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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韵潇潇打陌尘-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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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湮听到声音,转过头去正好对上沈子墨泛着泪光的眼睛,丢下剪子,疾步走到他的跟前,抬起纤长如玉的手抚摸着他的脸,每一处都仔细瞧着。再也忍不住,眼中晶莹的泪光瞬间如泉水般涌出。她哽咽地唤道:“墨儿,你终于回来了。”
沈子墨抱住华湮瘦弱的身子,说道:“长姊,你一人在宫中受苦了!”
华湮苍白的脸上挽起一个清丽的笑容;摇摇头说道:“我还好,倒是你在渠城,山高路远的,父皇又无庇护之意,定是苦熬了好一段日子吧。”
叶然听到这句话有些讶异,这看似外表柔弱的长公主却洞察世事,了解官场上的生存法则。她笑自己之前想的太简单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本质上也是龙。
正想的入迷;不聊手臂却猛然被沈子墨攥住想拉到他身前;叶然没掌握好平衡;脚下一个踉跄就跌在了华湮的身下。她仰起小脸,对着华湮傻傻一笑,“嘿嘿~我刚刚没站稳,惊到长公主了。”
华湮见她娇憨的样子,心生好感,低身将她扶起来,拿出一块绣着梅花三弄的手绢替她擦拭小手上的脏污,温婉地笑着说:“摔痛了吧?”
叶然摇摇头。
她接着说道:“我已听小陈子禀过你是李将军的孤女,你的父亲生前是位大英雄呢。他去了,你就在这宫里安心住下吧。”
招一个鹅黄宫服的宫女上前,吩咐道:“你带小姐去采薇堂,替她打扮妥当,酉时大皇子在蠡园举行家宴,届时领她前往。”
叶然知道这姐弟俩定还有要事,乖巧地行了礼跟在宫女的身后出去了。
☆、10梵莲
华湮和沈子墨走入内间的茶室,盘腿坐在青色蒲团上,紫檀雕云的茶几上摆着一个缠枝暖炉,里置桃花落的壶正滚着开水。华湮拿起水壶往茶壶里注入水后,茶室立刻溢满了悠远的茗香。
沈子墨将茶杯放在鼻下轻嗅,“寅时取的山泉水配上龙吟山的雪卢茶,真是清香似雪。”
雪卢茶本身并不十分清香,甚至有些涩,但国师从青丘之国带了一种身材微小周身发出金色点光的絮虫,放于雪卢茶树上,它吃了一半的茶叶又分泌唾液在另一半的茶叶上,被唾液包裹的茶叶泡出来就会散出无与伦比的清香。
华湮笑道:“你在渠城这几年,变了许多,鼻子却还是狗儿似的灵。”
沈子墨浅斟一口,叹道:“这雪卢茶已是茶中极品,闻起来已得十分仙气,真正入口却少了三分。”
见华湮不解地样子,他继续说道:“能配仙茶的怎能是俗杯,若能放入周良烧制的素玉青瓷杯中才算完美。”
华湮思索片刻,皱眉道:“素玉青瓷杯似是前年的华灯宴上被父皇赐予了右相梁秉兮,好端端的怎么惦记他的东西?”
“我只是惦记他的杯子;他却在觊觎我的命。”随即把遇到的暗杀事件说了一遍。
华湮听得心头一跳,道:“祈星呢?为何不让祈星顺着藤往下查?”
沈子墨接口答道:“我让他去查叶然的贴身丫鬟了,她有些古怪。”
华湮立刻听出其中的漏洞,“叶儿的贴身丫鬟怎么会有问题,难道不是从家中带来的?”
