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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灼其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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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槿恒身形动了动，但转瞬间又恢复原样。抬眼望向黛蜜的背影，温润的眸子里泛起了一缕涟漪，悠悠荡漾。
“蜜儿，裴姐姐能和你谈谈吗？”
刚走到树屋下的时候，却被裴沛柔唤住。黛蜜心里实不愿搭理，可是又没有办法，只好回头，正好触到远处夜槿恒投过来这边的视线，心里悄然一黯。
哼，谈就谈，就看看你想耍什么花样！
“裴小姐还有什么话要说？要是还想要继续演戏，那便免了，免得我恶心！”黛蜜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屋里。
裴沛柔的眼睛马上就变得湿漉漉的，显得无比委屈，回头依依地看了眼夜槿恒，然后迈着小莲步，娇滴滴地走上木梯，也跟进了树屋里。
“蜜儿……你真的误会裴姐姐了……”
黛蜜斟了杯茶，一咕噜地喝光，冷冷瞟着裴沛柔，哼哼道：“误会？难道我那夜看见的都是海市蜃楼不成？如今这屋里只有你我二人，哼，何必还这般演戏，裴小姐不嫌累吗？”
“裴姐姐视你如妹妹般看待……你真要如此对待裴姐姐？那裴姐姐……”裴沛柔眼里精光一闪，那张委屈可怜的脸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换上一副奸险阴柔的面孔，嗤声冷笑：“也无谓再装了！”
黛蜜有些吃惊，没想到裴沛柔这么容易就撕开了假面具。只见裴沛柔踩着精致的鹅黄色绣花鞋款款地走近自己，她放下茶杯，在裴沛柔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向床边退去。
“裴姐姐还真是不走运，没想到被你这个小黄毛丫头发现了，险些坏了大计。不过……我可不允许你坏了我的好事！！！”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姑奶奶就是这么不凑巧，刚刚好碰见了！我一定会揭穿你的诡计！你就等着瞧！”
黛蜜的眼睛怒瞪着那张艳丽无比的脸容，手悄然往后面一抓，从床底下偷偷拿出一物。
裴沛柔并没有发现黛蜜的小动作，轻轻地沿着桌子优雅地走着，高傲地如同一只天鹅，脸上的胜利与得意展露无遗，似是听到极为可笑的话，瞄也不瞄黛蜜一眼，不屑道：“哦？那蜜儿想要如何揭穿裴姐姐的……诡计？又跑去向恒哥哥告状吗？”她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讽刺道：“蜜儿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你以为就你那几句话就能够让恒哥哥相信你？我与恒哥哥十几年的感情，岂是你一个小丫头可以破坏的？哼，简直妄想！”
黛蜜被戳到痛处，心里的委屈和埋怨一下子又涌了上来，狠狠地呼吸几下，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些，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一转，声音疾厉地问道：“那我还真是不明白了，你既然说你和师傅有十几年的感情，那你为何还要如此算计师傅？”
裴沛柔往门外瞧了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抚弄着垂落胸前的发丝，无比放心地说：“反正你也知道了，裴姐姐也不妨告诉你……我自小就爱着恒哥哥，天天就想着粘着他，一直以为长大后能够嫁给他，做上万人敬仰的宫主夫人……嗤，谁知道自从老夫人去世后，恒哥哥离开了云霄宫，整整七年都没有回去过，我等了那么多年，他却始终没有给我一个答案……蜜儿，你也应该知道，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七年？当我满了十六岁，我便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这样蹉跎下去，后来我便爱上了堂哥哥……”
