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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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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舒缓回旋,却难掩无尽的欢欣和喜悦!
丽影微微一颤,随即又挺立如故。宫女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哎!再美丽又如何?如今已无赏花之人。汉宫现是窦氏的天下!’白发宫人将外袍轻轻搭在妇人肩上:“夫人,夜深寒冷,夫人归吧!”
美妇人任由宫女搀着,默默走向自己的住处。
又一阵南风……
清波,映着天上的钩月;涟漪层层。
岸边一只空盘,被遗忘在不起眼的角落。盘中几缕赤红在夜风中凝固,渐渐地变——黑!
正文 21…01 皇太子生母之野栗氏
撩开纱幔的一角,长公主向里面张望……
镶嵌了美玉和玛瑙石大床上,窦太后搂着阿娇,祖孙两睡得正香。床下的脚榻旁是松木漆面的兔子窝,胡亥胖兔身下垫身上盖,睡得正甜。
刘嫖皇姐微微一笑,冲值班宫娥摇摇手,踮着脚尖退出来。昨晚的宫宴一直欢腾到天明,窦太后高兴是高兴;累嘛,也的确是累到了。
上午的长信宫,静悄悄的。宫人们按部就班地各自忙着各自的活计,见到长公主经过立即停了手,俯身跪退入墙角壁下。
几个半人高的大铜炉烧很久了,冬季的东殿里温暖如春。馆陶长公主穿一件夹的绒锦直裾,端端正正在案前坐着,示意宫官们有话回话。
首先上来的是吴女官,她领了鲁女几个捧来了预备好的早餐。因两位重点保护对象注定晚起,长信宫今日的‘早点’就与‘朝食’合并了。
各式各样的佳肴,长公主只捡重点细细查了‘八珍粟米粥’和‘药膳鸡汁’两样。亲口尝一尝觉得够味了,才命宫人小心暖着,等母后和女儿起来吃。
蔡女官带人从殿外进来,送来了长公主自己的早点。各宫廷官员连忙告退,去外间候着。 馆陶长公主刚动筷子,一眼瞥见吴女站在原地面有难色,不禁奇怪:“吴,何如?”她不是说完了吗,还杵在这里干嘛?
吴女向两边瞟瞟,嘴张开,却什么都不说。
寻思这吴女平素最是谨小慎微,今天这番异样必有缘故,长公主挥手让服侍的宫人全部出去,只留下蔡女吴女两个在跟前。
长公主:“吴?”
吴女一福,低低的声音,沉沉说道:“禀长公主,齐王赠翁主之金珠,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皇姐一挑眉。旁边的蔡女官也稍愣,停了伺候的动作,吃惊地看向吴女。 ‘昨天回座时女儿已换过衣服首饰了,所以还真一点儿都没发现。总以为是收起来了……’长公主淡淡望着吴女官,无声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吴女一凛,垂首禀报。拉架后,就发现翁主华胜上的金珠不见了。当时只以为是系珠子的金线断了,金珠必是滚到某个角落旮旯,一时看不见而已。因宴会还在进行,就托了负责宫宴的前殿内官留神给找找。可今早未央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打扫时细细寻查过,并没发现金珠。 长公主凝起眉头,沉思片刻对两个女官正色道:“恰逢年节吉日,失珠一事,不宜外传。违者,贬入永巷!” 吴女和蔡女战战兢兢。
想了想,皇姐接着又命蔡女官将另一颗金珍珠拿出来,与原来的华胜一块儿送到内府工匠处给缀好:“……毋令翁主觉察。”
二女同时行礼:“唯唯。”
