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天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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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钗的锋尖，立时抵上她的喉管。

　　　　夜惊鸿青丝尽散，一身薄纱白衣，恍若神仙妃子般立在蜜香的面前。

　　　　她笑得甜美可亲，可她手里的金钗，却又往贴着蜜香细腻的肌肤，又往脖颈里送了送。

　　　　“蜜香，我觉得你是个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被特意送到我身边，专门伺候我，是吧？”

　　　　夜惊鸿冲她眨眼，眼睛都笑眯成一条弯弯的线。

　　　　“所以……是命重要，还是那派你过来试探我底细人，给你的钱财重要，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对吧？”

　　　　夜惊鸿缓缓弯下腰，就这么直直地与面无人色的蜜香对视。

　　　　蜜香就在这一瞬间，吓得眼泪夺眶而出。

　　　　“……奴婢，奴婢一定会，会对大姑娘您，忠心不二的……”

　　　　她颤抖着，涕泪交加，指天发誓：“奴婢绝，绝不会再想岔了，您就饶奴婢一命吧，大姑娘！”

　　　　“乖。”夜惊鸿瞬间收回金钗，还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

　　　　“来，继续梳头吧。”夜惊鸿恢复了自己懒洋洋的神态，又坐回到脚凳前。

　　　　“……是。”蜜香见自己终于逃过一劫，再也不敢自作聪明地试探夜惊鸿了，马上从地上爬起，又换了把木梳，努力保持镇静地给夜惊鸿梳髻描妆。

　　　　早上的小插曲过后，夜惊鸿直接在寝房里用了早膳，随即命果香和蜜香两人搬了座雕花青木贵妃榻，置在窗棂下，然后抱着那本史事通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她穿越前便喜欢阅读历史类的书籍，如今得了一本记载详细的史书，自然如获至宝，读起来便沉浸进去，连有丫鬟在花厅外高声喊人，也一时没有听见。

　　　　“唉，来了。”果香急急放下手中的绣活，又看了看脸色发白，正在擦拭衣架的蜜香，摇摇头，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果香沉着脸，掀开帘子回来了。

　　　　她吸吸鼻子，冲夜惊鸿回禀道：“大姑娘，是二姑娘来了。”

　　　　夜惊鸿这才把手中的书放下。

　　　　“二姑娘？”夜惊鸿眉头一挑，有些疑惑不解。

　　　　“是……是将军的姨娘生的姑娘。”回她话的，却是方才擦着衣架的蜜香。

　　　　哦，就是庶女妹妹了啊。

　　　　夜惊鸿起身，将那书往翘头案几上一搁，平静地说道：“那让她进来吧。”

　　　　“……是。”果香有些踌躇，但一看夜惊鸿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还是咬咬牙，转身出了寝房。

　　　　“哎呀，什么时候，姊姊这么生疏了呢，还请丫鬟特意让妹妹我进门了呀。”

　　　　果香刚出门，外头便传进来一个娇娇弱弱的轻柔女声。

　　　　夜惊鸿红唇一咧。

　　　　得，又是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主。

　　　　紧接着，一只纤细素白的柔荑，轻轻旋开那帘子，一个穿着芽绿色云秀衫裙的年轻女子，从帘子后扭着小腰跨步进来。

　　　　那是一个眉目娟秀、气质淡雅的女子。通身清清爽爽，看着就很舒服。

　　　　她年纪约莫与夜惊鸿相差不大，梳着简单的双丫髻，头上只簪了两朵黄嫩的迎春。

　　　　脸上一丝脂粉装扮也无，可在阳光之下，却更显她一身玉肌白里泛红，水灵透亮。

　　　　她进来后也没客气，直接走到夜惊鸿的面前，拿出袖口里的丝帕，捂嘴调笑道：“怎么？老盯着我看作甚？莫不是去了那庵子三年，都不认得我这个好妹妹了么？”

　　　　夜惊鸿没对她笑。

　　　　“是不认得了。”夜惊鸿轻哼一声，抬手请她入座。

　　　　“哎呀，姊姊什么时候这般客气了呢？反正我可没和你生分过。”

　　　　她没在意夜惊鸿的疏离态度，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她仰头左看右看，水葱似的手指尖一一滑过寝房里的各种精美摆饰。