裴沛柔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竟有着淡淡的忧伤，又泛着属于恋爱中的女子特有的柔情甜蜜的光芒，看得黛蜜一下子心里有些感慨，有些茫然……所谓红颜易老，最教人断肠。
“那你为何不和堂竺向众人说明，然后……”
“不！”裴沛柔忽然斩钉截铁般低声喝断了黛蜜的话语，那双美丽的丹凤眼闪过一道不甘的光亮。“堂哥哥一直为云霄宫奔波卖命，他劳苦功高，可是却只能永远屈膝在恒哥哥之下！我们不甘心！不甘心！只要夺得了云霄令，加上堂哥哥在云霄宫的地位，宫主之位便唾手可得！呵！你放心，看在十几年的交情的份上，事成之后，我定不会加害恒哥哥，也免得云霄宫的弟子一不小心闹个翻脸什么的。只是，就算我不派人追杀，没了云霄令，他也未必能安然无恙……不过那已不关我事了……哼！恒哥哥无心宫主之位，躲到眠山上来，对云霄宫不闻不问，他凭什么——”
“胡说！！师傅时时与滨城通信，管理着云霄宫的事务，虽然人不在云霄宫，可是何时有负了身为宫主的责任？”黛蜜大声为夜槿恒辩驳，眼睑忽然一垂，然后声音又转为疼惜的呢喃。“他只是……只是不想留在那里而已……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只是……我不知道……”
“哼，你当然是不知道，连我都只是知道一丝半缕，你又怎么会知道？”裴沛柔转身走出门外，黛蜜忙起身追上，顾不得灿烂的秋阳刺酸了双眼，急急问道：“你知道？”
裴沛柔回头转身面对着黛蜜，冷笑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反正我是不会跟你说的……”
“你！！！”
“蜜儿……裴姐姐真的好失望，好痛心……你怎么能？怎么能……”忽然裴沛柔像是唱变脸般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扶风弱柳的身子慢慢后退。
黛蜜一时错愕，见裴沛柔那不断后退的脚快要滑下木梯，心里一急，忙伸手向前一拉……
就在这一瞬间，裴沛柔的身形已顺着黛蜜的手向后迅速倾倒，那张娇艳的嘴唇无声蠕张……
你斗不过我的……
黛蜜瞳孔暴张，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还来不及作何反应，裴沛柔的身躯已如陨蝶般翩然摔落木梯，一圈又一圈地滚了下去！
“嘭！”
重重摔落的声音如同千斤大锤重重地穿透黛蜜的耳膜。她怔在那里，满眼不信地盯着树屋下面那个发丝凌乱，脸色苍白，早已晕了过去的裴沛柔。那唇角溢出一丝血丝娇艳如花，鲜明地向黛蜜阐述着一个并不高深却足以让她心灰意冷的阴谋。
视线里，那袭白衣如闪电般闪过，夜槿恒蹲身拥裴沛柔在怀，眉头紧锁，满眼心疼。
视线里，夜槿恒抬起眼，望着自己，眼神寒峻，仿若一把冰冷的利剑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脏。
一阵寒意从心底嗖嗖升起，黛蜜忙摆着双手，急急解释：“师傅，我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谁知夜槿恒盯着黛蜜，眼里有着明显的愤怒和……失望。
“你在做什么？！”
黛蜜一愣，脸上的焦急瞬间平静，衣袖里的双手却不由得慢慢弯曲，最后紧握成拳。
你竟然用那样愤怒，那样无情的语气来质问我干什么？
她一步一步走下树屋，那双澄澈的眸子紧紧盯着夜槿恒的湖眸，清越见底，声音无平无仄，一字一字清晰道：“我、什、么、都、没、做！！！”
赶来的小青大叫一声“小姐！”，忙揽着裴沛柔，哀戚地大哭出来，“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快醒醒……呜呜，小姐，别吓小青……小姐……我可怜的小姐，你为何这么痴情啊……早知道我们就不该上眠山啊……呜呜……小姐……”
