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尽末-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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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瑞安是百夫长最为信任的士兵，他曾在爱奥尼亚会战时斩下二十三具艾科洛人的首级。

　　　　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过饱饭了。

　　　　一开始，他所在的百人队只是将一日三餐改为了一日两餐。只有早餐和晚餐的日子虽然难受，但多瑞安觉得自己还可以接受。可是到了后来，当那群艾科洛人将城墙建好之后，军队的指挥官规定，每位士兵每天只能领取一两分量的小麦。

　　　　所以，多瑞安每天只能吃一顿饭了，好在，爱奥尼亚城内有许多水井，为了使自己不那么饥饿，他会用尽量多的水去煮那可怜的一两小麦。

　　　　过多的饮水和过少的饮食很快使他的身体变得浮肿，不止是多瑞安，他身旁的战友们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他们开着玩笑说道，一两小麦居然也可以让人变得肥胖。

　　　　几天过后，那些人却连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了，因为他们发现每笑一下都会耗费不少体力。

　　　　亚里士多德是多瑞安第一个死去的战友，他死得样子很难看，身体肿胀的像个气球一般，嘴里还挂着一堆沾满了泥土的野草，那些坚硬的纤维难以让人消化，这也许是他致死的原因吧。多瑞安和队里的其他人在爱奥尼亚城内的某片田地中埋葬了他。

　　　　可是后来，越来越多的战友因为饥饿而死去。东方军团原本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但当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生存不下去的时候，暴动便发生了。

　　　　多瑞安曾在某次起夜解手时偷听到自己战友们密谋杀死百夫长迪昂的话语，对此，他不闻不问，他向来都不是一个爱选择立场的人，他喜欢保持中立的态度，因为无论这场暴动是谁取得了胜利，他都不会受到影响。

第114章　被抛出的士兵（3）（）　
第二天，那些战友将密谋付诸行动，不止是他们，参与这次暴动的人数有三千人之众。

　　　　百夫长迪昂并没有被杀死，这场突如其来的暴动很快便被平息了，参与暴动的士兵被悉数镇压，但为了防止事态扩大，只有主谋的几人被杀。

　　　　暴动的平息对饥饿的蔓延并没有丝毫改变，陷入绝望的士兵们将目光转向了城内的市民，他们闯入民宅，抢掠他们的粮食，强奸他们的妻女，而指挥官们好似默许了这种行为。

　　　　多瑞安没有参与抢劫，他同样对这种行为不闻不问，毕竟谁也不知道当战争结束后自己会不会因为掠夺平民而被判罪，虽然现在食物较少，但多瑞安勉强还是可以活下去。

　　　　但有一次，当多瑞安在城区内闲逛的时候后，发现几名疯狂的士兵正在撕扯一位二十来岁少女的衣服，那少女声嘶力竭地喊道，“住手！你们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不是恶魔！”

　　　　这让多瑞安很难过，他很想帮一下那个可怜的女孩，但是他知道，自己一旦介入，很可能会被那群疯狂的家伙撕成碎片，于是多瑞安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他只有唯一的念想，当一切的疯狂都结束之后，他们能向那群艾科洛人投降。他不在乎自己被谁统治，反正布里斯人已经被艾科洛人统治了将近两百年了，他只希望将来统治他的人能给自己一口饱饭，哪怕是珀息人，哪怕是那群野蛮的匈靼人都可以。

　　　　又过了一周，城内的市民几乎都被自己的同胞杀死了，饥荒依然在继续。

　　　　百夫长迪昂告诉多瑞安，只要再熬一段时间，如果运气足够好，当雪花降临的时候，那群艾科洛人就会乖乖地滚回老家了。

　　　　多瑞安望了一下头顶湛蓝的天空，虽然此时已是秋日，但一股反常的高温却在笼罩着整座城市，雪不知何时会降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那个时候是否还是一个活人。

