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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九-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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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秦王转过话锋,“寡人要你记住一句话。”
秦王看一眼公子华,起身,走到秋果前面,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黑鹫候旨!”
秦王看一眼公子华,起身,走到秋果前面,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你,秦秋果,生是秦国的人,死是秦国的鬼!”
秦王一字一顿,声音威严、阴冷,尤其是最后一个“鬼”字,让秋果『毛』发悚然,不寒而栗,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记住了吗?”秦王加重一问。
“记……记住了!”
“重复一遍!”
秋果点头。
“黑鹫秦秋果,生是秦国的人,死是秦国的鬼!”
惠施憋屈多年,好不容易得到吐舌之人,自是珍惜每一寸光阴,天天揪住庄周论短辩长。
惠施原就不是讲究的人,又因庄周的到来恢复了天『性』,不消几日,竟就与他一般邋遢了。因朝务在身,惠施不能远游,只能是一得空就扯他到后花园里较真。
因天气渐暖,二人论得兴起,晚上竟也不回,就在花园里一棵合抱粗的梧桐树下席地而卧。家宰怕有阴邪袭入,待二人睡熟,吩咐仆女为他们搭上被子。
次日晨起,二人从日出辩到日中,惠施七绕八拐,辩题始终不离名、实。实即事物,名即对事物的称谓,此所谓“物固有形,形固有名”。是先有名还是先有实,名实是必须相合还是可以不合,自春秋以来,不少学者争吵不休,到惠施这里达到极致,围绕名、实的“同与异”折腾出一系列花样,庄周被他弯来绕去,绕得头大,所幸总有解脱,一会儿是这个到访,一会儿是那个登门,一切好像是提前安排好似的,每到关键辰光,家宰就会到场,在惠施耳边嘀咕几句,气得惠施吹胡瞪眼,终不免出声长叹,皱眉起身,留下庄周悠然自得地倚在梧桐树的枝丫间呼呼酣睡。
中午过后约一个时辰,通常是惠施的午休辰光,朝臣无不晓得。自忖再无打扰,惠施振起精神,将庄周从树上扯下来。
庄周似也睡足睡美了,到旁边树丛里放完水,美美地连伸几个懒腰,待回到树下,惠施已先占据了梧桐树这个有利地势,正背倚树干,一腿压在另一腿上,不无惬意地眯起两眼。
庄周只好将就,走向斜对面的草垫子。
秦王一字一顿,声音威严、阴冷,尤其是最后一个“鬼”字,让秋果『毛』发悚然,不寒而栗,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前年春日,”惠施微微睁眼,拿眼角瞟一下庄周,不待他坐定,再开论题,“魏王赐在下一颗大瓠之种,”指指旁边一个土堆,“就被在下随手种在那处地方。及至秋日,此种结出一瓠,就挂在那根大枝子上,”指指树上一个大枝,啧啧几声,“好一个大瓠,可容物五石哪。然而,待在下摘其下来,却犯难了。瓠剖之可为瓢,然而,若以此瓢舀水,其坚度不够,无法举起。在下左思右想,觉得此物实在无用,只好将它砸了。”说着不无夸张地连连摇头,“唉,枉费在下一番苦心矣。”
“哈哈哈哈,”庄周这也坐定了,见惠施把话题从实、名转移到了体、用,顿时放松许多,长笑几声,应道,“怕是相国只会用小,拙于用大吧?”
“此话怎讲?”
“在下听闻,一个宋人有祖传偏方,专治冬日手裂,世代以浣洗为业。有客闻之,以百金求其偏方。宋人喜而从之,客得偏方,前赴吴地,被吴王重用为将。客选择冬日最寒冷时伐越,大败越人于水上,被裂地封侯。同一偏方,有人因之裂地封侯,光宗耀祖,有人因之世代浣洗,得百金而喜。相国有五石之瓠,为何不将其拴在腰里,畅游于江湖呢?”
