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绣手-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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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级，我就有银子给。现银不够，我还有银票。京城聚福庄的银票。”

　　　　银票？聚福庄？

　　　　听说聚福庄的银票至少是五百两一张呢。

　　　　他们这些当兵的长这么大，可从来还没有见过银票长的是什么样子。

　　　　眼看着周围的士兵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章校尉脸上『露』出一抹狠『色』，大声道：“我倒不知世子爷出门竟带了这么多钱。可不知世子爷从哪里来的这些银子？”

　　　　“当然是我的私库所出。”

　　　　“世子爷的私库？”

　　　　“我是平原侯府的世子，这点钱还是有的。”

　　　　平原侯府的世子爷，出身高贵，侯府光是每年得到皇上的赏赐就多不胜数。

　　　　“世子爷虽这么说，可是万一兄弟们冒险杀敌，提了人头回来，世子爷心疼银子翻脸不认账怎么办？”章校尉犹不死心。

　　　　赵如珝看了他一眼，转向面前的士兵和民夫：“我方才说了，无论是谁，只要能提回敌兵的首级，人人有赏！眼下在距离我们前方几里之处就有一小股敌兵，有哪位敢身先士卒吗？”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清冷的嗓音在林子里面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股金石般的坚定。

　　　　人群里面立刻议论纷纷，片刻之后，有十几个人从中走了出来：“世子爷，我等愿意前往。”

　　　　为首的人是屈鸿，赵如珝看着他，微微颔首：“好！我给你们一人一匹马，助你们马到功成。”

　　　　“是。”屈鸿行了一礼，带着身后十几个大汉牵来了马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在远处，扬起的尘土渐渐落地，还是没有收回视线。时间在一点一滴地过去，也不知已经过去多久了，阳光从头顶照了下来，灼热刺目，让人感到十分难熬。

　　　　赵如珝却始终神定气闲地坐在树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抛掷着一锭明晃晃的银子。

　　　　“世子爷，你既然知道了附近有敌兵，应该做的就是带领大家赶往辰州城，立刻进城躲避敌兵，怎么反而派人前去挑衅？万一惊扰了敌兵的大部队，我们只有一千人，如何逃得了？世子爷如此行为，岂不是要陷我们于死地？”

　　　　“章校尉，我可是在御前签下军令状的，我若是陷你们于死地，岂非也是把我自己推进了地狱？”赵如珝淡淡地说，“敌兵的大部队并没有来到。倘若我们赶着进城，那么假如敌兵从后面袭击，我们仓促之间有还手之地吗？与其最后军粮被抢了，人被杀了，还不如我们先攻其不备？”

　　　　“就凭那十几个人？那可是党项人！”

　　　　“难道我们朝廷的兵会输给党项人吗？”赵如珝目光蓦地变得冰冷，定定地注视着章校尉，“开国之初，几十万禁军所想披靡。顺帝之时，我的父亲带领的熙城军守在东北边疆，十多年敌国不敢越雷霆一步。先帝之时，五路大军征西，几乎一举打下了敌国的都城。如此显赫战绩，难道不是我们朝廷的兵打下来的？他们从来就不弱，渐渐变弱的是人心，是朝廷大臣的脊梁骨，是无休止的争权夺势拖累了一只骁勇善战的军队。章校尉，莫非你临行之前，没有人暗中嘱咐过你什么吗？你是一个军人，可是上头给你下达的命令，难道是一个军人该所为的？”

第230章　奖赏2（）　
章校尉被赵如珝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顿时面红耳赤，又羞又惊。

　　　　羞的是他在军中多年，虽然只是一个校尉，可就连他的上司也从来没有对他说过那样的重话。脊梁骨弱了？哪个军人受得了这样的话？而让他心惊的是，这位世子爷居然知晓临出发之前，上头曾悄悄给他下达过命令。