沈子墨赶紧补救漏洞:“她是李将军的私生女,李将军两袖清风,她和她娘更是贫苦不堪,哪里还有使唤丫头,这还是临时在路上买的。”
华湮轻轻柔柔地笑:“不过查了也不过是有个准数,你遭了难,指认了眉山,谁获利不就是谁做的。”她说罢揉着额头,轻蹙柳叶弯眉,“我本指着父皇健在,你又被指到偏远的地,能得些安稳日子,天却不遂人愿…有样东西本想日后交给你的,但照这情形还是越早托付给你越好。”
她示意沈子墨搬开茶几,地砖上刻着金莲图样,华湮将手放入金莲座的位置上口中默念梵语,不一会儿坚硬的地砖化为淙淙泉水,而本是图样的金莲渐渐浮出地面变成了实物开在水中央。她伸出手采下金莲,它在手心越来越小直到变成拇指大小的样子才停下。
华湮将它放入沈子墨的手中道:“这是母妃从天竺带来的佛教圣物梵莲,你佩在身上,必要时拔出一片莲瓣,可保你一命。”
沈子墨摇头塞回她手中推辞道:“还是长姊留下吧,你没有武功傍身,更需要它。”
华湮解下悬在腰带上的羊脂玉佩,抽出上面的红绳将梵莲串起来,亲自给他配上,说道:“我会些保命的术法,小陈子也会护着,再说你才是关键目标,他们的眼光会一直盯着你的。”她伸手抚平他衣服上的褶子,像一个慈爱的母亲。
沈子墨低声道:“我不想争那大位。”
“我知道。”
他以为长姊会教他如何去做,可是华湮再也没开口。身在波涛巨浪中,不奋勇上前就会被淹死。一切的斗争都不是为赢,只为生存,只为能好好活在这世上。
叶然进了采薇堂,宫女端着放皂乳膏的琉璃瓶和一叠熏了玫瑰露的干净巾帕在一旁伺候她梳洗,叶然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问道:“姐姐,你知不知道桃枝去了哪?”
“桃枝姑娘去掌事姑姑那里领宫服,领完回房梳洗,需要奴婢请她过来吗?”
“不用了。”叶然从柏木桶中站起来,由着宫女们给她披上滚雪细纱的粉裙,头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她甩甩湿漉漉的头发,笑着说:“我还从来没进过宫,想在御花园里逛逛。”她看着四个宫女起身似是要跟在后面的样子,急忙补充道:“你们做自己的事就行了,不用都跟着我。”她指着沐浴时答她话那个宫女说:“我不熟悉宫里的路,这位姐姐给我带路就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弄影。”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真是好名字。”
弄影抿嘴笑着赞道:“小姐真是好文采,一个名字都能吟出一句诗来。”
叶然方知失言,自己是个小孤女怎么会吟诗呢,她解释道:“我哪里会吟诗呐,我家邻居原先是位西席,搬来后自己开了家私塾,我耳濡目染学得两句罢了。”
说话间二人已出了采薇堂,叶然饶有兴致地四处观望,弄影很有眼色地给她介绍起来。
“长公主素来喜欢清静,所以选了最西角的蒹葭宫。宫里不允许随意种树,主子就找了些蝴蝶兰种在蒹葭宫外,一到夏日开花,姹紫嫣红得可好看了。”
叶然来了兴趣,问道:“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公主是奴婢见过最温柔的好人,对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连句重话都不愿说,她还收养了各处贫苦无依的孤儿安置在庄子上…”夸起华湮,弄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
收养各处的孤儿……叶然咀嚼着这几个字,从古至今大量收养孤儿的“善人”很多,世人却不知道这些孤儿大都被培养成了死士或细作,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不知长公主是哪种善人呢。
这样想着,面上却只微笑认真在听,微风拂过时似是呛着了风,用袖子掩嘴咳了起来,叶然蹙眉对弄影道:“我的帕子忘了带出来,劳烦姐姐替我跑一趟腿取来吧。”
弄影有些踟蹰,环顾四周想到这里离采薇堂尚近,附近有没什么人,于是福了一礼道:“小姐在这儿等着,切莫走远,奴婢去去就回。”
叶然目送她远去,眼见没了人影,浅然一笑,快速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既然沈哥哥已无夺嫡的希望了,她现在只想尽快傍得另棵大树,眼前最好的便是沈眉山。傍晚他在蠡园设家宴,现在定在御书房中处理政务,不会离开太远。
她要“抓住”他!
