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药女 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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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落的土坯房子，只有简单的两间屋，一间窄小的屋子作为厨房，另一件稍大的屋子用几块木板隔开做成了两间只容一人转身的卧房。
才到了自家门外，还没出声，厨房门已经被推开，一女子倚着门框站着，首先映入眼前的就是那张病态般苍白的面孔，再加上那仿佛大风一过就要被吹走的单薄身子，一看就知道是病痛缠身。
虽是如此，但那女子的穿着打扮却是极其干净整洁的，稀少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站在那儿，安安静静，温柔贤淑。再看那脸上端详着的微笑，眉眼弯弯，恰似一轮弯月极其好看。
方雷忙收敛神情，微微笑道：“娘，这么大的风，您别站在门口。”说着几个小步已经跑到了女子的跟前。
没错，此人正是方雷的娘尤氏。
尤氏笑着看了一眼那篮子，见那饼子仍旧摆放在里面，样子却已是十分难看，想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吧！那双温柔的水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脸上却是温柔一笑，“娘的身子这些日子爽利了不少，没事的。”
方雷却不听，伸手挽着尤氏的胳膊，不着痕迹的扶着尤氏进了厨房，忙闭上了房门，“看来这次抓的那个药有效果，改明儿我们再抓几副回来，娘亲的病明年开春了指定就好规矩了。”
尤氏听到这话心酸不已，双目微微湿润，声音低沉了下来，“那药虽是好，可也是极贵的……”
这话还没有说利落，就已经被方雷沉声打断道：“娘，您——”
“好好好，娘不说了还不成？”尤氏轻轻拍了拍方雷的手。她看着自个儿的十岁大的儿子，明明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因为她的病小小年纪就已经背着弓箭在深山野林间穿梭，不仅辛苦还十分危险……感觉到那小小手掌上的老茧，她一抽一抽的疼痛。
尤氏也没问那饼子为什么没有送出去，方雷却道：“娘，叔说了，他待会儿会过来看看，这饼子就留着他过来的时候再吃。”这慌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极有水平。
尤氏闻言，面上的那丝笑越发的好看了，可话语里不免担心道：“这……你还是去叫你叔别过来了，待会儿要是别人看见了，指不定又说什么难听的话。”她担心的倒不是自个儿，而是大郎与雷子，一个尚未说亲的鳏夫，一个没了爹的儿子，她们这样来往，名誉上总归有些不好。
虽是极少出门，但她也听过那些难听的话。
都说贫苦家里的孩子早成熟，这一点倒是不假，方雷虽然才十岁左右，但许多事情他都已经知晓，至于村里的那些闲话他也听过不少……
“娘，叔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要过来谁能拦住他？”方雷略微思量了一番，垂着眸子道：“娘，我们自个儿过自个儿的日子，不用理会别人的眼光与言语，至少只要我们幸福就行。”
尤氏微微一愣，她还从来没有听过方雷说过这些话，本以为他不懂的，却不知道他什么都懂，也对，她都听见那些闲言闲语，何况雷子呢！
“娘是怕害了你……”尤氏声音有些哽咽，那常常的眼睫毛轻轻一扇，就像是蝴蝶沾了雨水，受了打击。
方雷抬头凝目望着尤氏，声音坚定的道：“娘，只要您能够幸福，我什么都会愿意的。”
尤氏浑身一震，她当然知道自个儿儿子的心思，可那些话她却一辈子都不可能说的，一辈子都不肯能。
一辈子，其实也挺久的。
尤氏声音里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娘只要有雷子就什么也不需要了。”
方雷蠕动了一下嘴巴还准备说话，却已经听见门外的声音传了进来，“雷子，开门。”
方雷声音微微高亢，“是叔过来了。”