　　　　他什么都知道。

　　　　章校尉不由得将手放在了刀柄之上，目光阴沉地盯着赵如珝，眼中隐隐透着杀意。

　　　　赵如珝仍旧在上上下下地抛着银锭子，毫不在意章校尉陡然变得沉重的脸『色』：“其实这也没什么，朝中这样的事情还少吗？我让某些人觉得碍眼，我所做的事情让他们的颜面『荡』然无存，自然就有人会暗中给我使绊子。章校尉，我并无和你为敌的意思。你我都是为朝廷办事，你有不得已之处，我也有。我想和章校尉商量一下，不妨咱们各让一步，如何？”

　　　　“各让一步？”章校尉冷笑一声，挥手让身旁的士兵都往后退一段距离，这才说道，“世子爷，你我各为其主，如何能各让一步？你这是说笑吗？”

　　　　“良禽择木而栖，莫非章校尉不懂？”

　　　　“恐怕不懂的人正是世子爷你。”

　　　　“你又怎知你现今所栖的正是最好的呢？”赵如珝笑笑，“章校尉，难道你出发之前没有打探清楚吗？”看着章校尉阴沉的脸『色』微微松动，眼中在一瞬间闪过一抹犹疑和困『惑』，他继续说道，“这也难怪。那么重要的消息，别说是你了，朝中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的。可能连皇上都不知晓呢。”

　　　　“世子爷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赵如珝收起了银锭，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低声道：“章校尉，你认为我为何无缘无故和三皇子作对？”

　　　　章校尉心里一惊。

　　　　朝廷里的事情他一个军伍之人怎么能知晓？之前听过这位世子爷的名头，不过就是身份尊贵却自小体弱多病，不过和众皇子都相处得不错。以三皇子今日如日中天的形势，赵如珝再怎么傻也不可能和三皇子作对吧？这对他有何好处？而且之前他还听说过赵如珝和三皇子关系不错呢。

　　　　“朝中的是你很多都不知，所以我劝你还是先看好局势在做选择也不迟。眼下章校尉有一个既不得罪上司，又能立功的机会，又何乐而不为呢？”赵如珝望向他身后一千名禁军，“这些人跟你一起出来，却不知你的真正的目的，只知是被朝廷派出来护送军粮的。眼下有现成的功劳不捡，难道还等着我死了，你们千辛万苦回到京城领功？”

　　　　章校尉默然。

　　　　日头似乎越来越灼热，突然一阵马蹄声从远远迅速接近，章校尉不知是敌还是友，一声令下，所有禁军都拿起了武器守在最外围。赵如珝的目光掠过众人，微微一笑。

　　　　很快的，十几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的人是他们这一个月以来天天见到所熟悉不过的人，只是此时每个人浑身血迹，十分狼狈，但是每个人也都精神奕奕。禁军们瞪大了眼睛望着这十几个人，望着他们在军前跳下马，每人手里面都提着几个人头大步走到赵如珝的面前。

　　　　屈鸿上前一步，将自己手里提着的五颗血淋淋的人头扔在了地上，道：“世子爷，属下幸不辱命。我等一共斩获四十五颗人头，敌军派来打探消息的这一个小队，没有一个人逃脱。”

　　　　十几个人和几十个骁勇善战的党项人对打，非但能够全身而退，斩获敌兵首级，而且几十个敌兵没有一人逃脱？真的假的？自先皇朝开始，党项人一直是边境大患，朝廷这么年和他们打战，赢的少，输的多，党项人已经成了朝廷将士最头疼的地方了。没想到十几个就能把他们彻底打败了。那么，也就是说，远在十几里外准备埋伏运粮队伍的那两千人根本不足为惧？他们有一千禁军，也有马匹刀枪弓箭。

　　　　“做得很好。我刚才说过了，一颗党项人的人头三十两银子。傅俊，赏！”

　　　　白花花的银子落入十几个那一双双沾满了血迹的掌心之中，更加显得银子的雪白锃亮。后面的禁军不由得哗然，又羡慕又焦急地望着他们的首领章校尉。

　　　　“章校尉，你意下如何？”赵如珝微笑地问。

　　　　章校尉看了看面前这般两眼发光的大兵，知道即便他以上级的名义给他们下达命令，这些人即便不敢违抗，也会做地心不甘情不愿了。他暗暗咬牙，恨自己怎么没有及时想到这一点？赵如珝这一招简直就是收买人心，不但能够化解前方即将遇到的危机，还能激励所有人的士气，反败为胜。朝廷禁军有刀枪弓箭，武器精良，缺的就是那一股斗志。赵如珝这一招真是直中靶心。

