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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外慧中 蓝惜月-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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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怎么办?嫁不嫁人,是她的自由。”
茗香摇着头:“她跟了小郡王后,越发不肯嫁了。”
俞宛秋不解了:“这是怎么说?”
幸亏她儿子才一岁半,不然会乱想的。
知墨帮着解释:“纹绣上回陪小郡王回东宫,我们私下里找她谈过,她说,兰姨眼看就老了,小郡王还小,又住在皇上那边,太子妃不可能跟过去,她以后就照顾小郡王,给小郡王做一辈子衣服,反正她也没打算嫁人。”
俞宛秋沉吟起来:“这事我会再找她谈谈的,她嫁了人照样可以进宫服侍小郡王啊,宫里有身份的嬷嬷,嫁了人的可不少。”
素琴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纹绣是遗腹子,三岁跟着娘改嫁。到六岁时,因为她娘三年无出,又被休了,没本事养活娘儿俩,只得再改嫁。新继父自己有好几个女儿,哪肯养她,没多久就把她卖了。记得纹绣说过,她娘嫁了三次,却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所以她从小就苦练绣功,立志靠手艺养活自己,决不走她娘的老路。”
俞宛秋感慨无言,从她进入这个世界,成为八岁的俞宛秋起,印象中的纹绣,永远坐在一边做针黹,似乎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她的四个丫头中,纹绣话最少,手最巧,最是勤谨可靠,她穿着纹绣做的衣服长大,后来连赵佑熙的衣服,好多也是纹绣做的。在双姝馆和成衣坊里,纹绣是公认的首席绣娘,她的双面绣甚至比薛凝碧还精致。
这样一个自尊自强的好女孩,俞宛秋真不忍心看她一世孤独。
可,如果她视婚姻为畏途,旁人的确没办法勉强,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她嫁的那个人一定能让她幸福。婚姻本是一场赌博,谁能代别人下注?
此时,坐在副驾位置的戚长生却侧过头,隔着车门的花格小窗道:“太子妃,属下知道有个人喜欢纹绣,只是他面子薄,不敢开口。”
车里的人都睁大眼睛,俞宛秋也来了兴趣:“谁呀?”
“陆大将军。”
俞宛秋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说,陆满仓,陆满屯他哥,陆大将军?”
这个人名,和这个形容词,勾连得上吗?
她认识的赵国将军中,有仙风道骨如牟翊,儒雅俊秀如程隽,也有粗豪爽朗如陆满仓者,嗓门奇大,笑起来能震翻屋顶。
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形容张飞之猛,说他大喝一声,能让河水倒流,桥梁从中断裂。陆满仓给人的印象,也是这种“猛张飞”型。
如今却有人告诉她,陆大将军,嗯,面子很薄。
见茗香对他挤眉弄眼,知墨一幅活见鬼样,素琴笑得憋不住,戚长生也红了脸,嗫嚅道:“你们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
俞宛秋拉了拉裙裾,正襟危坐:“那你说说看,怎么个‘真’法。”
戚长生问她:“您还记不记得,当初在靖兰城,必胜成衣坊初建的时候,做出的第一批军衣,里面就有给各位将军的大氅?给陆大将军的那件,后背上绣了一只老虎,虎目是黑曜石镶的,绣得特别好,尤其在夜里看起来,像只活老虎,虎目炯炯有神,把陆大将军喜欢的,恨不得天天穿着。”
俞宛秋点点头:“记得,衣服送到大营的时候我刚好在,陆满仓抱着衣服摸呀摸的,表情很激动,说他娘去世得早,好多年没人这么精心给他做过衣裳了。”
戚长生接着说:“后来成衣坊又给将军们送过几回衣服,每次给陆大将军的,上面都绣着老虎,而且明显看得出来,是同一个人绣的。陆大将军向属下打听,属下知道成衣坊是纹绣姑娘主管,就告诉了他,有一回他求见太子殿下,还特意让属下指给他看谁是纹绣。”
俞宛秋恍然道:“陆满仓每次去见太子,我都只想到他为了公事,原来还有这个目的。”
戚长生提醒她:“您再想想,在所有的将军中,是不是陆大将军去您那儿找太子的次数最多?”
