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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丘天官-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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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怕老子,好像是天经地义,但绝大部分青春期之后的儿子似乎都以怕自家老子当作很没面子的事情,我想挣扎一下,但这个时候我觉得一旦我敢显露丝毫之前在我奶奶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为难神色,他可能真的会直接把我按在地上打一顿。

    但随后,我发现有些不对了,站起来后的猛子眼睛居然笔直地盯着盒子看,确切的说,他在看的是那一块下面刻着“天官赐福,百无禁忌”的铜印。

    他老子死了,他伤心,是理所当然,

    “是四爷让你给他上妆的?”

    他儿子不听话,他打了,也是天经地义。

    我爷爷死了,我作为孙子守在旁边,一个外人进来了对着我爷爷磕了几个头,然后就问我是哪个。

    我默默地点了头,拿起爷爷的盒子,选择了屈服。

    他转过身,示意我跟他过来。

    我爷爷死了,我作为孙子守在旁边,一个外人进来了对着我爷爷磕了几个头,然后就问我是哪个。

    客厅里面,挂满了类似于庙宇里的那种横幅,佛家的,道家的,应有尽有,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白事儿,也就是看个热闹,死人已经死了,所以热闹基本都是给活人看的。

    横幅后面有张桌子,一个老头坐在那里捏着毛笔百无聊赖,他是专门负责记录各家份子钱的,这在农村,哦不,包括城市,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家里死了人,别人给你随了多少分子,你家里谁结婚,别人随了你多少份子,这些都要记好然后等别人家办事儿时,你只能往上加了把份子再随回去,如果随的比别人给你的少,那可是要被笑话的。

    老头旁边坐着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在敲着木鱼念着经,可惜和尚袈裟下面的牛仔裤以及那双皮鞋,总给人一种很违和的感觉。

    里面有一层层条幅隔着,一座冰棺被安静地放置在那里,冰棺正对着靠墙的位置,是一个供桌,供桌上放着爷爷的黑白照片,很严肃也很拘谨的一张照片,我觉得爷爷生前应该没想到这张照片日后会被找出来放大成他的遗照吧。

    我爹帮我打开了冰棺盖子,然后外面有人喊他,他就出去了,将他的儿子跟他的老子留在了一起共处一室,当初爷爷活着的时候,可是他一意孤行要将我从爷爷身边带走的,现在等爷爷死了再将我送回来。

    这发丘印,你四爷已经传给他了,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你要敢耍什么其他心思,你大可以试试,你四爷人是走了,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随便上门放肆的!”

    当然了,我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他又没限制我自由,钱也一向给足了我,我但凡有点良心完全可以自己买机票回来看爷爷,但离开了乡村去了大城市的我很快就将这故乡以及一向很疼爱我的爷爷给忘记了。

    一开始,我很犹豫,也很反感,但爷爷真的就躺在我面前时,我感觉自己没那么怕了,而且还觉得有些亲切。

    躺在我面前的爷爷,皮肤有些干瘪,嘴唇发青,身上穿着一件改良过的中山装。

    “这么热的天,还给你穿这么厚。”

    将盒子放在了一边,打开它,平稳呼吸。

    有些东西,真的是深藏在心底,回到老家,再次见到了爷爷,埋藏在心底的记忆和熟悉感开始复苏,我只感觉我爷爷只是躺在我面前听我说话,再也没一开始听奶奶说要给尸体化妆的为难和尴尬。

    我不会化妆,也从没给自己化过妆,在国外虽说有些混日子懒散地到处旅游散心,但我更喜欢的还是类似于流浪汉一样的装束,随意地躺在伦敦街头的巷子边,装作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看着过往的车水马龙,而不是很喜欢将自己打扮得很精致地去参加什么舞会交际。

    我爷爷不是个殓妆师么?

    不过我想爷爷也不会介意我手生的,否则他也不会留下遗言让他亲孙子来给他上妆。

    擦点粉,描了会儿眉毛,我尽可能地“浅尝辄止”,倒不是我故意敷衍,而是因为我担心自己用力过猛地话把爷爷的妆给画歪了那事儿就有些大了,停尸三日之后,也就是明天,爷爷还要被四里八乡的亲朋瞻仰遗体,我也不敢乱弄。

    但我又不敢就这么早地出去,我怕外面正在忙的我爹见我这么早出来以为我是在糊弄事儿,奶奶看见了可能也会再伤心一次。

    我就坐在边上,看着爷爷,爷爷闭着眼,看不到他亲孙子了,时间,慢慢地过去,当我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噗通!”膝盖落地声。

    我本以为我爹回来了,但进来的人身形却大了许多,而且掀开外面的横幅时力气也很大。

    来人穿了一双雨靴,黑背心红裤衩,头发上还带着泥水干硬后的灰白,体格很大,身高估计快一米九了,很是壮硕。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猛子,日后有一次聊天时我才知道他是刚刚从一个西蜀贵族墓里出来,得知我爷爷的死讯后马不停蹄地从西川赶回来的。

    “噗通!”膝盖落地声。

    “四爷,猛子来晚了,没见到您老最后一面,四爷,猛子在这里给您老磕头了!!!”

