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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龚自珍到司徒雷登-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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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青年》更不是一花独放,但他无疑是当时引领『潮』流的人物;《新青年》无疑是开辟了一个新时代的杂志,许多新人物都在这个小杂志上破土而出,进入历史的视野:胡适、鲁迅、周作人、陶孟和、高一涵、李大钊、吴虞、傅斯年、钱玄同、刘半农……他们的名字是读者所熟悉的。
在近代中国思想界,梁启超是一个引领风『潮』、造成时势的新人物,从《时务报》到《清议报》《新民丛报》,他以带有感情的笔锋风靡了一个古老民族,直到“五四”之前无人可以代替,辛亥革命后围绕在他身边的张君劢、张东荪、蒋百里、蓝公武等一批知识分子,也都代表了当时最优秀的一群人。这个群体在“五四”时代仍非常活跃,他们主办的《时事新报》《晨报》等报刊,永远留在那一代读者的心中。
梁启超故后,杭州人张东荪坚持书生议政,试图走出第三条道路,代表了两极对峙的夹缝之中的“中间势力”。时代的洪流浩浩『荡』『荡』,已非晚清民初的大势和格局。张东荪构想的民主政治、计划经济蓝图,曾是20世纪40年代后期许多中间知识分子的共识,即中间偏左,与胡适走的路不一样。生死成败转头空,是非功过却不能不认真,也许今天还不到从头细说的时候。
“五四”成就了年轻的胡适,作为新思『潮』的代表、自由主义的领军人物,他一生以思想、言论、学术影响社会,在他身边聚集了一群学冠中西的优秀知识分子,包括丁文江、傅斯年、梁实秋、徐志摩、王世杰、叶公超、丁西林、蒋廷黻、任鸿隽、陈衡哲等(一度也包括罗隆基、王造时、闻一多等人),他们的思想容或有分歧,但在许多大是大非问题上,在民族前途等问题上他们有着基本的共识,以胡适为中心的这个知识分子集团曾先后通过《努力周报》《现代评论》《新月》《独立评论》以及《大公报》等平台发出他们清醒、理智、独立的声音。(胡绳晚年也承认胡适“始终保持一定的独立”。)胡适反复强调,要在思想文艺上面努力,为新社会造一个基础,1948年冬天离开大陆之前还含泪对司徒雷登说,自己战后回国把精力耗费在《水经注》等考据上,没有尽到应尽的思想言论方面的责任,深为愧疚。
从梁启超到胡适(这中间也包括了许多其他人的努力),晚清、民国当然是个动『荡』的『乱』世,却是王纲解纽、思想开放的半个世纪,中华民族获得了空前的解放,在摇摇欲坠的晚清朝廷和民初军阀的刺刀,乃至蒋介石的一党制下,文化思想的多元化进程从来没有停止,其开放程度是我们今天不容易想象的,虽然其中也伴随着杀戮和流血。正因为如此,才产生了梁启超、胡适这些公认的思想领袖。思想领袖只能建立在人们内心的广泛认同之上,和千千万万普通人同命运、共呼吸,他生活在普通人当中,而不是游离在社会之外;他的力量是一种和风细雨,是空气,阳光,润物细无声,潜移默化,而不是雷霆,不是暴风骤雨,不具有任何外在的束缚。他们在权力格局之外对青年、对世道人心产生某种内在的影响,哪怕不能左右时局的变迁,王朝的更迭。
