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曲-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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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来二去，渐渐的，酒意上来了，便也真的没这么拘谨了。

　　　　“炙羽先生回鞠凌于天了？”阿念问道。

　　　　析泽瞥了一眼一旁的桂花树，应了一声：“嗯。”

　　　　“师父何时回鞠凌于天？”

　　　　析泽笑道：“你这是赶我走呢？”

　　　　“我可怎么敢？不过是炙羽先生赠了我一份大礼，于情于理，都应当向他道声谢。只是他这一去，倒也不知以后是否还有缘再见了。所以便想着让师父，替我谢谢他。”

　　　　“真的只是这样？”析泽似是有些不信。

　　　　阿念抬头，冲他一笑：“那师父觉得，还有什么？”

　　　　析泽犹豫片刻，试探地问道：“阿念，你对他，是否有半点……动心？”

　　　　阿念一怔，随即笑出声来：“师父，您说什么呢，我同他不过才见了几次？师父莫不是觉得我恨嫁了？见个男人便会动心。若是这样，我当初又怎会退了亲？”

　　　　析泽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阿念不知他为何露出这样一副神情：“师父？”

　　　　析泽轻笑一声，抬头看着她，双眸之中，满是宠溺：“没有便好。师父只是觉得，炙羽先生人中龙凤，我徒儿也这般好，你们若是相互心悦，倒也不无可能。”

　　　　阿念听他这般说，突然忖着下巴，似是在认真思考：“若是按照师父这般说来的话，我倒觉得也对。要么，师父带我去鞠凌于天，让我与炙羽先生多相处相处，说不定……”

　　　　阿念话还未说完，析泽却猛地一拍桌子，那张梨花木雕花的圆桌，立刻四分无裂。

　　　　“哗——”的一声，桌上的杯盏碗碟，砸了一地。

第276章　好友（）　
阿念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愣在当场。

　　　　院子里的众人，亦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你这说的什么胡话？”析泽怒斥倒。

　　　　阿念怔怔地说道：“我……我不过说句玩笑话。”

　　　　析泽猛地喘了几口浊气，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以后莫说这样的玩笑。”

　　　　阿念点头。

　　　　析泽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轻声说道：“方才是为师不对，为师有些急了。只是炙羽先生他……你与他不是一道的人。为师是为了你好，往后……往后即便遇到了，也莫与他有过多的接触。你可明白？”

　　　　阿念歪着头，疑惑地问道：“师父同他，不是好友吗？为何这般说？”

　　　　“好友？”

　　　　析泽听到这两个字，愣了愣。

　　　　“不是吗？我瞧着师父对他，关心备至。而他对师父，亦是信任有加。若不是知己好友，怎会这样？”阿念问得理直气壮。

　　　　析泽却沉默了。

　　　　炙羽是神界之尊。往日里，他虽看上去，不顾这些尊卑礼仪，可心中，却与其他神界之人一般，奉他为尊。

　　　　知己好友？他不曾想过。

　　　　可如今阿念一提，他再细细回想，自己对炙羽，真的只是因着他是神界之尊的缘故吗？

　　　　或许，真的有那么几分惺惺相惜吧。

　　　　而他对自己……

　　　　析泽想起，那日至于多他说的那番话。

　　　　位于六界之巅的九帝神尊，何事对他人吐露过一星半点的心声。

　　　　在他心目中，他大概也与其他的人，有一丝半点的不一样吧。

　　　　析泽复杂地看了阿念一眼，这小丫头却是一副率真疑惑地模样，也正盯着他。

　　　　析泽低头一笑，随即仰头，望向空中那轮明月，说道：“是。他是为师的好友，为师亦是他的知己。”

　　　　阿念笑笑：“我便知晓。”

　　　　此时，半夏已经叫来人，将此处收拾干净，又重新抬来了一张桌子，端上了新的菜肴碗筷。

　　　　阿念重新坐下，给析泽斟上酒：“师父放心吧，炙羽先生与您是好友，对阿念来说，便是师叔师伯，断然不会有半分不该有的念想。”

　　　　析泽端起酒盏，轻抿了一口，似是没有听到阿念在说什么。

　　　　“师父？”