馆陶长公主接茬用餐,边吃边好笑——竟然会去偷这个?哪个没脑子的家伙啊? 暗暗乐了好一会儿,刘嫖皇姐转向蔡女问:“蔡,太子母处物什……可齐备否?” “皆备矣。”蔡女官应答完,马上出去叫宫娥们捧进大大小小十来个礼盒,一溜儿站在下首。 丢开吃了没几口的早饭,长公主一只只礼盒地看过去:补品,丝锦,水果,摆件…… ‘不错,不错!’馆陶长公主频频点头,十分满意:蔡女做事还是很地道的。这些礼物虽然算不上特别珍稀,但件件精心安排选择,其周到细致之处,绝不是平常赠礼可比的。 ‘聊表寸心吧!不出席昨晚的宴会虽然不识大体,勉强也属情有可原。毕竟是临江王和皇太子的生母啊!只是她那脾气,不知会怨成什么样子……’长公主令宫女帮着又整了整妆容,也打点好自己的心情:栗女这人,小性儿可厌!可为了女儿,还是得迁就。主动就主动一点吧,谁让栗夫人是阿娇未来的婆婆呢…… 告诉长信宫一应人等‘自己去去就回’,着宫娥内官小心着好好服侍一老一小,长公主换上出门穿的曲裾礼服和貂裘外衣,乘上凤辇就往栗夫人的住处去了。
。 馆陶长公主的人前脚刚走,栗夫人后脚就横扫了摆放礼物的长案。大袖过处,礼盒‘哗啦啦’散了一地…… 一只筒状的礼盒滚得远,骨碌碌直到离内史两三尺才停下。内史公主大步跨过去,一脚将其踢翻! 宫室内,下人们低头缩肩,一个个噤若寒蝉。栗家长嫂送长公主回来,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不由无奈地唤:“夫人……”
栗夫人扭身靠伏在几案上,愣愣地不开口;只有一串串泪珠顺着有些浮肿的面颊不停滚落下来,转眼就沾湿了衣襟。内史公主一看急了,扑过来揽住母亲的肩膀摇晃:“阿母,阿母,莫哭,莫哭呀……” 见此情状,栗家主母倒不好说什么了。作为长嫂同时也是表姐,她是很了解这位小姑子的性格脾气的——老实说,这回能忍耐到长公主离开之后才真正发作,已是大大长进了。 “蕙兰……”挨过去坐下,掏出手绢细细为栗夫人拭泪:“蕙兰,何须如此……长公主并无恶意呀!” 内史公主一撇嘴,完全不同意舅妈的说法:“否,姑姑乃恶意!”
“公主……”大嫂看着小公主,十分地不赞成:大人说话,小孩子怎么可以随意插嘴? 栗夫人接过帕子,还是哭。
“蕙兰……”栗氏主母停一下,换了个角度劝解:“长公主尊荣,深为今上皇太后信重。阿荣登临储位不久,蕙兰宜与之长相结好呀……”
内史公主不服气,又插嘴了:“馆陶姑为父皇太后信重;大兄皇太子之尊,亦深为今上皇太后信重!” 栗夫人无声地点头:她的阿荣从一出生起就很得婆婆重视。长房长孙,是很有地位的! “咕~~”栗大嫂无力了。上帝,内史怎么这样?表妹是不是宠过头了。
“从姊,”栗夫人拉住嫂嫂的手,掩不住的怒意:“刘嫖即无恶意,亦非良善之人!” “夫人!”栗大嫂惊跳起来,慌慌地奔过去关上殿门:门里门外,檐下院中,还有好几十人呢! 关好门窗,栗门主母回转,惴惴不安地提醒两母女:“夫人,此禁宫重地,慎言呀!” 栗夫人捏了手绢一扭脸,不在乎。内史公主更是毫无惧色,咋咋呼呼道:“皇太子大兄在,有多嘴之人乎?” 对这位尊贵的侄女,做舅妈的无言以对——皇家的公主,不是她一个小小命妇教育得了的。栗夫人请嫂嫂坐下,历数今昔:“远有程氏贾氏,近有梁女卓女……”
“长嫂,抚今追昔,经刘嫖引荐者……几许?”想起那些寂寞难捱的日日夜夜,栗夫人郁结在心:“新人笑,旧人哭;上恩,日稀……”
对长公主向皇帝弟弟引荐美女这一节,如果排除表妹的因素,栗家主母其实并不特别反感。前几年娘家兄长无男,她也曾出面为哥哥张罗买妾置婢,以求多得男嗣。不过,这想法当然不能对栗夫人说。 “蕙兰,汝……颇多不易矣!”嫂嫂抚拍小姑的肩背,徐徐安慰。
细究来,长公主的举荐对栗夫人生活的影响还真大。程夫人生三位皇子,栗夫人也是三个,分庭抗礼。贾夫人呢更是逼人,虽说只生两男,但这么多年宠爱不减——而与之相比,栗表妹就明显‘圣宠日薄’了。还有那个梁女,一个其貌不扬的侍女……哎!