　　　　和他同一个帐篷的人又死了两个，其中一个人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他是一个信仰真神的虔诚教徒，可能是希望尽快结束自己这糟糕的一生，回归主的怀抱吧。

　　　　在其他营地里，也有越来越多因为饥饿而死的人，起初，人们还会将战友们的尸体埋葬，但到了后来，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士兵们对于死亡唯一的敬重也消失了，他们挖了一个大坑，将那些死去的尸体堆在了里面，并简单粗糙地进行了掩埋。

　　　　谁也不知道，历史会在这个平凡且炎热的秋日改写，彻底的改写。

　　　　高温，饥饿以及越来越多的尸体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一样新的东西。

　　　　一个炎热的夜晚，当多瑞安裸露着身体躺在草席上时，却发现睡在他隔壁的埃加斯用麻布牢牢实实地裹着身子。

　　　　“你这样会被热死的。”多瑞安有气无力地提醒着他的战友。

　　　　“冷……冷……”埃加斯嘴里一直嘟囔着这个词语。

　　　　多瑞安没在管什么，自顾自地睡了，虽然他有些关心埃加斯，但每说一句话都会耗费自己的体力，他还想多活一段时间。

　　　　半夜里，他半睡半醒地听到了埃加斯发出了“热……热……”这样的嘟囔。

　　　　第二天醒来时，埃加斯死了，他的身上长满了褐色的斑点，胸部被他自己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第三天，多瑞安的另一位战友也死去了，他的身上同样长满了斑点。然后又是一个战友，最后是他的百夫长迪昂。

　　　　不止是他所在的百人队，整个军队每天都有几十个长满斑点的人死去，人们意识到了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瘟疫。

　　　　为了防止疫情进一步蔓延，指挥官们对有先期症状的士兵进行了严格的隔离，而等待那些被隔离士兵命运的只有痛苦的死亡，他们的尸体也被火焰焚烧殆尽。

　　　　多瑞安开始变得惊慌，因为他知道，自己曾和埃加斯住在一个帐篷里。他的担心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在一个燥热的午后，他忽然感到自己浑身发冷，他知道，自己染上疫情了。

　　　　多瑞安还是没有等到和平的到来，这让他大为恼火，他原本是个冷漠的人，一个喜爱选择中立的人，但死亡的临近却让他变得热心了起来，他开始痛恨一些事情：将瘟疫传染给他的埃加斯，招募自己的百夫长迪昂，没有保佑自己的真神，发起战争的艾科洛人……

　　　　啊，可恶的艾科洛人，如果没有你们就不会有这场战争，我也不会悲惨的死去。我在这座该死的城市里挨饿等死，而你们那群家伙现在可能正沾着黄油吃面包呢！多瑞安愤愤不平地想道。

　　　　多瑞安不想就这么死去，他想让那些艾科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在他死前，他也要带走一个该死的艾科洛人。

　　　　于是多瑞安将今天分得的小麦吃得干干净净，并来到了城墙上，守城士兵此时正无精打采的看守着城墙上的投石机。

　　　　“嘿，兄弟，你们好。”多瑞安冲着他们打着招呼，尽量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你不是城防士兵，不该来这里。”其中一个士兵靠在一个投石机上，虚弱地回应道，虽然嘴里是这么说，但他似乎没有任何力气阻止多瑞安。

　　　　“听我说，我对你靠着的那个东西很感兴趣。”多瑞安说着指了指那个投石机，“你说我们能把石头抛到艾科洛人建起的那个城墙之后吗？”

　　　　“当然可以，我在这里发射了三天，但不知道砸死了几个城墙之后的艾科洛人。”城墙上的士兵向多瑞安炫耀道。

　　　　“一块石头最多砸死五个人，你连续不断地砸一年都没用的。”多瑞安说道。

　　　　“这是命令，没办法。”那士兵无奈地说道。

　　　　“如果你抛射另一样东西就可以多杀几个人，不，甚至几千个人。”多瑞安靠近了士兵，煞有其事地说道。

　　　　“你饿过了头，在说胡话吧。”那士兵不耐烦地说道，“我可不相信有什么东西有那么大的威力。”

