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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九-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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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侃侃言道:“兵不在众,在将。胜不在势,在谋。在鬼谷时,臣熟知庞涓。此人有小才,无大略;有阴策,无阳谋;有野心,无气量,不足畏也。可畏者二人,一是苏秦,二是孙膑。庞涓恃魏王之势,害孙膑,逐苏秦,六师无大谋,不战已先败矣。再观六国,虽结纵亲,实已离心。君上嫁女,燕齐生隙。燕已撤军,如果不出臣所料,齐人必撤。楚有陈上卿在,心必懈。六势实已去三,庞涓所恃,唯三晋之力。我观三晋,亦非铁板一块,不足畏也。臣是以断定,此战,我必胜!”
“那……如何瓦解纵亲、开疆拓土呢?”
“分离三晋。臣已有一谋,请君上定夺。”张仪凑近惠文公,附耳低语。
“末将遵命!”
“呵呵呵,果是高谋!”惠文公喜不自禁,乐道,“寡人这就密旨公孙将军!”
就在公子卬、张猛领命去后,庞涓正式下战书,约定后日与秦决战函谷关。
战书刚下,齐军主将田婴使人急报,说燕人伐齐,齐国边关告急,他已奉齐王旨令率军回援。
“这样吧,我再予你援兵一万,屯于河北,情势危急时,也好有个接应。总之,你要像钉子一样,牢牢卡死在那儿。”
齐人撤回早在庞涓预算之中,因而并无意外。庞涓思索妥当,使人分驰楚、韩、赵三军,要他们各出锐卒三万,两日之内赶至函谷关,在关前听令布阵,与秦决战。
天气暴寒,楚营许多兵士抗御不住,病倒者日多,军医馆里候诊的兵士渐成长龙,各个营房都可闻到中『药』味。
昭阳正为此事着急,主帅令至。
昭阳召陈轸谋议,陈轸叫他如此这般。昭阳依计安排妥当,方才使人迎进主帅传令参将,引他绕行至军医馆。传令参将远远望见排队兵士多达数行,呻『吟』哀号不绝于耳,惊问其故,方知楚营流传寒病,患者多达三成,昭将军也未幸免,正在大帐疗治。
“保家卫国,寸土不失。”
参将赶至中军大帐,果见昭阳头敷湿巾,榻前放着两只『药』碗,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几个军医或诊病,或处方,无不忙碌。楚将七八人守于榻前,面现忧『色』。
中军帐里,张猛、公子卬的四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庞大的沙盘。沙盘上赫然摆着从大帐外面的寒地上拿回来的两只大木桶。
参将出示令牌,申明来意。
昭阳挣扎着坐起,勉力挤出一笑:“将军这都看到了,三军人心惶惶,本将也是这副模样。非不从帅令,实乃力不从心。请将军回复主帅,待本将康复,三军稍安,即引军前往助阵,与秦人厮杀!”似是想起什么,扭头吩咐一将,“周将军,几辆云车既然造好了,就让这位将军先行带去,主帅急用呢!再派两个工匠,向主帅禀明原理,方便使用。”
那将应声大诺,准备云车去了。
昭阳复躺下去,合上眼皮。
参将告辞,带云车赶回帅帐,向庞涓复命。
庞涓咬牙恨道:“什么风寒?他是有意演给本帅看的!”又想一阵,嘴角忽地撇出笑来,“呵呵呵,那厮不来也好,反正这儿用不上他。有这几辆云车,也算是他一份功劳。待本帅攻破函谷,除灭秦人,他也有个理由跟在后面,啃个鸡屁股吃吃!”
函谷关上,关尹府设在雄关后面一个山坡上,离城门楼三箭地。
“这样吧,我再予你援兵一万,屯于河北,情势危急时,也好有个接应。总之,你要像钉子一样,牢牢卡死在那儿。”
府衙主堂上,秦军主将公孙衍、副将司马错相对席坐,中间摆着一张几案,案上摊着一张山羊皮,皮上画的是附近山势图。
庞涓的战书歪歪扭扭地散落在地板上,是司马错在摊放地图时随手掼下去的。
“司马兄,”公孙衍神『色』严峻,声音决断,“我们须走一步险棋。”
第082章  讨十城姬哙哭殿 走险棋庞涓失算(4)()
话音落处,公孙衍手持朱笔,沿关后不远处一道山谷徐徐画下去。那线曲曲折折,直入河水,又沿河水向东,连拐几道大弯,在渑池北侧顺一条山谷向南蜿蜒,落在一处地方,重重一点。
司马错瞪大眼睛,直盯那条红线,许久,恍然大悟,一拳擂在图上:“妙棋!”