尤氏也已经听见那声音，连忙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快出去请你叔进屋坐。”
不用尤氏吩咐，方雷已经开门出去，曹家大郎人正在门口。
“叔，您来了。”
曹家大郎没有回答，那双眼睛已经掠过方雷朝屋子里看去，尤氏坐在小板凳上，微垂着头，虽是看不清脸色，但他也感觉到尤氏精气神不错，那吊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方雷的声音再次响起，“叔，您看什么？”
曹家大郎回神，脸色不好意思的一笑，声音有些慌，“没……没看什么。”
方雷偷笑，请了他进了另外一间屋子。曹家大郎每次过来，如若尤氏在卧房，那么他进的就是厨房，另一种情况就是今日这样。
卧房的外间的安放的是方雷的床，简单的搁了几块木板，上面铺了薄薄的一层被子。
因为屋子本就够小，所以屋子里也没安放什么凳子，曹家大郎就坐上了方雷的床，才一坐上去就清楚的感觉到那木板的硬度。如若是夏季倒是没有什么，但此时已快进入冬季，睡在这样的床上，不知道是多么的冷。
他凝目蹙眉，暗沉的声音道：“雷子，待会儿去我那儿那两床棉被过来。”坚定的语气不容质疑。
“可是叔……”方雷想着花二娘的那架势，小小的眉头挤成“川”字型，叔今儿能过来都不知道是花费了多大的功夫，要是待会儿再去那棉被，那还不得……
曹家大郎略微思量，也是想到了自家娘的性子，再次出声，“那等后日赶集我们去添置一些。”
方雷看见那不容辩驳的神情，心想着要是不接受这份情，说不定叔以为他有什么想法……以前的他也拒绝过这些帮忙，一来是因为害怕娘的名誉，二来则是无缘无故受人恩惠是他不愿意的。
但现在的情况却已经不同。
“行，叔您说了算。”方雷点点头。
尤氏端着白开水进来，“喝水。”
声音微弱蚊蝇，但听在曹家大郎的耳中，却犹如惊天巨雷响在心里。
“别……麻烦。”曹家大郎的声音略带紧张。
尤氏一听那声音也紧张了起来，放碗的时候竟洒出了些许水来。
044情愫（二）
得弟缝完最后一针，动嘴咬断线，把针线仔细放好，才把膝盖上的枕芯拿起来轻轻拍打了一番。。菊花做的枕芯十分松软饱满，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脸上掬起满意的笑容，把枕芯放在床上试用了一下，人一睡上去就陷了进去，鼻腔间闻着那股怡人的清香，十分舒适。
招弟双手拢在衣袖里进屋，刚好看见得弟在试枕头，嘴角扬起微笑道：“大姐，枕头做好了？”
得弟连忙招手呼招弟过去，“枕芯做好了，只要套上平时用的枕套就行了。”说着把枕芯递给招弟看。
招弟接过枕芯细看了一番，不禁夸赞道：“大姐，你针线活真好。”这才八岁就这么好，等还隔上几年，技艺怕是更加炉火纯青了。
得弟微微一笑，“这枕芯可是给爹娘做的，我便多花了一些心思在里面。”
招弟道：“那大姐我们赶快套好枕套放在爹娘的床上。”
因为想给爹娘一个惊喜，得弟做枕芯的时候都是避开两人了再做，现在又是冬天，爹娘基本上都在家，这样一来，枕芯做好，已经进入了冬季。
得弟点点头，立马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枕套，动作麻利的换上就拿进了爹娘的卧房。放好枕头，招弟得意的道：“我们先不说，看看爹娘什么时候能够发现。”
得弟点点头，“好，不说。”
“不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弟已经溜进了屋子，在两人后面仰着头问道。
两姐妹几乎是同声道：“没什么。”
来弟撇撇嘴，大姐二姐真讨厌，居然有事瞒着不告诉她！
“咦，对了，爹娘去哪儿了，怎么没有在家？”招弟忽然问道。
得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来弟抢话，特别得意地道：“我知道！”
招弟也不过随口问问，但看来弟那神情，似乎要拿什么交换才行，便也不再问。得弟亦是如此。
来弟顿时耸搭着脑袋，委屈道：“我讨厌大姐二姐。”
招弟偷看了得弟一眼，这些日子大姐似乎已经从蔡卓越那事中走了出来，没了最开始的神魂不定，虽然不知道那心里的想法，但至少从面上看来，已经恢复成往常了……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招弟与得弟商量，又准备出去挖一些野菜。
