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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男两不误-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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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绝不能背叛他。”
他要她不要背叛厉晫。
时吾君的身子晃了几晃,仿佛又看见那夕阳下孤零零的坟茔,仿佛又回想起那一刻的痛断肝肠,她眼中热了又热,喉中泛起阵阵腥甜,交握的手指却将骨节扭成了不可思议的程度,那钝痛像缓慢滑行的刀锋,一寸寸地切进她的心里,生生逼退了她所有的柔软。
“长公子放心。”她背对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可挽回的孤绝,“我既然做了荆王妃,自然会担起荆王妃的责任,守好荆王妃的本分。”
身后静悄悄的,没听到任何回响。
时吾君也没有回头去看,许久之后,她涩痛的眼珠僵硬地一转,看向不远处的宝瓶门下,思凰正疾步走来,后面跟抱着披风的若初。
思凰走近,做了个手势,让若初为她系上披风,左右看看,没发现其他人,“世子走了?”
时吾君沉默地点了点头。
思凰瞧她神色有异,不由问:“您和小王爷说了什么?”
时吾君咽下口中的腥热,将方才那一幕自脑中抹去,唇畔露出一个欣慰而又伤感的微笑,扶了若初的手,“没说什么,谈些旧事罢了。”
相见争如初不见,若往事不再,不论是他还是他,都还是,不要再见了。
八月十三,时家出殡,厉晫一路护送,表现得就像个普通的女婿一般,只不过他的殷勤旁人都看在眼里,只是针对时盛容罢了。
明光帝还特别派了吴宽来观礼,以表哀悼。并在那些新坟刚刚填完最后一锹土之后传了明光帝了口谕,宣厉晫即刻入宫觐见。
厉晫领旨而去,临走时目光与时吾君飞快地一碰,见她双微红的眸子如一汪深泓,平静而又坚定,仿佛能隐藏一切的暴风雨。
心里忽然觉得十分慰藉,眼前这么多的人,就只有她知道他将要去面对什么。
一路策马至皇宫,下了马,厉晫疾步行至朝晖殿,向明光帝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明光帝素来勤勉,此时仍在批阅奏折,闻言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了。
厉晫极有耐心地等着,偌大的宫殿内,只听到明光帝翻阅奏章的声音。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明光帝突然道:“如今东宫空悬,你觉得,你们兄弟三人,谁适合做这个位置?”
说完,他便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射过来,就像是支蓄势待发的箭,稍觉异状,便会呼啸而至。
厉晫深知明光帝故意在葬礼上急诏他前来,又晾了他这么久才冷不丁地抛出一个这样的问题,就是为了打他个措手不及。因此不仅他的答案很重要,而且应答的速度也十分关键,快了,是早有准备,慢了,是心思深沉。
因此他先是露出惊愕之色,随即略沉吟一下,方笑着开口道:“若是让儿臣说,眼下看来,只有二哥最合适。”
“哦?”明光帝慢慢地拖了个上挑的长音,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厉晫含笑道:“六弟那个脾气秉性,父皇您最清楚不过,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身为父皇的儿子,儿臣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雄心壮志,但是儿臣尚有自知之明,领兵儿臣自信绝不输人,但治国却没什么信心。当然,若是没有二哥在,儿臣说不定还会和六弟争上一争,但是既然有一个出身高贵、秉性恭孝、宽厚温和、上得父皇欢心下的百官拥护的完美二哥在,儿臣这般比六弟强不多少的狼藉名声,还有什么想头?便是父皇答应,估计群臣都不会答应。”
厉晫此时对明光帝的态度,正如若拙当初对时吾君的态度,就是“至忠”。
什么是“至忠”?就是说真心话,半点也不藏私——关于皇位,身为皇子,说半点也没想过,明光帝肯定是不信的。
但明光帝和时吾君又有不同,若拙对时吾君可以完全坦白,但厉晫却不能——当着皇帝的面,毫无遮拦地说很想要皇位,那也是在找死。
所以他巧妙地拿捏了一个度,就是坦白到只要让皇帝以为是真心话就行了。
而这番话说完,明光帝认为厉晫说的是真心话。
“百官拥护”明光帝低低重复一遍,“哼”了一声,“你还知道自己名声不好!那为何还得陇望蜀?时家那个天下第一美人,还不能满足你?”