“从姊,从姊……”栗夫人越说越难过,后来干脆趴在表姐肩上又哭起来。 “阿母,阿母,莫哭。”内史公主举臂抱紧母亲,热切切保证:“阿母无忧,无忧哦。刘嫖于阿母不恭,待内史长成,女儿必为阿母泄愤!”
“公主!”栗舅妈是忍无可忍了。这说的都是什么?别说刘荣还没登基,就算刘荣继位称帝了栗夫人成为太后了,对父皇唯一的同母姐姐,刘荣也只有尽孝的份!否则,天下公论,悠悠众口,能把个新皇帝骂死! 内史公主撅了嘴,一脸的倔强。栗夫人总算不是木头,将女儿抱在怀里讲了些‘这种话只合适放在心里,不能随便说出来’之类的话,轻轻揭了过去。
栗大嫂想好,今天是不劝了。表妹认定了长公主是恶人,给天子介绍美女是故意对付她,张罗新年过节是蓄意刺激她,侍女成了后宫是存心安排的……反正只要是长公主做的,一定是为了算计她伤害她! 摸摸鬓发,栗舅妈下决心换话题:“夫人,太医院来报,郑女腹中骨肉安好。” 栗夫人茫然:“郑女??”
“噫……”嫂嫂一滞,匪夷所思地看想表妹:“阏于之妾呀!”
“哦,咕,”皇太子母生生慢了两拍,才恍然道:“郑女呀。腹中骨肉安好耶?甚好,甚好。” 当嫂嫂的很虚弱,抬抬眉公式化说一句:“嗯……愿天从人愿,阏于有后。” “善!”没料到栗夫人竟如打了强心针般骤然坐直,抓住大嫂一脸母爱光辉:“长嫂,得男,必得男……天,必从人愿!”
栗门主母:“……?”
21…02 长公主之‘读书无用论’ 。。。
“阿母,阿母呢……”小阿娇追着母亲,在宽敞的宫室里奔……跑……
“阿娇,哈哈,吾女……”馆陶长公主裙裾纷飞,如一只斑斓的大蝴蝶般在柱子和柱子中间翩翩而过,绕着一人高的大铜鼎快快乐乐地和女儿捉迷藏:“阿娇!”
“阿母,阿母!”陈娇努力跳起来,想够到母亲手中的卷轴。可相比母亲的身高,她——太矮了,够不到啊!
卷轴是由细麻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外层是厚锻,内里则是素帛,上面写的是庄子名篇《逍遥游》。这是皇帝陛下特意让书吏誊抄了,送给小侄女当课本用的——竹简木简太重了,不适合小孩子;皇家藏书里的原件年代太久,虫蛀异味的,不干净。
“阿母,阿母,还我,还我。娇娇尚未熟记背诵,明日阿大驾临,必将责怪娇娇焉!”陈娇贵女好着急好着急。这两天过年,母亲拉着自己又是参加宴会又是接待客人的,都没时间读书。明天皇帝舅舅来,如果到时候背不出功课,那多丢人?
与女儿相反,长公主则是一丁点儿都不担心。刘嫖皇姐满脸微笑,轻松自在地打包票:“不然,不然。阿娇放心,陛下绝无怪罪之意。阿母作保,作保o(∩_∩)o。。。”
“阿母,还我……”小贵女不答应,执着地想抢回自己的课本。
“阿娇呀……”长公主一手挡着女儿,一手将卷轴高高举起:“王叔将至,梁王叔父……”梁王弟弟可是很得女儿欢心的。
“唔……”阿娇不为所动。梁王小舅舅一天来八回,她早就没感觉啦!再说,小舅舅好疼她的,才不会和她计较。
看搬出刘武弟弟不行,长公主眨眨眼:“众从兄亦将至……”
“哦……”娇娇翁主有点小小的犹豫,各位表兄弟都对她很好,又陪玩又送礼物的,不接待讲不过去呢——不过,功课也很重要啊。今天晚上《逍遥游》一定得背出来才行。
见女儿左右为难,长公主笑了。可惜此时阿娇没抬头,否则,小翁主一定能领略到什么叫做‘狡猾的慈爱’。“阿娇……”馆陶长公主慈慈爱爱地告知:“阿娇……诸兄至!”
“呀?!”阿娇一愣:不是‘将至’,而是‘至’!哥哥们已经来了?
