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语:步步生姿-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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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依一字一顿道，

　　　　“我要杀黄子澄。”

　　　　王水生虽然惊讶，不过也没什么吃惊的意思，毕竟黄子澄是朱允炆的人这事人尽皆知，凭沈万三和朱元璋的恩怨，对付谁也不稀奇，不过王水生却感觉眼前的人有些陌生，要不是纤依前些时候才从这里离开，恐怕他真要把她绑起来查查了。

　　　　纤依也不敢多说话，她知道王水生小时候是跟白喜一起长大的，徐子明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跟他们有过什么事，自己全都不知道，不过想到自己毕竟是真的，倒是有些底气，道，

　　　　“我知道这事可能对你仕途有影响，所以并没打算告诉你，况且你以后还有大用，也不必浪费在他身上，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王水生制止纤依继续说下去，道，

　　　　“我有个好主意，他最近要对城里士绅动手，若是出事时他死了，也可以推到他们身上，根本就不会怀疑我们，到时我会带兵过去，那时黄子澄那里必然人手空虚，只要另有一队人去袭击，他就死定了。”

　　　　纤依道，

　　　　“他要干什么？”

　　　　王水生解释道，

　　　　“前些时候京里传来消息说朱允炆一些交好的士子被砍了头，恐怕黄子澄是想挽回面子，替朱允炆挣些成绩，不过那沈琼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以前福州城逃走的难民那里被他们占了，虽然是张宗正那时候的事，不过毕竟皇上不想把事情闹大，也就没提，可黄子澄现在想要把地方要回来，招募流民修整土地，这事可不那么容易，肯定会发生冲突，到时城里就不那么太平了。”

　　　　纤依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水生道，

　　　　“沈浪呢？要是有他在就容易多了，正好锦衣卫也在通缉他，这事他做最好，不然麻三省也行，叫他往黄子澄府里下毒，到时我的人都去对付那些地痞，把那一片给你空出来。”

　　　　纤依道，

　　　　“这次的事我要亲自做。”

　　　　王水生忙道，

　　　　“不行，这太危险了，不过小姐你这次很奇怪，竟然一个人来福州，还不通知我。”

　　　　纤依忙道，

　　　　“我们有事走散了，他们已经先回岛上去了，我做完这件事就走，你不要多想。”

　　　　王水生不能不多想，他对岛上的事很清楚，陈文静不可能这么轻易出来，更何况这次就她自己，便道，

　　　　“算命的说我遇水则生，可惜喜子，小姐还记得他当时被批的话吗？”

　　　　纤依一听要糟，这果然就是怀疑自己了，竟然要拿以前的事来考她，纤依闻言急道，

　　　　“白喜自有我来照顾，那些虚妄之言怎么作的数，以后不要再提了。”

　　　　这时有人进来道，

　　　　“将军，黄大人下了榜文，说明天若是盘踞在城北的人还不让出来，就要行动了。”

　　　　王水生道，

　　　　“我知道了，若是黄大人送了公文来，你便回复一定照做，去吧。”

　　　　纤依道，

　　　　“你决定了？”

　　　　王水生道，

　　　　“我怕什么，这里到处都是水，不行我就跟小姐回海上去，难道还能饿死？”

　　　　纤依道，

　　　　“你就不可惜？现在这福州，黄子澄也待不了多久，早晚要回京的，到时再来人，也撼不动你的位置，若是就这么没了，岂不可惜、”

　　　　王水生道，

　　　　“我的心愿，就是和兄弟们在一起，小姐不用多说了，就在府里等我消息吧。”

　　　　纤依道，

　　　　“你要干什么？”

　　　　王水生道，

　　　　“既然小姐没带人来，那黄子澄只能由我亲自动手，不过小姐放心，我不会留下破绽的。”

　　　　纤依见他出去，李非便回来道，

　　　　“姐姐，这人好凶的，咱们要不要逃跑啊？”

　　　　纤依摇头道，

　　　　“不用，他是自己人。”

　　　　纤依见李非有心事，便问，

　　　　“你怎么了？”