“父皇这话从何说起?”厉晫猛地愣了一下,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父皇是说贺兰大小姐呀?这事说起来儿臣也是不得已,母妃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儿臣正好心存愧疚。而且母妃那个脾气,父皇您是知道的”
第31章 四海升平()
说起来,闵妃算是后宫里少见的直脾气了,虽然因为家教的关系,并不会因为生气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但有什么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从不藏着掖着,更不行那龌蹉之事,她之所以多年得宠,多少也是因为这个性子令明光帝比较放心。
厉晫说到此处故意停下,一副牙疼的样子看向明光帝,见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这才继续说道:“又当着温贵妃娘娘的面,也不好拨了娘娘的颜面,只好应了下来。反正,儿臣想,不过是后院里多个女人,能有什么?最多不过是儿臣多辛苦辛苦就是了!”
他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兵痞,半点也没有身为皇子的贵气。
明光帝探究地看着这个儿子,似乎在思考他话中的真假,“这么说,你不是非娶贺兰大小姐不可?”
厉晫摇摇头,道:“父皇明鉴,那贺兰大小姐是清流的妹子,清流注重手足,对几个弟妹向来疼爱。他弟弟的事儿臣虽是无奈,但毕竟人是没了,若再强求他妹妹为妾,那他不是要恨死儿臣?”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垮了双肩,长叹口气,“他心存明月,儿臣不过是一介武夫,这几年志不投道不合渐行渐远,但儿臣和他少时的情分总还是有的。且当年战场上,他还替儿臣挡过箭儿臣就是再混账,救命之恩总不能忘。所以如今便是不再亲近,也不想他恨了儿臣。不瞒父皇,如果能够选择,儿臣如今就是打光棍,也不愿再同贺兰家有什么爱恨纠葛。”
军人重情义,这话,明光帝也信了。
于是他点点头,“你不好拂了你母妃的面子,这事朕知道了,总算你还没糊涂到为了女人伤你母妃的心。不过”他以一副“瞧你那点出息的样子”瞧了他一眼,“女人是要宠,但是也不能太过。”
厉晫笑道:“谨遵父皇教诲。”果然,容儿刺伤他的事,明光帝都知道了。
明光帝又道:“可这同温贵妃娘娘的面子,又有什么干系?朕怎么不知道你还这般周全,连旁人的面子都顾及到了?”
厉晫耸耸肩道:“贺兰大小姐打出生就记在贺兰夫人名下,在贺兰夫人身边长大,而贺兰夫人同温贵妃娘娘是堂姐妹,儿臣不答应这件事,好像是嫌弃人家姑娘似的,扫了贺兰夫人的面子不说,温贵妃娘娘脸上也不好看,回头贺兰尚书怕也会记恨儿臣,所以儿臣当时就算一万个不愿意,也只有答应下来,想着大不了以后对贺兰大小姐好些,清流心软,时间长了定能谅解。”
明光帝深思地看了他一阵,忽然摆手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厉晫便规规矩矩行了礼,退了出来。
傍晚,便有圣旨下来,赐婚贺兰纤云为权王正妃,擢原昭武都尉徐自牧任京卫总指挥使。
消息传来的时候,厉晫正在时吾君的不器堂,两人刚好谈到这件事。
“恭喜王爷得偿所愿。”瞧厉晫那如沐春风的神色,那徐自牧是谁的人自不必说,时吾君抬眸一笑,宛若春花良辰,“王爷好口才,看来是您的话起了作用。”
既然身为皇子想要继承皇位是本能,那厉晞为什么会是例外?既然他不可能是一个例外,那么给人的感觉为什么那么无争无害?
