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绣手-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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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伤口已经包扎过了，不碍事。”

　　　　“说的是什么话？”岳氏嗔了她一眼，吩咐赵如琋好生歇息，不许再跑出去了，便不由分说拉着芸雅回到正房，又吩咐丫鬟去取她的衣服过来。

　　　　芸雅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岳氏请人找来的是一个附近医馆的郎中，她受伤的事情不能传出去，所以不适合请太医。隔着帘子，芸雅伸出手让郎中处理伤口，岳氏在旁边担忧地问：“伤口没有大碍吧？”

　　　　郎中却眉头皱了一下，起身作揖道：“夫人，少夫人的伤口似乎有中毒的迹象。”

　　　　中毒？

　　　　芸雅看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一眼，眼前浮现的是张朝月那双充满了怨恨歹毒的眼睛。岳氏脸『色』一变，忙问：“要紧吗？可有解毒之『药』？”

　　　　“好在此毒毒『性』并不强，且少夫人之前有上过『药』，现在看来并无大碍。我再开一副『药』方，且看看能否清除余毒。”

　　　　岳氏听了，忙让人准备纸笔。等郎中写了『药』方，岳氏派人送了出去，又让管事拿着『药』方前去抓『药』。回到房里，芸雅对着自己的伤口略微出神，岳氏挥手让屋子里的丫鬟全部退出去，走到她面前坐下，叹了一口气：“我原本不想问的，可是你受伤回来，总得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芸雅默然地垂下了眼帘。并非她不想对岳氏说，只是她现在不知道该人如何开口。直接告诉岳氏，她其实不是真正的上官芸雅，而是那个罪臣的女儿封颐？那么岳氏心里会怎么看她？

　　　　“母亲，我让你担心，是我不对。”芸雅轻声道，“今天六皇子府的亲兵，是我杀的。”

　　　　岳氏吓了一跳：“你？”

　　　　“母亲别怕，我不会武功，是我下令让雷正和屈鸿杀的。”芸雅忙说清楚，“我也是『逼』不得已。”

　　　　岳氏沉默半晌，才问：“芸雅，你究竟瞒着我什么事？并非母亲不信你，只是如珝不在京城，他临行前一天跟我说了许多话，让我要照顾好你。我担心你，一半是为了如珝，一半是因为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为难之处竟可告诉我。总之，一家人一起商量，总比你一个人将事情藏在心里面好多了吧？”

　　　　一番话让芸雅心里更加愧疚。她不想给平原侯带来麻烦，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她甚至有些害怕了，如果自己一直呆在平原侯府，那么会不会给府里的人带来杀身之祸？

　　　　心头变得沉甸甸的，岳氏的疑问她无法回答，让平原侯府远离危险她也没有做到，一直以来她才是那个被保护被帮助的那个人，而她想为侯府做些什么事情，却发现自己其实一点力量也没有。

　　　　这样无力的感觉，让她感到十分难受。

　　　　“母亲。”她跪下来给岳氏磕了一个头，“请母亲恕罪，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母亲，也不知道如何开。我只能给母亲磕头谢罪。”

　　　　“快起来。”岳氏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许久才道，“我知道了。如珝信你，我便信你。好了，那些事咱们就暂时不提了，现在该想想今天的事该怎么收场。如琋那丫头行事冲动，居然在府门前杀了六皇子的一名亲兵，六皇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会拿这件事大作文章。”

　　　　这也是芸雅所担心的。六皇子虽不敢闹到皇上面前，可是以他阴狠的『性』子，暗中耍手段才是他会做的事情。

　　　　“这件事我们该和姐夫商量一下。”或许，她应该想一个万全的办法。

　　　　三皇子府。

　　　　“拜见六殿下。”府里的管事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正要弯腰行礼，只见六皇子一甩手就将手里的马鞭狠狠地往他脸上砸来。管事忙双手接住，却还是被鞭子甩到了脸颊。

　　　　“你家主子呢？”六皇子没好气地问。

　　　　“回六殿下，三殿下在书房……”