　　　　那清亮的双眸里，透着股无法抑制的渴慕贪婪。

　　　　走到那翘头案几前，夜府二姑娘夜灵花眼眸中精光一闪，伸手就想去够那史书，结果只听见背后一声厉喝：“别碰那书！”

　　　　夜灵花手一抽搐，慌张地缩回手，回过头，却是一副茫然失措的落泪状：“姊姊！姊姊你什么时候这么凶了啊。我以前不管什么时候来这琳琅院里，你都不会凶我的……不过就是一本书罢了……”

　　　　“呵。”夜惊鸿冷眼看着她在那儿悻悻作态，还不要脸的暗中讽刺自己，不由想起了被关在私牢里，不知死活的夜灵珠。

　　　　一个嚣张跋扈没脑子。

　　　　一个娇柔装弱白莲花。

　　　　不过说到底，一路货色罢了。

　　　　都是不要脸的碧池。

　　　　她没管这哭得楚楚可怜的夜灵花，直接迈腿绕了过去，施施然走到妆台前，拉开妆盒，将里头的首饰珍宝，一件一件地掏了出来。

　　　　蝴蝶鎏金银缠丝花步摇、璎珞红石百叠项链……夜惊鸿每将一件首饰放在妆台上，夜灵花的眼皮子都猛地一跳。

　　　　直到她将妆盒里的物件全都掏出，一一摆在夜灵花的面前后，夜二姑娘的两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好看吗？”夜惊鸿轻轻拿起一枝金光闪亮的头钗，笑着问她。

　　　　“好看！真好看！”夜灵花咽咽唾沫，喜不自禁地几步来到夜惊鸿的面前，边夸赞边伸手去拿着金钗：“我就知道姊姊你最好了……什么好东西都给我……”

　　　　结果她刚伸出一半，夜惊鸿就急速将金钗挪了开来，夜灵花的手扑了个空。

　　　　夜灵花的面色一僵，眼神发恨，不解委屈地嘤嘤喊道：“姊姊你变了，以前你什么都给我的，你以前……”

　　　　“你个庶女，来我这里要东西？你脸呢？”

　　　　夜惊鸿秉承着“打人必打脸”的原则，直接讥笑讽刺夜灵花道。

　　　　夜灵花脸色大变，两只细眼都瞪圆了。

　　　　“你，你……你骂我……”夜灵花双眸垂泪，一副震惊受伤的无辜表情。

　　　　“按照本国律法，妾为奴，妾之子女亦为奴。你一个奴婢，怎么我骂不得吗？”

　　　　夜惊鸿倨傲地昂首觑她，看得夜灵花羞愤欲死。

　　　　方才夜惊鸿刚巧看到东璃律法一章，干脆现学现卖，直接拿来打脸夜灵花。

第11章　直接打脸（）　
“……果香，你过来。”她忽地话锋一转，转身唤来果香。

　　　　果香没想到大姑娘今日还真是立起威风，没再让二姑娘随意揩油占便宜，心里正开心呢，不成想就被夜惊鸿给叫住了。

　　　　夜惊鸿直接往那贵妃榻上一躺，随意问果香道：“你记性好，这些年来，二姑娘往咱们这里，顺了多少东西出去了？”

　　　　“唉哟，那可多了去了！”果香一拍大腿，直接哀叹道。

　　　　“你！你个小贱蹄子乱说！”夜灵花眼瞅着夜惊鸿是准备给自己算总账了，心慌意乱之下，涨红了脸，指着果香的鼻子，就骂出声来！

　　　　“……奴婢……奴婢没乱说！没乱说！”果香见夜惊鸿这次是准备和二姑娘算账划清界限了，鼓起勇气，冲她跪地汇报道：“大姑娘您的东西可都记在册子里呢，少了哪样东西，一查，都能知道！”

　　　　“你！”

　　　　夜灵花这下真是急了，一下跑到夜惊鸿的身边，嫉怨地辩解说道：“那是你送我的！你送我的东西，怎么能算是顺的呢？”

　　　　“嗯。”夜惊鸿估摸着真身夜惊鸿，是个脾气极好拿捏的糊涂蛋，不然也不会被这么个没皮没脸的货色，给夺去这么多首饰私产之类的东西。

　　　　可她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主了。

　　　　“蜜香，你说，我送过二姑娘东西吗？”夜惊鸿突然抬头，又问一直在旁边默默无言的蜜香，故意在“送”字上加了重音。

　　　　蜜香缓缓抬头。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夜惊鸿，攥紧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她悟了，这是夜惊鸿在给自己一次机会。

