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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幽灵-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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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松远心一沉,倒吸一口凉气,坏了,这下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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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蟊贼扫荡()
他冲进室内拉开电灯一看,门锁被撬坏了,室内一片狼籍,书本、资料、床铺被翻得乱七八糟,除了那床破棉被,其余粮食、衣服全部被盗光了。
他两腿一软,万分诅丧地一屁股坐到床上。母亲烙的炊饼,于月月婶子炒的盐水黄豆,二哥送的高腰军用胶鞋,家里带来的一袋大麦采子,一袋山芋干,全偷了。怔怔地坐了一个多小时,他忽然笑了起来。
罢了罢了,也许是那帮“官二代”寻仇,也许是一个境遇比自己还要倒霉的小偷所为。他想起厨房灶台后面,似乎有人睡过的地方,或许正是曾经住过厨房的哪个流浪汉洗劫了自己。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一种了结。
怎么办?向家里求助吗?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家里一贫如洗,什么都被计划生育小分队抢走了,连房子都是临时搭建的低矮草棚,天就要冷了,父母家人正在苦苦煎熬着呢。
小爷、于月月与王凤三家原来就很贫穷,都倾其所有相助了,怎么还能再去向家里伸手,怎么还忍心再到他们三家拿粮食!张老师那也不能去,够麻烦了。庄八那更不想去,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竟然会落泊到向人求助的地步。
他决心一切都自己扛着,他得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身上还有一元五毛钱,这是他全部家当了。第二天,他先到小卖部花二毛九分钱买了两斤粗盐,又花一毛五分钱买了十几枚一包的缝衣针,花五分钱买来两支蜡烛,从堆在学校食堂门口的麻袋上解下一根捆扎袋口的细尼龙绳。然后,仍然照常上学。他仔细观察了彭宇慧等人,确信不是他们所为。
整整一周,他没有吃过一颗大麦采子。每天饭盒内蒸的是新鲜的青罗卜块,学校学生食堂每天中午五分钱一大勺的白菜豆腐,他从没买过。每天中午和晚上的主食是蒸青罗卜,甚至是生吃大罗卜,每天的菜肴是盐拌大白菜心。
树林外的学校菜地底下,正埋着数不尽的大白菜与大罗卜,他一点不担心自己会饿着。只是,这东西实在不顶饿,甚至连每天排出的尿,拉出的屎,都是气味难闻的烂罗卜味儿。
周四下午,有两节是张老师的英语课,虞松远迟到了一节课。课间,张老师走到他面前,本来因他旷英语课还有些不满,见他脸色不对,便摸摸他的脑门,“松远,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老师我没事,就是前天吃坏了肚子。”他有气无力地撒了一个谎。其实,中午饭时饭盒内蒸熟的罗卜味,让他阵阵恶心,难以下咽。忽然感觉肚子不舒服,便到宿舍旁的厕所内蹲了一会,起来时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见自己趴在厕所地上,他明白是饿晕了。
周五晚自习后,等同学们都陆续离开教室后,浑身软绵绵的虞松远才站起来,眼前忽然金星乱舞,又一头趴在课桌上。
“虞松远,虞松远……”很遥远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叫他、推头,他抬起头,只见有两个人影在眼前晃动。
虞松远努力睁开眼,原来是小胖妞田甜和同桌李云,正关切地看着他。“你们又回来干什么?”他虚弱地问。
田甜摸摸他的脑门,“我们俩今天值班,我忘记锁门关灯,便又回来了。你刚才怎么了,也不发烧,脸有点发黑啊,这么难看?”
“不要紧,我可能有点低血糖,起得急了点。”
李云关心地说,“你脸色很差,挺吓人的,要不要送你去校医室看看?”