    我当时坐在我爷爷身边,看着猛子就这么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大理石地面上,然后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我马上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先不说迷信不迷信的说法,但作为正常人来说一个人跪在你面前给你磕头总是给你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当时觉得这个人跟我爷爷的感情很深,甚至还觉得有些愧疚,因为这个我不认识的家伙对爷爷过世所表达出来的伤感比我这个亲孙子都强烈多了,我这时候才想起来我从回家到现在都没掉过一滴眼泪,先前看那我爹那泛红的眼睛估计也是哭过的。

    唉,我真不是个东西。

    但随后,我发现有些不对了,站起来后的猛子眼睛居然笔直地盯着盒子看,确切的说,他在看的是那一块下面刻着“天官赐福,百无禁忌”的铜印。

    我从他的眼眸里看见了火热和贪婪,就像是有一次我在巴黎晚上一个人晃荡在街头那帮聚集在一起的无产阶级黑人兄弟看我的眼神一样。

    他的手颤了一下,但又收到了背后,然后似乎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我的存在,看着我问道:

    “你是哪个?”

    很有趣,不是么?

    我爷爷死了,我作为孙子守在旁边,一个外人进来了对着我爷爷磕了几个头,然后就问我是哪个。

    “噗通!”膝盖落地声。

    但我也能理解,毕竟我已经九年没回来了。

    但我又不敢就这么早地出去,我怕外面正在忙的我爹见我这么早出来以为我是在糊弄事儿,奶奶看见了可能也会再伤心一次。

    “他是我爷爷。”

    但我又不敢就这么早地出去,我怕外面正在忙的我爹见我这么早出来以为我是在糊弄事儿,奶奶看见了可能也会再伤心一次。

    猛子没打算给我套近乎,而是伸手指了指这盒子问道:“谁给四爷上的妆?”

    我还以为自己把遗容化差了,听他问起来,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我。”

    “噗通!”膝盖落地声。

    “是四爷让你给他上妆的?”

    “对,爷爷临死前说的。”

    “四爷怎么让你这个小东西掌这个…………”

    也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变得热闹了许多,是我爹回来了,事实上他回来得比我早,爷爷是类似于忽然中风一样卧床的,奶奶就马上给他打了电话,他当晚就坐飞机从南京回来了,算是见到了爷爷最后一面,等爷爷咽气后,他作为孝子开始忙活接下来的丧事。

    “猛子!”

    站在我面前刚刚还一脸不屑的猛子听到这声呵斥当即惊了一下,马上换了一张脸转过身,是我奶走了进来。

    我奶脸上显得有些阴沉,走到猛子面前毫不客气地给猛子脸上来了一巴掌,

    “噗通!”膝盖落地声。

    “啪”

    这一声贼脆。

    我当时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我奶是地道的四川女人,本身个子就不算很高,如今年纪大了,又稍显佝偻了一些,跟猛子的大块头根本毫无可比性,万一这货真的发飙了,我和我奶绑在一起都不够人家一只手对付的。

    “猛子,你叫谁小东西呢,他是我孙子,是你四爷的亲孙子,你得喊他小爷!

    这发丘印,你四爷已经传给他了,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你要敢耍什么其他心思,你大可以试试,你四爷人是走了,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随便上门放肆的!”

    我一开始还担心我奶这么极端会不会把这个大汉给惹恼了,但我担心多余了,猛子被奶扇了一巴掌之后马上对着我爷爷的冰棺跪了下来开始自己抽自己的巴掌,一边抽还一边喊自个儿不是东西。

    而我的注意力则是被我奶刚说的“发丘印”给吸引住了,随即我后背生出一层冷汗,

    他转过身,示意我跟他过来。

    发丘印应该指那枚铜印了,它是什么东西我不懂,真的不懂,

    但“发丘”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懂的,

第三章 小爷!() 
我当时很没出息地被这个阵仗吓到了,毕竟我在国外只是向往那种艺术流浪汉的颓废生活,而不是去当雇佣兵的,况且我那时才十九岁,放在国内也就刚高中毕业上大一的年纪,这种忽然出现的比帮派更严谨的作风让我当时有种芒刺在背的手足无措;

    爷爷盖的屋子虽然很大,但奶奶还是将屋外的一块平时种点小菜的地给平成了场子,搭了一个棚,果然,出殡那天来的亲朋确实比我预想中的多,席面连外面的棚子都被摆满了,且还得分两批吃饭。

    我爹是孝子(这里只出殡那天的身份),那天他是最忙的一个人,换上一身麻衣,各个桌子边迎来送往,老话说养儿子,是盼着等你走后有个可以给你捧骨灰盒子的人,他跟我爷爷基本上“不相往来”了十多年,但最后该他的责任,他还是尽了。

    我算是比较悠闲的一个人,无论是我奶还是我爹,都没给我安排什么活,可能是因为我这几年在国外待久了,平时脸上也经常一副生冷的样子,又或者是他们心疼我,所以,爷爷出殡这天,所有人都很忙,就我一个人没什么事做。