公孙衍放下朱笔:“司马兄,你来说说,这步妙棋如何走法?”
司马错指向那个点:“这儿是楚军粮草库,若我一举焚之,楚军必『乱』。”
函谷道距此虽有八里,但那指的是谷中山道,直线距离不足四里,只要有人,河中杂音隐隐约约就可听到。
“仅此不够!”公孙衍再拿朱笔,连点几处,“这儿是韩军粮草,这儿是赵军粮草,这儿是魏军粮草。”
司马错兴奋地搓着两手:“末将这就引军前去,一把火全把它们烧了!”
公孙衍轻轻摇头,指着赵军粮草库:“此处留下!”
“咦,这是为何?”司马错不解,恨道,“赵人率先合纵谋我,最是可恨,第一个就该烧它!”
“是君上旨意。”公孙衍想到惠文公紧急送来的密函,不无叹服,“唉,此计之绝妙,正在此处。我大秦得此明君,实属天恩。魏君不自量力,徒贻笑耳!”
司马错急了:“君上为何袒护赵人?”
公孙衍未接话头,指着地图上的红线:“司马兄,在下已为你备下步卒两万,明日傍黑,待夜幕落定,你引军前去,带足五日干粮,沿此幽谷至河水,沿河谷东下,昼伏夜行。在下已使人勘察全程,此谷平日不可通行,但时下老天相助,河水结冰,河岸淤泥滩甚至部分河水已经封冰,刚好行人。若是不出意外,你们第三日可抵此处,”指着渑池北侧一片山地,“于此谷中林密处择地潜伏,雷打不动,鸟兽不惊。第五日夜间,你可分路出山,焚楚、魏、韩三处粮草,袭击楚军营帐。楚人本无战心,受惊必溃。你不可追击,于天亮前反身控制崤塞,俟庞涓溃兵至,放过赵人,专截魏、韩兵马。”
司马错眼睛大睁:“你是说,赵人与我们……”
“也是君上旨意。”公孙衍淡淡说道。
此番伐秦准备数年,无论是惠王,还是庞涓,无不赌上了家底。大魏武卒能够机动的也就十五万人,公子卬引军五万由烂泥滩明攻河西,张猛引军四万『插』入飞猿峡,剩余六万尽在函谷,由他亲手掌握。在函谷关前,除魏军六万之外,另有韩兵五万,赵兵五万,共计大军一十六万,即使不算渑池后备楚人,也是倍于秦人。
倍则攻之。
首战以礼。在战书约定的一大片开阔地上,庞涓精选锐卒,摆出他首战田忌时所用的虎翼阵,魏军居中为虎身,韩军居左为左翼,赵军居右为右翼。庞涓自居虎头位置,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帅字旗下的战车上。
公孙衍与庞涓虽为老相识,真正交手却是首次。庞涓扬名列国,公孙衍不敢怠慢,登高遥望,识出阵势,遂引锐卒六万出关,摇旗调动,如田忌一样摆出龙腾阵,使龙口正对虎头。龙腾阵为虎翼阵克星,但庞涓自恃实力悬殊,更有三千虎贲在侧,根本没把对方的阵势放在眼里。
就在庞涓与公孙衍关前龇牙斗阵之时,张猛引军直扑飞猿峡,于傍黑时分,按照事先演练,以葫芦筏渡河,悬空结出数道绳索,从北岸沿绳索排放木板,抛扔秸秆,舀河水泼之。夜晚奇寒,河水瞬息结冰,无须固定,即与秸秆、木板、绳索凝成一块,牢不可破,成为湍流之上的天作浮桥。浮桥渐渐向河中心排铺,因河岸冰封,未封的湍流不足五丈宽,天刚蒙蒙亮,即大功告成,一条宽约一丈的银『色』浮桥横在河水上方。三万大军井然有序地络绎过桥,如利箭般『插』向函谷道。
几万人渡河,魏人无论如何小心,也不免弄出声响。若是白日,这声响大可忽略不计,但在这黎明前的静夜里,即使一声轻轻的咳嗽,也会远传数里。