☆、11国师
皇城内廷中,御书房设在东侧,朝着东面沿轴线走,一定可以找到。叶然瞥了一眼采薇居,提起裙子毫不犹豫地往相反的方向小跑而去。
一路廊腰缦回,墨兰作底红芍作面,牡丹在百花从中怒放而出,随着玉石铺成的路蜿蜒至尽头。她无暇欣赏这美景,只一心向前奔去。
忽然耳尖一动,周围有人来了。叶然立刻放慢步子,舒缓气息,低眉顺眼地袅袅前行。
那人漫步从对面走来,路过她身边时身形一滞,停了下来。叶然低首,只见他衣袂随风翻滚,她抬起头,扬起自己的招牌笑脸问道:“先生有事儿么?”
眼前的人青衫落拓,如墨一般的青丝披洒在肩,身上的每个部位无不如最精美绝伦的玉石经过细致雕刻而成,自有一段精致和潇洒的风流态度。
可是他的脸上却带着一块面具,狰狞的睚眦图案贴在他的面上,与他的风姿俊秀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乍看之下不禁悚然一惊。
他定定看着她,冷笑一声道:“天地阴阳,乾坤二字,男阴女阳,各分金木。你身上怎地有阴阳两象?”
叶然万没想到一进宫,便被人看穿了她身上的门道,却不知对方究竟是谁,万般念头急转而下,她定定神,疑惑道:“先生在说什么?什么阴呀阳的?”
“你暗藏阴阳八卦,周身却一点灵力也无,定是佩戴了压制宝物。若你尚且有些慈心,速速离开这里吧。”
叶然皱眉怒道:“先生在说些什么歪话!说的好似我那妖物,你我素不相识,作何这般污蔑我!”
那人拿出一串铜铃,“‘阴阳现,乱人间,佛道斗法昆仑巅。’你想搅乱这天地尘世吗!”
叶然一眼就认出他手中的镇魂铃,心中绝望至极,难道自己的计划还未开始就要命丧于此么,她并非没有脱身秘术,但灵力一旦开启,克落木人就会闻风追查至此,她行事便更加艰难。
正在踌躇僵持之时,一个清脆的喊声打破了这压抑的宁静,“小姐!我可找到你了!”
弄影一声欢呼,奔跑过来,走近了才看见还有第三个人在,她连忙俯下身去,行礼道:“奴婢见过国师。”
国师冷哼道:“好自为之罢。”便转身离开了。
弄影回过神对叶然说道:“小姐怎么跑了这么远,让奴婢一阵好找。”
叶然松了口气,歉然笑道:“我见前面风景好,便向前走走看看,不料竟迷了路,在这儿遇上了国师,便聊了几句。”
弄影崇拜地看着叶然,“小姐好生厉害,国师一向冷若冰霜,您竟能和他聊上几句!”
“是么。”叶然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回去吧,御花园我也逛地差不多了。”
主仆二人刚刚回到采薇堂,一名宫女走上前去,肃声道:“长公主命人送来头面三套,以备小姐晚上参宴打扮。”
叶然的小脸上飞起两抹嫣红,感激道:“长公主待我如此周到亲切,小女真真无以为报。”她伸出手去抚摸那嵌着红宝石的黄金头面,不自觉地喃喃赞道:“好漂亮啊…”
宫女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语气放的温和起来,“请允许奴婢们帮小姐梳妆打扮吧。”
叶然点头,低低说了声“有劳了。”那名宫女点点头,承了她这句礼。
她被带入紫檀木缠金枝梳妆台前,弄影拿出篦子一下一下梳着她的头发,另一宫女端着茉莉桂花香膏在一旁候着,待弄影梳完了她的头发,便伸出之间挖一小块香膏均匀地抹在上面,手法娴熟地挽了一个百合髻。
头发梳成之后,另一名宫女走上前道:“奴婢名白染,伺候小姐贴妆。”她从祖母绿翠妆匣中拿出珍珠末与白芷白术雪莲一起细细磨成的蜜粉,小心地敷在她的脸上。铜镜中的叶然瞬间脸上有了隐隐的光彩,白染又端起石烟斋的橘色胭脂,道:“小姐尚年幼,若用正红显得老陈,不如这橘色的胭脂,更能衬出小姐的娇俏。”话毕,胭脂也已上好。
她取出金碟中的夜樱瓣贴在叶然的额头上,在为她的娇唇覆上妃色唇脂。整套妆就算完成了。
三个宫女各捧一套头面在一旁候着,白染道:“请公主选择今日饰戴的头面。”