胡适曾在西湖烟霞洞度过一生中“最快乐”的三个月,寂寞的烟霞洞旁边埋葬着一位无『政府』主义者师复的遗骸,火一样的理想燃尽了师复年轻的生命。师复追求的无『政府』主义梦和中国固有的古老“桃花源”之梦并不一样,这个梦不是出世的、宁静的,悠然见南山的,而是入世的、灼热的,带着强烈的改造世界的冲动,与胡适信奉的自由主义强调点滴、渐进等原则不同,他寻求一种彻底的解放,一种纯粹的理想境界,他的梦注定了在现实世界中碰得粉碎,他依然无所反顾、毫不犹豫地前行,不怕任何的阻力,宁折不弯,平静地面向死亡。
他要以道德的自我完善、整个生命的奉献去为理想殉道。我们可以不认同他的主义,却难以否认他身上的那股子气,那种理想的情怀。当我的目光落在永远年轻的师复身上,我想到了活过100岁的巴金,他们是精神上的同道,我也想到了许多与师复不是同道的早凋者或长寿者。在历史的天平上,生命的长短显得那么无足轻重。无论他们最后选择了怎样不同的道路,在他们身上,我们都能看到一些异质的光,那是来自不同文明的光,一旦汇入我们的心中、汇入我们的梦中,这光也就属于了我们。如果说中国缺乏自由主义的传统,胡适出现了,傅斯年出现了,这就是传统。确实,传统不能以时间的长短来衡量。
第16章 火一样燃尽自己的师复 (1)()
离西湖烟霞洞不远,有一个“师复墓”,墓志铭就刻在摩崖上,字迹依稀可辨:
师复为人道主义者,生平谋炸悍将,厉行革命,被锢三年,出而组织东方暗杀团。辛亥而来,舍其单纯破坏,转而为自由社会主义宣传,创晦鸣学舍、世界语研究会及心社。旋发刊《民声》杂志,淬厉自刻,尽瘁其主义,呕血而死。死年才三十有一,不终其纪。痛矣!君于公历1884年6月27日生于东亚之广东香山县,以1915年3月27日殁于上海,同年葬于浙江西湖之烟霞洞,越八年而修其墓,以志不忘。
师复本名刘绍彬,因立志反清,光复故国,改名刘思复。信仰无『政府』主义之后,他连姓氏都废弃不要,改名师复。三个名字代表了他短暂一生的三个不同阶段。1923年,他的生前好友重修其墓,将郑佩刚撰文、王思翁书写的这个墓表镌刻在崖石上。
一安那其主义思『潮』在中国
“无『政府』主义”本是日本的译法,高一涵主张译为“无治主义”,辜鸿铭主张译为“无王主义”,师复的墓志铭称为“自由社会主义”,巴金等人干脆用译音“安那其主义”。无论叫什么,都不能否认那曾是19世纪的一股世界『性』思『潮』,俄国十二月党人的慷慨悲歌,伴随着他们流放西伯利亚路上的漫漫风雪,巴枯宁、克鲁泡特金的理想曾激动过几代青年,《面包与自由》等都成了传世的经典,也是几代年轻理想主义者的口号,活了104岁的小说家巴金就是他们在东方的传人。『毛』泽东在陕北的窑洞里亲口对斯诺说,他年轻时也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
20世纪这一思『潮』初传中国,打动了一些正在寻找精神出路和民族出路的读书人,李石曾、吴稚晖、张继、刘师培、张静江等一度都热衷于此,《天义报》《新世纪》《衡报》《人道》等中文期刊先后在日本和巴黎问世,那时无『政府』主义思『潮』和“驱除达虏,恢复中华”的革命浪『潮』纠结在一起,密不可分。包括蔡元培、马君武、马叙伦、杨笃生等人都曾写过一些绍介文章。(直到1933年《东方杂志》“新年的梦想”征文中,还包含了许多无『政府』主义式的梦想。)
民国初创,多元格局出现,各种政党、报刊蜂起,中国社会党以太虚等人代表的一派就是信仰无『政府』主义的,出版过《社会世界》《良心》月刊等,并另组社会党,很快被袁世凯取缔。师复创立“晦鸣学社”与《民声》周刊,系统介绍克鲁泡特金的思想,组织“无『政府』『共产』主义同志社”,被看作是中国无『政府』主义运动的奠基人。