函谷道距此虽有八里,但那指的是谷中山道,直线距离不足四里,只要有人,河中杂音隐隐约约就可听到。
也是合该魏人有事。
大战在即,粮草自是紧要,即使在夜间,函谷道上也时有粮车经过。家住宁秦西边小秦村的秦大川与村中几个壮汉几日前向函谷关送粮,昨日傍黑空车回返,天蒙蒙亮时恰好赶至此处。辚辚车轮声本可掩没河中杂音,但偏巧有人要到林中大便,大家就都停下候他。车一停下,谷中杂音就时断时续地飘『荡』过来。不知谁说河中闹鬼了,众人正欲逃走,在河西有过战场经验且吃过魏人偷袭之苦的秦大川摆手止住,扯上一个胆大的,就着黎明的苍『色』顺坡爬上附近山坡,居高望下,顿觉皮麻骨酥。
魏人放下踏板,登上城头,秦人使用人海战术,枪刀剑戟『乱』搠。云车过少过小,容人有限,先期登城的魏人寡不敌众,纷纷战死,云车只得退后,组织下一轮冲击。
二人快步返回,秦大川吩咐众人将车推入附近林中藏起,将众人分作两拨,一拨直奔函谷关,另一拨飞奔宁秦。
惠文公的眉头锁成一个疙瘩。
张仪两眼微闭,似入冥思。
“唉,”惠文公长叹一声,“这个庞涓,当真了得。”又转对甘茂,“这几个送粮的村人,皆按将士斩三首记赏。”
“臣遵旨。”甘茂应道。
公子华急急走进,禀道:“君上,河西战报,魏军数万从烂泥滩涉河,主将公子卬。吴青引兵三万,拼死御敌,双方正在滩头激战。”
张仪睁开眼睛,眉头舒展,颜『色』和缓,轻松接道:“君上,河西之敌不足虑。在下已密函吴青,他自会御敌。”
惠文公松出一口气,自责道:“唉,寡人忧心的不是河西。是庞涓这一招,寡人没有料到啊!”
“仅此不够!”公孙衍再拿朱笔,连点几处,“这儿是韩军粮草,这儿是赵军粮草,这儿是魏军粮草。”
“哪一招?”公子华惊问。
甘茂压低声音:“刚刚得报,大批魏人从飞猿峡偷渡河水,将函谷道拦腰卡断!”
“啊?”公子华面『色』陡变。
“张爱卿,”惠文公转向张仪,“观你脸『色』,可是有了破解?”
“君上,”张仪缓缓说道,“据村人所见,魏人是从飞猿峡搭浮桥涉河。那儿涧深流湍,原本无法搭桥,魏人能够搭成,恃的是天,是寒冻!”
庞涓震怒,擂鼓攻关。
“爱卿之意是……”
“既然魏人可以恃天,我为何不可?”
惠文公松出一口气,自责道:“唉,寡人忧心的不是河西。是庞涓这一招,寡人没有料到啊!”
惠文公仍没明白,目光征询。
“君上请看,”张仪摊开地图,指着飞猿峡,“函谷道是我方咽喉,这浮桥呢,自也是过河魏人的咽喉。魏卡我喉,我为何不反卡魏喉?”
惠文公两眼一亮:“如何去卡?”
张仪指着一段河水:“魏人要卡的是函谷道,河谷里必不设防。我可从此处沿谷而下,烧断浮桥,卡死河谷,公孙将军自东封死函谷道,我们自西封死,过河魏人必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逃矣!”
将至后晌,庞涓摆动令旗,亲擂战鼓。青牛身先士卒,率三千虎贲冲阵。
甘茂忧虑道:“魏人死卡于此,据险固守,我也奈何它不得。函谷关守军若是得知退路被切……”顿住话头。
函谷道距此虽有八里,但那指的是谷中山道,直线距离不足四里,只要有人,河中杂音隐隐约约就可听到。
张仪应道:“甘兄不必多虑。魏人自恃接应方便,干粮必不多带。我们即使围而不打,魏人也扛不过七天。”
惠文公思忖良久,铿锵出声:“寡人咽喉何能让魏人卡上七天?张仪、嬴华听令!”