这下不只俞宛秋,另外几个丫头也猛点头。
茗香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纹绣那锯嘴葫芦,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土匪。”
知墨却很看好:“我倒觉得他俩很配,纹绣安静寡言,陆大将军率真爱笑。”
俞宛秋也有同感:“对,互补型。”
素琴想到的是:“纹绣后来提前随小郡王回来了,陆大将军该多失望啊。”
戚长生道:“陆大将军有次喝醉了,跌跌撞撞地摸到后院,属下在院墙外拦住他,他拉着属下说醉话,说他很后悔,该趁纹绣还在军营的时候去求太子妃的。”
车上几人同时瞪眼:“他真想求太子妃,什么时候都可以开口,纹绣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戚长生笑了起来:“他不是面皮薄么。”
俞宛秋想了想道:“这样吧,先让太子去问问他,我这边找纹绣说说看。”
如果陆大将军真有意,她很乐意做冰人,当然,前提是纹绣愿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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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3更,把我写累了,今天的更新就迟了点,晚上应该有2更的。
同人卷 第二百八十章小牛成婚
小牛家住的房子是俞宛秋买下相赠的,记得当时花了四百两银子,比她自己在青石街的房子便宜了五十两。
两套房子面积差不多,都是二进,每进三正两偏,前院后院加天井。
青石街的房子胜在临河而建,视野开阔,街道齐整,里面的装修比较讲究。小牛家的房子则在闹市区的小巷,前面有个大菜场,房子陈旧,环境又复杂,其实并不宜居。
但小牛自己喜欢,说这里离双姝馆近,方便他照顾父母;再者,常家人一辈子在水里讨生活,一旦有机会在陆上买房子,就想离水远点,常伯的老风湿,也的确需要干燥点的房子休养。
一年多未至,常宅原本陈旧黯淡的外墙粉刷一新,大门上贴着喜庆的红对联,门两边挂着大红灯笼,一个写着“喜结良缘”,一个写着“天作之合”,门前围满了人,个个伸长脖子望着路口。
俞宛秋的车还没停稳,那些人就跪下了,本来嘻嘻哈哈的几个丫头,立刻拿出东宫女官的派头,让人家“免礼”,“平身”,神态之庄严,叫人肃然起敬。
这倒也罢了,最夸张的是,从常家正堂到马车停骅处,居然铺上了红地毯,而且一看就是新的,红得耀眼。
踩着耀眼的红地毯,拖着礼服的长尾巴,俞宛秋头痛地发现,红毯两边跪伏的客人中,很有几个穿官袍戴官帽的家伙。
事已至此,她惟有扮演好别人期待她扮演的角色:走到正堂升座,接受所有人的正式朝拜,官位高的领着官位低的,年纪大的领着年纪小的,关系较近的领着关系较疏的,男的领着女的一批拜完又来一批,也不知有多少人,她稍微有点印象的,除了常家大哥大嫂外,就是苏城的知府和守备,以及他们庞大的眷属队伍。
看架势,当地官员的家属们是想给她当陪客的,但她实在不想应付这些人。她是出来做客散心的,不是来搞夫人外交——即使搞夫人外交,这些人也不够格。
好不容易退回到隔壁的休息室,俞宛秋再次惊愕地发现,连这里也布置成了太子妃专用厅。她可以肯定,里面的摆饰绝对不是常家的,光案上一个花瓶,常家就买不起。
须臾门帘掀开,常家九口人走了进来——常伯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半年前带着四个孩子前来投奔,千恩万谢的,又要拜下去,这回被素琴她们拉住了。
常伯和大牛小牛因为是男人,只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带着孩子退下了,留下常大娘和大牛媳妇作陪。可她们那么拘谨,再三让座,也只敢侧身坐在椅子一角,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样子,让俞宛秋看得替她们累,交谈更是别扭,明明是乡野村妇,偏偏努力用敬语和官话,说的人累,听的人更累,对彼此都是折磨。
早在贵宾馆接待常家两老时,俞宛秋就遗憾地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她离开苏城,离开他们时,还是俞姑娘,回来却变成了太子妃。常家两老是最守礼、最传统的百姓,有着最朴实、最固执的观念:普通百姓见到太子妃该如何,他们就得如何,不能因为曾经认识就坏了规矩礼仪。
礼,就是距离,就是各安其位,各守其份。礼太足,情难以为继。
因此,只坐了一小会儿,俞宛秋就开口道:“今天家里办喜事,你们娘儿俩就别在这里陪着我了,出去忙吧。”
婆媳二人客套了一番,还是告罪走了出去,俞宛秋松了一口气。
越想越不对,她随手拿起两样摆饰,招来戚长生审问:“这些是不是你派人准备的?”