“五四”时代,无『政府』主义思『潮』泛滥,各种刊物应运而起,《进化》《劳动》《自由录》《民风》《新生命》《闽星》《奋斗》《劳动者》《自由》,等等。《民国日报》著名的“觉悟”副刊也发表过太朴等人宣传无『政府』主义的文章。『毛』泽东等人热衷过的新村运动、匡互生在上海创立的立达学园都带有无『政府』主义实践的痕迹。就是在那个时候,少年巴金在四川皈依这一主义的。(他和志同道合的伙伴办了《半月》,1921年4月1日,当他在这个杂志17号发表《怎样建设真正自由平等的社会》时,他只有17岁。杂志被军阀查封,是他第一次尝味到专制的滋味,但他没有丧气。
当年9月1日,他的《爱国主义与中国人到幸福的路》又在新办的《警群》上发表,开篇提出“现在中国的社会黑暗到了极点,一般的青年人处在这种势力下面,被他弄得全无生气,力量薄弱的只能顺世堕落,不敢稍有反抗,稍有血气的也只有忍气吞声,听天于命”。他说这个主义最令他满意的就是“重视个人自由,而又没有一种正式的、严密的组织”。他远去巴黎就是要去取安拿其主义的真经,他的《爱情三部曲》贯穿着安拿其主义追求与幻灭的淡淡忧伤,在漫长的一生中,他不时怀念早年的那些同伴。在《我的幼年》中有深情而无奈的回忆,这是他百年挥之不去的一个梦影。)
师复虽然早逝,但无『政府』主义的信徒们一直忘不了他,他的筚路蓝缕之功,他的坚忍不拔的意志,他的苦行僧作风,他的大刀阔斧、冲锋陷阵的勇气,以及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都为无『政府』主义思『潮』在中国的传播闯开了一条路。虽然这一思『潮』最终在20世纪前半叶的历史洪流中渐渐枯竭了,但我们否定不了包括师复在内那些青年的热情、热血和理想情怀。那一激动过无数热血青年的思『潮』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更不是见不得阳光,而毋宁带有更多理想主义『色』彩,其核心其实是人道主义,尽管其中包含了很多幻想成分。今天,我们可以不认同他当年的信仰,却也不能不佩服他身上那种人格力量。《民声》周刊上有师复的大量文章,可见其战斗的豪情,他为主义牺牲生命的那股子劲。他生前的文章,有1927年出版的《师复文存》。在整个安拿其思『潮』在中国的传播中,他是一个承前启后的标志『性』人物,回溯这股思『潮』,就不能回避这个人物。
二也曾热血侠少年
刘家在广东香山是个大家族,被称为“水楼刘家”,师复的父亲就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在维新运动期间创办了当地第一所新式学校,组织了“天足会”,允许其女儿留天足,带头下河游泳,还每年印赠小册子,宣传废科举、兴学校、开矿筑路,被看作香山县第一个新派人物。
师复15岁中秀才,名列全县第一,到广州应乡试,亲眼目睹科场黑暗,产生厌恶心理,后来他对弟弟刘石心说:“看到考场的黑暗情景,才使我认识到政治非改革不可。”
从此,他开始独自研究小学和诸子,作了大量的笔记,对中国古代的数学,如天元、八线等,尤其有深入研究。1904年,他先赴香港,再到日本留学,期间,参加了同盟会,和汪精卫成为好友,两人结识了一位俄国的虚无党员,学会了造炸弹,并相约从事暗杀活动,汪北上暗杀摄政王,他暗杀广东水师提督李准。
凶狠残暴的李准当时成了广东革命的一个大障碍,1907年,他在广州等待暗杀李准的机会,不料在一次制造炸弹时发生了意外的爆炸,他的头、胸、手到处是伤,血流如注。幸亏隔壁的医生、也是革命党人的伍汉持赶来,他请伍医生将两颗制成的炸弹扔进屋后的水井里,并在警察赶到前烧毁了违禁的物品。他被送进医院后,没有吐『露』真实姓名,自称“三水李德山”,做化学实验不慎爆炸,却被原在他家乡香山做知县、时为广东营务署总办的郑荣认出。他回国之初,在香山创设演说社、阅书报社,暗中提倡革命。