虞松远说,“不用。这会校医室哪还会有人,我歇一会就好的。你们先回去休息吧,门窗我负责。”
田甜说,“那就难为你了。不过虞松远,以你的现有水平,考个重点大学一点问题没有,根本没有必要这么拚法。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别太玩命。”
两个女孩走后,虞松远闭目平静了好一会,才觉得身上有点劲了。他关上灯,锁好教室门,慢慢走回宿舍。平时没觉着,现在,他感觉这一千五六百米的路,是那么遥远。腿上象是绑上两大袋子粮食,很沉很沉,每一步都象是在挪。
怎么回事,几天咽不下水蒸罗卜,就变成了这样。师傅曾在父亲虞新河与小爷虞新民面前,夸过自己天赋好,说“就体力、耐力、爆发力而言,虞松远是千万人里难挑其一!”
训练轻功的后期,都安排在半夜里,陈老师让虞松远背负数十公斤的重物,从南一渠至北二道渠,整整六七公里,规定时间完成。其间,不准转弯,遇到沟河、建筑物等障碍,必须翻越、跳越或泅渡。轻功训练末期,他能背负百十公斤的砖块,轻松完成长途奔越训练。
他对自己的体力也一直很有信心,这回就饿了这么几天就这样,他很纳闷。
周六晚自习后,他点燃蜡烛,将缝衣针烧红后弯成鱼钩,把细尼龙绳折开,弄成若干更细的尼龙线。然后,将鱼钩穿上尼龙线,并用厨房内那把锈迹斑斑的破石刀(苏北方言菜刀),到屋后砍下几根弹性很强、两米多高的藤柳,制成钓鱼杆。
晚上饥饿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不得已又起来啃了一个大青罗卜。虽然感到恶心,难以下咽,但他还是强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咽下去。
周日早上,他空着肚子,用破铁锹挖好蚯蚓,用报纸包着,走到密林内的河沟畔。然后顺着河沟走向密林深处,只到一处地势较为开阔,且河沟也相对较宽处,才停下来。然后先在沟边挖一个封闭的小水塘,放进水后,与河沟封闭,再用树枝盖好,才将蚯蚓穿到钩上,开始钓鱼。
童年时代学到的戽鱼、抓蟹和很多捕捉动物的本领,现在要为自己闯出绝境发挥作用了。
住进“鬼屋”后,周末散步时,他曾仔细观察过,这条河沟与灌河的支流唐响河相通,肚大口细,交汇处不足两米,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大鱼塘。且水流舒缓,水质清新,水草丰沛,各种浮游生物丰富,沟边芦苇茂密,周围数公里没有人烟,少有人惊扰,绝对是刀鱼与红鱼(注:苏北人称鲫鱼为刀鱼,鲤鱼为红鱼)的栖息天堂。
果然,四个钩子放下去仅有十数分钟,就有一个浮子抖动,用劲一拉,哗啦一声,将一条刀鱼拖出水面。取下鱼,放进水塘内,再将钩穿上蚯蚓放进水里。整整一个上午,共钓起八九条大红鱼,十七八条大刀鱼,十一二条大鲈鱼。
这些刀鱼都比巴掌大,大的超过半斤,小的也有三四两。红鱼与鲈鱼则都是大块头,大的少说有二三斤,小的也有一斤重以上。
虞松远估计,这些鱼差不多有十好几斤了。于是,他取出一条红鱼、一条鲈鱼和一条刀鱼,清理干净,点起火,穿上木棍烤起来。烤熟后,将烤黑的鱼皮撒下扔掉,研碎的盐末洒在鱼身上,然后,美美地吃起来。
三种鱼中,尤其鲈鱼味道更加鲜嫩可口。一周来,这可是他第一次吃上象样一点的午餐。就在烤鱼和午餐的过程中,又钓上来五六条大刀鱼和鲈鱼。吃完饭,躺在火堆旁,摸摸肚皮,舒服得真想睡一小觉。
但只休息了一小会儿,他便跳将起来,先从水里拽出几把水草,垫在袋底,将这些活蹦乱跳的鱼从水塘内捞起,装进粮食布袋,再摘几把水草盖在鱼身上。然后才提着鱼,顺着灌河大堤,急勿勿地向下游走去。
走到县城位置时,又折向县城,先到市场看了一下鱼的价格,刀鱼四毛二一斤,红鱼三毛七一斤。小贩热情地问:“买鱼吗?”