　　　　不等他说完，六皇子抬脚就径直往书房大步而去，直接一教踹开书房的门。

　　　　书房内，湘妃竹帘半卷，让人一眼便能看见外面院子里将开的花丛。明媚的春光照在窗前的案几上面，光影斑驳暗转，赵如琸正坐在窗前，案几上摆了一盘棋局，正一手捏着白玉棋子在跟自己对弈，对冲进来的六皇子连抬头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淡淡道：“你这是怎么回事？火气这么大。”

　　　　“三哥，你怎么还有心思下棋？”六皇子没好气地在他面前坐下。

　　　　赵如琸瞥了他一眼：“父亲让我闭门思过，我除了跟自己下棋，每隔几天就上一道请罪折子，还能做什么呢？倒是你，又是谁惹你了？”

　　　　“哼！还有谁？赵如珝！”六皇子恨恨地说，“那病秧子，人不在京城，却还能让人堵心。”

　　　　“如珝？”

　　　　六皇子越想心里越气愤难当。以前虽知道赵如珝不好惹，可他以为那是父皇看在他是一个病秧子的份上对他多加关照，没想到那家伙不动声『色』，就能把人耍得团团转。那个上官芸雅也一样，以前人人都说她是个傻子，没想到却是扮猪吃老虎。

　　　　“三哥，我听说你曾派人查过上官芸雅的底细？”

　　　　上官芸雅？

　　　　不知为何，一听见这个名字，赵如琸握着棋子的手顿了顿，指尖的棋子差点掉落在棋盘上。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左手，脸『色』不动声『色』。

　　　　“三哥可查出什么来？”

　　　　“我所能查到的不多。难不成六弟也在查上官芸雅？”

　　　　六皇子闻言嘿嘿地笑了两声，神情十分诡异，两只眼睛森寒森寒的，仿佛是看见了什么难得的猎物。赵如琸对这个兄弟还十分了解，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知晓了对方的致命之处，不由得问：“究竟出了何事？”

　　　　“三哥，你才我今天做了何事？”

　　　　赵如琸对他故意卖关子不禁皱起了眉头，目光往他身上扫了一眼：“跟人动手了？”

　　　　“哼！差一点。不过我今早接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消息。三哥听见了这个消息，想必会比我更加惊讶，更加感兴趣。”六皇子嘿嘿一笑，抓了一颗棋子，随意放在棋盘上的某处，目光更加诡异森寒，“有人告诉我，她看见了本该死了的人，而且还并非一个，而是三个。”

第184章　设局2（）　
赵如琸眸光暗暗变化，盯着六皇子。

　　　　“我还差点就抓住他们了。”他勾起了一抹阴狠的笑，一字一句地念出了那三个人的姓名：“封颀！封夫人！封文箴！”

　　　　三个人，赵如琸在听到这三个名字时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平常从容平静的面容无法抑制地抽搐了一下，啪地一声，手里的棋子掉在了棋盘上面。六皇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有这样的反应，笑容变得更加深了。

　　　　赵如琸盯着他许久，才低头一颗一颗地收拾着黑白棋子，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平息他此时心中的震惊，讶异和恐慌。

　　　　他清楚，六皇子并没有在跟他开玩笑，他说的千真万确。

　　　　然而，这样的事情谁会相信？封颀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是他指使张启隆暗中做的手脚，在刑部大牢里将人活活折磨而死。封文箴？抄家那天，他病得连起身都不能，只能在最后垂死挣扎，喷血而亡。而他的夫人在封家的列祖列宗面前撞墙自尽。当年若非封颀的死，封文箴岂会因伤心过度而忽略了太子的大事，张启隆又怎会有接近他和太子的机会？而抄家那天，正是他奉旨抄家，是他命人将封文箴夫『妇』的尸体收殓，草草下葬。