两人提着篮子出门，来弟却像是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招弟笑了笑，小孩子还真好玩，“三妹刚才不是说讨厌大姐二姐吗？怎么又跟着一起了？”
来弟顿时跳了一下，“谁说我跟着你们，我出去找小伙伴儿玩呢！”在前面小跑了几步，回头瞪了两人一眼。
得弟无奈的一笑，“三妹不过一个孩子，你跟她较什么真儿？”
招弟瘪嘴，“我还不是一个孩子。”
得弟哑口无言。
今年的冬季似乎特别的冷，这不光是招弟的感觉，就连许多大人也这样说，说是七八年没有过这样的年景了。
冷风呼呼地吹过，得亏大院子的住户十分多，要是换了单家独户住着，说不清的冷清萧肃。那种感觉就像是深山野林住着，荒无人烟的感觉。
因为担心来弟，两姐妹便往来弟跑的方向跟了上去，路过蔡卓越家门外的时候，得弟有些着急的疾走了两步，那样子看上去分明就不是……没事的人。
招弟暗暗咂舌，这才多小的年纪，就情根深种了，不是一般的早熟。
又走了几步，听见前面传来一群孩子的欢笑声。再走几步，却瞧见前面的稻田里有一群孩子正兴奋的叫嚷着。其中几个孩子还站在田坎上……
为了积蓄水抗旱，清溪村便在几个用水量比较大的地方挖了几个池塘。其中便有一个叫做新塘湾，那群孩子们此时站着的田坎前面便是池塘的边缘！
细看一眼，来弟竟然也在。
招弟大喝一声，“来弟，快上来。”
听见招弟这么一声大吼，得弟也回了神，定睛一看也吓了一跳，立马叫道：“来弟快回来。”
来弟朝这边看了一眼，虽然不情愿，但是亦步亦趋的走了回来。
两姐妹也疾走几步，一上去，招弟就怒斥道：“谁叫你去池塘边？”那声怒吼里夹杂着的怒气可不小。
来弟被那怒吼声着实吓了一跳，有些胆怯的看了招弟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往得弟那边移了几步。
得弟却也板着一张脸，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仍然能够听出那声音里面的怒火翻腾，“你去池塘边做什么？”
来弟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场景，同时被两个姐姐怒吼，顿时眼睛一眨，那眼泪就不争气的滚落了下来。
声音里略带哭腔道：“我……我……”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随手一指，“他们不都在池塘边玩吗？”
“你——”招弟气得不轻，往那群孩子看了一眼。一看，那群孩子中最大的竟是蔡卓越和方雷！就连富贵也在！
蔡卓越和方雷也像这边望了一眼，也是这个时候两人才注意到旁边不知道何时多了许多小孩子。
暗骂一声，连忙驱逐孩子。得亏没有出什么事，要不然……
富贵走到两姐妹面前，面对着两姐妹凶狠狠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着头，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嚣张。
“妄你是个做大哥的，却还带着三妹来这里。”招弟全然忘了自个儿的身子还是小孩子，说起话来老气横生，“就算没有三妹，这大冬天你要是掉进水里了怎么办？”
“我会……游泳。”富贵说得毫无底气。
“游泳？那水这么冷，你以为掉下去了你还能游？”招弟咄咄逼人的责问道。
富贵这下是什么都不说了，不过脑子中仍然对招弟今日的行为有些诧异，这还是他的那个三妹吗？这么厉害，吼起人来比娘都还要厉害。
来弟此刻的眼泪如水下，一颗滚过一颗。
得弟见此又忍不住伸手帮来弟擦了擦眼泪，而招弟仍旧板着脸吼道：“哭，做错事了还好意思哭。”
来弟缩了缩脑袋，眼泪却是越滚越多。
“对不起了。”方雷的声音传来，招弟抬眸看着他，听见他又道：“要不是我和卓越两人想网鱼，孩子们肯定不会池塘边玩耍的。”
安安静静，娴静温婉……这是方雷对招弟的最新评价，此刻却不得不改一下了，应改成……母老虎。
045情愫（三）
不仅是方雷，就连蔡卓越也感受到了一注目光凶狠狠的瞪着自个儿，仿佛是要刮了他的皮才善罢甘休，不用抬头他也知道那注目光的主人是谁……
在心底极力的告诉自个儿，不要抬头不要抬头，却忍不住的微微抬起头来，刚好迎上得弟的目光。。
遥遥相望——