虞松远笑笑问,有鲈鱼吗?鱼贩看着他就不象是买鱼的,因此半理不理地说,“这冻手冻脚的季节哪有鲈鱼。”
他心里有数了,快速离开市场,来到灌河饭店旁边。这里对面就是长途汽车站,人流如织,各种车辆络绎不绝。他将报纸铺在地上,拿出一些水草铺在报纸上,然后将鱼倒出几条,鱼儿不停跳动、扭动,好不容易才大约摆好。
刚摆好,活蹦乱跳的大鱼,就引得不少人围上来问价了,“活鱼啊,太新鲜了,刀鱼多少钱一斤?”
虞松远说:“刀鱼五毛,红鱼四毛五,鲈鱼一块。”
一个大妈过来问价,只是嫌贵,但却对活鱼爱不释手。哪个年代市场上没有活鱼卖,刚打的活鱼极其稀少,只有到捕捞现场才能买到。大妈最终咬牙买了四条活刀鱼,说是女儿小孩刚满月,回去给女儿下奶用。
这时围上来问价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愤愤不平,责问虞松远,“小伙子,你杀人呐,为什么比市场贵这么多?你这是扰乱市场秩序。”
虞松远说:“这全是我刚钓的,刚出水,连泥水都不沾,所以才贵。”一些人还在吵吵,虞松远有点恼,“嫌贵你们可以去市场买死鱼,没人拦着你。死鱼确实便宜,能和活鱼比么?再说,这季节在市场你能看到鲈鱼么,还是活的?”
正在纠缠着,这时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挤了进来,用双手拿起一条鲈鱼看了看,急促地命令道:“快,快把鱼收起来,快跟我来,我全要。”
“为什么?买鱼在这谈,一手钱一手鱼,不买鱼免谈。”虞松远有点警惕,男人一脸精明相,让他缺少信任感。
中年男人掏出工作证在虞松远眼前晃了晃,然后说:“你真是死脑精。我是这家大饭店的经理,这些鱼我全要了,快!”
虞松远坚持:“先谈价格。”
男人火了:“你再他妈的啰嗦一会,鱼就都干死了,一分钱不值,还谈个屌毛。要卖就快点,我们这么大饭店能讹你啊。”
虞松远咬咬牙,装起鱼就要跟他进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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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胯下之辱()
这时,先前谈价格的几个人又抓住他的胳膊不放,要买几条鱼。虞松远说:“对不住了各位,下一周我还在这里。”
一个大嫂抓住他的胳膊小声说,“这个开饭店的不是好人,小伙子你小心点。”
“谢谢你大嫂,我有数!”虞松远向大嫂点点头,还是跟着向饭店走去。
这家饭店叫“灌河饭店”,与旁边气势宏伟的国营“灌河大酒店”相隔不远。饭店规模并不大,但装修很精致。走进店内,中年男人比虞松远还急,把袋子往秤上一称,二十七斤六两。然后,便将鱼儿连同水草迅速全部倒进水泥池内,还让一名厨师赶紧去找砻糠。
由于天凉,又未沾泥水,连夏天时离水即死的红鱼都还活着呢,经理脸上笑开了花。围着的几个厨师,和一个穿得花枝招展、却庸俗不堪的年轻女人,都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中年男人对虞松远解释道,“我们晚上有一个重要的接待任务,是县里安排的,要接待抗战时在这里打过游击的几位老首长。不选旁边的国营‘灌河大酒店’,而选择我们这个私人小饭店接待,就因为我们饭店的招牌是活的灌河水鲜。可今天活鱼采购不到,县里点名的灌河鲈鱼,因季节不对更是弄不到。这不,正焦头烂额呢,小伙子你来了,你可救了我的命了。”
说着,拿出钱夹,从中数出十张十元的大票子,递给虞松远。虞松远吓了一跳,“太多了,不值这么多的。”
经理说:“我叫刘道华,我开饭店就是凭一个‘义’字。对义气的人讲义气,对仗义的人讲仗义,对不要脸的人我也不要脸。我看得出,你不是捕鱼为生的人,这鱼是你亲手刚钓的,不假吧?”
