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剑宗-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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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尚青与乔珠儿都是江湖人士，拥有一身不凡的武艺。他们从鄂州施南城进入巴渝，一路翻山越岭。

　　　　这日，他们刚出了巴渝城，重新进入大山中。

　　　　正值清晨，参天树木间还残留着昨日的积雪。一缕缕阳光从缝隙间洒落，雪白『色』，金黄『色』，仿佛碎了一地，整个世界安详又宁静。

　　　　尚青与乔珠儿一路走来，惊起一两只飞鸟，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远远地，一阵粗狂的声音传来，有人在唱歌。

　　　　这歌词极有韵味，通篇都带有一种隐士之风。别说尚青，只要曾读过书的人听了都会由衷地敬佩与好奇。这唱歌之人莫非是隐居深山的高人？

　　　　尚青与乔珠儿都被这歌吸引住了，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

　　　　那是一位常年在山中打猎的壮士，他体格魁梧，在身高不过七尺的南蜀绝对算得上“高人”。纵然是冬天，也只穿着一件麻衣短袖，『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呈现一种夸张的古铜『色』，手拿长弓，背负箭囊。

　　　　他一边放声高唱，一边巡视着周围。

　　　　这就是高人？乔珠儿有些不相信，因为和她想象中的相差太大。不应该是鹤发童颜的老者，骑着白鹿，一路唱歌。

　　　　但尚青却走在了前头，朝那人拱手道：“先生高雅，竟然能唱出如此之音，小弟佩服！”

　　　　那人看了尚青一眼，憨笑道：“哪里哪里，看两位应该不是南蜀之人，不知来此所谓何事？”

　　　　尚青笑道：“在下真武教尚师道，此来南蜀是为寻找一人而来。”

　　　　那人听了，笑道：“原来是真武教的高徒，失敬失敬。可惜我常年在山中打猎，怕是不能给小兄弟指点一二。”

　　　　尚青笑了笑，他当然也不相信随意撞见一人，就能知道无悔子的消息。不过，在他看来，这猎户确实风度不凡，或许听说过也不一定。所以，他开口问道：“先生可听说过嘉州无悔子否？”

　　　　那人一听，正欲开口说话，却见十丈外一棵大树上飞出一只黝黑的大鸟。他见了，眼神一亮，拉弓引弦，呈满月状，对准了那只腾飞的大鸟。

　　　　这一幕落在尚青与乔珠儿眼中，却是疑『惑』至极。

　　　　这人拉弓之时竟然没有上箭，他这是要做什么？

　　　　两人只听“嘣”得一声，天空中那只黝黑的大鸟猛然坠落。

　　　　这？

　　　　神乎其技呀！

　　　　高人，不愧是高人！无须长箭，引弓而鸣飞鸟自落，这太不可思议了！

　　　　“先生……”尚青一时间不知怎么说好，这人莫非已经踏足先天之境，凭借先天箭意重伤了那只飞鸟？但也不应该呀，此地距那空中飞鸟足有数十丈，谁的箭意能延伸如此之长？

　　　　那人摆了摆手，道：“持弓者，手中无箭，心中有箭。弓弦一响，心中之箭即发，空中之鸟亦掉落。”

　　　　手中无箭，心中有箭，尚青越是念叨越觉得有味，放到他身上也极为有用。真正的剑客，应该做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这或许就是剑道先天。

　　　　“谢过先生教诲！”尚青施礼道。

　　　　那人也不客气，说道：“你我能在此地相遇，也算命中注定。小兄弟，你可愿意学我这一身无箭之术？”

　　　　尚青还没说话，乔珠儿已经『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公子果然是有福之人，才进南蜀就遇上这么一位隐士高人，而且还愿意传授这等绝学。

　　　　“听了先生此话，小子诚惶诚恐，有何大能大德敢承蒙先生传下如此妙术？”尚青说道。

　　　　那人脸上笑意更浓，说道：“自古以来，世间之法万千不为多，没有传承亦没有现在的大虞朝。小兄弟若觉得无德无能，不如学古时献金求道。”