　　　　析泽回过神来，冲着阿念笑笑：“今日这宴席，我也算吃过了。为师忽然想起，还有些事，便先走了。”

　　　　“师父这便走了？”阿念问道。

　　　　析泽点头：“是。既然是知己好友，总不能放着那家伙，一个人在那里吧。”

　　　　阿念低头笑笑：“师父既然放心不下，便早去早回。到时，徒儿再亲自下厨，备上一桌子菜。”

　　　　析泽未置可否，只是身形忽然一闪，便不见了。

　　　　阿念对着他离去的地方，发了半晌的呆，最终叹了口气：“半夏，我乏了，扶我回去歇着吧。”

　　　　半夏听了，以为她身子不舒服，赶忙扶着她回去了。

　　　　阿念走后不久，这院子里终是复而又热闹了起来。

　　　　没了析泽与阿念在场，众人反倒是轻松畅快了许多。便是阿念回到房中，还能隐隐听到前院，觥筹交错的欢笑声。

　　　　阿念坐在妆台前，拉开妆奁上的小屉子，从里面取出一小匣子药丸，拿出其中一颗，放入嘴中咽下。不过一刻钟，睡意袭来，阿念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炙羽捂着胸口，膝盖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半晌才缓过来，勉力撑起身子，催动体内灵气，迅速地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吐出一口浊气。

　　　　他方才下去探查魔种。

　　　　自打上次魔种遁入休眠期，被那几个愚蠢至极的人，重新唤醒之后，这魔种便有了变化。每隔一段时日，便有休眠的迹象，可即将休眠之时，又似忽然惊醒。

　　　　原本按照他的推断，早在两三个月前，这魔种便应当进入休眠。可如今，它仍在不断吞吐着毒雾。

　　　　他虽以灵气布下结界，将这些毒雾暂时困在了结界之中。但它不断吞吐，里面的毒雾越来越多，也愈发浓郁，而结界之中，空间有限，终会容纳不下。

　　　　上次他因着体内灵气消耗过度，身子有些虚弱，这些毒雾便散了一星半点出去。虽未有人因此丧命，却死了许多牲口。如今鞠凌于天附近，能逃走的人，已经全部逃走了。只剩下荒废的农田，与无人居住的屋宇。

　　　　而后，他几番下到地缝中查探，发现魔种吞吐毒雾的速度，越来越快。这般下去，怕是等不到它休眠期，也要想办法，将它铲除了。只是，父亲留下的绢丝之中，竟毫无关于，如何在魔种未休眠之时，将它铲除的记载。

　　　　他须赶紧寻个稳妥的法子。

　　　　炙羽回头看去。

　　　　不过两丈处，便是他设下的结界。

　　　　结界之内，黑雾浓郁，几乎一尺之外，便瞧不见任何事物。

　　　　而结界之外，芳草萋萋。虽是秋季，却亦有许多花草，正努力地生长着。

　　　　炙羽最后看了一眼后回头，直起身子，恍若无事一般，背脊挺直地离开了。

　　　　待他回到鞠凌于天的驻地，挑开帘子进了屋，却发现厅中，满满当当全是人。

　　　　魔种之事，虽然六界之中，大多数人一知半解，但六界位高权重之人，皆知晓它会带来怎样的灾祸，早便聚集在鞠凌于天。现下，怕是六界在鞠凌于天的人，皆在这屋子中了。

　　　　炙羽一回来，众人退到一旁，让出一条路，让炙羽走到首座的椅子上坐下。

　　　　“九帝神尊。”众人向他跪拜行礼，只是语气之中，似乎少了几分往日里的崇敬。

　　　　“嗯。”炙羽点了点头。

　　　　众人起身，相互瞧了几眼，似是有话想说。

　　　　“何事？”炙羽声音清冷疏离，如同往日一般。

　　　　众人沉默，似是谁都不愿第一个开口。毕竟如今，九帝神尊仍是神界之尊，是六界之中最至高无上的人，谁也不想做这第一个开口的人，无论如何，得罪了他，没有好下场。

　　　　可沉默了半晌，终是有人按捺不住。

　　　　魔主绝血上前一步，朝炙羽拱手问道：“九帝神尊，我们众人聚在鞠凌于天这么久，便是为了对抗魔种，可是，如今我们有一事不明，还望九帝神尊赐教。”