“我是学生,这是我钓着玩的。”
“我说一百元值,它就肯定值。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
见虞松远不解地看着他,经理说,“这些刀鱼、红鱼,现在都是活的,晚上下锅之前,先让首长们看一下活鱼,给县里、给饭店可增大光了。就这一下,比什么广告都厉害。你想,以后县里的重要招待,还不全放在我们店啊。”
“就这,也不值一百元哪”
“我没说完。还有十五条灌河四鳃鲈鱼,而且还是活的。这种大鲈鱼叫灌河鲈鱼,是我省知名特产,闻名海内外。《三国演义》第六十八回中,名士左慈在和曹操共同进餐时说,‘天下鲈鱼两鳃,惟松江鲈鱼四鳃’。清代文人也曾有‘四鳃鲈鱼独出松江—府,八足螃蟹横行天下九州’的名联。其实,灌河四鳃鲈鱼与松江四鳃鲈鱼为同一鱼种,只是发现较晚而已。”
“每年‘芒种’前后,鲈鱼足膘鱼肥,才是捕捞和上市之时,价格一般在一元以上。四鳃鲈鱼肉质洁白肥嫩,烹饪后肉似蒜瓣,汤汁浓如鲜奶,呈乳白色,浓稠粘唇,清香似桂树飘香,经久不绝。色香味媲美淞江鲈鱼,历来为筵席佳肴。”
经理又看着他接着说道:“你在大冬天,我们最需要的时候,给我送来珍贵的灌河四鳃鲈鱼。这些鲈鱼,等会找来砻糠,用水湿透,将鲈鱼放进,可以活七八天哩。你说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就是你再要点,我也会给。”
虞松远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一百元我要了。”
“要了就对了,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经理得寸进尺。
“你说。”
“下周三晚,我还有一个重要接待活动,要为一个重要人物,干脆给你全说了,是给我县一个大干部的老父亲办八十大寿。人家又选择在我这个饭店办,是看得起我这个私人小饭店哪。我需要刚钓起的活的三十斤以上的鲈鱼、刀鱼和红鱼,有多少全要。小老弟,真没别的办法了,就全靠你了。”
“我保证不了,我是一个学生。不到万不得已,我怎么去钓鱼。周三我要上学,真的没有时间。”
“我求你小老弟了,我实在不敢把宝押在鱼贩身上,鲈鱼最难了。再说,这大冬天,就是鱼贩这季节也弄不到活鱼啊。全靠你了,少上一天学不要紧的。而且,三十斤,我给你一百五十元。”经理连劝带诱。
虞松远妥协了,他太需要钱了,钓一天鱼挣一百元,老师月工资三四十元,一天赶上他们三个月。再钓一次,不仅可以减轻家里负担,甚至可以买辆旧车,来回也方便。于是,他咬牙说:“好吧,三十斤我不敢包,十到十五斤吧。”
经理说:“也行,最少十五斤,不能再少了,越多越好吧。”
虞松远收起钱要走,忽然想起什么,“我这口袋不能用了,我要去买口粮。能不能借我条口袋,下次一并还你。”
经理说:“这太好办了,饭店什么都缺,就这东西多。”于是让厨师们找来三条尼龙口袋,其中一条里面装了二三十斤大米。经理说:“这米送给你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说话算数,答应的事,肯定会尽力去做。不过,这米我却不能要。”
“你不要太在意,仅是感谢的意思,再推来推去就没意思了。”经理很仗义的样子,虞松远只好收下。
虞松远走到饭店门外,刚将提在手里的粮食背到肩上,正要走,却听到里面一个女人高声泼口大骂那个经理,“姓刘的你他娘的疯了,给一个穷小子这么多钱?二十元就打发了,你给一百?我拚命使眼色你全当没看见!”
经理的声音道,“你他妈懂个屁,这乡下小子虽然是个穷光蛋,但你看他那眼色没有,比他妈茅坑里的石头都硬。越是这些穷汉,骨头越他妈硬。我不软一点,他肯定不尿你。大冬天的,你让我上哪去找这源源不断的活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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