　　　　错过这次机会，她恐怕就真的没命了！

　　　　蜜香不过略略犹豫了一瞬，便最终做出了决定。

　　　　“大姑娘，”她亦走到果香面前，规矩有礼地跪地，向夜惊鸿诚恳地说道：“您从来都没有真的说过‘送’二姑娘什么东西。都是二姑娘她说拿到她房里，玩几天就送回来。”

　　　　“但是她……拿走后，就再也没还回来了。”

　　　　“你这个贱婢！”夜灵花被果香蜜香两人合力，扯下了伪善装乖的假面皮，立时狗急跳墙，暴跳如雷！

　　　　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了，跳着就扑过去，高举起手，想要狠狠掌掴这两个落她颜面的臭婢子！

　　　　“你个臭嘴，看我不撕烂你！”她对着蜜香那张白生生的俏脸，心生嫉妒，化掌为爪，眼瞧着就要落在蜜香的脸蛋上了！

　　　　“啊……！”蜜香躲闪不及，只能边叫着边抡起两胳膊，交叠着挡在自己脸前。

　　　　但意想当中的踢打辱骂并没有袭来。

　　　　蜜香愣了一会儿，才慢慢放下双臂，一眼就看见夜惊鸿不知何时从榻上起来，还牢牢钳制住了夜灵花的右手。

　　　　紧接着，夜惊鸿左手“啪”地一声，直接大力甩上了夜灵花的脸！

　　　　夜灵花连呼喊的时间都来不及，头往一侧斜歪，一颗白牙便伴着血沫飞了出去！

　　　　“你个妾生的玩意儿，轮得到你来我这屋里撒野吗？”夜惊鸿收回手，还异常嫌弃地掏出帕子，使劲地，来来回回地擦拭着左手，最后将那帕子往后潇洒一扔。

　　　　夜灵花捂着肿起老高的右脸，痛地跪倒在地，冷汗浃背，下巴死活张不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夜惊鸿懒得再看她，直接对还惊呆在原地，半晌都合不拢嘴的两个人吩咐道：“果香，蜜香，带上册子，咱们去二姑娘屋里，把该拿回来的，通通拿回来。”

　　　　“……是，是！”两人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便立时激动地跳了起来，给夜惊鸿拿披风的拿披风，找册子的找册子，没过几盏茶的功夫，三人便风风火火地出了院子，直杀夜灵花的寝院。

　　　　走在夜府的抄手游廊里，领头的果香，才有些害怕地对夜惊鸿说道：“大姑娘，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怎么？”夜惊鸿觑觑她开始发白的脸，挑眉问她：“莫不是这二姑娘住的地方，是龙潭虎穴吗？”

　　　　“也，也差不太离了。”接话的依然是蜜香。

　　　　她谨慎地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偷偷在盯梢她们后，才小声地说道：“二姑娘的姨娘在她一出生就去了，二姑娘其实是大夫人她一手养大的。”

　　　　“所以二姑娘她……住在大夫人的院子里呢。”

　　　　蜜香垂下头，不再开口了。

　　　　夜惊鸿见两名丫鬟都心生惧意，脚步也慢了下来，干脆停下脚步，把话说开：“自古无规矩不成方圆。她一个妾生的姑娘，总来偷骗夜府嫡长女的首饰财物，这像什么话？这要是传了出去，咱们夜府还不是被人戳着脊背骨笑话吗？”

　　　　见两人都点头赞同，可还是一脸惊恐的神色，夜惊鸿垂眸思索了片刻，翘唇道：“那……咱们回去吧。”

