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鸳梦-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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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他用手抚着她的脸。

　　　　“刚才风雨交加，我突然想到，如果，这样的夜里，你的心痛病又发作了，那么，我该如何是好？所以，我来了。”

第396章　飘絮浮沉雨打萍上（）　
昨夜雨疏风骤，浅眠闷风人不知。屋檐边的水滴，一直点点滴滴，持续了一夜。雨滴扰乱了夜的宁静，秦雪清一直在朦朦胧胧之时，好似见着，天色渐明。屋外灰蒙蒙的一片。

　　　　身边有深重的呼吸声，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身上。背着光，只是感觉他睡得如此地入眠，很安静，没有一丝一毫的缠扰。这样的景象和她的恍恍惚惚，似有天壤之别。秦雪清尽量地睁着眼，适应着这黎明前的曙光。她也整理着这不太清晰的思绪。

　　　　这一夜他没有离开，他要留下，理由就是，为了她的心痛病，要时时照看着。他一旦使了强硬，她确是拗不过的。但也没见他有非份的举动，只需要静静地，躺在她身边。

　　　　这一夜倒也相安无事。她的心痛，没有出现。秦雪清移开他的手。只是这动作，却见他就睁开了眼。

　　　　“怎么了？”见她起身，朱正浩也跟着起身了。她的脸迎着光线，所以感觉刺眼了些。他的脸背着光，她只看见一团黑影。

　　　　“刚刚看你睡得很熟，还以为，不会惊动你。”

　　　　他用手握住她的肩，轻轻地捏着。

　　　　“警觉性。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忽略。习惯了。”他笑着，放开她，下床，推开窗。一股清凉的风，穿越这洞开的空间，朝她飘来。

　　　　屋外的沙沙声，演绎着雨丝的节奏。

　　　　“还有雨吗？”她问，跟着下床，用手梳理着头发。

　　　　“是的。这一夜，都没停过。”他转过头，看到她，站着，衣裳单薄。

　　　　“别着凉了。”他拿着衣服为她披上，又捏着她的肩，还是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

　　　　秦雪清将披在身上的衣裳拢紧，走到窗边。她瑟缩了一下，真的很冷。背后有一双手，顺着她的肩，手臂，手掌，向下，握紧她的手。

　　　　“你看，这么快，手掌就冷了。”他转过她的身子，将她的手握在他的手中，向着手上呵气。然后，他放开她的手，将手伸到她的腰上，圈住。

　　　　这一次，光线落在了他的脸上，他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柔和的水雾，恰似一汪清泉。但泉水中有倒影，是她的倒影。他的嘴轻轻的移动，直到贴近她的额。

　　　　“那天在集思楼，我看见你脸上，明明摆着的就是难以忍受的痛苦，但是，你却忍着没有发，且，当血，从你的口中流出来的时候，你根本就承受不了，却还能忍着，那血，从你的口里流出来，却好像是从我的心里流出来一样。我之前问过江先生，他紧皱的眉头让我揪心得很，这病痛在你身上，也好像是痛在我身上一样。你之前的两次刀伤，都是因为我而起的。我真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在你身上，留下这样的伤害。如果这痛能让我来承受，就算是我现在就死了，我也甘愿。”

　　　　秦雪清抬头，看见他闭上了眼。那清泉被他收起，那清泉里的倒影，也被他收起了。她感觉到腰上的手臂，圈紧她的力度，越来越大。

　　　　“可是你也是因为我，才惹出了这样的祸端。”

　　　　秦雪清的心里有些难受。她轻轻地咳嗽几声，然后，她又看到他的眼，眼里的担忧，眼里的，她的倒影。

　　　　“如果没有你，也许我的一生，确实不是如此。但是，也不会让我这样，刻骨铭心。”

　　　　秦雪清感到心里的难受，又增加了几分。

第397章　飘絮浮沉雨打萍中（）　
在这城堡中，她见到的唯一的亲人，就在眼前。

　　　　秦夕和带着满脸的伤痕，静静地坐在秦雪清的跟前。他从到达时，就一直没有开口。秦雪清为他的伤口都涂上了药，包扎好，吩咐秦波准备午饭。

　　　　“二哥。”

