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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男两不误-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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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明光帝的脸色越来越沉,然而在烈火的光照之下,这一点阴霾并没有被人看见。
然而,在这种热切的氛围之下,明光帝仍然默不作声。
这时,一直抄手立在一旁的安乐王厉泽忽然睁开了半阖的双眼,眼底精光乍现,他先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厉晫,随即出列道:“臣弟亦认为,东宫之主该是权王殿下。”
朝堂上的沸腾戛然而止,安乐王的一句话,好像已经为这场举荐做了个完美的结束。众人纷纷看向明光帝,连一向不涉政事的安乐王都开口了,凭明光帝为安乐王的宠信,太子之事肯定是不能更改的了!
然而,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明光帝阴着脸看了安乐王一阵,仍是没有开口下旨立太子,而是长长地一声叹息,“众位爱卿的意思,朕都知道了,权王的确是朕引以为傲的儿子。”他慈爱又骄傲的目光落在厉晞身上,言语却含糊不轻,道:“只是立储之事,虽是国事,也是家事,朕虽是一国之君,但也是父亲、是丈夫。”
群臣正对立储之事志在必得的时候,冷不防听到明光帝如此感性的话,都是一愣,完全猜不出皇帝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明光帝接着道:“此番,朕本打算效仿前朝,在立了太子之后,就遣成年亲王离开帝都到属地就番,但朕思及骨肉分离心有不忍总是难以下决断,昨夜又经与德贵妃和玉婕妤一番恳谈,德贵妃为朕育有一子一女,公主才为国远嫁不久,若再经历母子分别未免残忍。至于玉婕妤,她她与相王多年不曾相间,朕怎么忍心令他们母子才相见便又分离。”
明光帝的声音带了一丝多情缠绵,十分动情地道:“是以,立储之事暂且,不要提了。”他说着转向权王,道:“老二,你能体谅朕这一片为夫为父之心吧?你不会记恨朕吧?”
不过须臾之间,厉晞仿佛从天上跌落地狱,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朝事,明明太子之位触手可及,怎么突然之间就化成了一场空。
慈父?良夫?
那一瞬间厉晞几乎要笑出声来,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是这般多愁善感的人?
啼笑皆非的滑稽之感混合着登高跌重的落差感,还有那所求为得的恨意几乎扭曲了他整个人。
艰难地转过头,厉晞很快寻到了詹莫如。
詹莫如显然一直在看着他,两人的视线一碰,厉晞清楚地看到詹莫如对自己摇了摇头,他耳边忽然浮起昨夜书房的谈话。
“臣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一事应该提醒殿下。”书房密谈之后,詹莫如去而复返,对厉晞道:“荆王殿下虽出身行伍,但却并非那粗心少思之人,微臣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微臣断定荆王绝非是真心想要举荐您成为太子。”
厉晞记得自己道:“此事方才温世子已经提过了。”
詹莫如道:“温世子所言自然不会错,然而微臣只是想,凡事有备方能无患,若明日交锋时一旦情况有异,还请殿下千万忍耐,万务以皇上的信重为第一,若有必要,适度的退让以保有余力是必要的。”
厉晞闭了闭眼,转过头,对明光帝拜下去,也十分动容地道:“儿臣宁愿让出一万个太子之位,也不愿失去一个宽厚仁爱的慈父明君!”
没想到,他府内一干谋士,具是足智多谋之人,最后却被詹莫如不幸言中了!
父皇啊父皇,您竟然还有这一招,您,果然是从没打算立我为太子啊!
还有,德贵妃和玉婕妤公主出嫁已是时过境迁,从冷宫复出也不是一日两日,为何偏偏要在昨夜与明光帝深谈?
老五与自己是宿敌,德贵妃出手为难并不奇怪,可那玉婕妤莫非,她以为她的儿子有和他一争的资格么!
