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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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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说出口,立刻又觉得有些不妥,虽然她对爱情的理解只限于坊间小说里的那些俗套桥段,但她至少还记得,当上官云帆要花如烟随他一起走的时候,花如烟的态度冷淡而尖刻,并不像对他有深沉感情的样子。或者说,她只把上官云帆当成一个普通的客人,可以谈钱谈交易,但其他的一律免谈。
那两人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对一模一样的玉蝴蝶呢?而这只玉蝴蝶被磨得异常光滑,看样子,已经在上官云帆身边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了。
“并不一定是情人才能有一模一样的饰物啊,笨姑娘,”叶空山缓缓地说,“亲人也可以。”
“亲人?”岑旷一惊,“难道是说……难道……”
“是的,花如烟并不是上官云帆的姘头、情人或者别的,”叶空山说,“上官大夫每次去光顾燕归楼,都只是为了看他的亲人而已。从年龄差距来判断,我猜想,花如烟应该是他的女儿。”
女儿。花如烟其实是上官云帆的女儿。
岑旷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上官云帆在青石城一向是个道德高尚的人,为什么近几年会沉『迷』青楼?为什么他从来不去别家青楼,也从来不点其他的姑娘,每次都只见花如烟一个人?为什么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他只想要带着花如烟离开是非之地?为什么他会许愿“让我每天都能见到她的容颜”?
只因为花如烟是他的女儿,亲生女儿。
“五年前,我为一位商人治好了顽疾,他一定要在燕归楼设宴谢我,”上官云帆回忆着,“我从来不去烟花之地,但因为和那位商人言谈投机,彼此结下友谊,也不好推托,只能勉强去了。但我事先和他约法三章,不沾染男女之事,充其量观赏歌舞。于是我们去了,当花如烟刚刚从帘子里走出来,我就认出她了。她和她母亲当年几乎一模一样,何况胸前还有那只玉蝴蝶,那本来是我和她母亲交换的定情信物。
“你问她母亲是谁?呵呵,说出来实在是讽刺得很,她就是当年秦望天最后一票买卖所打劫的那位古董商的独生女儿,也正是用斑背蝎蝎毒来毒杀我们的人。我说过了,年轻时的我是一个恶徒,当初去接近她原本就不安好心,只是为了找到下毒谋害他们全家的机会而已。可是她实在是冰雪聪明,最后关头竟然看穿了我的真面目,反而让我着了道。
“那之后我信仰了真神,回首当年做过的坏事,自然对她十分抱憾。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那时竟然已经怀孕,并且为我生下了女儿,而那只玉蝴蝶更是让我如受重锤。她虽然恨我入骨,可终究,还是把我当成了孩子的父亲。
“我没有脸去和女儿相认,为了见女儿一面,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把自己装成嫖客,一次又一次地走进燕归楼。她很奇怪,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是听她说说话、弹两首小曲就心满意足,连她的手都不曾碰过,但遇到我这样的客人,恐怕她也求之不得吧,我们俩就这样相处了五年。她慢慢信任我,也给我讲了一些她过往的事情,可我还是不敢把真相说出来。尤其知道在那位古董商损失全部家财后,她母亲过着悲惨的生活,还不得不独立抚养她,我更加不敢开口,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害的,我担心她不会原谅我。
“但当秦望天找到我之后,我慌了神,生怕被他供出来,生怕从此不得不远离青石,再也见不到我的女儿。那一天晚上,我在女儿的房里喝了很多酒,终于在酒精的刺激下,我吐『露』了真相。我跪在地上,恳求女儿跟我走,恳求她原谅我。我声泪俱下,讲述这些年来对她母亲的愧疚,讲述这五年来我每次见到她时的激动。
“她先是不敢相信,当看到我拿出玉蝴蝶之后,终于信了。但她的心里对我从来不存在什么憧憬之情,有的只是刻骨的仇恨。她痛骂我,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们母女俩怎么可能会那么惨,她怎么可能沦落风尘。她骂我假惺惺,说比起和我在一起,她更情愿留在青楼里做一个娼『妓』。她故意把自己形容得肮脏不堪,用各种言语羞辱我,也羞辱她自己,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扎在我的心上。
“我伤心地回到家里,觉得如果不能得到女儿的原谅,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想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向真神祈祷,希望他能庇佑我,让我有机会和女儿在一起。后来的事情……你们都清楚了。这件事,不能怪那个河络,错都在我,一切罪责都在我。
“可是就算我把所有的罪责都背在自己身上,又能有什么用呢?我的女儿死了,她死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神罚十一()
两天之后,到了皇帝钦定的行刑日,青石城万人空巷,人人都跑到刑场去观看车裂和凌迟。人们怀着恐惧,也怀着极大的兴奋,看着人体被拉成几块,看着活生生的人被绑在柱子上,一刀一刀地剐成白骨。他们恐惧。他们兴奋。
半个月后,青石城的一代名医上官云帆去世了。对于他的死,民众们表达出了极大的哀伤,吊唁者络绎不绝。还有好事者借着上官云帆去世的时机编造出一些小段子挖苦德行有亏的另一位名医胡笑萌,把胡笑萌气得七窍生烟。
岑旷没有恐惧,没有兴奋,也没有哀伤。她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平静地看着这一切过去,并没有像往日那样,为了一点小小的感伤而掉眼泪。叶空山注意到了她的变化。
“你好像更加成熟了,”叶空山说,“这样下去,你会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人的。”
“可我害怕变成一个真正的人。”岑旷摇着头说,“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人族的世界是多么奇特,多么不可理喻,多么难以捉『摸』啊。我总觉得,就算这个世上真的存在着什么神,那他也是在想尽一切方法惩罚人,而不是赐福于人:上官云帆是一个改邪归正的好人,可他没能得到好的结果;花如烟一生受尽屈辱苦难,可她死得那么惨;即便是那个不是人族的河络,他怀着一腔好心,为了替部落报恩,最后不但害了上官云帆父女,也害了自己。人族的世界,为什么好人得不到好报?为什么总是苦难和仇恨取得最终的胜利?”