　　　　秦夕和的手，拳头握得紧紧地。

　　　　“二哥你不要这样，这样会让你手上的伤口，崩裂得更厉害。”秦雪清试图，让那双握紧了拳头的手，轻松些。

　　　　“人马都被朱正熙剿灭了。剩下为数不多的，也是残兵败将。只能稍作调整，再另做打算了。”秦夕和终于开口了。

　　　　“只要人没事，就是好事了。不必计较太多。”朱正浩的口气，是明显的安慰。

　　　　“真想不到，会是如此。枉费我们之前，那些拼了命的忠心。”

　　　　朱正浩看了秦雪清一眼，并没有回答。

　　　　“夕和将军，先将伤口调理好，其他事，再从长计议。”

　　　　秦夕和突然，拍了桌子一下。震耳欲聋的响声，吓了秦雪清一跳。她看见秦夕和站起身，她也跟着，站起身。只有朱正浩，还是比较平静的。

　　　　“只怕朱正熙不会给我们从长计议的时间。现在城里的秦家人都被收押，如果这样等下去，只怕，都要被斩首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时时都是要人命的。”秦夕和愤愤地，复又坐下。秦雪清回头，看着朱正浩平静的表情。

　　　　“那依照将军的想法，我们该作何打算？”

　　　　秦夕和显得稍微平复了些，他捏着手上的绷带，咬着牙根。

　　　　“如果我们要争取主动权，就不能让人，留在朱正熙的手里。”

　　　　“将军的意思，是要先救人？”朱正浩说这话的时候，秦雪清看见他的眉头，皱了一下，这动作，转瞬即逝。

　　　　“不然，我们始终都是被动地。伤害了他们中间的哪一个，都是我们不能接受的。这样我们又不能轻举妄动，就都被朱正熙牵着鼻子走了。”

　　　　“可是，夕和将军，这件事，恐怕也不简单。”

　　　　秦夕和突然又站起身。

　　　　“或许，我们可以跟朱正熙谈判。让他先放了那些老老小小的，只要能救得了一个，就算一个。我想他也不至于，会让人诟病，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朱正浩本来是坐着的，现在他站起身了。他的眉头依然是随性似地，皱了一下。

　　　　“谈判？”

　　　　“是。”

　　　　朱正浩走到窗前，用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留在秦雪清的眼中。

　　　　“只怕，朱正熙的想法，就是要，以叛国之罪，行灭门之罚。如果他原本不是这样打算，就不会有他已经有了的那些行动。叛国，那可是灭九族的罪罚。这样，我们能救得了谁？”

　　　　“岂有此理！”

　　　　又是一声震天的响声。秦夕和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圆桌面上。

第398章　飘絮浮沉雨打萍下（）　
如果连谈判都不能，那可见，这恨，有多深了。

　　　　秦雪清心里不得不这样想。她想起，那天，在集思楼，朱正熙也对她说过的话。

　　　　跟我回去。如果你愿意的话，一切还如原来那样，不会改变。

　　　　战争不也是你所讨厌的？停止了战争，什么事情都可以按部就班，就没有任何顾虑了。太和殿，乾清宫，坤宁宫，这些地方都是你我共同拥有的，整个宫殿，是我的，也是你的，我们还是可以锦瑟和鸣，龙飞凤翔，凤凰于飞。

　　　　这些话，像一道道箭似地，穿过她的心房。这就是他的说法，在说这些话的不久之后，他重伤了她的三哥，捕了她的一干亲人，让她，痛彻心扉。现在是不是，如果她和二哥，也不幸被捕了，那么，满门抄斩，就势在必行了？

　　　　接下来，朱正浩和秦夕和的对话，她都听不见了。她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所迷乱。然后，他看见朱正浩和二哥，对她说了什么，他们说完，就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前庭的厅里。她仍然茫茫然地，不知所措。

　　　　“娘娘……”

　　　　她终于听见声音了。

　　　　“小喜子？”

　　　　她见着小喜子，跪倒在她的面前。

　　　　“你做什么？”

　　　　“娘娘，其实……”小喜子欲言又止。

　　　　“怎么了？”