贺兰扬颖之死毕竟与厉晫有些牵扯,君臣多年,明光帝自然了解贺兰萧不是个能为家国大计一笑泯恩仇的人,如果闵妃和厉晫没有逼迫他,他为什么同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厉晫?
还有温贵妃,她已经是大泱地位最高的女人,贺兰夫人身为一品诰命夫人,又算是皇亲国戚,一旦明光帝摒弃对厉晫先入为主的成见,冷静下来就该想到,闵妃和厉晫该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威胁到这两个女人?
这么反过来一想的话,如果温贵妃和贺兰萧所控诉的都不是事实,那么事实就是,他们是在沆瀣一气,联手陷害厉晫。
尤其厉晫美化厉晞不遗余力,尤其是“百官拥护”,若百官拥护一个皇子,那他这个皇帝还会安稳么?
厉晫斜靠在一张美人塌上,半闭着眼睛,笑道:“是父皇英明。”若不是明光帝疑心善思,换了旁人恐怕还无法想到他话中七扭八拐的深意。
今日无他事,时吾君早早卸了装,素面朝天,白得近乎透明的面颊被晚霞一映,粉艳若春桃,手中执一卷书,没有看,只慢慢地捻动着泛黄的书页,“权王原配殁了多年,一直没有续弦,如今皇上将本来要指给你为侧妃的人指给他做正妃,虽说是继室,也很打脸了。这是皇上的警告。”
厉晫眯着眼笑道:“这不是很好么?此事一出,他也该动一动了,再装就不像了。”
时吾君收起书卷,懒洋洋的语声里藏着刀光剑影般的锐气,“理应如此,若只有你和相王蛤蚌相争,权王必然渔翁得利。所以这一池春水非乱不可。”她顿了下,慢条斯理地道:“只有你们三个都身在局中,且势均力敌,皇上为维持平衡,才不会轻举妄动,我们才有时间布置。”
厉晫睁开眼睛,眸光沉稳而机警,再无半点放荡随意,“可是若说有时间,我们有,他们也一样有。”
“那就让他们没有时间。”时吾君轻巧地说着决断的话,“太子一案牵连甚广,焉知这其中没有其他两位王爷的人呢?王爷既奉了皇上旨意彻查此事,那就好好地查吧!”
厉晫长笑一声,脸上满是志在必得之色,“本王自然会好好地查,仔细地查!”
话音停住,他看向时吾君,见她一身白色素衣,悠然淡泊,眼中燃烧着火焰一般的笑意,激烈而孤绝,他不禁想起那天她拿着贺兰扬颖的手书请见时,脸上也含着一模一样的笑意,仿佛飞蛾扑火,越是绝境,就越发静美。
他忽然好奇起来,低低问出口,“我还未曾问你,你一心嫁我为王妃,又这般用心为我筹谋,究竟是为了什么?”
时吾君唇边的笑完微微凝了一晌,复又渐渐加深。
是啊,她这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厉晫是真命天子,等他继承皇位之后,她这个王妃,就会成为皇后?
笑容里添了几分自嘲,她定了定神,坦荡地看向厉晫,“如果我说,为的是四海升平,海清河晏,你信不信?”
东风入律,鼓腹击壤,涂歌里咏,穰穰满家,这曾经是他的梦想,于是,这一世,也就成了她的梦想。
十一月,太子谋逆一案已近尾声,妙陵城早已恢复来了一派平和。
初六是个黄道吉日,权王和荆王皆定在这一日大婚。不约而同的,他们都决定婚礼诸事从简,皇帝知道后,倍加赞许,民间巷尾亦传为美谈。
那天清晨,时吾君、时盛容、贺兰纤云在各自的闺房中换上喜服,上了花轿,踏上了没有归途的道路。
红烛摇影,喜字成双,洞房花烛夜,自然要与最心爱的人共度,厉晫当夜宿在了时盛容的娇花苑。
泠波居内,千篇一律的喜房里,时吾君独自挑开了盖头,打发了喜婆,卸妆、沐浴、更衣,一夜好梦。
第二日一早,三人入宫拜见父母——明光帝和闵妃。
照旧先去拜见明光帝,明光帝作为公公,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说了几句训诫祝福的话,给了封赏,三人便到明华宫拜见闵妃。
闵妃依旧不情不愿,时吾君谨守本分不多言语,时盛容更是不敢随意开口,于是按规矩敬了茶,听了训斥,收了见面礼,本应喜气洋洋的场面就冷了下来。
厉晫四下望望,问道:“母妃,萱儿呢?”
