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尽末-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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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没有办法了呢。”韦帕芗抬起了头，用一个看起来自然实际上极其别扭的笑容正对着罗娜，“我们可能不得不再次分别了。”

　　　　这一次，就是永远了。这是韦帕芗没有说出来的话。

　　　　“海格……”罗娜忽然小声地嘟囔道，随后她加大了音量继续说道，“海格他和你在一起吗？他还好吗？”

　　　　听到罗娜的这句话，韦帕芗终于明白了，在她的心里，自己和海格一直处在同样的位置——朋友。

　　　　“我没有和他在一起了，但我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韦帕芗说着，想起了大雾中那个黑色的背影。

　　　　“那就好，那就好……”罗娜将目光移向了别处，若有所思地说道。

　　　　而此刻，捏紧了拳头的那个人却变成了韦帕芗，他不断地在内心斗争着：还有一件事，做完这件事你就可以光明正大且不留遗憾地离开了，快告诉她，告诉她你对她的感情，告诉她你每个夜晚都在想念着她，告诉她你深爱着她。

　　　　“韦帕芗。”罗娜的呼唤让韦帕芗抬起了头，他一脸期待地看着罗娜。

　　　　“上次离别的时候，我几乎什么话都没有对你说，但这一次，我不会这么做了。无论你在做着什么，无论你将经历什么，我都祝你有美好而伟大的前程，我是不会忘记曾和你并肩战斗的那些日子的！”罗娜说完，再次拥抱住了韦帕芗。

　　　　伟大的前程……韦帕芗忽然自嘲地笑了，他早已被卷入了无法挽回的命运漩涡，他只有沿着命运为他铺好的轨迹一步步走下去，在那里，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第165章　别（4）（）　
韦帕芗在罗娜拥抱他的那一刻忽然释然了，他作为普通人最后一丝的念想也在那一刻完全破灭。现在，他不再是一个普通的退伍士兵，一个瘸腿的佣兵，一个痴情且愚蠢的男人。他是韦帕芗，他要追逐那道飞向东方的光芒。

　　　　所以，他决定不再说那句话，曾经的韦帕芗死了，那么，就让他心中那份愚蠢的爱情也完全死去吧。

　　　　韦帕芗用力地搂住了罗娜，随后将她放开，看着她的双眼，淡淡地说道：

　　　　“再见……祝好……”

　　　　这是上一次离别时，他所说的话。

　　　　随后，他转过了身子，一步步地离开，一次都没有再回头，和上一次离别时一模一样。

　　　　耳边只有脚踩树叶的沙沙声。韦帕芗不停地走着，直到完全感受不到罗娜的气息。

　　　　有人在背后轻轻抱住了韦帕芗，他缓缓停住了脚步。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味。哪怕不用回头，韦帕芗也清楚，抱住他的人是每天夜里都会觉得自己很冷的希笛可。

　　　　在方才同罗娜的交谈中，希笛可一言未发，乌尔清也很配合，他安静地躲在了母亲的怀里。

　　　　直到现在，希笛可才默默地表达着自己的存在。

　　　　韦帕芗很早就知道了希笛可对自己的感情，他甚至忽然间想起了艾科洛民间一句十分粗俗的谚语：当你一个女人为你遮蔽胸膛的时候，一定会有另一个女人为你张开双腿。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男人在为情所伤的时候会投入别的女人的怀抱。毕竟，一段新的感情是对过去创伤最好不过的治愈了。