　　　　炙羽轻轻抬起眼皮，问道：“何事？”

　　　　“还望九帝神尊告知，这鞠凌于天，向来平安无事，为何又会无端生出这魔种来？”

第277章　怀疑（）　
炙羽眼神凌厉地朝绝血扫去。

　　　　绝血是魔界之主，骨子里便是不屈于人的性子。可被炙羽这么一瞪，亦是吓得膝盖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即便是屈服在炙羽的威压之下，可绝血心中却不服气：“九帝神尊只会用这样的手段，逼人臣服吗？这样怕是无法服众吧。”

　　　　“与你何干？”炙羽冷冷地看着他。

　　　　绝血冷笑：“与我何干？我是魔界之主，即便地位与您九帝神尊，天差地别。可魔界众生，以我为尊，我便要为他们谋福祉。如今魔种现世，稍有不慎，便危及六界苍生。可九帝神尊，却隐着事情的真相，秘而不宣。我身上担着魔界存亡之责，即便今日九帝神尊要了我这条命，我也必须替魔界问个清楚！”

　　　　绝血字字铿锵，击打在众人心头。

　　　　在场之人，皆是六界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以说，今日聚集在此的人，完全可以决定整个六界的命运。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身担重任，背后都有千千万万的人，仰仗他们而活。

　　　　往死里，他们在九帝神尊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可如今，绝血这么一说，倒是将他们心中那些责任心，全都挑了出来。

　　　　“九帝神尊，我们并非要冲撞您。魔种一出，六界苍生之祸。而我们之中，能够消灭这祸根的，便只有您。自魔种现世以来，您将我们众人聚集在此，共同对抗魔种，我们责无旁贷。但是您什么都不告知我们，且头几个月，您常不在鞠凌于天，也从未同我们交代什么，便无影无踪。而现在，您虽然几乎日日待在鞠凌于天，时刻查探魔种的动向。可也不与我们相言，我们什么都不知晓，只能干着急。这般说来，是有不妥吧。”

　　　　另一旁，一名妖界的男子听了，上前一步。

　　　　原本，凛夜身为妖界之主，这男子不过是随他而来。可而后，凛夜因图谋不轨，妄图趁着魔种现世之际，扰乱四时，有所图谋，被九帝神尊与析泽神尊捉拿，关入了无相之地。

　　　　而他身边的这名男子，则趁势取而代之，不过短短几日，便镇压了妖界四大长老。虽然此时他还未正式行祭典，到已然是半个妖界之主的样子。

　　　　“九帝神尊。”男子拱手一礼：“九帝神尊，挪闫虽然不如妖……凛夜修为深厚。到身为妖界一员，自是要为妖界众生所虑。九帝神尊您是天道之表，天下万事万物，皆在您的掌控之中。但这与我们息息相关之事，我们应当知晓。至少，不就是因为九帝神尊不愿多言，而导致我们其中一些人，懵懂无知，险些酿成大错。而这些，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挪闫声音不大，语气恭敬，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可他一字一句地吐露，却将在场众人想说却不敢说的话，表达得清清楚楚。

　　　　之前，那些人闯入地缝，让原本准备休眠的魔种，复而开始吞吐雾气，导致他们自己也中了毒雾，差点丧命。

　　　　这件事儿，虽说确实是那些懵懂少年的错，可大多数人心中，还是有些不服。

　　　　炙羽凝眸望着挪闫，细细将他打量一番。

　　　　挪闫垂首立在那儿，恭敬谦逊。

　　　　炙羽收回目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们想知晓何事？”

　　　　众人紧绷的心，这才一松。

　　　　“还望九帝神尊告知，这魔种究竟为何会现世。”

　　　　炙羽饮下一口茶，说道：“鞠凌于天本就是灵脉之地。灵气本无形，遇善则呈祥，遇恶则呈煞。各位未必不知？”

