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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月曲-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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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从桐儿手中拿过一张绢丝，递到析泽面前，说道：“方才一时贪玩，拾了些银杏叶子，做了些签子。余下了一些，便研了些金墨，在这绢丝上印了些银杏花纹。瞧着，倒也不难看。便想着留下来，以后便是写信，也是好看的。”
析泽拿着那张银杏绢丝，细细端看了一番，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心思，确实好看。也赠我几张，往后，我也用它来写信瞧瞧。”
阿念笑道：“师父还用这些绢丝写信？”
“怎的不用？”析泽说道：“你莫不是小气，不愿意送我？”
阿念被他这般模样逗乐了：“师父这般大一个神尊，怎的还和孩子一样？您要便都拿去，我到时候再做些就是。”
“你说的？”
“嗯。我说的。”阿念转头，看了炙羽一眼，想着自己光顾着和析泽说话，倒是怠慢了他，便问道：“炙羽先生可也要一些？”
炙羽眼皮子都未抬一下，声音冷清地说道：“不要，幼稚。”
第271章 留下（）
炙羽此话一出，阿念虽然脸上没起什么变化，心中却不由得升起一股子怒气。
“那甚好。师父，这些你便都拿去吧。若是不够，往后我再做一些。”
“诶，好。”析泽倒是不介意，喜滋滋地将那些绢丝收进乾坤袋中，说道：“我瞧着你精神好了许多，身子觉得如何？”
“倒是无什么不妥。”阿念回答道。
析泽点头：“你自己也会歧黄之术，且之前，我也替你探查过了，我倒是不担心。明日我再来瞧瞧你，若是没什么大碍，我明日便离开了。”
阿念一怔：“师父要走？”
“是。”析泽说道：“我本在外便有事在身，若不是你出了渚城遇了险，我此刻还在鞠凌于天，也不会在这儿。”
“鞠凌于天……”阿念想起之前那二人说的话。
虽然那二人有意将她引出渚城，但他们所说，却不一定是假话。若他们所说的，是真的……
阿念抬头，看了炙羽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瞧着她，赶忙又撇过头去。
他真的会因此，祭了生魂吗？
阿念心中一痛，嘴角却扯出一丝苦笑。
即便是这样，又与她何干？他是司四时之序的神，是天道之表，他生来便拥有着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力量，那他的肩上，便应当有着别人担不动的重担。这是他应当承受的，是他的责任。
“我之前听他人说起过，鞠凌于天那边，似是出了什么灾祸？”
析泽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听谁说的？”
“这般大的事情，这市井中，自然是有人议论的。只是他们众说纷纭，也不知几句真几句假。师父，您在鞠凌于天，亦是为了此事？”
析泽瞧了炙羽一眼，见他神情未变，又看了看阿念，犹豫了一会儿，终是说道：“是。便是为了这事。”
“那……炙羽先生，亦是为了此事，同师父在一处的？”
“他……”析泽不知如何回答。
“是。”炙羽突然吐出一个字。
“鞠凌于天究竟出了何事？师父您是司东方大地的神，神界除了九帝神尊，便是您与西王母，丹俊神尊了。您都过去了，此事怕是很棘手吧。”阿念说道。
“确实棘手。”
阿念低头笑笑：“那便算了。本想着过两日，便是中秋。若是师父不急，倒是可以留下来，过了中秋再走。但现下瞧来，虽然我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应当是件极大的事。便不留师父了，师父您先去忙正事要紧。”
析泽本想说，这倒也好，却被炙羽抢了话。
“无妨。”炙羽说道，脸上却仍看不出任何神情。
“……”阿念未曾想他会开口，且还是说想留下，一时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何意，只能皱了皱眉，向析泽投去疑惑的目光。
析泽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看着炙羽。
这尊大神，他究竟想干什么啊！他日日提心吊胆的，生怕阿念想起来什么。可他却这般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晃悠。若是……若是她真想起什么来……
析泽偷偷看了阿念一眼，却见着她那副满是疑惑的模样……
不会的，应当不会的。
析泽细细回想了这些时日，阿念倒是真没有一丝一毫恢复记忆的迹象，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那个……所以……师父？中秋的话……”阿念问道。
“那……那便留下来，过完中秋再走吧。”析泽咬了咬牙，回答道。
阿念嘴角抽了抽：“那炙羽先生呢？”
“一起。”炙羽声音低沉而疏离。
“……”阿念嘴角一抽。
“呵……呵呵……那便一起吧。”
阿念屈膝朝二人行了个礼：“那我下去吩咐半夏，让她看着准备。”
说罢，阿念转身便要退下，却又被炙羽叫住。
“等等。”