　　　　可是韦帕芗并不是那样的男人，他偏执且自大，他是个瘸了腿但痞气十足的臭大兵。

　　　　“希笛可，对不起，你原本没必要陪我去那里的。”韦帕芗说着，再次望向了东方的天空。

　　　　“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去哪里，无论你和谁在一起。”这是希笛可给他的回答。

　　　　“韦帕芗。”希笛可身边的乌尔清也小声地说着，他还是个孩子，还不清楚这个残酷世界的本质。

　　　　此时，月明星稀，一阵携带着树叶与泥土芬芳的微风从林间吹过，希笛可一头黑色的长发迎风飘荡着。韦帕芗忽然觉得自己的颈部一阵湿润。

　　　　———————————————————————————————————————————————————————

　　　　了无边际的黑暗，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都是黑暗。

　　　　伊特卢齐亚正在体会着此生从未有过的压抑感，他想要喊些什么，但却张着嘴，迟迟无法发声。

　　　　“光者。”某个声音由远而近，逐渐向伊特卢齐亚所在的方向涌来，很快，伊特卢齐亚发现，整个世界都充斥着这个声音。

　　　　“你是谁？”伊特卢齐亚终于气喘吁吁地说出了这句话，他很快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一件奇怪的事情，于是继续问道，“那天在大长老的木屋里，和我说话的人就是你吗？”

　　　　没有回答。

　　　　“我在哪里？为什么周围全是黑暗？请回答我！”伊特卢齐亚再次问道。

　　　　“光者。”那声音继续说道，但没多久，他又说了另一段话，“英格拉为什么会选择你，选择一个光者。”

　　　　“光者？你是说我是光者吗？我不知道这个词语意味着什么，但我想我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只是个精灵。”伊特卢齐亚盲目地朝四周张望着，明知道除了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想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没有错的，你是影子之外的人——光者。”那声音继续说道，全是些伊特卢齐亚无法理解的话语。但他抓住了一个关键的词语，“影子”。

　　　　“你是英格拉曾说过的那个‘影神’，是吗？”伊特卢齐亚试探性地问道。

　　　　那声音在伊特卢齐亚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戛然而止。伊特卢齐亚反而不再慌乱了，他认为，那个声音正在斟酌着问题的答案。

　　　　果然，没过多久，那声音再次响起，但他并没有回答韦帕芗的疑问，而是对韦帕芗提出了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

　　　　“光者，你知道什么是影子吗？”

　　　　伊特卢齐亚感到十分费解，那声音为什么会问自己如此莫名其妙且无关紧要的问题。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回答道，“影子不就是物体在阳光下的倒影吗？”

　　　　“没错。”那声音说道，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漫无边际的黑暗忽然被一道强光撕裂，那道光如一把巨大的宝剑一般，直直地劈向了伊特卢齐亚。忽然到来的光亮让伊特卢齐亚感到十分不适应，他用一只手遮挡着双眼，随后缓缓地张开五指，适应着光亮。

　　　　“看看你的脚下，光者。”那声音继续说道。

　　　　伊特卢齐亚依照那声音的指示，朝自己的脚下望去，他发现，顺着光的方向，自己的影子被映照在了地面上，他尝试性地抬起了一只手，地上的影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抬起了一只手。

　　　　“你发现了吗，光者，影子会随着你的改变而改变。”那声音仿佛注意到了伊特卢齐亚的那个动作。

　　　　“这是一个五岁的孩子都知道的常识。”伊特卢齐亚抬头看着那道光源，想看看声音的主人是否在那里，但除了耀眼的光线，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如果你不做任何的改变，影子同样会改变。”那声音并没有理会伊特卢齐亚抱怨的语气，这句话说完之后，那道光源忽然开始向着某个方向渐渐移动。

　　　　“再看看你脚下的影子吧，光者。”那声音提醒着伊特卢齐亚。

　　　　伊特卢齐亚低头望去，发现自己的映射在地面的影子正随着光源的移动被缓缓地拉长。

　　　　“所以，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事情呢？”伊特卢齐亚对这套无聊的把戏彻底失去了兴趣。

　　　　“别着急，光者，我只是在对你讲影子，仅此而已。”那声音说道。

　　　　光源忽然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再看看你的脚下吧。”