“因为这就是人族。”叶空山简单地回答。过了一会儿,他看见岑旷的眼神中依然充满『迷』『惑』,走到她身前,轻轻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人生存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是苦难多于安乐,不只人族,其他的智慧种族,其他的生物,无不如此。”叶空山温和地说,“魅要经过漫长的岁月才能凝聚成形,稍有最细微的干扰都可能前功尽弃;鲛人一生都很难安定地待在某一个地方,总是不得不抛弃家乡随着海流而迁居;夸父生存在高寒的高原上,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在和恶劣的自然环境进行搏斗;羽族和河络总是处在无休止的和人族的战争中,很难得到和平发展的机会。至于自然界中的弱肉强食、生老病死,更不必多说了。”
“可是那就是生存,那就是生命,那就是我们每一个人不得不面对的真实生活,”他轻抚着岑旷的肩,“如果只把眼光放在黑暗的地方,也许我们就只有『自杀』一条路了。要学会在所有的黑夜里看到星光,看到地平线之下的朝阳,那样我们才能有勇气一路向前走。”
“一路向前走……”岑旷咀嚼着这句话。叶空山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多么温暖的手,像是有热流在不断传入体内,让她觉得,只要站在这个男人身边,再怎样黑暗的世界,似乎都不足为惧了。
过了好久,她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悄悄地一缩肩,离开了叶空山的手。叶空山笑了笑:“这也是我常说的,为什么人们总爱读小说,小说的世界虽然也有黑暗和绝望,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温暖光明的,能够让读者在其中找到安慰的亮『色』。说起来,那本《天龙九州》你读完了吗?段誉和王语嫣到底是不是亲兄妹啊?”
“我听说,剧透是人族最可恶的习俗之一,”岑旷悠悠然回答说,“所以我建议你自己去读。”
“他妈的,放着好的不学,这种时候你又摆出一副人族的姿态了……”叶空山不满地摆了摆手,转过身扬长而去。
花逝序章()
青石捕快叶空山的父亲叶征鸿死有蹊跷,叶空山奉旨回到故乡帝都天启调查事实真相,却不料被邪恶秘术所伤,陷入重度昏『迷』。岑旷不得不孑然前行寻找蛛丝马迹,随着调查的深入,她发现叶征鸿的死,似乎与一种奇异的花朵有神秘关联。
旅行家总是要向最危险的地方发起挑战。
这句话听起来很漂亮,也鼓励了很多旅行家专门选择不走寻常路,但一旦他们真的陷入危险的境地时,就难免会对这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产生深深的憎恨了。
邹鸣人现在就很恨这句话。原本他一直按照着既定计划走着前人走过的道路,虽然少点新鲜感,但至少安全。结果他脑子一糊涂,想要独辟蹊径找一条新路走,以便回去之后多一些对朋友炫耀的谈资,结果,他『迷』路了。
这座大山险峻荒凉,充满各种各样的毒虫猛兽,『迷』失在其中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而更倒霉的是,天黑了。
邹鸣人足足在心里骂了自己六百一十三遍“蠢货”,但就算骂到第六千一百三十遍,也无助于他找到正确的道路。他只能燃起火把,强打着精神向前走,心里祈祷能遇上个把山民什么的,脱此困厄。遗憾的是,老天就是要和他作对,越往前走,他越『摸』不到方向,而那一阵阵从远处飘来的狼嗥声更是让他的腿肚都抽筋。
终于,他一不小心被一根『裸』『露』在地表的树根绊了一下,滚下了一道陡峭的山坡。火把和行李都丢掉了,邹鸣人双手护着头,天晓得在陡坡上滚了多久,终于在全身骨头都散架之前滚到了平地上。
他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确认自己虽然全身擦伤瘀伤,但脑袋和四肢都还完好,这才慢慢直起身来。事已至此,唯一的办法就是『摸』黑继续前行了——至少得朝着狼嗥的相反方向走吧。
胆战心惊的邹鸣人不再咒骂,不再自怨自艾,满心满脑地乞求着天神庇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大山中『摸』索前行。走着走着,他的鼻端忽然闻到了一股花香,一股清新淡雅的花香。他不由自主地向着花香飘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拐过了一个弯之后,碰巧月亮也升起来了,他的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大片随风轻摆的野花田。他能辨认出,这是一种在附近山区常见的漂亮野花,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野花生长在一起,开得那么灿烂,那么生机勃勃。即便身处险境,他也忍不住要发出一声赞叹。
然后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这么繁茂而整齐的一大片花田,真的是天然生长出来的吗?会不会附近有什么人在伺候这些花呢?他一阵兴奋,急忙穿过花田,向前方跑去。
然而,一直跑到花田的尽头,他都没能看到一间想象中的小木屋之类的居所,更别提半个人影了。正在失望,耳朵里忽然传来一个清晰的人声,就好像有人在对着他耳语一样:“你……是一个人吗?”