　　　　李非默默道，

　　　　“我感觉自己太没用了，所以姐姐才不肯告诉我真名。”

　　　　纤依道，

　　　　“那是你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曾经的一个名字，等你以后学会更多本事，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你，我在京城别人管我叫纤依。”

　　　　李非吃惊道，

　　　　“纤依，是不是那个曾经叱咤京城的纤依，我听说过，难怪姐姐这么漂亮，我早就应该想到了，没想到我也能见到纤依。”

　　　　纤依笑道，

　　　　“那你现在开始跟王将军学习好不好，我让他收你当徒弟。”

　　　　李非迟疑道，

　　　　“他肯吗？我不过就是一个砍柴的，什么也不会。”

　　　　纤依道，

　　　　“他以前也不过是一个平常人，你愿意为我好好跟他学习吗？”

　　　　李非道，

　　　　“我愿意，不过姐姐是要走吗？以后要我自己在这里？”

　　　　纤依道，

　　　　“我决定了，要回家去，既然不能逃避，那我也要好好做些事了，你放心，等你学成了，我就接你回去，到时让你也管人，那时你比王将军更威风。”

　　　　李非道，

　　　　“我相信姐姐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纤依道，

　　　　“恩，等这次的事办完，我就跟他说，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你越早学成，我就越早来接你回去。”

　　　　李非还不知道纤依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其他身份，不过光凭纤依在京城的传说，就能让他热血沸腾，李非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向其他人一样保护姐姐。

　　　　纤依此时终于下定决心要面对现实，她感觉自己一味逃避却仍然被命运牢牢把握，走到哪里都会遇上跟徐子明有交集的人，现在如果两人互不相欠，那自己又何必躲着他，不如坦然面对，看看这老天到底要怎么捉弄自己。

第350章（）　
王水生一切都安排妥当，才叫人看好纤依二人，不准他们出去，黄子澄准备就绪，便发了公文给王水生，叫他协助自己清理城里治安，说到底就是想要跟沈琼他们硬干，沈琼倒是想要打点一下王水生，毕竟大家在城内也算老熟人了，只要王水生不搭理黄子澄这茬，光凭黄子澄是搅不起多大风浪的，可惜纤依想要黄子澄死，王水生自然不能跟沈琼有接触，便回绝了。

　　　　沈琼见事情不能善了，只能召集其余人一起商量对策，有些人怕事情闹大了会惹朱元璋不快，便建议把那里给他们，只要别的地方不触动自己的利益，大家相安无事最好，不过沈琼强调黄子澄未必是想拿到地方就收手，若是这次做了让步，恐怕以后都要步步退让，所以绝对不能轻易让他得逞，于是又分派给各家任务，叫他们去多找些人来，明天一定不能叫他们占了上风。

　　　　王水生倒是清楚沈琼一举一动，不过他可没有提醒黄子澄的义务，也不打算阻止沈琼把事情闹大，毕竟明天自己还要去杀黄子澄，城里是越乱越好，到时就算黄子澄死了也可以推在沈琼身上，自己这里要找些可靠的人，便把以前从苏州跟来的人都叫到一起。

　　　　黄子澄终究是不懂城防之事，若是明白人，第二天便应该设卡限制无关人员入城，免得当晚城内滞留人员过多，引发城内混乱，王水生虽然知道，不过他是想越乱越好，自然不会多嘴，其余官员就算知道也不敢插嘴，谁知道黄子澄会不会领情，沈琼见王水生竟然大开城门，虽然怀疑其中有诈，不过此时也来不及细想，只能让手下把人带进来领到各处去，准备晚上的事。

　　　　王水生此时却在陪纤依喝茶，外面依然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李非站在纤依身边，听王水生说着外面发生的事，纤依突然放下手中杯子，问道，

　　　　“当初我们一起去杭州，半路上可是碰到过什么人？”

　　　　王水生笑道，

　　　　“小姐也太能忘事了，那人不就是燕王府座上客，袁廷玉吗？就是他给我们批的命，后来沈老爷让我来汤和手下，我才过来的，而且那时我就知道你是女的。”