　　　　“当然有。”多瑞安惨然地笑道，“那就是我，我希望你把我抛射出去。”

　　　　“你？”那士兵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最多会砸在地上，变成一片肉泥。”

　　　　“你不懂，朋友，我染上了瘟疫，把我砸过去，瘟疫就会在艾科洛人之间传播。”多瑞安身上寒冷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火一般的燥热。

　　　　“你得了瘟疫！该死！那我……”士兵惊恐地说道。

　　　　“没错，你也会被传染，也会在不久后死去。”多瑞安略带嘲讽地笑道。

　　　　“你这该死的家伙！”士兵愤怒的取出了背后的十字弩，将其对准了多瑞安。

　　　　“好好想想吧朋友，你就这么杀了我，我们两的死将变得毫无意义。”多瑞安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将我投射到艾科路人的营地那里，我就可以为我们俩同时报仇，是他们带来了瘟疫，我要将这些还给他们。”

　　　　那士兵拿着十字弩的双手颤抖了良久，随后他慢慢地发下了十字弩。

　　　　在爱奥尼亚秋日的午后，一位士兵尖叫着飞向了北方军团的营地，他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变成了一滩血水和碎肉。

第115章　孤儿团（1）（）　
维吉尔打着哈欠从略显冰凉的地板上爬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便朝着倒在卧房角落的那个女人缓缓走去。

　　　　格奈乌斯这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他观察了一番，发现那个女人的腰部有一道恐怖的伤口，她的脸色由于失血过多已经变得惨白，但看到维吉尔的到来，脸上却写满了惊恐和不安。

　　　　难道刚才这个女人和维吉尔发生过战斗？但为什么维吉尔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他看起来好像还睡了一觉。

　　　　“她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格奈乌斯好奇地向维吉尔问道。

　　　　维吉尔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格奈乌斯，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原以为自己会和这位美丽的女士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但事实证明她其实是想杀了我。”

　　　　格奈乌斯沉吟了片刻，说道，“现在该拿她怎么办？她受了重伤，得不到救治很快便会死去，你是想留着她在这里等死还是想杀了她？”

　　　　那女人在地板上奋力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每一次微小的运动都会牵扯到她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使她一次次地跌倒在了地上。

　　　　“我杀过很多人。”维吉尔俯视着那女人狼狈的样子说道，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腰间的短剑，很快又收了回去，“但却很少杀女人，况且是这样一位如花一般的女子，如果我亲手杀了她，那么我会惋惜很多个夜晚的。”

　　　　“那我们别再废话了，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你，但这个女人显然是不怀好意的。走吧，去那个所谓的凉州。”格奈乌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准备走出卧房，维吉尔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跟在了他的身后。

　　　　“等一等……”躺在地上的女人发出了虚弱而急切的声音，“我请求你们，等一等……”

　　　　“怎么？”维吉尔讥笑着转过了头，“你难道还指望我会救你吗？别忘了，你想杀我的时候行动是那样的果断。”

　　　　“不……”那女人说着，她脸色煞白，半睁着双眼，她随时可能晕倒，“我将自己的这条命交给你，我以真神的名义发誓，你随时可以取走我的性命，但我希望你们能带我一起去凉州，你们所追逐的那个刺客……他同样是我的目标，杀死他是影神交给我的任务……我不想辜负他，拜托了，我恳求你，先生，当我杀死他之后，你随时可以杀我。”

　　　　“你也在追那名刺客？”格奈乌斯饶有兴趣地问道。

　　　　“嗯，虽然刚才我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但我听到了那名刺客和这位女士的谈话。”维吉尔叉着双手说道，“没想到你居然是孤儿团的人，我之前还不懂你为何要杀了我，现在看来也许都是因为那名刺客，你觉得我们对你来说是个麻烦，对吗？”

