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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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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馆陶翁主实为天资出众!”
  “帝孙天潢贵胄,非同凡响!”
  “天赋异禀,乐音高妙!”
  “高妙也!”
  ……
  小女孩的笑容更大更欢实了,眉眼弯成月牙,心花儿怒放!
  长公主笑盈盈地盯着女儿,一脸温柔怜惜。
  从不爱笑的窦太后缓缓点着头,满面皱纹早已绽开,全是慈祥——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绝无半丝掺假的喜悦。
  这下,贵宾们的赞扬更大声更起劲了!整个永寿殿一片和乐融融,宾主尽欢!
  “厄……说甚?好难听也。”一个小男孩的话语忽然横空而出,就象孔雀群里夹带个芦花鸡一样格格不入。
  耳尖的陈娇立刻循着声音望过来,大眼圆瞪!。
  “十皇子!”席中的薄皇后大吃一惊,急忙拦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长辈面前不可多嘴。”
  可惜,刘彘皇子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对真理很固执:“非也,实乃恶音也!”
  望望上首喜怒不辨的婆婆和下边面无表情的大姑,薄皇后开始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自己干嘛多此一举地带刘彘跑这趟长乐宫啊?
  既然陛下发话让王美人反思,同时把十皇子交给她代养一段时日,单纯接下就是了。何必带这个庶子到长乐宫再解释一通?
  这回自己是谨慎过头了,完全的得不尝失!
  有些复杂地看看这个今晨主动贴上来认母的‘儿子’,善良的皇后开始烦恼如何为他化解这场麻烦——那边的馆陶翁主已经快哭出来了!
  “翁主演奏高妙。阿彘年幼且阅历浅薄,故不能领会。莫敢胡言!”薄皇后赶紧搭个梯子,指望这个看上去很聪明的小子能顺杆滑溜出困局。
  四周的贵妇们也加入规劝的行列,希望小皇子及时改口,不要再继续激怒太后和长公主。
  可惜皇后的善意……所托非人!
  十皇子刘彘天资不凡,竟然立刻找出了好心皇后的漏洞:“母亲,明明阿彘年长!”小男孩很鄙视地瞟了陈娇一眼——这小家伙连话都不会说,自然是自己大咯!
  薄皇后顿时结舌:这小孩的确聪明,实在聪明——可惜,聪明得不是地方!!
  “哇!呜呜……”小女娃终于忍受不了,一头倒进祖母的怀抱,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
  长公主急忙起身过去帮着安慰宝贝女儿,再狠狠剜了一眼这个讨嫌的侄子,非常非常地不满。
  “乖,莫哭……阿娇莫哭哦。阿娇好妙音,阿娇好音律!”窦太后搂着孙女急忙安抚:“竖子无知,不用理会。”又亲又揉地好一通爱抚。
  可陈娇不依不饶,一边泣泪滂沱地哭闹,一边指着十皇子哼哼唧唧地控诉——年龄稚幼的女娃口齿不清,讲不清楚,如此尤其显得可怜兮兮惹人怜爱!
  太后听阿娇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心痛不已,担心爱孙哭伤了身子,赶紧‘唯孙女感受优先’地直接下‘出气令’:“十皇子狂言无状,入静室思过一日,无给饮食!”
  话一出口,殿内众人都满带同情地看着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男孩——谁都知道小孩子最不经饿的,一天啊,可绝对绝对不好受!!
  正直诚实的刘彘皇子当场傻眼!

  4…01 旧恨

  天子刘启下诏:削吴国之会稽、豫章两郡。
  诏书一到吴国,吴王刘濞起兵反叛!
  ·
  消息刚入京畿,南皮侯窦彭祖就风风火火拽着叔父章武侯冲进了长乐宫:…)。
  长乐将行的声音平稳如常,和念出来内容的劲爆意味堪堪相映成趣:“吴王濞发使遗诸侯书曰:吴王刘濞敬问胶西王、胶东王、菑川王、济南王、赵王、楚王、淮南王、衡山王、庐江王、故长沙王子:幸教寡人!”