他咬着牙,掀衣跪下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厉旸见状,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紧随其后跪下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厉晫仿佛是被震撼了一般,满脸感概地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也跪了下来,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位有储君资格的亲王显然都暂时放弃了太子的争逐,那么身为臣子,又何必违背主子的心意呢?
见状,金殿之上的群臣也纷纷跪下,三呼万岁之声宛如撞钟一般回荡在大殿之内。
贺兰擢秀顶着李木禾从四品之官身,站在殿外最后一排,他清冷的眸子里映出身前潮水一般一浪接一浪跪下的同袍,最后看了眼身在首位震惊而又尴尬的安乐王,微一勾唇,低头,规规矩矩地行以君臣之礼。
安乐王厉泽并未注意到贺兰擢秀的那一眼,他手脚冰凉地看着文武群臣,再看看龙椅之上面露得意的明光帝,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失算了!
第114章 红颜祸水()
“众位爱卿平身。”明光帝威严又不失亲切地道,随即和气地看向厉泽,笑道:“皇弟躲懒了这么多年,终于肯出来帮朕了,朕很欣慰。”
厉泽脊背渗出淡淡的冷汗,躬身道:“臣弟无能,只是”只是想在这件事上多一句嘴,为了不让荆王达成目的,可他再糊涂,也知道此时“立储”两个字是绝对不能提的。
明光帝道:“皇弟先不要着急,容朕想想,究竟把哪个烂摊子丢给你。”他哈哈一笑,道:“你这十几年可得给朕补回来才是!”
他说得极其温和,就像寻常家庭的兄长对弟弟的口吻,可听在厉泽耳中,仿佛那把悬在头上多年的利刃终于摇摇欲坠地将要落下来,
他汗淋淋地想要解释,然而明光帝不待他多说,便开口散了朝,龙袍一甩,扶着吴宽的手走下龙椅,与平常一样地走出金殿。
明光帝离开很久以后,大殿内依旧是一片寂静,群臣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犹在梦中,为什么,明明是十拿九稳的立储之事就这样化为乌有了?
最先有动作的是贺兰擢秀,他默默地对左右同袍拱了拱手,消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这么一动,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般,死气沉沉的大殿活了过来,窸窸窣窣的私语声渐渐大了起来。
一直呆呆看着空着的龙椅发愣的厉旸缓缓收回目光,用余光瞥了贺兰擢秀的背影一眼,抖抖袍袖,双手抄起在袖中,走到厉晞面前,咧嘴一笑,道:“二哥,弟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他又转向厉晫,扬眉道:“五哥也别失望,咱们兄弟几个都在一处,这样不挺好的?”
说完,也不等旁人说话,更不行礼,他朗声一笑,第一个大步离开了。
厉晫对厉晞道:“这个老六不过,他说得有理。”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咱们兄弟几个都在一处,才有意思,不是么?”