“这……”惠施两只小眼睛眨巴几下,又开新题,“在下有棵大樗,其粗无比,然而,树干弯曲,疙瘩缠身,树枝扭折,不中规矩,无数匠人路过,无人睬它一眼。唉,在下拿它……”长叹一声,摇头,“派个什么用场呢?”
“唉!”庄子亦出一声长叹,将头摇得比他还要夸张。
“在下是为此树叹,庄兄却又为何而叹呢?”
“为相国大人而叹哪!”
“哦?”
“见过狸和鼪吗?它们屈身而伏,以待猎物,但有鼠至,遂东跳西蹿,不避高下,然而,一旦误中机关,却也只有候死于陷阱网罟之中。再看蛮牛,用以耕耘拖曳,力大无穷,用以捕鼠,却徒唤奈何。天地万物,皆有其『性』,皆有其所不能,亦皆有其所能,相国大人何愁此树无用呢?为何不栖身树下,拥其浓荫,得享自在呢?”
“呵呵呵,谢庄兄为此树寻到一用,”惠施乐了,将两条搭起的腿交换一下,“照庄兄所言,万物皆有所长,亦皆有所短,敢问心之为物,其短何在,其长又何在?”
“你呀,”庄周咂吧几下嘴皮子,“辩归辩,怎能『乱』搅浑水呢?”
“敢问庄兄,在下何处搅浑水了?”
“心不为物,心为物之用。”
“金雕领旨!”公子华叩首,转对秋果,“秋果,谢大王恩赐。”
“是吗?”惠施故作不知,“请庄兄赐教,心为何物之用?”
“『性』。『性』这个字,从心从生,生心为『性』。『性』为心之体,心为『性』之用,是谓心『性』。”
“受教,受教,”惠施拍几下巴掌,“在下可以效譬吗?”
“譬吧。”
“譬如水波。”惠施眨巴几下眼睛,目光狡黠,“若以庄兄所言,波当从水从皮,水皮为波,波为水之体,水为波之用,是谓水波。”
庄周先是一怔,继而挠挠头皮,沉思良久,连连摇头,“非也,非也,你又搅浑水了,体、用颠倒矣。”
“譬如水波。”惠施眨巴几下眼睛,目光狡黠,“若以庄兄所言,波当从水从皮,水皮为波,波为水之体,水为波之用,是谓水波。”
“何处颠倒了?”
“心『性』非水波。就水波而言,波由水起,水动波生。波不离水,水不离波,水为波之体,波为水之用。”
“是呀,在下所言,依的正是庄兄之理。心从『性』起,『性』动心生,『性』不离心,心不离『性』。心为『性』之体,『性』为心之用。呵呵呵,别是庄兄自己搞颠倒了吧?”
“这……”庄周让他又搅蒙了,一时语塞,又是一番沉思,方才恍悟,手指惠施,“谬也,谬也。物类不同,此譬不妥。”
“万物皆同,此处为何不同呢?再说,医之道,心藏神,神通灵,灵通『性』,心为神居,自亦为『性』灵所居。心既为『性』灵所居,在下为何不能用水波作譬呢?”
“金雕领旨!”公子华叩首,转对秋果,“秋果,谢大王恩赐。”
惠施东拉西扯,终让庄周寻到破绽,击掌笑道:“好好好,总算晓得相国大人是如何辩论、如何取胜的了。你这用的是偷天换日之术!”
秦王看一眼公子华,起身,走到秋果前面,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偷天换日?”该到惠施怔了。
“譬如水波。”惠施眨巴几下眼睛,目光狡黠,“若以庄兄所言,波当从水从皮,水皮为波,波为水之体,水为波之用,是谓水波。”
“医之道,心藏神,神通灵,灵却并不通『性』。反之,灵为『性』所生,『性』为体,灵为用。灵通神,神通心,『性』者,生心之体也,心、神、灵三者,皆为『性』之用。哈哈哈哈,相国大人,你还有何说?”
惠施挠会儿头皮,欲再强辩,一阵脚步声急,家宰再次趋至。
惠施不悦,拉下脸皮,未及斥责,家宰已趋至跟前,小声禀道:“主公,是殿下来了,已在堂中恭候。”
“哦?”