　　　　尚青微微一愣，献金求道？

　　　　八千年前还处在大炎朝的时候，天下间最出名的道教就是天师道。而由于想要拜入天师道必献上九金，所以当时天师道也被称为九金道教。后来随着历史长河更替，天师道一分为三，一者龙虎教，一者茅山教，还有则是位于南蜀的青城派。

　　　　此人提起献金求道，莫非是青城派追求复古的隐士？

　　　　乔珠儿却是急忙忙从包裹中拿出了三锭黄金，每一锭足有十两，双手递给那人。

　　　　那人一点也不在意那黄金，只是静静地看着尚青。

　　　　尚青笑道：“承蒙先生厚爱，无以为谢，且献上三金。”

　　　　那人这才从怀中取出一本发黄的古卷，上面隐隐书写着论箭二字。他将那书交给尚青，从乔珠儿手中接过三金。

　　　　尚青接过那本发黄的古卷，封面上除了论箭二个大字，下面还有几行蝇头小字：古有箭祖，弯弓而『射』九日，名曰羿。

　　　　不待他继续观看，那人说道：“你我缘分已了，你且去吧。”

　　　　尚青与乔珠儿都施了一礼，再三别过。

　　　　他们离去的时候，那人放声高唱：“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真乃一派隐士风范。

　　　　等尚青与乔珠儿走远了，那人猛地发疯似的拔腿就跑，边跑边叫道：“这下发财了，发财了……”

　　　　“这下发财了……发财了……”

　　　　奇怪得是他不远处也传来一阵声音，仿佛在学他说话。那声音尖细无比，又有些生硬，说话并不是很流畅，但仔细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个臭鸟还不给我滚过来。”那人囔囔道。

　　　　只见地上飞出一只黝黑的大鸟，正是刚才被他拉弓『射』落的那一只。它一边挥舞着翅膀，一边叫道：“你个臭鸟……你个臭鸟……”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就这样，一人一鸟打打闹闹着朝巴渝城赶去。

　　　　而尚青此时已经将那本发黄的古卷看了三遍不止，却发现里面说的玄之又玄，根本看不明白。

　　　　比如上面说有一种意念之箭，以精神凝练成箭，一箭『射』出，钉人三魂七魄。又比如洒血成箭，这是一种求死之箭，投以心头之血，灌注精神，化自身为箭，与敌人同归一尽。

　　　　尚青想了想，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总算是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一种很常见的骗局。不过，那人如何能引弓落鸟，这点真是想不通。

　　　　他随意将那古卷扔给了乔珠儿，乔珠儿接过古卷，连忙观看起来。她才看了一遍，就囔囔道：“公子，我感觉我们上当了。”

　　　　尚青苦笑一声。

　　　　乔珠儿恨恨地道：“下次再撞见那人，定要让他知道厉害！”

　　　　十天后，嘉州。

　　　　嘉州有座眉山，风景秀丽，景『色』怡人。而眉山上，最出名的莫过于眉山剑派。整个嘉州城各行各业都有眉山剑派的产业，譬如现在尚青与乔珠儿住宿的晴雨楼。

　　　　窗台凝结着各种各样的冰花，窗外白雪飘飘洒洒，放眼观望，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是不是该寻个时间去见一见张翠屏师姐？”尚青有些纠结，五年未见，师姐是否一如过往？

　　　　他昨天去了这儿的四季青，竟然没有打探到任何关于无悔子的消息，仿佛这世上根本没有这个人一般。

　　　　但是，宁先生不可能骗他。

　　　　嘉州城外，几匹白马在风雪中飞驰，一男三女，头戴斗笠，身佩利刃。“这个鬼天气，每天每夜都在下雪。”其中一女子骂道。

　　　　“大师姐，嘉州就快到了。”另外一女子说道。

　　　　那领首的男子突然勒住了马匹，“嘶——”