    一个人从这里走到那里,像是一个看客,如果再在我脖子上挂上一个照相机,那么我就是一个留洋归来调查研究中国古老丧事习俗准备做实习报告的学生。

    好吧,一个铜印而已,我能接受,至少比起那个不知道曾给多少死人化过妆的化妆盒,更在我承受范围之内。

    不过我记得,那天来的亲朋确实多,但有那么一桌人,似乎有点特别,而猛子,也是坐在那一桌里。

    我推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这些人明显和其他来吊唁的亲朋不是一路的,身上也有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参加过这种丧事的人应该都会有那种体会,除了主人家直系亲属以外,大部分人来吊唁的人都是以看热闹的心态居多,彼此间,大多也都认识,就算不认识,也能聊上几句。

    但那桌人自始至终地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没人去打招呼,他们也不去招呼任何人,那一桌,是我奶特意安排的。

    因为那一桌的饭菜,是我奶亲自做的,也是我奶一盘一盘自己亲自端上去的,所以,那一桌的菜品没其他桌丰盛,毕竟我爹手里还是有几个臭钱,丧事的排场和用度也是渴劲儿地造,我奶一个人做的饭菜肯定没那帮专门请来的那些大师傅做得多和好。

    我站在一边,虽然一直无所事事,但还不至于真的跟那些宾客一起坐上去开吃,毕竟我爹和我奶他们也没吃呢,我注意到一点,我奶每次端菜上去,那一桌人都会一起站起来,等我奶走后,他们又坐下去静静地吃自己的。

    我当时很没出息地被这个阵仗吓到了,毕竟我在国外只是向往那种艺术流浪汉的颓废生活,而不是去当雇佣兵的,况且我那时才十九岁,放在国内也就刚高中毕业上大一的年纪,这种忽然出现的比帮派更严谨的作风让我当时有种芒刺在背的手足无措;

    爷爷最后是土葬的,虽然有规矩是不能土葬的,但我爹打理过了,而且这里毕竟不是江浙那边,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天高皇帝远了。

    我本以为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我没能见到我爷爷最后一面,但参加了我爷爷的葬礼,我爹好像还要留在这里一阵子,我本来也没好意思说我要自己先走。

    十个人一起喊道。

    但我爹主动说帮我订好了机票,让我先回南京,这次我妈没来,因为我妈膝盖刚做了一个手术,在家休息,确实来不了。

    大黄牙摇下了半截车窗问道,他这个样子有点色内厉荏,因为对面虽然有西装笔挺或者穿休闲装的,但也有几个看穿着就不像是正经的角色,尤其是此时走到大黄牙车窗边的那个,穿着一身军迷彩,眼眸子里带着一种类似于鹰隼一样的光芒。

    我知道这是我爹看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无聊,所以给我一个台阶下,他死的是亲爹,我死的是爷爷,彼此间,隔了一代,这话说得有点不好听,但说真的,我心里的感伤和愧疚,在回来的第一天还存在,之后几天一直到出殡后,想找,也找不到了。

    奶奶给我收拾的包,并且递送到了我手上,实际上我就一个挎包和一个登机箱,我奶帮我收拾,我不好意思说什么,但当她转身离开房间时,我又亲自将登机箱给打开了,因为我担心我奶把爷爷的化妆箱子也放进去,因为我后来琢磨了一下,感觉爷爷叫我帮他上妆的意思就是把这个化妆盒给传给我。

    如果奶奶放进去了,我也不好意思拿出来不要,毕竟那是我爷爷传给我的遗物,但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好在,箱子里没有,但挎包,好像稍微有点沉,我挎包里没放电脑,就两根数据线和一些纸巾以及一个钱包,毕竟我也不能说回来参加爷爷的葬礼我一个人无聊地坐在旁边玩电脑游戏。

    我站在一边,虽然一直无所事事,但还不至于真的跟那些宾客一起坐上去开吃,毕竟我爹和我奶他们也没吃呢,我注意到一点,我奶每次端菜上去,那一桌人都会一起站起来,等我奶走后,他们又坐下去静静地吃自己的。

    一直以为自己在西方流荡了那么久,早就学会了蔑视一切规矩和礼法,但实际上,一些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我打开了挎包,发现了那枚铜印,应该是奶奶放进去的,记得那天猛子看着他眼睛都要发红了,而奶奶直接一把巴掌抽上去,告诉他这是我爷爷给我的。

    好吧,一个铜印而已,我能接受,至少比起那个不知道曾给多少死人化过妆的化妆盒,更在我承受范围之内。

    开车送我去成都机场的还是大黄牙,我坐在他车上,他还是递给我一根烟,我很熟稔地接过,咬在了嘴里,他又给我点上,我有些不好意思,他毕竟是我叔叔辈。

    我站在一边,虽然一直无所事事,但还不至于真的跟那些宾客一起坐上去开吃,毕竟我爹和我奶他们也没吃呢,我注意到一点,我奶每次端菜上去,那一桌人都会一起站起来,等我奶走后,他们又坐下去静静地吃自己的。

    但大黄牙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他自己也点了根,手里把着方向盘,这几天他跟在我爸身边也算是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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