　　　　伊特卢齐亚低下了头，除了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见。

　　　　“你的影子，它现在又在哪里呢？”那声音问道。

　　　　“没有了光，影子自然也消失不见了。”伊特卢齐亚回答道。

第166章　别（5）（）　
“不对。”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笑意说道，“只要你还存在，你的影子也就存在，它只是被隐藏在了黑暗当中，当光芒再次降临的时候，它会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他说完之后，那到光源重新出现，伊特卢齐亚发现自己的影子再次出现在了地面之上。但在他头顶的光源还在移动着，只不过它正逐渐向伊特卢齐亚所在的位置靠近。伊特卢齐亚一边看着那光，一边看着自己脚下不断变短的影子，直到他完全被那团光源所吞噬。

　　　　伊特卢齐亚所在的世界变了，原本漆黑的世界变成了一片充满光芒的世界，一道道强烈的光线让他瞬间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光者！你的影子！他现在在哪里呢？”那声音不知为何，忽然亢奋了起来。

　　　　“不……我不能睁开眼睛，太亮了……光，全是光，我什么都看不见……”伊特卢齐亚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紧紧地盖住自己闭上的双眼，哪怕是这样，他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光芒，穿过了他的双手，穿过了他的眼皮，这让他觉得十分难受。

　　　　“好吧，让我来替你回答这个问题吧，你的影子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哪怕你还存在着。”那声音的情绪放缓了，淡淡地说道。

　　　　“消失了？为什么？”伊特卢齐亚不解地问道，他感到更加地痛苦了。

　　　　“因为你正处于光源的中心，你是光的一部分。”那声音回答道，“黑夜会将你的影子藏匿，而光会将你的影子吞噬，光赋予了你影子，它同样能毁灭你的影子。”

　　　　“能先让这光先消失吗……”强烈的光芒让伊特卢齐亚感到越来越难受，他此刻已经蹲在了地上，蜷缩成了一团，将头死死地埋在了膝盖中，但他的眼中依然可以感受到一道道强光。

　　　　“当然。”随着那声音的落下，光芒也瞬间消失，伊特卢齐亚将头从膝盖中拔了出来，并缓缓地站了起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切又回归了纯粹的黑暗，伊特卢齐亚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伊特卢齐亚抬头望着某个方向，再次问着这个问题。

　　　　“别着急。”那声音说道。

　　　　整个世界再次充满了光，只不过，这一次要柔和的多。

　　　　但伊特卢齐亚却忽然瞪大了双眼，他的瞳孔也在那一刻急速地扩张着。因为在光亮起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的对面正站着一个人，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在他的对面，就是伊特卢齐亚本人。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和他一样的人存在？

　　　　但很快，伊特卢齐亚就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只手，在他对面的“伊特卢齐亚”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那是自己在镜中的倒影！伊特卢齐亚想到这里，松了一口气。

　　　　他伸出的那只手很快就触到了奇怪的东西，手上传来了碰到液体一般的感觉，面前的空气也如落实的湖水般出现了一圈圈涟漪，对面的自己在这道涟漪中变得虚晃了起来。当水纹渐渐消失，他的脸才在这面“镜子”当中重新清晰了起来。

　　　　“几乎一模一样，不是吗？”那声音问道。伊特卢齐亚看着对面的自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但如果这样呢？”

　　　　那声音说完之后，伊特卢齐亚发现自己面前那边液体的“镜子”忽然变得凹凸不平，而他镜中的影像也开始变得扭曲不堪，乍一看，还有些滑稽可笑。

　　　　但伊特卢齐亚却丝毫笑不出来，他知道，那声音不会莫名其妙地和他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他一定想告诉自己什么。

　　　　那声音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精灵的世界是怎样的存在？人类的世界又是怎样的存在？