　　　　“阁下在此埋伏，莫非是欺我姜某无能？”话声未落，他一跃而起，腰间长刀拔出。

　　　　一刀出，斩断了漫天风雪！

第21章　21、江畔亭中，依约如师姐；风前伞下，果真遇故人。（）　
白皑皑的大地上，猛地窜出一道影子。它的速度很快，但领首男子的刀更快。

　　　　仿佛一道极光，隔断了空间的距离。

　　　　下一瞬间，嫣红的血『液』融化了地上的白雪。

　　　　“轰隆……”

　　　　一声巨响，竟然是火雷，强大的气浪将一丈方圆内的白雪都一扫而空。

　　　　“又是这伙人，冤魂不散呀！”头戴斗笠的女子向那男子说道。

　　　　“魑魅魍魉，不值一提。”男子声音沉稳，丝毫不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这男子正是天邪宗的姜渊，虽年近不『惑』，但早在五年前就声名赫赫，曾经邀战北蒙帝国天龙宫的巴格达法师。巴格达法师修行龙象神功近三十年，堪比江湖一流高手，那一战在所有人不看好的情况下，姜渊破釜沉舟，凭借着天邪宗的八荒六合刀法，挫败大敌，整个江湖为之震动。

　　　　而刚才说话的女子则是黄枚玉，她带着林彤彤和姚晴谎言尚青杀死了姜符，邀来姜渊相助。从四季青里面问出尚青一路朝西南而去，她立马想到了天魔秘境。因为在她的推测下，天魔秘境有八成可能隐藏在南蜀，至于具体位置她就不清楚了。

　　　　不过，有尚青和乔珠儿在前面带路，她何尝不能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只不过有一点她没有意料到的是，姜渊在南海畔得罪了瀛荒一位王子。那位王子也是眦睚必报的人物，竟然派出了所谓的忍者，一路刺杀姜渊。而她们三人与之同行，也算是被殃及无辜。

　　　　这已经第七次了，虽然也曾抓住过一两位忍者，但都自尽了，没有打探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晴雨楼。

　　　　乔珠儿已经出去四处打探无悔子的消息，尚青独自出了门。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西，宽阔的岷江上，雪花飘洒，生起一阵阵白雾。放眼望去，水天同『色』，一片银白晶莹。

　　　　岸边有座小亭，亭中竟然有人。

　　　　那是一位女子，看衣装打扮应该是眉山剑派的弟子。

　　　　尚青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熟悉，难道这般巧合，是张翠屏师姐？他今天独自闲逛，潜意识中或许就希望能撞见她吧？

　　　　可是这怎么可能，肯定不是她。虽然尚青认为那女子不是张翠屏，却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慢慢的，靠近了。

　　　　那女子似乎也发现有人，回头一望，朝尚青淡淡一笑。

　　　　不是她。

　　　　这女子虽然与张翠屏一般同样生得俊俏，皮肤白皙，但远没有张翠屏身上那股子不安定的心思，缺少了那般灵气。

　　　　尚青眼神中微微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终究是不可能这般巧合。

　　　　他想要离开，却移不动脚步，脑海中还有一个声音：走上前去问问她，同在眉山剑派，肯定认识张翠屏师姐。

　　　　但……

　　　　还是算了吧，尚青准备离开。

　　　　“师姐，你可算是来了。”

　　　　那女子突然朝尚青方向笑道，而尚青也闻到一股浓浓的酒香，还有烧鸡的味道。

　　　　“小倩倩，就你贪吃还不喜欢动，你说你该如何答谢师姐我？”

　　　　他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尚青的身子微微一颤。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他一时间忘了回头，眼睁睁得看着一道靓丽的身影从他身旁走过去。

　　　　“师……师姐……”

　　　　尚青看着那道身影，开口叫道。

　　　　那人听到尚青的呼喊，转过头来，道：“你叫我？”

　　　　多么熟悉的脸蛋儿，多么熟悉的声音。

　　　　那人也看见了尚青，她原本大大的眼睛此刻睁得更大了。

　　　　“嘭——”