亲哥哥有号召力,娇娇翁主看看大门,再看看母亲手中的卷轴,挣扎又挣扎……
“阿娇……”“阿娇呀……”远远的,传来陈须和陈硕的声音,清亮柔和。
“阿兄!”阿娇眼眸一亮,防线瞬间瓦解:哥哥们真的来了啦!
“……阿娇……”呼唤声更近了些。长信宫的游廊就是这样,曲曲折折辗转往复,听着不太远,走是要走好一阵的。
“阿兄,阿兄,娇娇来啦!”阿娇向大门方向跑两步,想想不对,中途陡然刹车!
然后,在长公主好笑兼好恼的目光中,阿娇急切切冲向自己的书案。笔、镇帛、素帛、写好的作业……件件飞快地归置好,庄状隆隆重重交代给女官看着——她晚上是要回来用的!
晚自习都妥帖了,小贵女这才喊喊母亲,欢叫着迎出门去:“阿兄,阿兄……”
两根玉指捏起卷轴的一角,一抖;长缎‘呼啦’一声展开。瞟瞟上面字体华美的纂书,长公主嘲讽地一笑,信手将庄子扔进宫娥怀里。
‘非但哥哥们来了,刘则表哥也来了。这三个里面,有两个能玩且好玩!再过一会儿,梁王舅舅会带新鲜鹿肉来,晚上……我们吃烤鹿肉!吃完还有杂技和歌舞,现在是过年嘛。呵,宝贝,你是绝对没空背书嗒!’长公主踩着自信的脚步,高高兴兴去和儿子女儿汇合去了。
。
漫长的游乐时间……
哥哥带来了新故事。陈须公子很会讲故事,这全是被弟弟妹妹逼出来的才能。在母亲的多番鼓励下,陈长公子说了一个又一个;做妹妹的自然给面子,搂着兔子偎在祖母身边,听得目不转睛。
大哥哥肚子里的好货倒光了,阿娇刚提出回书房,表哥哥捧来了新玩具。胖乎乎的城阳王子刘则是个哄孩子的高手,揣摩起小女孩的好恶那是一猜一个准,绝不逊色于陈二公子。想当然的,新玩具大受欢迎!
新玩具腻了,可以去念书了吗?不!现在是吃‘小食’的时间。
长乐宫中,馆陶长公主对母亲和女儿的饮食严抓死管,永不妥协。就是皇帝陛下亲临,也必须按长信宫的规矩来!
小食,不‘小’。除了主食少些没有酒,珍馐羹汤可是一样都不少;再加上进餐程序,礼仪要求,起码大半个时辰。等吃完食物,漱口、洗脸、离席、更衣、洁面、补妆……林林总总做下来,日已——近——黄——昏。
看看沙漏,阿娇再度向母亲要求去读书。长公主正想找托词拒绝,梁王父子到了!
带着新打的大鹿,梁王刘武兴致勃勃,一进门就咋呼呼地向母亲姐姐还有侄儿侄女言明:今天谁也别想跑,他要亲手烹制鹿肉!
长辈亲自上阵,做小辈的总不能坐享其成吧,更别说是撇开舅舅去忙自己的事了!几个孩子不用教,撸胳膊挽袖子一起上前帮忙。梁王舅舅嫌人多,其他人都打发了,跟前只留下最喜欢的儿子和侄女——陈娇。
慢慢展开金丝折扇,馆陶长公主笑观忙忙碌碌的弟弟侄子和女儿,轻轻叫儿子:“阿须,阿硕……”
两位陈公子回应:“阿母……”
“阿娇日长,终日沉迷简牍……终非善局呀!”只要想起爱女成天抱卷卷简册典籍,满口‘之’‘乎’‘者’‘也’地念,长公主就从心底愁上——眉头。
做哥哥的不知该如何应答。论理,‘好文’是好事;不过母亲既然这么说,当儿子的也只有听着。
陈硕与哥哥对一眼,微微一笑道:“阿母,经史典籍,知之……无害矣!”
“不然,大不然!”长公主一挑眉,横了两个儿子一眼。陈须陈硕立刻正襟危坐,垂首听训。
长公主对孩子们的态度很满意,摇着折扇嘲笑:“经?史?典?籍?皆废物尔!”
哥儿两这回不敢多嘴了,恭恭敬敬,沉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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