　　　　这样一来，他不听从赵如珝的安排已经不可能了。

　　　　章校尉是识时务，立即拱手道：“一切任凭世子爷调遣。只是运粮才是我们的首要大事，若是为了打击敌人而丢了军粮，那么……”

　　　　“章校尉放心，若是发生那样的事，我全权负责。”赵如珝笑笑，“章校尉忘记了？我方才已经说，我是签下军令状的，你谁都害怕军粮有失。”

　　　　章校尉默然了。

　　　　“不过领兵打战的事情，我并不太懂，这还需得倚靠章校尉。此时是正午，劳烦章校尉传令下去，给各位兄弟们休息半个时辰，吃好喝好，抽出五百人出来，一人配备一匹战马。一个时辰之后，目标就是辰州几里外敌兵所在之处！”

　　　　“五百人？”章校尉一怔。五百人去对付敌方两千人？

　　　　“怎么？章校尉怕了？”

　　　　“世子爷，我怎么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这个校尉还是当初杀了一名敌军的千夫长换来的，何惧之有？”章校尉立刻大声道，“只是五百人……”

　　　　“对我方战士而言，五百人已经足够对付党项两千人了，难道不是吗？”他从容平静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士兵们，那些人看见他的目光，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眼前世子爷与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不同，他的目光里从没有半分对军人的轻蔑嫌弃，透彻的目光当中带着坦诚。

第231章　凯旋（）　
“那世子爷呢？”章校尉问。

　　　　“我带着粮队先行前往辰州。”赵如珝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粮队先进城，我在城门外边等着你们。你们人没有到齐，我不会进城！”

　　　　“世子爷，你这话当真？”

　　　　“君子一诺！”

　　　　章校尉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好！我相信世子爷！你放心，我们五百个足够了，世子爷备好银子等着我们回来吧。”

　　　　“没问题！银子足够！”赵如珝舒然一笑，对章校尉拱了拱手，“我在辰州城外恭候校尉凯旋。”

　　　　粮队开始重新出发，赵如珝登上马车，望了望外面灼热的阳光，吩咐了傅俊一声，递给了傅俊一张纸条。傅俊忙从马车后面的众多箱子里面掏出了一个坛子，将坛子和纸条都送到章校尉手里，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打马而去，只留下章校尉望着他们的背影，手里捧着坛子，拆开纸条一看，脸颊微微抽动。

　　　　傅俊追上赵如珝的马车，好奇地问：“世子爷，你让我交给章校尉的是什么东西？”

　　　　“毒『药』。”赵如珝拿起旁边的一张地图看了起来，一边风轻云淡地说。

　　　　傅俊却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毒『药』？”

　　　　“你看，现在日头如此毒辣，党项人在野外等了我们许久未到，派出来的探子被我们杀了，他们没有得到消息，等的人也不到，又在日头底下晒，会不会觉得累？觉得口渴？”

　　　　傅俊点点头。

　　　　“根据屈鸿汇报的位置，他们所在的林子附近有一条河里。我只是让章校尉先派人悄悄到上游下毒，等他们喝了水，五百个人在攻过去。这样一来，既能确保万无一失，还能保住五百人的战力。”

　　　　傅俊却只觉得冷汗直冒：“世子爷，这样也可以吗？”

　　　　不是要激励那些禁军的斗志，让他们在战场上和敌人厮杀吗？

　　　　“为何不可以？兵不厌诈。”