　　　　修行之路，便是参透天道的路。这般浅显的道理，任凭一个普通的修行之人，也能说上几句。

　　　　“哼！九帝神尊，真当我们好骗不成？”绝血一拂袖，冷声说道。

　　　　他是魔主，本就不羁。早就看不惯这些神界之人，一副无欲无求的假正经模样。

　　　　“哦？你说，本座何处欺瞒于你？”炙羽脸色一沉。

　　　　众人见他变了脸色，都噤声。唯独绝血，似是受了什么鼓舞似的，竟丝毫无察地说道：“难道这魔种现世，不是因为在鞠凌于天发现了只皎兽。九帝神尊为了捉住那皎兽，助自己修行，伤了那皎兽。皎兽本就擅吸收天地日月之灵气，他们的血中，灵气充沛精纯。那血浸入土中，滋养了魔种。这才让沉睡的魔种现世的？”

　　　　绝血嘴角勾出一丝冷笑：“暑雀一族，乃九日化精所孕育，自诞生以来，便是司四时之序的神，是天道之表。而我们六界之人，对暑雀一族知之甚少。可我却听说，暑雀一族虽然强大，能将一丝灵气，发挥出移山搬海的威力，可却不能自行吸收天地日月之灵气。九帝神尊几次加固结界，瞧着便已经灵气不足。可过了几日，又神采奕奕，恢复了过来。若不是去秘密之处，寻了那皎兽，吸取他的灵气，又怎会在短时间内恢复？”

　　　　绝血振振有词。

　　　　“为了一己之私，而置六界千万生灵的性命于不顾。九帝神尊您身份尊贵，高高在上，是天道之表，可如今，我却要替六界所有生灵，问您一句，您心中，可曾因此而不安过？”

　　　　绝血说完后，一时陷入了死寂。

　　　　这大厅中，虽然挤了百来人，却连一丝丝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

　　　　几日前，这些话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不过短短半日，所有聚集在鞠凌于天的人都知晓了。

　　　　他们原本是不信的，只是这几日，这些话愈演愈烈，且翻来覆去地分析，竟然与九帝神尊这段时日里的行踪，不谋而合。这样一来，便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你们便是这般想的？”炙羽目光扫过厅中这百来人，可除却绝血与挪闫之外，一个个都垂首沉默。

　　　　“我们自是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九帝神尊心系天下，乃天道之表。替天道护四时六界之序，自是应当不会这样。只是，这些事情摆在眼前，还望九帝神尊，能够替我们解答心中疑惑。”

　　　　挪闫一撩袍子，跪在了炙羽面前，虔诚而恭敬地朝他磕了个头。

第278章　赶来（）　
挪闫这一跪下，除去绝血之外，在场的其他百来人，也跟着跪了一地。

　　　　“望九帝神尊告知。”

　　　　“望九帝神尊告知。”

　　　　“……”

　　　　众人高呼到。

　　　　炙羽望着地上呜呜泱泱跪了一地的人，眉头轻蹙。

　　　　他的脸上，向来没有什么过多的神情。他这副表情，已然是动了怒气。

　　　　皎兽？

　　　　是。鞠凌于天的魔种，的确是因着皎兽之血，而被唤醒。可那血不是阿烛的，而是蝉风的。

　　　　当初雅山之人，在鞠凌于天发现了蝉风与阿烛的踪迹，为了一己之私，想要捉了他们以助修行。蝉风为了护住阿烛，主动迎上了雅山之人的剑，顿时血流如注。

　　　　便是那一次，蝉风充满精纯灵气的血液，滋养了还在休眠的魔种，致使魔种现世。

　　　　可如今，怎的就成了他了？

　　　　他每次灵气枯涸，便会饮上些许素晖酿，怎的就成了他捉了皎兽的证据了？

　　　　炙羽低头看着那些人，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往日他住在鞠凌于天，鲜少管世间之事。自他父亲去世的这七百年间，也未曾出过什么非要他现世解决的大事。是以，他除去析泽，问玉等少数几个神界之人，他倒是真的很少与其他人交往。

　　　　他曾在父亲留下的绢丝手札中读到过，世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