　　　　夜府大夫人明阮娘所居住的院子，位于夜府东院靠近西头的花园边上。

　　　　院子里银树金花，垒山清池，无一处不奢华，无一处不精美。

　　　　可再美的风景，也无法给心烦意乱的明氏带来一丝好的情绪。

　　　　此刻，她正斜躺在自己的紫玉珊瑚屏榻上，眉心紧蹙，愠怒未消。

　　　　屏榻旁四角案几上一只貔貅铜兽香炉，正往外吞吐着袅袅缠缠的安神香。

　　　　一个年轻婢子正跪在明氏的脚边，替她按摩腿脚。

　　　　“呲……”也不知这笨手笨脚的婢子压痛了哪儿，明氏突然觉得一股钻心的剧痛，从膝盖骨周围传遍全身！

　　　　“滚！蠢货！”明氏疼地一脚就往那婢子脸上发狠踹去，随即坐起身，龇牙咧嘴地捂着双膝直哭爹骂娘。

　　　　婢子捂着脸，哭都不敢哭一声，转身仓惶逃离。

　　　　明氏那晚后，真被罚跪祠堂，还在庄氏手下仆妇的监视下，硬生生跪了整整一晚上，才被放出祠堂。

　　　　一想到自己差点被跪废了双膝，和被夜惊鸿陷害进私牢里的爱女夜灵珠，明氏的眼眸中，立即掀起对她的滔天恨意！

　　　　“贱人，贱人……”明氏从牙缝里，不断挤出这两个字，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真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我明阮娘对天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个下贱货不得好……”

第12章　大事不好（）　
明氏正恨恨地暗自发誓中，可一个慌张尖锐的声音却在此时打断了她的思绪：“不好了，不好了夫人！”

　　　　“……把这报话的丫鬟给我杖毙！”明氏一听这蠢笨的丫头，居然还敢诅咒自己不好，立时心头火起，一拳猛砸在床榻上，厉声下令道。

　　　　可那丫鬟还在前头花厅里乱喊乱叫道：“夫人，夫人真的不好了，真的不好了呀！”

　　　　明氏：“……”

　　　　她生生吞下已涌上嘴里的一口老血，捂着发闷的胸口，挣扎着下了榻，一路小跑着冲出了房门，直接奔至花厅，就要破口大骂！

　　　　可那前来报信的丫鬟一见明氏，却嗓子嚎地震天响：“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大姑娘那里又出事了！”

　　　　明氏一听，只觉两眼发花，到处都是闪闪的小星星。

　　　　她白着脸，连退几步坐到椅子上，喘着气儿，艰涩地问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是，是二姑娘……”这小丫鬟急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可越急她说话越是乱七八糟，扯也扯不清：“二姑娘出事了，不是，是大姑娘出事了，啊也不是，是二姑娘她……”

　　　　明氏都快被她急死了！

　　　　她一颗心就跟着这小丫鬟的“大姑娘”“二姑娘”跳来荡去的，跳得她都快晕厥倒地了。

　　　　“快说清楚你个死丫头！再不说提脚把你卖去勾栏院去！”

　　　　明氏大喝道。

　　　　那丫鬟被她这么一吓唬，果然不再结巴了：“是今天二姑娘又跑到大姑娘那儿要东西，结果大姑娘不肯给，二姑娘就在大姑娘房间里又打又砸的，还辱骂大姑娘是有人生没人教的贱人！大姑娘想不开吊了脖子，如今整个琳琅院都快疯了！”

　　　　明氏呆了呆：“那……那大姑娘她……”

　　　　“大姑娘没事，被丫鬟们及时救下了。但这事不知被谁通知了老太太，如今除了老太太、将军大人都赶过去外，就连西院的二夫人和四姑娘都赶过去了。”

　　　　明氏两眼一黑。

　　　　敢情这么大的一件事，身为一府执掌中馈大权的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啊！

　　　　明氏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来。

　　　　在她闭眼蹬腿昏厥过去前，她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真的要不好了。

　　　　另一头，夜府琳琅院内。

　　　　右眼被层层白纱布包成粽子的庄氏，正黑着脸，端坐在满地狼藉的寝房内。

　　　　她身旁静默站着的，则是依旧木然冷漠的夜宗礼。

　　　　庄氏强压怒意，独眼一瞟那蜜香，疾言厉色道：“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蜜香“扑通”一声跪倒在满地碎片的地上，发髻纷乱，双眼红肿，一脸愤愤不平。

　　　　她任凭地上的碎片扎破了自己的膝盖，忍着疼痛，向他们二人哭诉道：“今日二姑娘不请自来，我们大姑娘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请她进门做客。”

　　　　“谁知她进来就摸东摸西的，还要乱摸大姑娘从老爷那儿请回的书！”

　　　　“那书大姑娘可宝贵了，她每天都要请上三支香，净水洗手后，才拿起来认真研读的。可二姑娘随便就拿，大姑娘哪里能让她这么亵渎这书，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