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域武神-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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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户，落在石砖地板上，整个房间都被蒙上一层淡淡的白青『色』。

　　　　余生失神地望着薄纱帐顶，许久，幽幽地叹了口气。

　　　　忽然，笃笃两声，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

　　　　“到河边来，我有话跟你说。”

　　　　秦清月那好听的嗓音就像一缕青烟，轻轻淡淡地飘了进来。

　　　　“好。”

　　　　余生应了一声，默默翻身起床，用一条布带将头发随意地扎了一下，并没有盘在头顶上，披了件长衫便出门。

　　　　村子的后面，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由西向东，缓缓流淌。

　　　　余生来到河边，捧起源自大雪山的冷冽河水洗了把脸，站了一会，让清凉夜风将脸上的水滴吹干，也带走了那一丝困倦，然后迈步向上游走去。

　　　　半轮缺月高悬，平原大地辽阔无边，更衬得夜空深邃无尽。

　　　　秦清月穿着一袭素白襦裙，静静地站在一块大石上，夜风温柔拂过她的乌黑长发，轻轻撩动了她的裙摆。

　　　　她微微仰着头，目光望着天上的月，侧脸完美无瑕。

　　　　此时的她，便如月宫落凡的仙子。

　　　　美。

　　　　除了这个最本质的字眼，再没有别的言语能形容她的动人，任何修饰之词用在她身上，仿佛都是多余的，反而会玷污了她的无垢。

　　　　余生看着她，愣愣想道：这样仙子一般的人，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你和我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他知道自己的修行天赋很优秀，但不是很清楚作为男人，自己身上有什么吸引着她。

　　　　他打定主意，回到燕京以后，一定要问问龙儿。

　　　　他想改过来。

　　　　因为，他不想欠下更多的情债。

　　　　秦清月似有所觉，侧头望来。

　　　　“来了？”

　　　　“嗯。”

　　　　余生走到她身边，离她两尺站着。

　　　　秦清月笑了一声，余生低着头，没发现她的笑是苦笑。

　　　　“我会吃了你么？”

　　　　……

　　　　“恭喜你，一年不到，你又突破了。”

　　　　“你走得真快。”

　　　　“我走了十七年的路，你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超越了。”

　　　　不是的，那十几年的时间里，我虽然不能修行，但始终都在试着修行，只是，你先走了十几年，慢慢走着，而我却在原地养马，然后骑马上路，并不是一步登天的。

　　　　余生在心里如此说道，却没有说出口来。

　　　　秦清月也不管他回不回答，只自顾自地说下去。

　　　　她又抬头看着天上的月，说道：“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抬起手，伸出纤纤玉指，指着那轮缺月，说道：“人们都说我很耀眼，其实，你才是那个掩盖了所有星辉的月。”

　　　　“只是，你只在天黑时出现，在那之前，人们都忽略了你的存在。”

　　　　“我再耀眼，也只是人间的璨石，米粒之光，照不亮所有的夜，你却光芒万丈。”

　　　　“以前，我总以为自己是站在云端上的，俯瞰着所有人。”

　　　　她自嘲地轻笑一声，“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才是站在天上的人。”

　　　　……

　　　　絮絮地说了许久，她忽然停了下来。

　　　　河水安静流淌，满载着细碎的月辉，向东而去。

　　　　啪嗒，极轻微的一声。

　　　　余生依然垂着头，余光似乎看见有什么穿过了夜『色』，坠落在石面上，于是侧头看向秦清月，然后愣住了。

　　　　她微笑着，说道：“那句话，我是认真的。”

　　　　“跟你的优秀无关，前面那些话，只是因为我觉得，我们离得越来越远了，远得让人绝望……”

　　　　泪水滑过她白皙的侧脸，沿着那完美的轮廓，拖出一条清晰的泪痕，在那细润的下巴失足，坠落下来。

　　　　余生心里抽了一下，隐隐作痛。

　　　　他又低下头去，拳头用力握起，指甲修剪得很平整，不锋利，却刺破了手心的的皮肤。

　　　　静默许久，他艰难开口道：“我……很感谢……”