“是”,戚长生不敢隐瞒,但告诉她:“都是太子殿下交代的,属下只是遵令行事”
俞宛秋皱皱眉,不知该埋怨还是该感激:“我是作为常家的亲眷来喝喜酒,又不是代表朝廷,代表东宫来的,你们弄成这样算怎么回事?平白把人家吓到了,刚常大娘进来,话都不敢多说。”
“可是殿下不放心。”
“他想太多了,苏城离南都又不远,在南都,我出去了多少趟?上个月,光医馆就去了三四次,要像这样麻烦,你们不得忙死?”
戚长生终于忍不住说实话:“其实,您每次外出,即使是临时动念,侍卫营也会赶在您到达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比如,清扫街道,排查附近居民,过滤你要见的客人名单。等您到达后,侍卫营会紧密布防,基本围得跟铁桶相似,除非是绝对可靠的人,否则不会让他出现在您面前。”
俞宛秋半晌没吭声,戚长生的话让她惊住了,难怪街道总是那么整洁,人流总是那么有序,她的车驾出行从没遇到过突发事件,比如撞车什么的。
还有,自她嫁给赵佑熙同学以来,上门找过她的,除了俞家人,沈家人,便只有常伯两老了。
俞家人根本没见到她本人,只是像无头苍蝇一样扎堆在馆舍骚扰过一阵,就被打发了,沈家那几个就见了一次。
看来,上次常伯和常大娘能进医馆找她,是侍卫们特别放行的结果。
如果这样的话:“平时是不是还有人指明找我,被你们拦在外面了?”
戚长生微微一笑:“您每次去济慈医馆,外面都会有很多人想闯进去,有的是真病,想免费求医;有的是装病,想伺机接近您,若没有侍卫拦着,你光接待这些人就忙不过来了。”
俞宛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特权身份,既能带来方便,也是无形的阻碍。
但此刻不是盘根问底的时候,她收拾心情,看向半垂的门帘,客厅里人头攒动,恭贺声不断,外面又响起了鞭炮声,素琴略有些诧异:“常伯一家来此不过年余,想不到就有这么多朋友。”
知墨和茗香咬耳朵:“还不是冲着太子妃的名头来的,要不然,以常家人那老实劲,怎么可能……”
鞭炮声和锣鼓声中,俞宛秋并没有把她们的话听完整,但捕捉到的重要词汇已够她明白这两个丫头在说什么了,当即扫了她们一眼,告诫道:“常伯夫妇热心快肠,乐于助人,小牛做生意至诚厚道,这样的人家,谁都乐意跟他们打交道,小牛成亲,很多人上门道贺也是正常的。
“是”,茗香偷偷吐舌头。
俞宛秋接着吩咐:“你们三个,还有戚长生带来的人,没必要都守着我,留下一部分,其余的去帮忙,客人越多,主人家越忙不过来。”
见他们口里答应,人却站在原地不动,俞宛秋索性让人把小牛找来,让他自己挑人。小牛推脱不过,和戚长生商量了一下,要了两个俊小伙过去,在门口当接待员。
终于到了拜堂的时候,礼官高声唱礼,俞宛秋作为主婚人,也被请出去致词。
主婚词不长,俞宛秋早都背熟了,照念就是,另外再加上两句应景的话,倒也当得像模像样。
新娘子是双姝馆的人,早先常大娘说了一个名字,俞宛秋还没对上号,等进了洞房,揭了盖头,才发现,原来,就是薛凝碧的前夫找上门闹事时,那个站出来说话的姑娘。
俞宛秋对她印象极好,高兴之下,除了原来准备的礼金礼品,又现捋下一对红玉镯子,送给新娘添妆。
从常家领完喜宴出来,俞宛秋没有直接回南都,而是去了苏城的旧宅。
那房子她一直没舍得卖,皇宫再大,是属于夫家的,只有苏城这座小院子,门牌上写着:“何宅”。
何,一个早已遗落在记忆深处的姓氏,包含了她最深的秘密,是她迷惘心灵最后的栖息地。
屋子里很干净,她住过的卧室,床上的铺盖都是新换的,让她不得不佩服侍卫营的反应速度。果然,哪怕她临时起意,侍卫营也会抢在她到达前安排好一切。