　　　　“……”傅俊只能佩服地望着他。

　　　　赵如珝却一直盯着手里的地图，眉头微微皱起。粮队缓缓前行，辰州城就在不远之处，可是这座城池并不大，四面没有险峻关隘，并不是很好的防守之地。他们只能在城里休整之后立刻赶路，可是运粮的车队是走不快的，敌军要是追上来的话，他们半点应付防守的能力也没有。而且他只带了一千名禁军，这些人不仅要帮着护粮，重要的是要打通粮道。

　　　　过了辰州再往前，敌军会越来越多。最重要的通往西北的运粮关口却落在敌军手中。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转来转去，突然落在一个小点之上，微微一笑。

　　　　辰州城门前。

　　　　天『色』渐暗，因为辰州城附近有零星的敌兵出现，所以现在整座城都在备战之中，城门外根本没有任何一个百姓。赵如珝就这样独自站在紧闭的城门外面，望着远处地平线。

　　　　“世子爷。”傅俊走到他身后，“下次派我去吧。”

　　　　赵如珝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是认真不过的表情，目光坚定，微微颔首：“父亲当年培养你，并不是让你给我当侍卫的，而是让你上战场建功立业。你别着急，很快就能上战场了。”

　　　　傅俊闻言挺直了脊背，又道：“不管有没有上战场，属下永远当世子爷的侍卫。”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赵如珝微笑。

　　　　突然响亮的马蹄身从远处传来，傅俊笑容一敛，连忙闪身在赵如珝的前面：“世子爷，万一来的是党项人，你立刻跑进城里面去。”

　　　　“我让他们把城门关了，我们两人除非我翅膀，否则是跑不进去的。”赵如珝毫不紧张，推开了傅俊，微眯起眼睛望向从远处渐渐奔来的骏马。人数不多，大概只有几百人，那些人在见到城墙的那一刻时便高声欢呼。落日的光芒从他们背后披洒而下，在这群狂奔而来的人们身上镀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辉。赵如珝在见到跑在最前头的人之时便扬起了笑容。

　　　　“世子爷！”浑身上下都是血污的章校尉疾驰到城门前。城外的空地上，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没有更多的随从护卫，没有留下的那五百名禁军，也没有辰州城的守军，就只有两个人，在空旷之中显『色』格外渺小，又让人一眼便看得一清二楚。

　　　　章校尉的目光望向他们身后紧闭的城门，蓦地迅速跳下马来，快步走到赵如珝的面前，单膝跪地行礼：“末将参见世子爷。回禀世子爷，末将不负使命，将两千敌兵尽数斩首，请世子爷查看。”

　　　　“请世子爷查看。”后面的士兵见章校尉跪下了，也纷纷下马跪地。威武而洪亮的声音在城外响起，虽然和敌军打了一场仗，但是声音听不出半点疲累，反而精神抖擞。

　　　　赵如珝不由得『露』出了在这一个月以来首次『露』出了一抹欣慰而舒展的笑容。

　　　　他伸手将章校尉搀扶起来：“辛苦大家了。章校尉可有受伤？”

　　　　“哪里？属下依照世子爷的吩咐，接近敌兵所在的林子之时，命人下马悄悄接近，果然见他们在林子里面休息，就派人到上游去下『药』。党项人果然喝了水，可惜并没有全部都喝，要不然，我们早就能够回来了。不过，我们突然冲进他们的当中，出人意料，党项人还以为来了很多人，一下子就慌了，有的连武器没拿转身就跑。弟兄们一刀一个，杀得可过瘾了。”他说着哈哈大笑，爽朗的模样与之前的懒散而阴沉大相径庭。

　　　　赵如珝微笑地点点头，高声道：“辛苦众位将士！城里面已经准备了饭菜等着你们，大家先进城休息。将你们每个人斩获的敌兵首级记录下来，人人有赏。”

　　　　五百多人立刻跳起来欢呼。

　　　　章校尉大手一挥，喊道：“还不快谢过世子爷？”

　　　　“多谢世子爷！”五百人又齐声喊了起来。

　　　　响亮的喊声传到了城墙之上，一直在城墙上望着外面一切的另外五百名禁军见状，也纷纷欢呼，赶紧开了城门让他们进城。众人都冲到章校尉面前，嚷着下回出战也要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