮我族。我与父亲逃出，隐匿与人界之中，与普通人一般生活。可是……”

　　　　说到此处，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哀痛：“可是即便如此，我们也不曾被放过。我们好心救人，却遭恩将仇报。身份暴露之后，更是伤了我父亲的性命。父亲拼死救我，被那人刺穿了心脉。精血渗入地中，这才运化了魔种。”

　　　　“这本又与我们何干？我亦是不愿让父亲受一丝丝的伤害。而后魔种现世，九帝神尊以生魂为祭，护六界平安。可九帝神尊若是魂飞魄散，六界定然要进入另一场浩劫。我不忍如此，便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前去相助。是啊……我本应当在极东之地，冷眼瞧着你们，被丹俊所害。我怎的就这般好心？”

　　　　玄烛自嘲地笑了笑。

　　　　“我若是当时不出现，你们这帮人，哪里还有机会跪在这儿，逼我师父，交出我？而我？仍旧无人知晓我的身份，在极东之地，逍遥快活地过着我的平静日子。你们瞧瞧，如今你们居然还有命，前来跪在这儿……”

　　　　玄烛没有说下去，只是继续抬头，看着那惨白的日头。

　　　　跪在地上的众人，一时皆沉默了。

　　　　皎兽，谁人不想要？

　　　　他们此番前来，明着是来探查那日事情，质问皎兽与魔种的关系。可谁人不是抱了一点点私心在里面？

　　　　皎兽已经绝迹几百年，谁人得到，定然能够在六界之中搅出风云来。谁人不想？

　　　　众人心中都明白，可谁也不愿说明。

　　　　明面上，他们还是要维持自己正直无私的形象。

　　　　但现下，玄烛竟然这般将他们的心思，直接暴露于这青天白日之下。让他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玄烛姑娘说的是，是我们唐突了。”跪在地上的一名老者忽然说道：“只是九帝神尊不知所踪，如今生死未卜。我等一时心急，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还望玄烛姑娘原谅。玄烛姑娘高风亮节，我辈望尘莫及。日后我魔界刀渊一族，愿为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298章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