听到殿下驾到,惠施再无话说,只好冲庄周苦笑一下,起身离去,足足过有大半个时辰,方才返回,见庄周已经占据梧桐树,倚在树干上『迷』离两眼,只好在庄周坐过的草垫子上坐下,脸上写满郁闷。
“相国大人,”庄周却似没有看见,学起惠施,将搭起的两腿换过来,不知多久没洗的脚丫子臭烘烘地直伸过来,在惠施的眼皮底下有节奏地来回晃动,“观你心不藏神,魂不守舍,别是想不出抗辩谬辞,生出情绪来了?”
“唉!”惠施长叹一声,摆手,“罢了,罢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今日休战。”
“嘿!”庄周却来劲了,忽地坐直,“在下这这这……刚到兴头上,你却挂起免战牌来,”连连摇头,“不成,不成!”
“在下听闻,一个宋人有祖传偏方,专治冬日手裂,世代以浣洗为业。有客闻之,以百金求其偏方。宋人喜而从之,客得偏方,前赴吴地,被吴王重用为将。客选择冬日最寒冷时伐越,大败越人于水上,被裂地封侯。同一偏方,有人因之裂地封侯,光宗耀祖,有人因之世代浣洗,得百金而喜。相国有五石之瓠,为何不将其拴在腰里,畅游于江湖呢?”
“在下告饶了!”惠施拱手,做出可怜状。
第085章  逃楚聘庄周奔梁 我丧我魏王迷道(5)()
毗人瞥见,眉头微皱。臣见君,按照礼仪是要趋入的,也就是小碎步快走,目不斜视,以示尊重,此人却如出入自家庭院一般。
“告饶可以,只是……总该有个所以然吧!你讲讲,所为何事?”
“为魏王。”
“魏王怎么了?”
惠施遂将函谷伐秦及魏惠王一病不起、数月不朝诸事略述一遍,末了叹道:“唉,在下所务所扰,尽是这些琐碎,哪似庄兄终日逍遥啊!”
“臣领旨。”
“哈哈哈哈!”庄周详细问过魏王病情,长笑数声,“什么茶饭不思?你这大王完全是吃饱了撑出来的病,交给在下,管保他立马下榻,活蹦『乱』跳!”
“啥?”惠施眼睛大睁,直看过来,“庄兄所言,可是当真?”
“算了,算了!”庄周眼睛闭合,摆手,“还是睡我的觉,做我的梦去。什么王不王的,与庄周毫无关系!”说罢,复将身子倚在树干上,三息之间,竟就响起鼾声。
惠施似是想到什么,忽地站起,连屁股上的草末子也没拍去,急慌慌地蹽起两腿,“嘚嘚嘚”直奔前院。
惠王急了,再次传旨:“宣宋人庄周!”
魏惠王的病较前更重了,心神疏懒,茶饭不思,莫说是书,即使歌舞管弦,也没心情欣赏,外人更是一个也不想见。
眼见魏王数十日不离卧榻,说话有气无力,毗人急了,请来多名御医,均没诊出『毛』病,只胡『乱』开些补『药』。毗人害怕有啥长短,只好禀报太子申。
“咦?”惠王两眼大瞪,紧盯庄周。
太子申正在为朝事苦恼。
“确有此事,庄周天生神目。”
魏惠王乾纲独断已成习惯,太子申晓得自己只是名义上主政,小事尚可决断,遇到大事,则必须向父王请旨。偏巧的是,这些日来,朝中小事不见,大事却是不断:先是庞涓在函谷又起战火,奏请加兵;继而春荒加剧,多地已现灾情,朱威奏请开仓放粮,解燃眉之急;再是白虎使赵归来,奏明赵、秦并无暗通,军中传言为秦人离间;再是斥候报说,秦国来使,使臣乃秦国首位相辅张仪,来意不明;等等。
诸事皆关紧要,太子申拿捏不定,正要进宫请旨定夺,这又得到毗人告急,真正是急火攻心,无奈之下,方才亲自上门,就诸事求教惠施,把惠施搞得心烦意『乱』。
然而,庄周的信口所言一下子触发了惠施的灵感。惠施赶到前院,备车驰至王宫,扯殿下一道去御书房探望惠王。
惠王果真就如霜打的茄子,从里到外全蔫了,毫无生气地躺在榻上,面前摆着各式山珍海味,还有几种羹汤,全都放凉了。
惠王二目紧闭,一动不动,对殿下、惠施的拜见没有任何反应。
“王上,”毗人在惠王耳边小声禀道,“殿下和惠相国觐见来了。”
惠王依旧没动。
太子申望一眼惠施,目『露』忧『色』。
“王上,”惠施声音很轻,“惠施这来辞行了。”
听到“辞行”二字,惠王打个惊战,头扭过来,眼皮一下子睁开,眨也不眨地直盯惠施。
惠施再拜。
“你……”惠王指向惠施的手颤动着,“辞行?”