　　　　早就死透了的人，现在居然还活着！无论他相不相信，六皇子觉得不是在跟他讲笑话。

　　　　所有思绪都在此时一件件地想了起来。

　　　　封颐的绣图和字迹，上官芸雅的绣图字迹。封文箴，封颀。

　　　　上官芸雅究竟和封家有何联系？

　　　　他紧皱起眉头，对面的六皇子却继续加油添醋：“还有三哥想不到的。我一接到消息就立刻带人前去抓捕，却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让他们逃出京城。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我派人追捕的亲兵居然在城外被杀了四个！封文箴他们居然还有帮手！”

　　　　“帮手？”赵如琸眼皮微跳。

　　　　能够杀死皇子府的亲兵，那是什么样的帮手？封文箴就是他的死敌，他们斗得这么多年，封文箴知道他太多的事情了。虽然封家现在是朝廷最烦，可是以封文箴的本领手段，他不得不防。

　　　　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三哥，你在想什么？”六皇子紧盯着他。

　　　　望着面前一双森寒阴狠的眼睛，赵如琸心中猛然警惕，神『色』在瞬间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从容。他状似悠然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看着茶水袅袅升起的烟气，淡淡道：“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张朝月。”

　　　　“果然是你放走了她。”

　　　　“嘿！那个女人还有用处不是吗？她喜欢赵如珝，却被赵如珝害得现在这个下场，我放她出来，就算她用处不大，也能给赵如珝添堵啊！”凡是能给赵如珝添堵的事情，他一定不会错过。“对了，三哥，你究竟还要闭门多久？外面那些人都在等你的消息。要不我找人给父皇上书为你求情，让父皇下旨让你出来。”

　　　　“你找死吗？”赵如琸目光陡然冰冷，“上书为我求情？究竟是求情还是害我还未可知。总之你告诉他们，谁也不许轻举妄动，更加不许在父皇面前替我求情。如今这种情况，我们只要忍得住按兵不动，什么都不做，就永远能稳『操』胜券。”

　　　　因为他现在是嫡长子，他的母亲是皇后，不管父皇怎样怀疑他，只要他这个名分还在，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那些庶出的皇子即便再努力，争得再多，光是名分上就不是他的对手。

　　　　“可万一有人在父皇面前添油加醋……”

　　　　“谁敢？”赵如琸瞪了他一眼。

　　　　六皇子所有要出口的话都被他瞪了回去，心中不禁一阵烦闷：“好好好！我不让人替你求情，可是三哥你得帮我出个主意。我带兵想要进平原侯府搜查胆敢杀我亲兵的凶手，赵如琋非但不让，还杀了我的一个亲兵头子。这样奇耻大辱，叫我以后在亲兵跟前如何抬头做人？谁还服我？总之我咽不下这口气。”

　　　　“活该！谁叫你什么人不惹，偏偏惹赵如琋？你忘了，在皇室宗亲那么多的女眷之中，她是唯一一个与我们一起排行玉字辈的。这是父皇同意的，也就是说，她的身份地位和赵如珝相同。”

　　　　“这个我知道。”

　　　　“既然知道，就别惹事。赵如琋为何敢杀你的人，还不是因为笃定你不敢将今天的事情闹到父皇跟前？”赵如琸叹道，“你就是行事冲动，居然派兵搜查平原侯府？且不论凶手有没有真的在侯府当中，那是可以随便进去搜查的地方吗？你赶紧命人将现场收拾干净，命令你的亲兵不许在透『露』出一字半句，要不然被那些皇室宗亲逮住了，一定有人在父皇面前参你。我现在被禁足在府里，如果连你也被禁足了，相信有人心里很高兴。”

　　　　六皇子经他这么一提醒，满腔的怒火和抱怨一下子都发不出来。他重重地捶打一下桌面，霍然起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今天就活该丢脸？我就不信，父皇也会将我禁足。就算禁足又如何？我要是不找回脸面，以后手底下的人谁还会听我的命令。我今天来想请三哥帮我想个主意，没想到三哥竟然这样怕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六弟！”赵如琸连忙伸手抓住他，六皇子被走得尽快，赵如琸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袖，右手掌心却被袖子上面绣着的繁复图样刮过，顿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三哥？”六皇子发现了不对劲，“你的伤还未好？”