  ‘如许多国……’章武侯的身子有些发颤,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他体虚气弱,是很老的老人了,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功业,纯托皇后太后姐姐的福才平白得了世袭爵位和领地。如今窦广国唯一希望就是安渡余生,任何变故都足以让他心惊肉跳:…D。
  将行在继续:“以汉有贼臣,无功天下,侵夺诸侯地,使吏劾系讯治,以僇辱之为故,不以诸侯人君礼遇刘氏骨肉,绝先帝功臣,进任奸宄,诖乱天下,欲危社稷。陛下多病志失,不能省察。欲举兵诛之,谨闻教。”
  比弟弟更老好几岁的皇太后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带出一抹轻嘲:“避重就轻!孝文时吴太子入见事方为主因矣。”一旁长公主动作优雅地轻吹玉碗里的蜜水,用银勺舀半勺试了试温度,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玉碗捧到母亲嘴边。
  ·
  同是窦家人的窦婴却没有和两位族亲一起入宫。如今的他已无入宫的资格了,在被窦太后踢出宗族取消门籍后窦婴一直居家赋闲,现在正和几个心腹门客在讨论吴王的这封反书。
  窦婴府的资深家老在朗读:“……敝国虽狭,地方三千里;人虽少,精兵可具五十万。寡人素事南越三十馀年,其王君皆不辞分其卒以随寡人,又可得三十馀万。”
  “清君侧,诛晁错。好托辞!”窦婴毫不掩饰其对叛方高超政治智慧的赞叹!
  几个客人则开始交头接耳:“吴国青壮有五十万之数?”
  某中年门客抚了抚自己的长须,慢吞吞地说:“高祖立濞於沛为吴王,王三郡五十三城。时年方二十,至今四十余年矣!”
  “吴国虽小,然其居国以铜盐故,百姓无赋。卒践更,辄与平贾。岁时存问茂材,赏赐闾里。”一个年轻人唯恐失去表现的机会,急死忙活地插嘴:“尤其佗郡国吏欲来捕亡人者,讼共禁弗予。如此者四十馀年,以故能使其众。”
  一时间,室内诸人众说纷纭,各有发挥。
  ·
  ‘寡人虽不肖,愿以身从诸王。越直长沙者,因王子定长沙以北,西走蜀、汉中。
  告越、楚王、淮南三王,与寡人西面;齐诸王与赵王定河间、河内,或入临晋关,或与寡人会雒阳;燕王、赵王固与胡王有约,燕王北定代、云中,抟胡众入萧关,走长安,匡正天子,以安高庙。愿王勉之。
  楚元王子、淮南三王或不沐洗十馀年,怨入骨髓,欲一有所出之久矣,寡人未得诸王之意,未敢听。今诸王苟能存亡继绝,振弱伐暴,以安刘氏,社稷之所愿也。’
  周亚夫手执绢帛,边看边皱紧了眉头——绢帛上是属官为他誊写的反文。属官仔细看了看条侯的脸色,小声问:“君侯,吴王战略如是?反书之言可信否?”
  一目十行看完文章,周亚夫‘啪’地一声关上帛书,冷冷回答:“信如何?不信又如何?皆小道尔。谕令诸军,多行操练!”
  “喏!”属官肃然行礼。
  ·
  “敝国虽贫,寡人节衣食之用,积金钱,脩兵革,聚穀食,夜以继日,三十馀年矣。凡为此,愿诸王勉用之。
  能斩捕大将者,赐金五千斤,封万户;
  列将,三千斤,封五千户;
  裨将,二千斤,封二千户;
  二千石,千斤,封千户;
  千石,五百斤,封五百户:皆为列侯。
  其以军若城邑降者,卒万人,邑万户,如得大将;
  人户五千,如得列将;
  人户三千,如得裨将;
  人户千,如得二千石;其小吏皆以差次受爵金。
  佗封赐皆倍军法。其有故爵邑者,更益勿因。愿诸王明以令士大夫,弗敢欺也。寡人金钱在天下者往往而有,非必取於吴,诸王日夜用之弗能尽。有当赐者告寡人,寡人且往遗之。敬以闻。”
  宣室殿内,皇帝的神情随着太中大夫的宣读越来越阴沉,忽然,天子击掌:“好赏格,好赏格!!吴国富焉——”
  侍立在侧的御史大夫躬身解释:“吴有豫章郡铜山,濞则招致天下亡命者盗铸钱,煮海水为盐,以故无赋,国用富饶!”