　　　　酒坛子打落在地上，烧鸡也掉落在雪地上，她将雨伞一扔，朝尚青冲去。在她身后，那亭中的女子一脸愕然，看着打碎的酒坛和沾满雪和泥的烧鸡，惊呼：“我的烧鸡……”

　　　　“你这个臭小子……”

　　　　那人突然一掌打在尚青胸膛上。

　　　　尚青挨了一掌，本来以他的功力一点事都没有。但这次却鬼使神差般痛呼一声，甚至还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那柔软的小手立马抓住了他，有些愤恨的声音继续道：“你怎么不躲呀！”

　　　　尚青笑了笑，道：“师姐武功高强，我想躲也躲不开呀。”

　　　　那人正是张翠屏。

　　　　张翠屏狠狠地掐了尚青一下，道：“什么时候学会这般耍贫嘴了？”

　　　　尚青傻笑两下，不说话。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再次见到张翠屏师姐，他的心情竟然是如此的愉悦。心中仿佛有千万话语要讲，但最终都化成了憨憨的一笑。

　　　　“你怎么来这儿了？是来寻师姐我的吗？”张翠屏笑道。

　　　　尚青还没回答，那亭中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旁边，听张翠屏这般说，笑道：“原来是师姐的小情郎来了，怪不得师姐这般忘乎所有的开心。”张翠屏与尚青听了，两人脸『色』都微微一红。

　　　　“你就是那个睡神仙吧，师姐在我们面前可喜欢唠叨你了。”那女子又朝尚青笑道。

　　　　尚青一直认为在睡梦中与那些绝顶剑客过招是最难的事情，现在却发现和人说话也非常难，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答。

　　　　好在张翠屏帮他解了围，只听她笑骂道：“小倩倩，四谛剑法你可全部领悟了，是不是还需要师姐给你对练对练？”

　　　　那女子听了，脸『色』一白，干笑道：“师姐说笑了，你看刚才你买来的美酒和烧鸡都没了，我这就去重新买些回来。”说完，头也不回飞奔而去。

　　　　“师姐，风雪较大，我们先到亭中再叙。”尚青说道。

　　　　张翠屏点了点头。

　　　　等两人坐在亭中石凳上，尚青发现张翠屏师姐似乎拘谨了许多，竟然忸怩着不敢说话。

　　　　外面江面上风吹着雪花，仿佛洁白的精灵在跳舞。

　　　　“师姐，你怎么了？”尚青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实在是不习惯这么安静的张翠屏师姐。

　　　　张翠屏微微抬了抬头，看着尚青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心道：还不是给你害的。不过，看尚青这般表情，她也看出来了尚青不太习惯她现在这般的淑女风范。不由又气又恼，你这死榆木脑袋，我这还不是怕我表现的太热情将你吓坏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说的话呢。”

　　　　尚青『摸』了『摸』脑袋，略微尴尬地道：“师姐，你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张翠屏白了他一眼，道：“肯定是真话啦，难不成你还琢磨着怎么骗你师姐我？”

　　　　尚青听了，急忙说道：“师姐，我哪敢呀我，我……我只是……我其实是来找人的。”他说完偷偷地瞧了一眼张翠屏的神『色』，发现没有变化时继续道：“我来找一个叫无悔子的人，当然，也顺道过来看看师姐你。”

　　　　“少来这一套，你师姐我是这般好骗的？你说你顺道来看看师姐我，怎么没见你上眉山去找我？”张翠屏自动地忽略了尚青前面说要找无悔子的话。

　　　　尚青苦笑一声，道：“我这不是刚来，正准备过两天去眉山给你个惊喜。谁料天公如此作美，在这就遇上师姐你了。”他说到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笑道：“师姐你不是应该在眉山吗，怎么到嘉州城来了？”

　　　　张翠屏听尚青这般问，脸『色』略微有些变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她含糊其辞，又蛮不讲理地说道：“师姐我想在哪就在哪，这点你还要管呀？”

　　　　尚青只能是笑笑，不敢再问。

　　　　两人说到这似乎都有了心思，竟然各自沉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