阿念止步，转身问道：“炙羽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我无处落脚，劳烦阿念姑娘在结云堂，给我安排个住处。”
“……”
“……”
这次，便是连析泽，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无处落脚？
堂堂九帝神尊如今居然落到了无处落脚的境地？
若是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他乾坤袋中，随便拿出来一颗珠子，便是买下整个渚城也足够，更莫说是宅院了。再不济，这渚城离姑射山，也不过百里路程。虽他的姑射山，比不得他凌天居那样的洞天福地。但院落也不少，随便一个院落，让他落脚，也比在结云堂好。
这人……何时变得这样赖皮？
“先生说这话，我本是应当替先生安排住处。只是我瞧着先生气度不凡，又与我师父在一处，应当也是神界之人。姑射山离此处不愿，先生不如随我师父去，那儿应当有更为雅致的落脚处。我结云堂太小，人丁又多，整日乱糟糟的，确实不如姑射仙山宽敞安静。”
说罢，阿念抬头对上炙羽的目光，一副“我就是不想留你下来的神情。”
谁知，炙羽默默地移开了目光，吐出四个字：“我不嫌弃。”
阿念冷笑一声：“那好。那我便让半夏一同安排了。”
话音一落，阿念便转身离开。
瞧着她远去的身影，炙羽都未曾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析泽看着他那模样，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何必又去招惹她呢？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当你是个怪人，气一气，便过去了。可你自己呢？”
炙羽敛去笑容，声音淡淡地说道：“析泽。你于我，与西王母，丹俊不同。他们只是司一方大地的神，与其他神界之人并无区别。但你……”
炙羽将目光落在析泽身上，似是不愿说，但却仍是说道：“自我诞于六界，便知晓，自己这一世，便是为了这六界苍生而活。有些秘辛别人不知，你却知晓。我父亲如何去世，我祖父又是为何魂飞魄散的。你应当都听说过。”
“我……”
他是知晓。
炙羽的祖父，亦是遇见了魔种，为了六界，祭了生魂，才将那魔种拔除。
“都说这世道，一万年不如一万年。现下修行之辈，也并非往日了。更别说阵法歧黄。”炙羽继续说道。
第272章 种树（）
“我虽未曾见过祖父，但他留下百万绢丝，其中不乏他的手札。我幼时，亦是常年伴在祖母左右。我知晓，他们之间的情意，绝不……绝不比我对阿烛的少。所以，当初我祖父，但凡有一丝丝的办法，也绝不会以生魂祭了魔种，留下我祖母一人在这世上，孑然一身。”
析泽听着他说着，这倒是第一次，炙羽主动同他说这么多的话。
“所以你说，便是连我祖父都没有办法的事，我又有什么办法？暑雀一族，本就是六界的意外。化九日之精成魂。这般强大的力量，天道又怎么会让我们长长久久地存活在这世上？拔了我们的七情六欲，让我们对任何事情，都淡然处之。不奢求金银，不追求名望，亦不渴求权利。可人啊，在世上久了，总是会生出一些情感来。有了情感，欲望便会随之而来。”
“祖父想要同祖母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这便是欲望。而我……”炙羽望向阿念离去的方向：“也有了我极度渴望的东西。其实，你瞧着是因着雅山之人，发现了皎兽的行迹，当初伤了蝉风。蝉风之血，引发了魔种。可实际上，世事环环相扣，因果自有其序。所有的巧合，不过是必然罢了。“
炙羽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析泽：“这六界之中，以神界为首，神界之内，以我为尊。往日里，我从未想过，会有一人，让我想留在自己身边。可阿烛……她让我知晓，这世上，原来还有事情，可以牵动我的心。”
“析泽……”炙羽忽然唤了他一声。
“嗯？”
炙羽低头，再度抬起头时，脸上的悲怆，已经荡然无存，恢复了往日的冰冷疏离：“待到中秋过后，我们便回鞠凌于天。往后，这里便真的，与我再无关系了。”
说罢，炙羽一摔袖，转身便离去了。
既然炙羽与析泽，都决定要留下来过中秋，两位神界之人在此，这中秋家宴自然不能随便了事。
阿念虽然嘴上说着让半夏安排，却怎么也放心不下，仍是事事都要亲自过问。
可半夏瞧着，这中秋便要来了，团圆美满的日子，姑娘面上也是开心，可她却总觉得，姑娘那份开心，有一半是强颜欢笑。
怎么会这样呢？
半夏不解。
可想来想去，倒也想明白了。
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虽然姑娘身边有她，有结云堂的手下，还有析泽神尊那么厉害的师父相伴。可终究，确是没有老爷夫人在这里，算不得团圆。
定然是这样的。
思及此，半夏愈发用心干活了，只觉得，自己乖巧伶俐些，许能让姑娘开心些。
阿念也是到了真正操办起中秋家宴时，才想起来，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如何操办这些。
她细细回忆里一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中秋究竟要做些什么。向下人们打听了一下。只是结云堂中的下人，几乎都是穷苦人家出生，中秋也不过吃个月饼，多加个菜，一家人晚上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上个月，便了事了的。倒也没得个什么花样。