夜槿恒把怀中的裴沛柔轻轻放到小青怀里，起身走到黛蜜面前，脸色一凛，沉声问：“师傅问你，你究竟在做什么？”
黛蜜忽然觉得无比好笑，望着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忽然觉得那般陌生，她心中一痛，竟低低“嗤”了一声。
“做什么？你不是已经认为是我把她推下屋的了吗？那你还问什么？要是我说不是我推她，是她自己故意摔下去的，师傅，你信吗？”
夜槿恒望着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心里微动，一下子有些迟疑。
“我……”
“哼，不信是吗？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没有！没有做你想象中的事！”
夜槿恒眼里闪过一丝痛心，哑声训道：“师傅亲眼看到，叫师傅如何信你？你今日犯了如此大错，你竟还不好好认错？”
黛蜜觉得自己的心正在火烧火燎，一种强烈的愤怒和委屈如暴风雨般在胸腔肆虐，几乎快要膨胀！
她闭着眼睛，使劲儿地晃着脑袋，冲着夜槿恒大吼：“我没有做！我没有！我为什么要认错？我没有错！”
因秋荒芜的树下，黛蜜恼红的眼睛直视着夜槿恒，眼神坚定而疼痛，和他对视着，良久。
端木宇和荷大娘他们一群人听到声响，忙跑过来，见到这番情景，虽然还不十分清楚发生什么事，但心里都不由得一慌：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端木宇忙走到黛蜜和夜槿恒中间，问：“怎么回事？你们……”
黛蜜不出声，依然死死盯着夜槿恒，满脸倔强。夜槿恒低叹一声，转头对端木宇淡淡交代几声。端木宇担忧地看了一眼黛蜜，迟疑了一下，然后忙向裴沛柔快步走去，查看伤情。
“蜜儿……”南儿见黛蜜双眼泛红，忙凑过去，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喏喏的声音让黛蜜心里一酸。但她此刻已无暇理会，看着夜槿恒，又字字清晰地说了一遍：“我没有错！是她自己摔下去，陷害我的！她怕我揭穿她的诡计，故意设局来离间我和……”
“够了！莫要再无理取闹！”一向淡定清雅的夜槿恒不明白与自己相伴三年的徒弟为何会变成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疼在手心里的徒儿作出这样歹恶的事情，他自己心里又如何好受？他感觉指尖在微微发抖，此刻已快要掩不住心里的怒气，还有一些其他情绪，厉声叱道：“蜜儿，师傅以为你向来性情直爽，心地善良，不想今日你竟做出这种事，还这般执拗！如此不懂礼教，为师实在很失望！”
失望？你对我失望？呵！
黛蜜全身一震，双腿无力地向后踉跄了几步。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活生生压在水里，氧气慢慢消失，肺部一股闷窒，简直快要爆炸！混乱之间，口舌越发狂乱。
“是！是我无理取闹，是我无事生非，是我唯恐天下不乱，好了吧？我污蔑你的柔儿，我冤枉你的柔儿，我陷害你的柔儿，是我把她推下树屋，我心肠歹毒，我无因无由就是看她不顺眼！是我害她受伤，对，是我，就是我这个犯贱的颜黛蜜干的！！！这样，师傅，你满意了吗？？？”
从此眠山无我！
黛蜜一口气说完这段长长的话，语气由激动转为最后的低落。她蓦然抬头，眼角滑下两行晶莹的清泪，嘴角吟上一抹恍惚得仿佛将要随风而逝的笑容，口中飘出那轻得如羽毛般的声音。
“师傅你……满意了吗？”
……
夜槿恒身形剧烈地一震，望着黛蜜的那流着泪的笑容，心里一阵楸痛，有一种冲动在莫名叫嚣，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大叫着：不该……不该……不该……
他看着眼前流着泪却一脸倔强的女子，心神一下子就恍惚地没了方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缓缓地向那张可爱灵动的脸靠近……
“师傅相信我吗？”
夜槿恒眉头一拢。
黛蜜眸光一黯，心尖一抽，呐然轻问：“相信吗？”