得弟有些慌了，她不知道自个儿到底是为何生气，是生气来弟到池塘边玩耍，还是生气……蔡卓越大冬天的来池塘边网鱼。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过后，慢慢冷静了下来。
蔡卓越也开口道歉道：“对不起。”
得弟立马反驳过去，“对不起有用吗？”
蔡卓越张张嘴，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得弟一眼。
至于招弟也是气得鬼火冒，双目圆瞪道：“只会说‘对不起’，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是这三个字就能解决的？”
可能是因为不好与得弟争辩，却又想维护自个儿的兄弟，蔡卓越立马辩驳道：“我们经常都在池塘边网鱼，也没出过什么事……再说了，也是这群孩子自个儿贪玩，不然我们没叫她们跟着来干什么？”
哼！他们网鱼来可是为了给尤氏补身子用的，是正事！
“你……”招弟总算知道，与小孩子讲理是她最大的错误。
忽地，“啪”的一声，不是十分响亮，却犹如春雷响在心底。
来弟捂住半边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目光呆滞的看着得弟。
得弟却已经生气的道：“谁叫你贪玩的！”
来弟被这么一吼顿时回了神，“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哭到情真处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招弟惊得微微张嘴倒吸一口冷气，看来大姐是被蔡卓越一句话给气炸毛了，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吧！心里这样想着，手上却连忙伸手去扶坐在地上大哭的来弟。
来弟心里觉得委屈不愿意起来，活脱脱的就像是一条泥鳅，招弟根本就扶不起来。招弟无奈，这时她也不好意思再吼了，干脆就不扶，站起来目光冷冷的盯着蔡卓越，盯得蔡卓越心里直发毛。
方雷见场面越来越僵，自然，他是知道其中原因是因为自个儿兄弟是喜欢田家得弟，而……。
他伸手轻轻拉了一下蔡卓越的衣袖，递了一个眼神，你别再说话了，你再说就真的破瓦罐破摔了，以后后悔都没有办法。
蔡卓越微微一愣，偷眼看了看得弟，她是真的十分生气啊！要不然也不会气愤到打她自个儿最疼的妹妹。他记得，得弟的脾性一直很好，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眼带笑意的，可今儿……
她生气的样子好看得让他心疼。
“我……”蔡卓越蠕动了一下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害怕自个儿嘴笨又说出了什么难听的来，就只有什么都不说……
方雷再次道歉，“以后我们网鱼的时候会注意一下的，不会再让孩子跟在我们的后面。”语气与眼神都十分诚恳，让人听上去就不自主的信服。
招弟见事情都这样了，也不好再闹，冷哼一声，“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方雷点点头，“我知道。”
经过这事一闹，时间也浪费了，心情也没了，得弟声音略带疲惫的道：“二妹，带着三妹回家，今天就不挖野菜了。”
话一丢下，人已经转身回去了，蔡卓越准备叫住，想了想，叫住他能说什么？就再也没有这个心思。
来弟哭得有些累，到现在也就只剩下抽噎声了。
招弟把手里的篮子往一旁站着的富贵手里一扔，“拿着。”才弯身去扶来弟，来弟还是不愿意起来，她只有轻声哄道：“三妹，走，我们回家给爹娘告状，就说大姐打我们最可爱的三妹了。”
来弟止住抽噎声，抬眸看了招弟一眼，“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连衣服上的灰尘都不拍就要走，招弟拉住她，替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再帮忙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往家去。
富贵跟在两姐妹的身后，犹豫好久了终于道：“二妹，你回家不会把这事告诉你二婶吧？”
招弟没有回声，富贵继续追问，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