　　　　“闭嘴。”秦清月轻轻地说。

　　　　“什么都不要说，我不想听，今后也不许你跟我说‘对不起’。”

　　　　“你回去吧，我说完了。”

　　　　余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静静站了一会，转身离开。

　　　　来之前，他打算无论如何，都要让两人之间有个了结，结果，没有任何结果。秦清月叫他来，真的只是让他来当个听众的，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他知道，秦清月是故意的。

　　　　但是，这一次，他谅解了她的任『性』。

　　　　因为她哭了啊……

　　　　余生无奈地想道。

第100章　穿月箭（）　
一连好几天，两人都没有见过面。

　　　　余生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就这样拖着。

　　　　终于，他的伤势完全康复了。

　　　　这天一大早，王简找上门来，向余生问道：“你的伤好了吧？”

　　　　余生说：“嗯，好了。”

　　　　王简笑道：“那就好，从今天起，我开始教你箭法吧。”

　　　　余生欣喜道：“劳烦您了。”

　　　　王简摆摆手，领着余生朝村中走去。

　　　　村子里有一个大院，在村子的西边外围区域，说是大院，其实只是贴着一排平房建起三面土墙将一块极大的空地围起来，用作斥候们日常训练的场地。

　　　　现在的训练场却是没人使用，因为村里的人都已经无法战斗，再训练也没什么意义，而那些还有战力的斥候，已全部派进了东荒，包括那些新人们，也在余生回来之前就已离开村子。

　　　　虽说，目前南秦是稳住了在东荒里的阵脚，但随着燕京里传来的那个消息，大家都清楚，也许用不了多久，南秦将迎来一场难以抵挡的暴风雨。

　　　　大家都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极为沉重，魂窟这个庞然大物压得所有知情者心头沉甸甸的，连梦中都无法安心。

　　　　到了训练场，王简问道：“心诀还记得吗？”

　　　　余生点头，“记得。”

　　　　“理解了没？”

　　　　余生想了想，回道：“基本理解，但最后那一句不是很明白。”

　　　　“最后一句？！前面那些你都理解了？”

　　　　余生点头。

　　　　王简惊疑地看着他，跟着先问了关于心诀的另外几个问题，见余生都能正确回答，这才说道：“心箭无形，千里无阻。这一句要理解并不难，其实你只是不相信吧？”

　　　　他非常惊讶，当初那人教他时，只是为他解释心诀就花了数日时间，而余生居然不用他解释就自行参悟了九成，悟『性』如此之高，连王简都忍不住有些艳羡。

　　　　余生沉默片刻，看着王简说道：“是的，这样的境界，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王简面『露』微笑，说道：“信也好，不信也罢，当你将这种箭法练到某种程度，自然会有自己的判断。”

　　　　余生问道：“那……您相信吗？”

　　　　王简笑着不说话，走进那排平房里拿出一张铁弓交给余生，然后从肩上取下自己的弓，摆出了一个『射』箭姿势，说道：“跟着我做。”

　　　　他摆出来的姿势，与寻常的『射』箭姿势有些不同，寻常姿势是双脚微微分开着挺直站立，而王简的姿势却是双脚分得很开，身体下沉，跟扎马步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扎马步是面对正前方的，而“穿月箭”的『射』箭姿势是侧身。

　　　　余生仔细观察了王简的姿势，然后拉着弓弦摆出相同的姿势。

　　　　王简看了他一眼，满意地点点头，收了弓走过来纠正了一下余生动作的些微偏差，说道：“现在开始，按着心诀运转灵力，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三个时辰。”

　　　　余生愣了一下，“三个时辰？”

　　　　“没错。”

　　　　“……您当初学这种箭法的时候，也是这样练的吗？”