“又胡乱跑去哪儿玩了吧。”提起宝贝女儿嘉阳公主厉萱,闵妃眼角眉梢全是宠溺,道:“你知道她那性子,闲不住的。”
厉晫皱了皱眉,道:“那也不能不知礼数,嫂子过来,她该要见礼的。”
提起这话,闵妃又不高兴了,斜了时吾君一眼,道:“不见也没什么了不起。”
厉晫欲言又止,暗暗一叹,道:“既然萱儿不在,母妃也都见过了,儿臣就先告退了。”
闵妃一愣,挽留道:“不再待儿会儿?母妃让人做了你爱吃的菜。”
她身在后宫,母子相聚本就不易,自厉晫十三岁入军营起就更是聚少离多,回京之后除了年节和入宫觐见的日子,几乎看不见人,因此每一次相聚都显得那么珍贵,若没有别的缘故,她总是恨不得厉晫能多呆些时候。
厉晫摇摇头,起身道:“还要去拜见几位叔伯,怕来不及。”
闵妃只好挥挥手,不怎么高兴地道:“去吧。”
叩别闵妃,时吾君作为嫂子,留下了本应亲手送给厉萱的见面礼,三人出了明华宫,往宫门的方向行去。
深宫的冬天总显得比别处冷些,一路上厉晫止不住地对时盛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见她依旧恹恹的没有精神,脚下仍是虚浮无力,便着人去抬轿撵。
第32章 嗔痴无情()
时吾君目不斜视走着,仿佛与这两人毫不相干。
转过一个弯,迎面遇上一人,玉冠银衫,面若明珠,端的是一派风流公子。
“王爷。”时吾君认出来人,出声提醒道。
厉晫定睛一瞧,“原来是安王。”他站在原处,含笑等着安王连动徐徐走近,才道:“看安王气色饱满,想来昨日二哥那边也未曾去吧。”
两位皇子同时大婚,说起来是件美事,可满朝文武却是犯难——这该去哪边捧场?已经站好队的倒不必说了,和哪边交好就去哪边,另一边礼到就是。其他的要么就是两边都不到,只送礼,要么就是两边都去,急三火四赶场子。
安王这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显然属于两边都没有去,只送了礼的那一种。
连动屈起拳头抵在唇边咳了几声,笑道:“这几日偶感风寒,两位王爷的大好日子,可不敢带了病气过去,扫了大家的兴。”说罢看向时吾君,“只是不曾当面恭喜妹妹,实在有些抱歉。”
他是如今璧琉国天子连天的次子,轮起来时吾君确实可称他一声兄长。他在青王死后同年被送自大泱为质,当时年仅十三岁,种种艰难自不必说。
亏得他天生一副好相貌,又巧嘴能言,加之璧琉一向安分,明光帝对璧琉的提防之心比起先祖要淡薄许多,对他还真有几分喜爱。虽没有实权,但封王加爵,金银钱财上是不曾缺少的,因此他在大泱的日子过的还算富贵平顺,只是难免偶尔会遭些白眼。
时吾君微笑道:“心意到了即可,王爷不必客气。”
连动微板起脸,故作不悦道:“从小我就和你说,自家兄妹,什么王爷不王爷,叫我一声二哥便可。”
时吾君只是笑,不肯答应。
连动无奈摇头,指着她对厉晫道:“王爷,我这个妹妹,有时候实在倔强得让人头痛。”
当着外人,厉晫还是懂得要回护自家王妃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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