他说完,按规矩礼貌地告辞,施施然离开了。
等厉晫和厉旸都离开了之后,厉泽看看厉晞,长叹一声,也带着厉荣离开了。再之后,打算暂时保持观望中立的、明确支持厉晫、厉旸的官员以各种事由告辞离开,剩下的便都是与厉晞交好的官员。
众人按品级将厉晞团团围住,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最后是温侯先开口,道:“殿下,仲春亥日陛下的亲耕事宜正在筹备之中,亲耕之事兹事体大,礼部务必要郑重以待,臣以为,您还是早些过去处理才是。”
他那双苍老而睿智的目光沉沉地望着厉晞,事已至此,后悔恼怒皆是无用,真正的王者,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与其在这里被人同情笑话,还不如振作起来,再做准备。
皇帝亲耕是每年的仲春亥日皇帝亲日春耕以祈求丰收的重要节日,民以食为天,农业是一国之本,这件事历代皇帝无不重视,若是做好了自然会取悦明光帝。
厉晞是了解这位外祖的,也确实并不是愚人,又极好面子,是以尽管此时心里仍激荡着暴风雨一般的怒气和失望,他仍勉力压制住了情绪,依旧斯文有礼地对众人道:“温侯说的没错,此时最要紧的是稍安勿躁,做好分内之事,方才不辜负父皇对各位的信任。”
他目光一一从官员们的脸上看过去,看似一视同仁般的感激,实在在那么几个尤为信重的官员面上划过时,彼此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轻轻一碰。
“那本王就先走一步了。”打好了招呼,厉晞温文尔雅地拱拱手,被在众人众星捧月般的注目礼中走出了大殿。
这一天的深夜,权王府的书房密室一如昨日一般灯火通明。
贺兰萧老谋深算的脸上满是不甘,连连跌足道:“怎么会如此!皇上他明明是属意殿下的才是啊!而且,朝中这么多声音都支持殿下,皇上到底是”
温成物依旧是代替父亲温侯前来,也转达了父亲的意思,他叹了口气,道:“父亲说,此事确实是我们做错了。”
话音一落,屋中的人纷纷抬头看向他。
温成物满脸是一言难尽的神色,道:“家父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皓月怎能如耀日争辉!”
在场之人既为厉晞之心腹,那么便没有笨人,就算今日之前被只有一步之遥的成功冲昏了头脑,但一经点醒,也都很快就醒转过来,众人的脸上皆是一片懊恼之色。
有人忍不住道:“早知如此,我们也不必”
不必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但如今说出来显然也是于事无补。
厉晞深深地叹了口气,在心腹面前,满腔的怒意到底忍不下去了,他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恨声道:“真没想到,父皇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明明是他自己不想立他为太子,最后竟然将责任全部推倒了后宫的两位妃子身上!
这一仗,是他没有算计到明光帝的独裁之心,然而却被这种理由所敷衍,他实在不能甘心!
众人一阵沉默。
他们也没有想到明光帝竟会做出这种类似“无赖”的举动,可他们身为臣子又怎么能说主君的不满呢?
尤其是在主君的儿子面前,他们虽然是站在儿子这一边的,但到底人家才是亲父子,什么时候化干戈为玉帛,受罪的还不是他们?
况且,他们虽然是为了同一个主子,同一个目的,可彼此之间却不是全然信任,有些话是不能当众言说的。
众人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厉晞的火气自行散去。
过了一会儿,贺兰萧见厉晞的面色渐渐缓和了过来,才开口道:“殿下,臣以为,陛下那边只是因为群臣太过支持殿下而暂时心存不满,并不是就此否定了您立为太子的资格,是以您只要按照以前那样,恭孝勤俭,陛下立您为太子定是早晚之事。然而,后宫那边臣认为,应该尽快着手解决。”
厉晞问道:“姨夫,您的意思是?”
贺兰萧道:“此番陛下拿出的理由是舍不得母子分离,又说同两位娘娘曾恳谈一番。臣今日已经与温贵妃娘娘通过消息了,说昨日皇上确实是先看过玉婕妤娘娘,之后留宿在了德贵妃娘娘的明华宫。”
厉晞道:“您的意思是,父皇下次决定,确实是因为玉婕妤和德贵妃说了些什么?”
贺兰萧道:“臣不敢妄断,但德贵妃是荆王的生母,此事又是荆王所挑起,若是说德贵妃此举并不是与荆王里应外合,臣是断然不信的。而那玉婕妤刚刚才从冷宫里出来,年老色衰,陛下也未见得多宠爱她,若是没有旁人唆使,她怎么敢在陛下面前谈论这样的朝廷大事?”
这时已经有人回过神来,补充道:“对!玉婕妤当日被打入冷宫说起来也是因为温贵妃娘娘和殿下的缘故,她此时敢站出来,显然是抱着打击两位主子的目的。”那人笃定低到:“一定是德贵妃唆使的!”