　　　　王简笑了笑，说道：“不是，当初我是一个时辰不动。”

　　　　“……那为什么我要三个时辰？”

　　　　“因为你现在的修为是融神境，而我当初只是通脉境。”

　　　　跟着又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三个时辰后再过来。”

　　　　说完王简便离开了。

　　　　余生无语，修为高有错吗？

　　　　但也没有再抱怨，在心里默念一遍心诀后，开始调动灵力顺着某种路线运行起来。

　　　　……

　　　　太阳渐渐升高，路过的村民看着在训练场里一动不动的余生，纷纷面『露』惊讶之『色』，其中有一人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跑过来向余生问道：“统领大人教你箭法了？”

　　　　余生回道：“是的。”

　　　　那人“啧”地一声咂了下嘴，赞叹道：“以前很多人都想学，可王老头他不肯教，你可真有福气。”

　　　　余生微怔，说道：“王统领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啊。”

　　　　那人嘻嘻一笑，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有一次他喝醉说漏了嘴，其实他已有七十多岁了。这话你可别说出去，不然我可倒霉了。”

　　　　余生点头，“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人拍拍余生的肩膀，说道：“虽然苦了点，但你可千万别半途而废啊，跟着统领好好学，好好练，南秦的将来，你们这年轻人也该试着扛一下了。”

　　　　余生不答话。

　　　　南秦是所有南秦人的，它的将来也不是一两个人能决定的，就算是国主秦卫国也不能。况且，余生身上已经压了好几个重担，实在没有余力照顾太多，只是，若是力所能及的，他不会拒绝为这个国家做些事情。

　　　　……

　　　　时间慢慢流逝。

　　　　偌大的训练场里，余生静静地摆着姿势，一动不动。那股被特意调动出来的灵力在经脉中迅速穿行，顺着特殊的路线，流到指上，又被余生收回丹田里，再次调出，如此无限循环。

　　　　余生闭上眼睛，细细地体会这个姿势与灵力运行路线的搭配之意。

　　　　两个多时辰后，他终于明白，这样的练习方式，是为了让他将这个姿势铭记在心，最终做到一弓在手便能姿势天成，灵力自行。

　　　　同时，余生对于“穿月箭”的威力，也有了一些明悟。

　　　　灵力的运行路线是固定的，决定『射』出去那一箭的威力大小的，是附加在箭上的灵力的多少——但每一支箭能容纳的灵力也是有限的，所以这又跟箭支的制作材质有关，因为不同的物质能容纳多少灵力也是有差异的，然而，最主要的，并不是这些外物，而是，对于“穿月箭”的理解。

　　　　余生感受出来了，“穿月箭”是一种附加了道境的箭法，理解越深，威力也更大。

　　　　若真能彻底明悟它的意境，也许真能无需借助外物便能将灵力凝聚成箭，一旦没有了外物的局限，甚至能将所有灵力凝成一箭。

　　　　到得那时候，那一箭的威力会有多强，余生无法想象。

　　　　心箭无形，千里无阻……

　　　　这样的境界，确实令人神往不已。

第103章　卫云离世（）　
随着时间的流逝，余生的箭法日益精进，由于每日都将丹田里的灵力榨干，然后任其自然恢复，如此循环之下，他的修为境界也彻底稳固了下来。

　　　　……

　　　　不知不觉，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

　　　　在余生练箭的第十日，王简还是没有来训练场。

　　　　这一次，他真的是脱不开身，因为发生了一件大事。

　　　　卫云去世了。

　　　　受伤之后，他撑了半年有余，终究因新伤旧患的爆发而撑不下去，在两个月前撒手人寰。

　　　　整个南秦知道这件事的，不足百人，而燕京里的知情者，甚至不到十人。

　　　　这是卫云的意思，在受伤醒来之时，他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早早便留下了遗嘱。

　　　　直到离世时，他都不知道北秦已经被魂窟掌控的事，但他身处帅位多年，当然知道许多事情，所以明白南秦的局势并不像表面那么安定，于是悄悄地离开，不想因自己的死引起南秦发生大动『荡』。