　　　　“其实……奴才在宫里的时候，太上皇就召见了奴才，是太上皇，让奴才……出宫的。”

　　　　小喜子匍匐在她跟前，动也不动。

　　　　“原来如此，让我还以为你真有那么忠心，想跟着我，原来，也不过是人家的走狗。”秦雪清用了很重的口气，带着愤怒地，伸手打了小喜子的头一下。

　　　　“不，不，不……娘娘，您要明察呀，奴才原本就想出宫的，可是，太上皇也不知道怎么就了解了，才会召了奴才，带话来的。”

　　　　“他让你带话来？”

　　　　“是。”

　　　　秦雪清抓着小喜子的衣裳，把他拉起。小喜子苦着脸，还是跪在她面前。

　　　　“什么话？”

　　　　“太上皇说，他……不会对娘娘，赶尽杀绝的，只要娘娘，你愿意回去……”

　　　　你会放过我哥哥吗？

　　　　我可以不杀他，但是，我不能任他，为所欲为。

　　　　那么，朱正浩呢？

　　　　只要他也放弃，从此逍遥人间，我并不介意他当个闲散宗室，甚至，可以给他礼遇。

　　　　秦雪清回忆里，记录着那天集思楼里，朱正熙的原话。突然，她又听到小喜子的声音。

　　　　“娘娘……”

　　　　“怎么？”

　　　　“太上皇还说，皇上……呃……就是……”

　　　　“成儿！”秦雪清拍案而起。

　　　　“对，对，对！太上皇还说，娘娘一定，也想见到皇上……”

　　　　不管是他之前说的，还是小喜子带来的，还能信吗？

　　　　迷乱，迷乱……

　　　　但是，不信，就少了一丝希望。

　　　　窗外的雨，停了。

第399章　夜半清溪梦里身上（）　
猜心，让一直以来的所有心灵都疲惫不堪。秦雪清看着眼前依然跪在地上的小喜子，她有些恍悟。

　　　　既然朱正熙能够让此人出宫传讯，那么，他应该知道，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但不管如何，她的家人，甚至包括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孩儿，都在他的手中。

　　　　是不是他早就已经掌握好一切，如果这样，她是铁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从原来，朱正浩自认为的平叛，到后来，他把朱正浩也打上了造反的印记，这一切的谋划，朱正熙，都是深谋远虑的。

　　　　二十年的忍耐，就是这样的一朝一夕的反扑。从前的一心，到如今她也不敢相信，这种隐秘的情感，到底是真是假。

　　　　秦雪清看着屋外清凉的天气，雨后的天，漂浮着团团的黑影。那些黑影飘动，似是那么地诡异，变化多端。乌云依然覆盖的天，预示着这种不好的天，将会持续。

　　　　秦雪清看着天，慢慢地变黑了。城堡里静悄悄的，四周都没有人。她拐到马厩处，看见了那里栓着的马匹。她解下一匹黑马的绳子，轻轻地抚摸着它的鬃，马儿移动着蹄子，晃头晃脑。她牵着马儿往后门走。

　　　　出了门，就是山路了。这里的机关她还算熟悉，她凭着记忆中的印象，摸索着前进。山路上也静悄悄地，除了马蹄踏地的声响，偶尔的几声鸦叫，草丛里飞出了一些扑腾的飞虫。

　　　　远远地她可以看见朱正浩的军队扎营的地点，在半山到山脚下。黑夜掩盖了那些帐篷和篝火，她只庆幸她的马蹄声和军营中的声响混杂，并没有惊动什么人。她一路牵着马，就快要到山脚了。

　　　　嗖嗖几声，有飞箭在眼前飞过，刺进了身旁的树干。秦雪清的黑马像受到了惊吓一般，前脚扬起，啼鸣了一声，在原地转圈。秦雪清抓着缰绳看着马儿似慌张一般地乱窜，她被拉着也在原地打起了圈儿。她的力气敌不过这马儿，马儿就快要挣脱她，将她手上的绳子拉扯得很大力。接着，马儿撒开了蹄子，向前跑去。秦雪清的手来不及放开，身子被拖着在地上扯了好几米远。等她放开缰绳，眼睁睁地，看着马儿向前跑，马蹄声惊起了草丛中的飞鸟。然后，有些黑影在草丛中窜出，跑到她身边。红艳艳的火照在她身上，热辣辣的温度让她感到周围一片炙热。她睁不开眼睛。