　　　　伊特卢齐亚几乎在同一时间想起了英格拉，响起了那天在迷雾森林战场上飞向他的黑烟，想起了英格拉在死前……

　　　　“难道……”伊特卢齐亚迟疑着，没把他心里的那句话说出来。

　　　　他面前的镜面渐渐开始变平，镜面中的自己再次清晰了起来，除了左右相反，那里面的投影和自己一模一样，哪怕是最细小的细节都是一样的。

　　　　“如果所有的光线都按正常的角度和亮度照射，所有的镜面都是平整的，那么影子就是本体。这样，是多么完美的啊！”这是那个声音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伊特卢齐亚身前的那道“镜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而所有的光源也开始渐渐消散。

　　　　伊特卢齐亚的世界依然大部分是黑暗的，但他的世界中有了月光和星光，他发现汗水此时已经侵蚀了他的背部。

　　　　这到底是什么，是梦境吗？伊特卢齐亚只感觉自己麻木，脑袋更是处于漂浮的状态，相比于现在，刚才那个神秘的声音反而显得更加真实。

　　　　他唇边柔软的触感渐渐将伊特卢齐亚唤醒。

　　　　那是罗娜的嘴唇。他甚至能感到罗娜的体温。

　　　　伊特卢齐亚已经完全醒了过来，但是他却并不想让罗娜知道自己醒着。

　　　　他的感官在这段时间渐渐恢复了过来，唤醒他听觉的是一曲凄凉的歌声，他记得那是卡芙的歌声，那首歌曲也十分熟悉，卡芙所唱的是精灵族古老的爱歌——暮晓城的秋天。

　　　　暮晓城的秋天，我来到城门前

　　　　期望心爱的战士，回到我身边

　　　　我爱的战士哟，远在那草原

　　　　他左手持剑盾，右手持长剑

　　　　暮晓城的秋天，我来到草原边

　　　　我可爱的恋人，在野草之间

　　　　我爱的战士哟，你能否看见

　　　　我左手的鲜花，右手的项链

　　　　暮晓城的秋天，我回到了乡间

　　　　我永远的挚爱，不在人世间

　　　　我爱的战士哟，你是否能了解

　　　　那左手在人间，右手在天边

　　　　暮晓城……她在哪里……伊特卢齐亚听过无数次这首歌谣，但今天却是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疑问。

　　　　伊特卢齐亚半睁着双眼，看到罗娜走出了门外，顺着卡芙歌声的方向一步步离去。

　　　　“影子……影子……”他蠕动着干枯的嘴唇，看着罗娜不断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第167章　别（6）（）　
在告别了韦帕芗之后，罗娜心里一直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在这段日子里，她偶尔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韦帕芗和海格，虽然他们彼此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甚至都不能算是要好的朋友，但也许是因为曾经并肩战斗，出生入死过的原因，罗娜对于他们总是有种特别的感情。

　　　　罗娜想起了那个名叫希笛可的女人，她当时看自己的眼神……

　　　　她怀里的孩子是谁，是和韦帕芗的孩子吗？啊，笨蛋，这怎么可能，那孩子看起来有三岁了，而韦帕芗和自己分别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罗娜一边挪着步子朝伊特卢齐亚的屋子慢慢走去，一边在脑海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伊特卢齐亚的木屋很快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但罗娜却犹豫地停了下来，她呆呆地注视着这间小木屋，里面一片漆黑，伊特卢齐亚应该已经睡了。她想道，在今后的生命中她可能都要呆在这里了，和伊特卢齐亚两个人，又一股复杂的感情涌上了心头。

　　　　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吗？

　　　　罗娜并不是很清楚这个答案，于是她开始设想，如果当时她答应了韦帕芗，和他一起离开这里，永远地告别伊特卢齐亚……

　　　　不，这是她永远也做不到的事情。分别的场面还没在罗娜的脑海中浮现她就打消这个想法。

　　　　于是，罗娜不再犹豫，她向前两步，推开了挂满藤蔓的木门，走进了房屋之中。

　　　　一进门，她就看见了伊特卢齐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