叶然扫了一遍三套头面,暗忖道:“今日第一次现于众人面前,长公主定是要将我推到众人面前,我必是要打扮隆重,以示恩宠。”
心思一定,她指着那套由青白墨黄四玉点缀红玉髓为主的华彩燃宇头面,道:“就这套吧。”
头面妆成罢,再穿上团锦云燕白纹立水裙,打扮好后已过去了半个时辰。
两名宫女抬着雕花大铜镜放在叶然面前,当望向镜子里的人儿,她大吃一惊。
镜中的她面如芙蓉眉似柳,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她的粉嫩的脸上蕴含着少女特有的娇羞,明亮的双眸又印着小鹿一般的调皮,顾盼生辉。叶然暗暗叹了口气,她带上那“银手链”之后,她的灵力完全被隐去,外表也一直停留在孩子的样子上,自幼时的倾城美貌完全被压制住了,没想到这化妆之术竟能和真正的术法一样改变一个人的面容。
身后的宫女看着她痴痴的样子,嘴角抿起,想笑又不敢笑。
叶然底气不足地吩咐道:“劳烦个姐姐去叫桃枝过来。”
话音刚落,只听一个娇媚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小姐,我来了。”桃枝已入正厅之中。叶然打量着她的装扮,身着刚领到的七品宫衣,挽成最规矩的发髻,脸上未施粉黛,甚至皮肤看起来比未入宫时更加黑糙。
她不想引起别人注意,那么目的不是求富贵,那她费劲心思入宫是想做什么呢?
桃枝没有在意到叶然已陷入深思,她毫不客气地扬起她青葱般的手指着弄影道:“屋子这样杂乱五章,你还不快去收拾!”
这番话把叶然拉回现实中来,她有些忍俊不禁,有些话她这个唱白脸的不能说,倘若没个□脸的,恐怕又会被人瞧轻了去。
桃枝是在借此讨好自己呢。
☆、12惩罚白染
桃枝是在借此讨好自己呢。
她轻轻喊了句:“桃枝,别这样…”
桃枝愤慨道:“小姐你总是这样好脾气,您当初在渠城时也是千金小姐,如今被三皇子接入宫中也是做贵客的,您不端着点架子就被这些踩高捧低的欺了去。”
听到“接入宫中也是做贵客的”时,刚刚对叶然起了轻视念头的宫女们神情都有些不自然,白染盈盈跪下不卑不亢地说道:“奴婢们奉长公主之命侍奉小姐,自然尽心尽责安守本分,怎会欺瞒小姐。房间有些凌乱,是方才奴婢们服侍小姐梳妆还未来得及收拾,小姐若是怪罪,奴婢们愿承担责罚。”
长公主随意派来的梳洗丫鬟都这般伶牙俐齿,先是表明自己是长公主派来的身份,再解释情况,表示在被误会的情况下也愿意接受责罚,这样的忠心懂事使自己不但不能责罚她,还要安抚奖赏。同时,也暗中指责了桃枝僭越身份。
叶然眼睑下垂,静静等待着桃枝开口。
果然桃枝不负她所望地冷笑道:“好个忠心的丫头,主子还让你说话,你就擅自开口,是该责罚。”
白染眉头微蹙,张口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面目平静地叩向叶然,说道:“请小姐责罚。”
叶然不安地扭着裙摆迟迟未开口,仿佛不知道如何处理,桃枝跺脚嗔道:“小姐,你别被这些小丫头迷惑了去!夫人临终前交代我要照顾好您,您…”
叶然听到这句,小鹿一般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她握着小拳头冲进寝殿,风中还残留着一句,“就依你的做吧。”
白染的脸色这时才真真地变了。
桃枝自然不会真的责罚长公主刚派来的人,她只想要敲打敲打这群奴才,不能让他们奴大欺主。
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在白染周围转了一圈,打量着她,白染没有回避目光,抬起头与她对视。
桃枝捏起她的下巴,笑道:“你很勇敢,但勇敢是要有依仗的。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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