　　　　黑影儿在她周围，像凝固了一般地，没有动。有片刻之后，一个人走到她身边，将她抱起。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秦雪清看见那本来被吓跑的黑马儿，被一个兵士骑回来了。她身上有被地面摩擦拖出的伤痕，那些伤痕渗着血，血丝染红了她的白绸布衣。

　　　　在火光中，她看见，抱着她的人，是朱正浩。

第400章　夜半清溪梦里身中（）　
在榻上坐稳了，那主营帐里的火光又亮了些。火盆里的火显然刚刚换过。朱正浩挥手屏退了手下，营帐里，剩下她和朱正浩两个。

　　　　秦雪清看见他的眉头紧皱，盯着她看得有些焰火嚣张地。他伸手，慢慢地拉下她的外衣。秦雪清用手挡住，却被他推开。他掀开了她的外衣，查看着她的伤痕。

　　　　“还好，只是伤了皮肤。而且，山路泥泞，碎石都埋在了泥中，才避免了更大的伤害。快，把衣服脱下，换上这个。”他将一身男装扔给了她。

　　　　他似乎没有转身的打算，秦雪清盯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他终于，还是转身，背对着她。她抖开衣裳，迅速地脱衣，穿衣。那衣服很宽很大，她用皮带扎起腰部，还显得那衣服中间多了许多间隙。她梳理着有些乱的头发，将之在头上打了髻。

　　　　“好了。”

　　　　秦雪清看见他转过身，只是看了她一眼，扑哧笑了一下。这是一瞬而过的笑容。他后来，抑制住了这一股笑。他向她走近，摸出一个银盒。

　　　　“擦擦那些伤口，可以好得快些。”

　　　　秦雪清接过银盒，打开，闻到一股清凉的味道。

　　　　“要不要我帮你擦？”

　　　　“不用。”

　　　　秦雪清在榻上坐下，背对着他坐着，伸手，弄了药膏，摩梭自己的伤口。

　　　　“告诉我，你这是做什么？”

　　　　秦雪清听见他的问话，停止了动作。

　　　　“我想，朱正熙应该知晓我们的位置。他之所以没有动静，肯定，在等待着什么。”

　　　　那些药膏，涂在身上，凉意传遍全身，有些凉飕飕的感觉。朱正浩的话在背后传来，秦雪清感到浑身都寒冷着。

　　　　“他一定在等着你去自投罗网，而你，始终还是想去见他，是不是？”

　　　　秦雪清感到有一股压迫的力量，来到背后。她见着一双手从她的肩膀两边，伸到她的胸前，那手顺着衣裳的边缘折叠处，伸进了她的衣裳里，然后，在她的身上的伤口处，慢慢地，轻抚。他的头，靠在了她的肩上，他的身子，紧挨着她，坐下。

　　　　“如果你是为了救你的亲人，才去找他，那么，这想法行不通。如果，你只是为了见他而回去，那么，我无话可说。”

　　　　这样的姿势，让她几乎依偎在他的怀中。或者可以说，他用怀抱，禁锢着她的身子。

　　　　“小喜子说，是朱正熙让他来的，还带了话来。”秦雪清稍缓了气息，慢慢地呼气。“我想看看我哥哥们的情况，也想知道，成儿到底被他弄在什么地方。”

第401章　夜半清溪梦里身下（）　
不要去冒险。我们现在完全不清楚朱正熙的情况，这样贸然行动，只能让我们的制肘更多，更加不利于情势的发展。

　　　　这是最后朱正浩的终结。他在听了秦雪清的话之后，并没有多解释什么。他只是转过她的身子，扯开她的衣裳，仔细地擦看那些伤口。这个过程任凭秦雪清的挣扎，他执意妄为。

　　　　秦雪清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地用指甲抠着他的皮肉。

　　　　“我们什么都不做，难道，要等着他杀了人，才来后悔吗？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家人被平白地冤屈而死，就算这不是办法的办法，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