  其实这些天子都知道,吴越之地本来就气候温热雨水丰沛,除了百越蛮族的干扰麻烦,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丰饶富庶。刘濞四十年经营有方,获利不可胜数,恐怕比长安府库中的积累更丰厚。
  皇帝正想问些财帛军备之类的话题,可看看晁错衣上纯白无饰的衣缘,叹了口气决定另作打算:“诏令在京两千石以上者,朝会!”
  ·
  清隽翩然的司马家主人走出自家的藏书阁。他弹了弹落在衣冠上的灰尘,拿着几个简册向书房走去。
  竹简已有些年头,用来系缚的绳子也有点烂了,但字迹依然清晰,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当年的记录:
  刘仲子沛侯濞年二十,有气力,以骑将从破布军蕲西,会甀,布走。
  荆王刘贾为布所杀,无后。上患吴、会稽轻悍,无壮王以填之,诸子少,乃立濞於沛为吴王,王三郡五十三城。
  ……已拜受印,高帝召濞相之,谓曰:“若状有反相。”
  心独悔,业已拜,因拊其背,告曰:“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者,岂若邪?然天下同姓为一家也,慎无反!”
  濞顿首曰:“不敢。”
  小心地把简册在书案上放好,司马家主提笔在原来记录后添上一行新字:上三年正月甲子,吴王濞初起兵於广陵。西涉淮,因并楚兵。
  ·
  月夜,长安城渐渐归于宁静,未央宫大部也熄了烛火。唯有未央宫的宣室殿,依旧灯火如昼。烛光中,天子一遍遍看着反书,沉郁如水……
  ‘多久了,刘濞王叔?……你的太子死去有二十多年了吧?终于等到了复仇这一天,王叔心中做何感想?是不是快意淋漓之极?’皇帝唇边浮出一缕讥笑:‘王叔身边真是多能人啊!一篇反书檄文,满纸却全是公益,竟然不带半点私仇?!’
  ‘吴王!当我父皇派人将你儿子的遗体送回吴国时,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拒绝爱子归葬王族墓地的?’天子清清楚楚记得,带着棺木原样返回长安的天使是怎样向自己父皇复命的:“吴王愠曰‘天下同宗,死长安即葬长安,何必来葬为!’”
  这不是诸侯王可以对天子说的话,但吴王说了!而当时的文皇帝也只有忍气吞声把吴太子以诸侯王太子之礼埋在长安,并指令宗正多年来适时祭扫不得有误。
  ‘让爱子的骨骸不远万里再返回长安。王叔,你当时是恨不得把朕千刀万剐吧?’皇帝的双目升腾起两簇火焰:‘可惜,你失算了!虽然你费尽心机,里外钻营,但朕非但没给你儿子偿命,甚至连皇太子之位都安据如初,如今更是稳稳当当地做了汉家皇帝!’
  汉家帝王轻轻哼了一声:‘人常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实际杀子之仇也不逊色吧!每每想到我这个杀子大仇南面称帝荣华富贵,王叔有没有寝食难安?’
  ‘吴太子……吴国太子……叫什么来着?为什么朕怎么也记不得他的模样了?只依稀一个身影,至于长相却是半点想不起来……’皇帝有些迷惘地摇了摇头。那实在是很久远的事了,当时先帝也登上帝位不久,而他刘启只是个十余岁的少年——年轻气盛的大汉帝国皇太子。
  ‘或者,是朕一直想遗忘此事吧!’天子决定不再想下去,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费神:‘那么吴王叔你呢?你是在极力遗忘还是在刻骨铭记??’
  ‘自吴太子入葬长安,你就再也没有踏足过京师之地;所有的入朝礼制都称病推拒,不臣失礼至此,也是举国无人能及了!’
  ‘二十余年,你这个做父亲的从未去吴太子坟前看看。人们都说你铁石心肠不念骨肉……’君王回头看看殿宇一隅自己的长子,眼光瞬间染上柔和:‘然骨肉之亲,父子天伦,无可泯灭!朕也是有了自己儿子后,才明白‘子嗣骨肉’意味着什么。’
  天子长袖里的手不知不觉已攥成了拳头:‘是故,朕知道他们都错看误会了王叔!濞王叔不来,正说明你时时刻刻念着儿子,从—没—有——释——怀!!’