就在离黛蜜的脸不及一寸的距离，夜槿恒那只漂亮匀称的手猛然停顿。他心里挣扎了许久，终是沉重地吐声：“只要蜜儿你好好向柔儿道歉，我……”
“哼！放屁！”
黛蜜方才见到夜槿恒那心疼的眼神，那伸过来的手时产生的感动顿时灰飞烟散，手划了条弧线，大力的拂开那只还停顿在自己脸旁的手。
夜槿恒此时也有些耐不住了，声音依然低沉，只是这会儿更增了几分“怒其不争”的失望。
“蜜儿，莫要闹了！”
“我就的要闹！”黛蜜狠吸了一口气，怒目相向！“你为了她，第一次对我凶！好！很好！夜槿恒！我告诉你，我不止不懂礼教，我还不知廉耻，夜夜和司寇云战同床共枕！你不是把一切看在眼里，看得很享受吗？怎样？你后悔收了我这个无才无能无礼无德的徒儿了吗？呵！真是万分抱歉！我有愧师傅教诲，有辱你堂堂云霄宫宫主的声誉！徒儿卑陋！无礼！！无颜再呆在眠山！”
声声如陨落的流星，散发着炽热的绝望。
黛蜜听见自己那声音吼得已经嘶哑破音了，只是看不见自己眼里的那片死灰。
夜槿恒瞬间感到心里一阵慌乱，嗫嚅道：“为师不是这个意思……”
黛蜜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脑子里被怒火，失望轰轰地冲击着。她狠狠地抹了把脸上的泪，用力紧握双拳，指甲插/进手心。泛红的双眸锁定夜槿恒，上前几步，声音扩大好几倍，久久回荡在眠山上。
“从此……我颜黛蜜，再不回眠山！！！”
从此……再不回眠山
再不回眠山……
……
一时间，夜槿恒脸色煞白，湖眸一缩，溢满不可置信。方才的怒气和失望消失殆尽，此刻只有毫不掩饰的不信和痛楚。
他的手迅速拉上黛蜜的臂弯，俊眉紧蹙，薄唇哆嗦。“不！我不答应！”
黛蜜闻言，露出一个怪笑：“你不答应？师傅你还真是奇怪了，既然眠山容不下我，我走还不行？”
说罢抽出自己的手，便毫不留恋地转身跑上木梯。
周伯和大娘紧张的唏嘘声，朦朦胧胧传来。
“哇呜呜……”忽然一道小儿委屈的哭声响起，是南儿！
黛蜜忍不住回头，见南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溢满泪水，正扁着小嘴，委屈地看着自己，满是控诉。她闭了闭眼睛，忍住心里的酸涩，回过头，转瞬间便进了树屋。
夜槿恒还呆愣在原地，直到黛蜜的身影隐进了屋里，才恍然回神，抬起一口气，飞身追进屋里。
夜槿恒呆呆望着黛蜜玲珑的背影，眼见她手脚迅速却凌乱地收拾着包袱，心里的慌乱愈发浓烈。
“蜜儿！”夜槿恒转过黛蜜的身面向自己，按上她纤柔的双肩，声音隐隐有些颤抖。
黛蜜别过眼，扇子般的睫毛密密覆下。
“蜜儿，别闹了，可好？”
夜槿恒的声音沉得如同秋雨，湖眸凝望着黛蜜，竟带着一丝哀求。
黛蜜冷冷扯了扯嘴角。可好？想起那些春夏秋冬，那盛了又败，败了又盛的桃花树下，曾经，这谦和如玉，清雅如泉的男子便是这样时常对自己柔声浅笑道：“可好？”……以往三年，自己从来都无法拒绝这样温润如水的声音，如今这熟悉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却已是这般讽刺的情境。
“我不闹，夜公子……请放手。”
夜槿恒又是一怔，手不自觉微微松开，心里一遍一遍地咀嚼着：夜公子？？？如此疏远的称呼，竟是想要将三年来的师徒关系……划清吗？
不顾夜槿恒黑灰一片的眼眸，黛蜜冷漠地挣开他的双手，转过身，继续收拾包袱，却怎么也收拾不爽利，衣服折了又打开，再折再打开，气得她只好把它们卷成一团，硬塞进袋里。
三年前，黛蜜背着这个于这世界无比怪异的旅行袋来到眠山，三年后黛蜜再背着它离开的时候，它已是一片斑白，漂去了流年的碎影。
夜槿恒又走近黛蜜两步，试图像以往那样拉起黛蜜的手，可是却仿佛惊怯般不敢靠近。
“蜜儿，不要走。”声音宛若潺潺细水，无尽蜿蜒。
黛蜜不语，依旧不看夜槿恒，手脚更加快速地收拾着衣服。忽然包袱被一只莹润修长的手掌压住，一阵淡淡的墨香袭来，黛蜜无奈地看了眼不知何时已走到床边的夜槿恒，淡漠道：“夜公子这是干什么？”
“蜜儿，我……”夜槿恒眼里波涛汹涌，又大概因为第一次做这样的小动作，神色微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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