但还是有些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就在她参观完旧宅,准备动身回宫时,戚长生匆匆过来,呈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字:求太子妃救凝碧。
同人卷 第二百八十一章故夫难离
俞宛秋在北方军营时,就听戚长生禀报过,薛凝碧离开了双姝馆,回到她前夫家开的传惠绣坊。
从薛凝碧回苏城后的种种表现来看,这样的结果也不算意外,古代女人对从一而终观念的坚持,不是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失望自是免不了,尤其薛凝碧起初是作为勇于抛弃纳妾相公的形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从而引出了她的钦佩之情,和结交之愿。
后来才发现,薛凝碧隐瞒了部分真相:她的休书并非“主动索得”,而是前夫和新欢恋奸情热,容不下她,于是以妒为由毫不留情甩给她的。
虽则如此,俞宛秋仍希望,薛凝碧在痛定思痛后,能彻底摆脱旧的束缚,给这个时代的女人树立一个榜样:以妒之名被丈夫休弃的女子,也能活得扬眉吐气。
正因为有这个想法,当薛凝碧告诉她,小牛对她有意时,俞宛秋甚至想过撮合他们。如果一个被弃妒妇也能再嫁给条件不错的未婚男子,对其他女人是个鼓励,对社会风气亦是个触动。
风气的改变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需要水滴石穿地日积月累,和潜移默化。
可惜,薛凝碧无奈之下的反抗之举,在前夫张宝珍以悔不当初的姿态出现后,变得越来越微弱。
俞宛秋还记得,随军之前最后一次来苏城,她曾就此事将薛凝碧狠狠说了一顿,薛凝碧似有醒悟,向她表态,以后不会跟前夫纠缠不清,会认真考虑小牛的追求。
如果她一直待在南方,时不时把薛凝碧提出来敲打一番,事情的发展兴许会有所不同。但她一走年余,对这边的人和事无暇顾及,薛凝碧又意志不坚,很快就重新落入了前夫的掌握中。
如果薛凝碧只是感情上犯糊涂,不把感情和事业混为一谈,俞宛秋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感情是私人问题,她只是人家的老板,不是家长,管不了那么多。
可薛凝碧跟前夫复合后,先是把双姝馆的绣样偷偷拿给前夫家的绣坊,被小牛发现质问,索性辞去了双姝馆的管事之职,理由是,她跟前夫破镜重圆,既重为人妇,不方便再出来抛头露面。
戚长生向她汇报这一消息时,提出了好几种应对方案,无论选择哪一种,都足以叫后来改名为“无双绣坊”的传惠绣坊,和张宝珍全家,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消失。
可所有的方案都被俞宛秋否决了。
是的,以她现在的权势地位,要对付区区一个张宝珍,或薛凝碧,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可捏死他们有什么益处呢?
薛凝碧惟一的压箱资本,是双面绣,纹绣早就学会了,手艺甚至比她更精。双姝馆的销售理念,她套用过去未必奏效,因为双姝馆的人脉和已建立的购销渠道,是她无法比拟也无法抢夺的。
苏城有双姝馆,其他大小绣坊都只能跟在后面讨一点残汤剩汁,那还是俞宛秋为繁荣市场默许的,要不然,早在无双绣坊拿出和双姝馆相似的新绣品时,就让它关门大吉了。
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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