　　　　纤依道，

　　　　“哦，那你为什么没有戳穿我？竟然瞒了这么久？”

　　　　王水生缅怀道，

　　　　“我当时以为喜子知道才没说破的，起初我还以为喜子是喜欢你的，不过后来我才知道他也不过跟我一样。”

　　　　纤依道，

　　　　“你觉得可惜？”

　　　　王水生道，

　　　　“有什么可惜？若是我们都窝在苏州那点地方，恐怕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小本商人，还要受官府盘剥，遇到窝囊事也不敢反抗，只能忍气吞声，如今连沈琼那种巨贾见我都要畏惧三分，就算喜子，如今也是有人照顾，衣食无忧，岂不好过常人百倍，小姐这么说，可是冤枉我了。”

　　　　纤依道，

　　　　“你难道没有想过，若是被人发现跟海盗有关系，下场会是什么，有时候你说的那种义气，我真无法理解。”

　　　　王水生笑道，

　　　　“小姐何须明白，这种事叫男人来做就好了，就像这位，若他进军营锻炼些时日，以后小姐见他绝不会是现在这种样子。”

　　　　纤依见他提起李非，便道，

　　　　“果真？那我把他放在你这里，你可能把他教会了？”

　　　　王水生道，

　　　　“没问题，既然是小姐的人，那我一定尽心，不过可要能吃得了苦。”

　　　　李非道，

　　　　“我能吃苦。”

　　　　纤依道，

　　　　“那好，这次我回去，就把他留下，我也不要他当什么大官，只要能顶的起事就行。”

　　　　王水生道，

　　　　“是不是因为田光多寿的事？我早就看出来了，那人只对小姐恭谨，其实这样并不好，若是小姐不在家，恐怕就没人能指挥得动他了，既然小姐打算让他承担这个责任，那我一定好好教他。”

　　　　憨八此时刚刚赶到福州，却发现纤依跑了，而且城里一股风雨欲来的不安，仔细打听才知道要出事，他怕纤依在城里出什么问题，那自己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好在张宗正以前在福州的时候给他介绍过沈琼，憨八便赶紧去找沈琼帮忙，毕竟他在本地人头熟，就算纤依离开了福州，也能打听出一些痕迹来，到时自己再去追她。

　　　　黄子澄此时也很紧张，本来他想留在府上居中指挥，后来感觉不放心，便让下人给他准备了一套盔甲，也跟着官府的人一起去现场，顺便看看王水生是不是真心出力，自己也好有个准备，王水生见天色不早了，便带着人往城北去了，打算到时候趁乱离开，绕回官府去刺杀黄子澄，到时一场大火把官府烧了，罪名推给沈琼，便可以把两人一起收拾掉。

　　　　沈琼倒是答应了憨八的要求，他也没问找谁，只说等今天办完事就帮他问问，憨八见这里剑拔弩张，也不好催促，只能先回去等消息，不过他担心到时城里乱套会伤到纤依，便叫手下人先去打听，若是发现就把人带回来。

　　　　黄子澄也是头一次见这种大场面，兴冲冲到了城北，就见沈琼那些人已经把路堵了，王水生的人还没到，不过官府的人倒是站在外面，维持着秩序，不让后来的人和普通百姓再进去了，黄子澄见人这么多，不禁吓了一跳，问左右道，

　　　　“王将军怎么还没来？”

　　　　左右忙道，

　　　　“王将军说会按时前来，现在应该在路上了，我这就去看看。”

　　　　黄子澄也知道刀枪无眼，不过这种场面倒是让他热血上涌，任何一个男人遇到打斗场面都会有的那种冲动，此时完全体现了出来，除了一些老成持重的还保持克制，很多年轻差役已经跃跃欲试了，不过黄子澄身边的人都是皇孙叮嘱过的，千万不能让黄子澄受伤，倒是围着他不肯放他往前去，免得发生什么危险。