　　　　“事实证明我想错了，”女人强忍着伤痛笑了一声，“你是个极为强大的战士，我们可以为了彼此相同的目标互相帮助，有了我的加入，你们也可以享受到孤儿团的情报。”

　　　　“孤儿团？”格奈乌斯不解地问道。

　　　　“源自伊吉特神秘的组织，我在佣兵团曾听过他们的名字，孤儿团的成员专门干一些刺杀和情报收集的任务，在那些方面他们可是一把好手。据说整片日落大陆和日出大陆都有他们的势力，他们的情报也在大陆间流通着。只要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就会成为孤儿团的一员，他们不信众神，也不信新神，而是信仰所谓的影神，我也不知道那家伙是神明还是人。”维吉尔耐心地解释道。

　　　　“拜托了先生，请救治我，并带我走吧。”那女人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她祈求着维吉尔。

　　　　维吉尔看向了格奈乌斯。

　　　　“这事由你决定。”格奈乌斯摊开了双手说道，他可不想接这个烂摊子，一方面，他并清楚这个女人真实的意图是什么，但另一方面，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孤儿团的一员，按维吉尔刚才的介绍来看，他或许可以通过孤儿团很快了解到那名刺客的情报。

　　　　维吉尔再次看向了那女人，随后恼火地拍了拍大腿，说道，“该死，美丽的女孩子总是让我放弃原则。”

　　　　他说着，蹲在了地上，将自己的衣服扯下了一块布，熟练地替那女人包扎着伤口。

　　　　那女人虽然受了很重的外伤与内伤，但由于救治及时，她还是留了一条命，只不过她变得无比虚弱，很快就晕了过去。

　　　　格奈乌斯趁着这段时间将刚才在旅店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维吉尔。

　　　　“我原本以为库思老和那刺客只是简单的卖方买方关系，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是朋友。”维吉尔摸着自己下巴处突出的几根胡须说道，“泰西伏里的情况很复杂，看来，我们在这个地方呆不了多久了。”

　　　　“凉州……”格奈乌斯忽然想起了维吉尔刚才说的话语，他开始琢磨着其中某个词语，“这个地名对于我来说实在陌生，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大概知道，我在路上会向你解释的，现在，我们得快些离开，我怕那个商人在这座城里还有些残存的力量。”维吉尔说着将昏迷的女孩放在了背上，三个人迅速离开了宅邸，他们找到了自己的马匹，开始向着东方狂奔而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寂静的夜晚离开了泰西伏里城区。

　　　　伊利安那高原山地广袤，虽然珀息帝国修建了许多条道路，但这里依然难以通行。艾科洛共和国最辉煌的时候曾攻陷过帝国的前首都泰西伏里，但他们却在伊利安那高原的山地间被珀息人痛宰，这片山地是珀息帝国天然的屏障，它同时隔绝了西方的艾科洛人和北方的斯提泰游牧民。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凉州到底离这里有多远？”两匹马在山地间缓慢地前行着，格奈乌斯百无聊赖地问道。

　　　　“凉州在远东地区，艾科洛的地图上都没有画到的远东。”维吉尔说道。

第116章　孤儿团（2）（）　
“我也是从珀息商人那里听说过关于凉州的消息。”维吉尔将那个女人放在了自己身前，她软绵绵地靠在了维吉尔的胸膛上，“那些商人说过，凉州是一座可以媲美永恒之城的地方。到了圣火城我会找那里的商人打听一番，总会有人知道凉州城在哪里的。”

　　　　媲美永恒之城的地方……格奈乌斯默默地想道，在世界的另一端也有着和艾科洛一样伟大的文明吗？由于常年行军，格奈乌斯一直认为世界只有艾科洛和周边的国家，当听到“凉州”这个陌生的名字之后，他才发现，世界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