“说起此罪,还与庄兄有关呢。”
“正是,王上。臣这是辞行来了。”
“哈哈哈哈!”庄周笑得更响,更长。
惠王惊怔,挣扎几下,想坐起来。毗人过去扶他,连扶几次,都没能坐直。
惠王急了,再次传旨:“宣宋人庄周!”
惠王呼呼直喘,以胳膊肘斜撑身子,二目炯然出光,直『射』惠施:“快讲,爱卿何往?”
“春天来了,有个怪人约臣郊游踏青。”
见惠施讲出的只是郊游踏青,惠王一颗悬起来的心扑通落下,长舒一口气,庞大的身躯同时沉落,重重地砸在木榻上,眼皮复合。
气氛略僵片刻,惠王似又想起什么,眼又睁开,盯住惠施:“什么怪人?”
“一个目中无人的人。”
“目中无人?”惠王眨下眼睛,“那……可有物否?”
“是九百九十九里九,不足千里。”
“没有。”
“那他一定是个盲人。”
“那……熊商呢?就是楚王。”
“不是。”惠施摇头,“非但不是,反倒长双千里眼,千里之外,可观秋毫。”
“什么?”惠王哂笑,“千里之外,可观秋毫?这不可能,寡人连鼻子也不信!”
“王上,天下之大,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此人何在?”
毗人瞥见,眉头微皱。臣见君,按照礼仪是要趋入的,也就是小碎步快走,目不斜视,以示尊重,此人却如出入自家庭院一般。
“就在臣的府中。”
“有请他来,”惠王略略一顿,来劲了,“寡人倒想看看,此人长双什么奇眼!”
“臣领旨。”
“王上,”惠施声音很轻,“惠施这来辞行了。”
惠施告退,匆匆回府,一把扯起庄周,一脸苦相:“庄兄呀,在下……大祸临头了!”
“大祸临头?”庄周奇道,“什么大祸?”
“欺君之罪!”
“哦?”
“说起此罪,还与庄兄有关呢。”
“哦?”
“在下甚想与庄兄遨游春日,方才觐见王上,向王上告假,王上问在下何起此念,在下只好讲出庄兄,王上追问庄兄。也是这些日来与庄兄辩得糊涂了,在下信口吹牛,说庄兄如何有能耐,尤其是长了一双千里眼,千里之外,可观秋毫。王上兴起,当即旨令庄兄觐见,在下……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庄周拍拍衣裳,指他笑道,“相国大人绕来绕去,不就是想让在下前去诊治你的主子吗?走吧,甭费口舌了!”
二人回到客堂。细审几眼庄周的一身破烂行头,惠施摇了几下头,让家宰拿出新衣裳,却被庄周一把掼在地上,甩手出门。
毗人瞥见,眉头微皱。臣见君,按照礼仪是要趋入的,也就是小碎步快走,目不斜视,以示尊重,此人却如出入自家庭院一般。
“这这这……”惠施急了,拿起衣裳紧追上来,“庄兄,入不得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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