　　　　不过里面沈琼的人当看到王水生带了官兵过来，倒是有些坐不住了，毕竟官兵跟差役不同，他们可是受过训练的，那装备也比衙门精良，更何况他们以前还打过海盗，这一下不等官兵进来，里面就开始往外面冲去，衙门的差役见状只能顶上去，这一下就把王水生他们的人拦在外面，反而挤不进去了。

　　　　事情突然发生，王水生也没有准备，而且刚才有人来说黄大人就在前面等他，叫王水生的计划也成了空谈，毕竟这里这么多人不能明目张胆动手，不过若是混乱中出了点儿意外，也不是不可能，王水生扭头冲身边一个胖子吩咐几句，那人就下马往里面挤去，王水生道，

　　　　“兄弟们，给我上，把黄大人的人换下来。”

　　　　官兵发一声喊，真是震耳欲聋，一瞬间把场上乱哄哄的吵闹都盖住了，不过平静仅仅维持了一小会，发现端倪的人群又开始推搡起来，差役们想要出去就要把里面的人也放过来，于是互相穿插的人群一时显得非常混乱。

　　　　黄子澄本想就算起了冲突也有官兵坐镇，却没想到自己身在其中有这么可怕，前后左右都是人，也分不清谁是谁，说的话瞬间就被声浪压了下去，左右的人就算跟着他也没什么作用，只能随着人群移动，稍有不慎被人推倒，恐怕就再也站不起来了，那些人拼命护住黄子澄，奈何后面的官兵想要冲到前面来，他们想退也退不出去，说的话也都听不见，只能徒劳的防止黄子澄被人群冲散，就像大海中的一叶小舟，真是无依无靠，好不凄凉。

　　　　黄子澄此时完全没有了初时的那种亢奋，他也被眼前这景象吓住了，他什么也听不清，就连自己说出来的话也都是无声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护着头，不让自己被人挤倒，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唯一想着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哪怕躲到附近的房顶也行。

　　　　不过远处的王水生却看得清清楚楚，那个胖子离开官兵就把帽子摘了，直接就往黄子澄那里挤去，周围还有几个人成包围之势，王水生见状也下了马，盯着黄子澄就朝那里走去，不料刚刚才动，身后又是一阵骚动，沈琼竟然又派了一泼人过来夹击他们。

　　　　不过这批人显然目的更加明确，他们是直接面对官兵的，若是像里面那些无赖动手对抗就没什么优势了，他们既不喊也不闹，就是像寻常看热闹的百姓一样，把官兵往人群中赶，王水生见到其中有几个都是沈琼的家丁居中指挥，就明白其中的阴狠了，自己总不能对这些百姓先动刀吧，可是就这么放任不管，那自己和黄子澄一定都会吃大亏的，便放弃黄子澄道，

　　　　“掉头，把他们挤出去。”

　　　　不过王水生也没打算让黄子澄好过，临了喊了一句，

　　　　“保护黄大人，黄大人在里面。”

　　　　他当兵的自然不会跟普通人一样，那一嗓子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不过人群只不过停顿了一下，就更加疯狂的涌动起来，加上黄子澄本来穿的盔甲就扎眼，一时间黄子澄所在更加拥挤，不过王水生这话却没有毛病，任谁听了也挑不出理来，只是苦了黄子澄周围那些护卫，被挤的东倒西歪，心里早把王水生骂个半死。

　　　　后来这群人沈琼就是打定主意要让王水生难堪，如果王水生不动兵器，那他们也差不了多少，毕竟官兵不能动武就没什么优势，所以后来这群人都是赤着手往里挤，根本就不怕官兵的架势，沈琼早就许了好处，伤残一律加钱，如今只要王水生吩咐官兵动手，他们就是赚到了，哪还管对方是谁，官兵此时想把他们推出去也不容易，加上对方早有准备，身上基本都没带什么家伙，比起他们盔甲武器更有优势，一时间也拉锯起来，直把在远处观望的众人喜得眉开眼笑，纷纷夸沈老板好计策。

　　　　沈琼只是淡笑，并不说话，他知道王水生远不止这些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