  4…02 吉言

  红宝石在一只胖胖的小手里慢慢转动,散出柔和的光色。
  小手的主人“咯……”地一笑顺势倒下,在熊皮褥子上很惬意地就地打了个滚。
  熊皮底色为褐,但毛峰却是银白,所以整体看去是银灰——很罕见的毛色。这是赵王的贡物,年前送进京城,天子将其奉给了窦太后。如今赵王已随吴楚一起造反了……现在,此熊皮是馆陶翁主的专用游乐垫。
  熊皮边,彩绘漆面带烫金的木盒多层多格;盒盖半开宝光四溢。女娃躺够了,一个骨碌翻身起来,摸摸这个弄弄那个,不亦乐乎。
  另一边的鹿皮上,十皇子抱着点心盒子正吃得高兴。刘彘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觉得自己当初夜奔却是聪明加英明^_^:
  皇后母亲又温柔又慷慨,从不逼他读书学字,永远好言好语,要什么给什么:…)。椒房殿里只有他一个小孩,点心吃食更多更美味,而且都没人和他抢的呦O(∩_∩)O~
  虽然给太后祖母请安有点烦,但还可以忍受啦!
  祖母不容易讨好,但也不挑剔苛刻。
  只要不招惹表妹,馆陶姑妈就会对他很好很好。
  至于阿娇表妹……
  刘彘在两块点心之间抓空瞄了很忙的陈娇一眼……嗯,她很好看,比大姐还好看^_^
  虽然这个表妹害自己挨了一天饿,但她总算有良心,从不和自己抢吃的:…D,所以,她肯是比三个姐姐都好的女孩啦O(∩_∩)O。
  十皇子如今是长乐宫常客。为弥补上次刘彘给太后祖孙留下的坏印象,薄皇后经常带他来和陈娇玩。
  两小孩毕竟年幼,今天吵明天恼隔天忘,一来二去就玩熟了。薄皇后教导有方,刘彘在祖母这里基本能做到不惹事不生非:…)。
  “啪,啪!”小女孩拍了拍手掌,使女急忙过来待命。陈娇比划了个手势,女官趋步而去。
  刘彘停了嘴,疑惑地看着:打什么哑谜呢?
  没一会儿女官回来了,还捧回个更大的漆盒放在原来那只边上,里面是更多的簪环珠玉。
  女官笑盈盈地传话:“翁主,长公主谕:小心簪尖莫累到!”
  刘彘恍然:原来是馆陶姑妈的首饰盒啊。
  陈娇挥挥手,自顾自动手:
  从两边各取出块红宝,放一起对比看看——差不多大——放回原处!
  再各取块绿宝石,比比——自己这块小了足足两圈啊——‘啪嗒!’互换,小的进了长公主的盒子,大的是女儿的了:…D。
  “啊?!”旁观的刘彘失声,他两边看看:屋里屋外的侍女内官该干什么干什么,视若无睹。
  各一颗琉璃珠,这回明显是陈娇的更清澈更大个。小女娃伸手把母亲那颗小的取过来,自己大的那个替换上去。
  刘彘滴溜溜转了转眼珠:他记得亲母说过‘琉璃越清越好’。小男孩吧唧吧唧嘴,无声做出个‘笨’的唇语,继续吃点心。
  ……
  一通忙活有些乏了,陈娇伸个懒腰,从怀里拿条丝帕铺在地上,再从自己盒里抓几把放上去随便打个小结。
  忽然停住,歪头细听。
  一把推开藏宝匣,陈娇拎起丝绢小包一溜烟就跑了出去,身后留下一脸莫名的刘彘和急忙提醒的侍女:“翁主,履,履履……”
  正是正午。
  天子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母亲的宫殿,脸上尽是微笑——母后到底是亲母,平常磕磕碰碰,关键时候总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大漆盒里的首饰和身后随行的窦婴就是明证!!
  后妃的捐献皇帝并不在意,天子心中贵重的是母亲操持此事的心意——窦太后为了长子,最终舍了面子亲自把窦婴召了回来。
  长信宫玉阶上,正打算登上乘舆的天子被背后一片惊呼拖住了脚步,随后刘启陛下就感到有人掖住了自己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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