　　　　这一生，他都待在战场上，从未离开。

　　　　即使他无法亲临前线，只要他还活着，就是无数将士的精神上的顶梁柱，一旦他离世的消失传播出去，必然会使得士气大跌，许多人甚至会即时崩溃。

　　　　对于许多前线上的战士来说，卫云便是信仰一般的存在。

　　　　信仰崩塌，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所以无数人都被蒙在鼓里。

　　　　韦平正式接手统帅之位，并由秦卫国亲自拟旨昭告整个南秦。

　　　　在数年前，卫云就已经在准备这件事情，所以很顺利地得到了执行，对卫云死忠的绝大多数将士们都没有任何异议，燕京里也没有人发出反对的声音，毕竟，这是卫云的意思，是先皇赐予他的特权，也是一名生于战场死于战场的老帅应有的待遇。

　　　　只是，新帅上任总有许多事情要理清楚，从两个月前，王简便去了逐鹿城，配合处理某些事情。

　　　　斥候营里依然平静。

　　　　村子里知道卫云离世的，有四人。

　　　　慕泽，张学远，秦清月，余生。

　　　　告诉余生这件事情的人，是卫平，另三人比他迟了几个时辰才知道。

　　　　卫平没有亲自来，他当然脱不开身，所以是派人带了封信过来，信中说了许多事情。

　　　　收到信时，是余生开始练箭第九日的傍晚。

　　　　得知那个消息时，余生表面上显得很平静，其实在见过卫云之后，他已是预测到了这一天。

　　　　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到来。

　　　　看完那封信后，余生继续练箭，然后一箭将草制箭靶『射』穿了。

　　　　当时他并没有使用灵力，因为在第八日的时候，他『射』出的第一箭就将草靶『射』穿了。两名汉子依然每日送来草箭，但不会有人帮他换箭靶。

　　　　他表象平静，其实内心难以自持，以致在没有使用灵力的情况下，都将草靶『射』穿了。

　　　　那一天，他只花了两个多时辰就将一万五千多支草箭『射』完，然后收了铁弓，拿出青龙刀将“千军破”从头到尾练了无数遍。

　　　　他没能参加卫云的葬礼，因为卫云只是悄悄地躺进了坟墓里，并没有举行葬礼，所以余生只能以这种方式为他送行。

　　　　那一天，余生仿佛不知疲倦地练着刀法。

　　　　那一夜，秦清月默默看着他平静地发泄。

　　　　在次日清晨，余生终于竭力倒下，昏『迷』了过去，秦清月便将他背回了屋，帮他洗澡，穿上衣裳，让他躺在床上，然后在床边守着。

　　　　余生昏『迷』了一天一夜，睁眼醒来时，一眼看见在床边静坐的秦清月。

　　　　时隔多日，两人终于见面，余生只看着帐顶发呆。

　　　　秦清月给他倒了杯水，说道：“人终有一死，不过早晚。听说他走得很安详，没留下什么遗憾。”

　　　　良久。

　　　　余生突然开口说道：“云昌该死。”

　　　　秦清月闻言愣了一下，她认识的余生，是个仁慈得有点迂腐的人，“某人该死”这种话，完全不像是他会说出口的。

　　　　对于所有希望南秦稳定的知情者来说，云昌当然是该死的，只是直到今日他都还活得好好的，在余生突破到融神境后，他就销声匿迹了，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去了何处。

　　　　也许是杀过许多人，见过太多的“死亡”，所以云昌对自己的生命极为爱惜，只要有一丝让自己丧生的可能，他都会逃之夭夭，由于他的实力并不弱，却是每次都能成功逃脱。

　　　　秦清月转头看着窗外的晨光，看着极远的天空，那大片大片的云层下，便是东荒。

　　　　她有些恍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