这个声音嘶哑、低沉,就像是锯子在锯木头,邹鸣人吓了一大跳,扭头望望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人,而这句话本身也问得十分奇怪。难道是鬼?邹鸣人浑身一激灵,那个嘶哑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过来,让我看看你。”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才发现在前方的一处山壁上,隐隐有一个人影。不管是人是鬼,反正我是跑不了了,邹鸣人想着,索『性』破罐破摔,走了过去。
靠近之后,他终于看清楚了山壁上的那个人影究竟是什么,那是他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恐怖景象。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苦胆都要吓破了,嘴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转过身拔腿就跑。但跑出没有两步,他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了他的双腿,扭住了他的双臂,让他无法再前进。与此同时,耳边的声音变得无比急切,充满了邪恶的渴望:“原来是一个登山者啊……很好,很好!”
“有……有什么好的?”邹鸣人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有了你的那些工具,就可以把我弄出来了。”声音喈喈怪笑着,在月光下久久回『荡』。
花逝一()
四月初八这一日,正是秋叶城大豪胡老爷子的六十大寿。胡老爷子名动澜州,半个秋叶城的人都要卖他面子,故而当天整座城里张灯结彩、花团锦簇,宾客如流水般踏入胡家大院,当真是热闹非凡。宽阔的宴厅里坐得满满当当,都是来自九州各地的亲朋好友,无一不是江湖中大有声望的角『色』。
看看吉时已到,胡老爷子着一身大红袍走入宴厅,厅内顿时欢声雷动。胡老爷子满面堆笑,不住抱拳打拱,招呼着朋友们。好容易等到和各『色』人等都打完招呼,他轻轻咳嗽一声,旁人知他有话要讲,都安静下来。
胡老爷子捋捋胡须,右手举着一樽美酒,微笑道:“我胡天东一生庸碌,全仗着各位亲朋抬爱,才算略略有了些薄名。今日借着小老儿生辰的由头,将各位朋友请到陋居,实在是……”
他话音未落,厅外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满座宾客都是一愣。胡老爷子眉头微皱,示意手下出去查看,正想要继续说下去,却不料那惨叫声顷刻间响成一片,似是有什么大惨案发生,他派出去的手下,竟没有一人回来。
胡老爷子生『性』沉稳老辣,仍旧面不改『色』,放下酒杯,沉声道:“何方客人驾临?却为何不敢进厅一晤?”
只听得嗖嗖几声,十多个圆球飞进宴厅,骨碌碌滚到地上。众人定睛一看,无不骇然『色』变,胆小的已禁不住惊呼出声。原来那些“圆球”,赫然是一颗颗刚刚被斩下的人头,全都是胡老爷子的手下!
一片惊讶与恐惧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那是一个看来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布袍敝屣,满脸刀疤,面相狰狞,手里拿着一柄七八尺长的开山巨斧,斧刃上沾满血迹,再加上一身凛冽杀气,端的有若神魔降世,令人望而生畏。
“姓胡的,你可还认得出我是谁吗?”这神魔般的年轻人冷冰冰地问道。
胡老爷子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间浑身一震:“你……你……你竟然没死!我明明亲眼见到你摔下去的!你明明摔下去了!”
年轻人哈哈大笑,震得满堂宾客耳膜生疼。他骤然收住笑,高高举起手里的巨斧,目光中蕴含着烈焰般的恨意:“不错,我的确从北邙山的那处断崖摔了下去,却侥幸未死,还在谷底找到了上古秘籍,练成今日的绝世神功。老天庇佑,二十年前的灭门之恨,杀父弑母的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便要你来好好偿还!姓胡的,接招吧!”
叶空山随手一扔,手里的书直接飞入了墙角的垃圾筐。岑旷抢上一步,把书捡了出来:“喂!这书是租来的,丢了是要赔钱的!”
“赔钱?我还没找作者要浪费我宝贵时间的赔偿呢!”叶空山翻了翻白眼,“写出这种垃圾小说的作者,脑袋肯定被驴踢过。”
“你才脑袋被驴踢过呢!”岑旷很不满,“是你自己说躺在病床上闲得无聊,要我给你找点书来打发时间的,结果你看一本扔一本,早知道我就不管你了!”
“我不过是想看看这年头的小说作者是不是有了一点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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