“臣在!”二人异口同声。
“你二人引兵两万,焚烧浮桥,封死河谷,沿谷分路出击,将魏人斩成多段,分割围歼,尽快打通函谷道。”
“臣领令!”
惠文公转对甘茂:“传令,其余将士,随寡人封死函谷道!”
惠文公两眼一亮:“如何去卡?”
函谷关外,两军阵前,庞涓与公孙衍彼此驱车至阵前见礼,依惯例互相指责,而后退回本阵,各使骁将沙场较技,搏杀几轮,互有死伤。
将至后晌,庞涓摆动令旗,亲擂战鼓。青牛身先士卒,率三千虎贲冲阵。
自成军后,这些虎贲乃首次亮相于两军阵前,个个争功,人人逞强,杀声如雷,健步如山,更有重甲坚盾在身,寻常利矢奈何不得。两军交接,秦人抵挡不住,死伤无数。公孙衍急令鸣金,与此同时,秦阵右翼冲出数百辆战车,拼死挡住虎贲,车上连弩『射』住阵脚,掩护三军回撤。
庞涓初战告捷,见天『色』渐晚,鸣金收兵,使人清点战果,斩首逾千,获战车、辎重无数,传令记功表彰。
翌日晨起,纵军再至关前搦战,秦人闭关不出。庞涓亦不着急,只令军士轮番叫阵。晨时过后,庞涓遥遥望见河水北岸有三股烽烟冲天而起,知张猛得手,函谷道已被切断,这才发力,驱动五辆云车,密集攻关。
秦人所恃,无非是高耸的城墙。纵军有这云车,秦人失去高度优势,箭矢刀矛也伤它们不得,急切间不知如何是好,眼睁睁地看着云车缓缓驶近,贴上城墙。
魏人放下踏板,登上城头,秦人使用人海战术,枪刀剑戟『乱』搠。云车过少过小,容人有限,先期登城的魏人寡不敌众,纷纷战死,云车只得退后,组织下一轮冲击。
惠文公两眼一亮:“如何去卡?”
公孙衍正在关楼上指挥应对云车,公子疾飞奔而上,将他拖到一边,耳语数句。
公孙衍先是震惊,继而冷静下来,连发四令:一令公子疾引军两万,往回打通函谷道;二将魏人截断退路一事明令通告全体将士,激起老秦人的卫国血气,号召他们誓守国门,与函谷关共存亡;三令将士沿城墙泼水,在地上形成溜冰,使进攻之敌脚底不稳;四令部分将士沿函谷道两侧山坡设置滚石檑木,放置干粮,并于道中设置冰墙和路障,以备失关后继续抵抗。
“君上,”张仪缓缓说道,“据村人所见,魏人是从飞猿峡搭浮桥涉河。那儿涧深流湍,原本无法搭桥,魏人能够搭成,恃的是天,是寒冻!”
公孙衍四令刚出,庞涓使人『射』上书信,言秦人已无退路,只有一途—献关投降。
公孙衍哈哈长笑几声,弯弓『射』下回书。
庞涓震怒,擂鼓攻关。
函谷关前杀声再起。
纵军连攻三日,并无突破。第四日上,公孙衍想出对付云车之计,在其靠近时陡令将士泼浇滚油,投掷火把,尽毁五车。
“仅此不够!”公孙衍再拿朱笔,连点几处,“这儿是韩军粮草,这儿是赵军粮草,这儿是魏军粮草。”
就在庞涓苦无奈何时,韩将公仲寻到一个『药』农,获知曲沃南山有一条幽谷与函谷关后二里许的一条暗沟贯通,在这大寒天里,若有绳具,可通行人。庞涓大喜,令韩军五千锐卒随同『药』农沿秘径南绕数十里,至函谷关后幽谷,待天将亮时发力从后面袭关。守关秦人苦战数日,正自困倦,不提防韩人背后杀入,关门失守,公孙衍夺路而走。
第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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