阿念思来想去，最终一拍脑袋，决定不管什么风俗不风俗的，按照自己的意思来了。
中秋，便是秋季之仲，最是秋意浓稠之时。
中秋佳节，除去吃月饼赏月，饮桂花酿，吃桂花糕，赏菊亦是佳事。
若是院子里还有颗桂花树，在树下摆上小几，几人坐于树下，饮酒赏月，偶有零星的桂花落下，或沾染裙衫，或落入盏中，皆是美事。
只是这结云堂中，并无桂花树。若是现下栽种，怕是也要等好几年，才能如她想的那般。
阿念心中有些遗憾。
可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叫了半夏，从账上支了银子，买了棵桂花树回来。
“哎哟，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呀？这粗活，您哪儿能干？”半夏惊呼道。
她原本想着阿念在院中，指挥下人干活，这都站了一个早晨了，定然口渴，便去给她倒了一壶茶。可谁知她刚一回来，便瞧见阿念挥着锄头，亲自在那儿锄土。
半夏冲过去，想要将她手中的锄头夺过来，可阿念一转身，让她扑了个空。
“姑娘！”半夏轻轻一跺脚，鼓着腮帮子说道：“姑娘，您前儿才受了那般重的伤。这才几日，便在这儿做这样的事。您……您真的是要气死我啊！”
阿念笑着哄她：“不气不气，本来就长得不好看，这一气，便更丑了。”
“姑娘！”半夏知晓她在哄她，也不与她生气，反倒笑了起来。
“好了。我自己便是大夫，身子怎么样，我知晓的。这般活动活动筋骨，反倒是有好处。”
半夏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你瞧瞧我这模样，是不是比方才要有气色多了？”
之前在半夏的眼皮子底下，这也不让她干，那也不让她做。可现下，她锄了一会儿子土，脸上红扑扑的，倒是真的显得气色好了许多。
半夏这会儿没话说了，只能退到一边：“那姑娘您自己小心些，若是觉得累了，便赶紧休息。”
阿念点点头，便继续开始继续挖坑。
正当她挖得兴起，忽然半夏朗声喊道：“炙羽先生。”
阿念一怔，放下锄头，朝身后望去。
只见炙羽一袭红袍，正从抄手游廊超一旁走去。
许是听到了半夏的声音，炙羽超这边看了一眼，便转了方向，朝她们这边来了。
阿念满头大汗，伸手揩了一把脸上的汗珠。
此时，炙羽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炙羽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又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桂花树，问道：“种树？”
阿念今日挖坑，心情格外好，倒是难得对他有了好脸色，说道：“嗯，想着种棵桂花树，往后中秋节，倒是也有桂花摘，有桂花赏了。”
炙羽点了点头：“甚好。”
说罢，盯着阿念的脸不语。
阿念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见他久久不说话，又看了半夏一眼。
半夏则是朝着她一顿挤眉弄眼。
“怎么了？”阿念朝半夏问道。
半夏尴尬地笑笑，又朝她比划了个姿势。
第273章 斗鸡（）
阿念伸手抹了一把脸，疑惑朝半夏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
半夏瞧着阿念脸上的泥土，急得直跳脚，最终还是一甩袖子，拿着帕子便要上去替她擦脸。
谁知，有人快她一步，伸手捧住阿念的脸颊，另一只手，细细地磨搓着阿念脸颊上的泥土，一点一点地将那些泥土擦去。
阿念本就是在院子里张罗中秋家宴的事情，结云堂里大半的药童奴仆，皆在院子里来来去去。
炙羽这一伸手，原本步履匆忙的众人，皆是一滞，倒是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了，只是怔在原地，傻傻地瞧着这边。
这昨日才住下的炙羽先生，大家虽然对他，不过与普通的客人相同，但却皆心知肚明。姑娘的师父是个什么身份，能够与他同行的人，身份自然不低，只怕也是神界哪个德高望重的神尊。
而他现在……竟然对自家姑娘作出这般亲密的动作。
莫不是，他瞧上咱家姑娘了？
众人愣在原地，都想瞧着接下来发生什么。
炙羽一手轻轻抬起阿念的下巴，一手提她擦着脸。他的指尖有些粗糙，但动作温柔，磨在她的脸上痒痒的。
阿念只觉得心跳的厉害，脸上亦是燥得很。
“好了。”炙羽忽然一松手，指尖轻轻一动，捻了个诀，将手上的泥土清理干净，又顺带将阿念脸上抹不去的泥也清理了一番。
便这样……就结束了？
围观的药童奴仆们，心中不知已经构想了多少，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场景。
可……便这样？
众人面面相觑。
倒是半夏，忽然咧嘴，露出一个大咧咧的笑容：“我家姑娘便是这样率真无邪，炙羽先生不要见外。那个……您瞧，这明日便是中秋了，我忙着家宴的事儿，脚不沾地的。姑娘便要自己亲手种这桂花树。我哪儿有空陪着她啊。炙羽先生若是无事，便在这儿帮我陪着姑娘，我先去忙去了。您能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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