那时风气未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盛行,不准女子读书,他借助清廷鼓励兴新学的机会,不顾种种反对和非议(包括知县郑荣和人称“何老虎”的大乡绅何玉铭在内),私人集资在香山创办了第一所女学校——隽德女校,使当地女子有上学的机会,因此与郑荣发生过冲突。他曾在公堂上大骂郑荣反动。他左手伤势虽重,本来是可以保下的,但郑荣令医生锯掉了他的左手,使他终身残疾。(可别小看他一只手,以后办《民声》印刷部,他一只手排字、印刷、摇机,什么都能干。有人担心他做事不便,想帮他,他总是婉拒。有朋友作了一联:“稚晖五体投地,师复只手回天。”前一句,是吴稚晖写给师复信中的话。)故乡香山的绅士父老上千人联名保他,朋友郑彼岸(原名云鹗)只身上北京告御状,结识了京师的一些达官贵人,为刘师复说话,最后他被以嫌疑犯身份而移往故乡香山县监狱监管。
这个敢于暗杀清廷大员的热血少年,在狱两年多,始终不屈,以读书自娱,写了《粤语解》《佛学大意》《狱中笔记》等文章,有些曾在郑彼岸主办的《香山旬报》上发表。他根据自己的切身体会,起草了《改良监狱议》,呈给正在筹划改良狱政的两广总督岑春煊,受到赞赏。闻他的事迹而怀仰慕之心的香港安怀女子学校教师丁湘田(他后来的女友),赶到香山探监,在他家住了五十多天,他始终不同意见面,只愿书信往来。为救他出狱,上下疏通,他家因此破产。1908年,光绪帝和慈禧太后相继死去,宣统即位后大赦天下,香山绅士上千人联名保释,他才于1909年底获释。
他出狱后,即到香港结合有志于单独行动的个人,组织暗杀团,以反抗暴政,成员中包括陈炯明、谢英伯、高剑父、林冠慈、丁湘田等。这个时候他主张单纯的破坏主义,认为没有破坏就没有建设,《波兰亡国记》一书对他影响很大。1911年,暗杀团团员林冠慈在广州双门底炸李准,李沛基在大南门炸死广东将军凤山的行动,都是他精心策划的,炸死凤山的炸弹还是他亲手制造的。这都是当时轰动视听的大新闻。
三心社·晦鸣学舍·世界语研究会
辛亥革命爆发,他与刘兆槐在靠近香港的新安组织革命军,名为“兆军”,和他一同发起和赞成“心社”的莫纪彭、郑彼岸、林君复等则策反驻扎香山与澳门交界处的一支清军,组织“香军”,有咨议局议员身份的陈炯明由惠州起兵,称“惠军”,纷纷进驻广州。当他领军进城时,莫纪彭还不认识他,“却看见前头一个马上人,高提青天白日旗,一只手提得高高的,另一只手垂在马背,垂得低低,又套上雪白的丝手套。旁的朋友告诉我:‘这一位就是炸李准不死的刘思复了!’”因为陈炯明要他们主持协调各路民军而成立的“军团协会”,二人从此成为好友。不过,师复没有像其他革命党人那样从此踏上从政之路,而是踏上了另一条永远看不到尽头的不归路。
师复的弟弟、受他影响参加过无『政府』主义活动的刘石心说,从思想上来说,他哥哥是受托尔斯泰、《新世纪》的影响。辛亥革命后革命党人内部争权夺利,一片乌烟瘴气。为寻找出路、探求未来,他从热烈的民族主义急先锋转向无『政府』主义信仰。广州独立之后,胡汉民与陈炯明之间,以及其他错综复杂的矛盾都开始凸现,他与莫纪彭等居间调停无效,深为失望。他把军队交给陈炯明,准备北上去刺杀摄政王载沣(后来改变计划想杀袁世凯)。到达上海,师复正遇到汪精卫出狱南下,汪告诉他南北和议即将实现,他们的暗杀计划就此作罢。一路上,他耳闻目睹湘、浙、赣、皖等地同样争权夺利的事实,包括湖南独立后的第一任都督焦达峰、陈作新等的惨死,都让他深为失望。
他和丁湘田、郑彼岸等人到了杭州,游览西湖之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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