贺兰萧道:“殿下,温贵妃娘娘的人确实看到德贵妃在昨日午后去看望了生病的玉婕妤,两个人单独在屋里说了好一阵子话之后,德贵妃才离开。但两人具体说了什么,这个就打探不到了。”
厉晞点点头,道:“姨夫的意思本王懂了,您是说,本王眼下应该先处理后宫之事?”
贺兰萧点点头,道:“虽说陛下并非沉迷女色的君主,玉婕妤如今也人老色衰,但殿下您应当记得,当年她在被打入冷宫之前是何等盛宠,说是宠惯六宫也不为过,如今陛下或许对玉婕妤没了当年盛宠之情,但当年的事情既然已经查明玉婕妤是受了冤屈,陛下或许会对其心存怜惜,圣心难测,虽然臣不清楚这怜惜能有几分,但”他缓缓道:“世事无绝对,留下玉婕妤,说到底总是个隐患。”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如今我们都以为陛下是借着两位娘娘的旗号拒绝了立殿下为太子,但是,谁又能断定,此事于红颜祸水绝对没有关系呢?皇上一声理智审慎,但如今年事渐高,思及玉婕妤是一生唯一宠爱过的女人,一时心软、感情用事这种情况谁也难保不会出现。”
在场的人都是男人,在对女人昏头方面或多或少总会有几分默契,细品之下,都觉得贺兰萧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厉晞也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立即决断。
权王府的长史张科一向自觉人微言轻,甚少开口,但或许是贺兰萧此时的话勾动了他的某些心绪,他竟冲口而出道:“殿下,臣以为尚书大人所言极是,有些事就得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人。这玉婕妤本就与您和温贵妃娘娘有旧怨,此番又坏了殿下的好事,若是此时不除难保他日会成为心腹大患。况且”他看看众人,低声道:“殿下此番失利,明眼人皆能看出是被人算计了,若是殿下不拿出些雷霆手段,若是有人就此小瞧了殿下”
“莫要胡言!”詹莫如忽地开口道:“殿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第115章 王者气量()
昨夜詹莫如在立储之事上不惜冒着被自己厌恶的风险也直言以对,若不是得他提醒,今日御前应对怕要出问题,故而厉晞如今对他很有几分信任,见他提出异议,便认真地问道:“詹大人何出此言?”
詹莫如道:“殿下,立储之事,明眼人皆看得出是陛下假托两位娘娘之意愿加以推脱,简单说来,陛下的意思原就是想把大家的怒火引到两位娘娘身上,可大家的怒火说到底都是因为殿下而起,这个时候一旦两位娘娘其中任何一位出事,陛下会不会以为最先怀疑殿下?”他沉稳地道:“臣以为,就算要对玉婕妤娘娘做什么,也不急于一时,眼下还是一个稳字诀,保存实力为上。”
他话音一落,厉晞尚未答话,贺兰萧很快接道:“就算陛下怀疑又能怎样?只要没有证据,谁能定殿下的罪?”他上前一步,看向厉晞,“殿下,臣可以保证做得天衣无缝。”
詹莫如拧了拧眉,正色道:“贺兰大人此言未免太过托大了,凡事只要做过必有痕迹,只在于有没有人能够发现罢了。”
贺兰萧抖了抖袖子,冷冷道:“不会存在那样的人的,就算存在只要萧现将此人除去,也就是了。”
詹莫如没有一味同贺兰萧纠缠,他转而向厉晞道:“殿下,臣以为贺兰大人最初所言甚是,殿下您眼前并未失去帝心,只要您稳得住,东宫之位一定来得光明正大,实不必将眼光拘于区区后宫之中。”他的声音十分平和,仿佛方才并未和任何人有过争执,“臣以为,殿下当务之急是做好分内之事,以绝对的才干和能力征服更有能力的人。”
厉晞反复品味了一会他的话,忽然灵光一下,恍然大悟道:“詹大人说的是王叔!”
詹莫如笑着点了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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