　　　　“只能慢慢将养了。”赵如琸淡淡一笑，“总之你别冲动。你想出气，可也用不着一定就是现在。难道我心里就没有气愤，就不觉得耻辱吗？可对付赵如琋有什么用？想想是谁害得我手脚皆伤，如今像半个废人？再想想是谁害我被禁足的？谁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赵如珝。”

　　　　“对！”

　　　　赵如珝！这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光是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可是愤怒没有用，冲动更加无济于事，他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给赵如珝安排一个陷阱，看着他自以为聪明地走进陷阱里面，最后生不如死，那才是真正的报仇雪恨！

　　　　“你等着看吧！是时候还赵如珝一份厚礼了。”

第185章　设局3（）　
“三哥，你的意思是……”

　　　　“你认为我为何要推举赵如珝去查浙江那件案子？”赵如琸冷冷一笑，目光转向院子中的景致，重新落座，拈了一枚棋子，“那是一个局，我一早给他安排好的死局。”

　　　　棋子落在玉制的棋盘上，清脆有声。

　　　　“至于赵如琋，你不用理他。况且还关系到王方庭。而王方庭的背后是王家。王家虽没什么，可王家是世族。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拉拢世族。”赵如琸不放心地交代几句，“今天的事情先暂放一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话你该听过。”

　　　　六皇子默然了许久，冷冷地哼了一声。

　　　　“不过，我们也不能一直容忍挨打。”赵如琸下了一子，脸上浅淡的笑意看起来仿佛真的只是与人对弈闲谈。只是笑容背后，深沉的眼眸中暗藏玄机着令人『毛』骨悚然到阴冷，“封文箴这件事肯定和平原侯府脱不了干系。封家呗抄即便封文箴还活着，他也需要一个藏身之处。六弟，你觉得哪里是他们最好的藏身之所？”

　　　　“平原侯府？”

　　　　“赵如珝会将朝廷钦犯藏在自己家里？就算他有那样的担子，可是府里面人多口杂，三个人在府里是无法遮人耳目的。”况且，他安『插』在那边的眼线根本没传来任何异样到消息。

　　　　“那他会把人藏在哪里？”六皇子皱眉思索起来。那个地方既要安全隐秘，而且不引人注目，最好还赵如珝的掌控之中，这样的地方……

　　　　“我听说过年的时候，赵如珝特意带上官芸雅一起去了附近的田庄，在那里住了几天。”

　　　　“所以封文箴有可能藏身在田庄里面？”六皇子脸上闪过一墨喜『色』，“太好了！我这就带人过去，一定会抓住封文箴他们。到时就是赵如珝……不！是平原侯府的死期！”

　　　　“慢着！”赵如琢赶紧叫住这个行事冲动的弟弟，“刚才这些只不过是我们的猜想，你尚未调查清楚，怎么能肯定他们就藏身在田庄上？而且平原侯府那么多处田庄，你知道究竟是哪一处吗？你即刻派人暗中到附近各处田庄上调查清楚，如果找到封文箴，切记打草惊蛇，一定要暗中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才可能将他们一一抓住。”

　　　　“三哥说的是。”

　　　　“我现在不便行事，你一个人在外面千万要凡事谨慎小心，不要落人口实。”

　　　　“三哥放心，我明白的。”

　　　　“你真的明白？即便证实了封文箴就躲藏在田庄里面，那么田庄是属于平原侯府的，你没有任何朝廷诏命的难道真的私自带兵抓人？万一被御史台那些言官知道，你可清楚后果？”

　　　　六皇子闻言又是一阵烦躁不耐：“三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怎么顾忌这么多呀？那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

　　　　赵如琢淡淡一笑，“手上不是有一个可利用之人吗？”

　　　　“可利用之人？”六皇子一时想不起来。

　　　　赵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