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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心绣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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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弟!”三皇子蓦地冷声打断他的话。

    “好好好,我什么都不说,随你高兴。我命人将尸体暂时安放在城郊的寺庙里,过几天你伤势好了,自己去看看吧。”那散漫的男子话锋一转,语气更添了几分轻佻,“母后今天请了不少名门淑女,个个跟鲜花似的,我倒要好好看看。”

    “你可别胡闹,咱们是来给母后请安的,待会儿还要赶往太极殿见父皇。”

    “唉!这满园的鲜花,连一朵都入不了你的眼,我怎么有你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兄长”

    假山后面一时安静下来,过了许久都没有听见任何声响。封颐猜想他们应该说完话离开了,连忙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拿起东西就要走。蓦地从假山中转出了一个人影。藏青色的衣衫上面绣着精细的祥云滚边,腰间坠下一枚羊脂白玉牌,除此之后浑身上下没有其它的装饰,那转出来的男子却已经紧紧抓住了别人的眼球。

    芝兰玉树,昆山美玉。

    用这八个字来形容眼前出现的男子并不过分,俊朗坚毅的五官,颀长潇洒的身姿,浑身上下充满着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

    封颐的瞳孔骤然猛缩,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男子似乎没料到假山后面竟然有人在,目光落在她们两人身上时微微一怔,随即眸光暗变,无声无息地浮起一抹杀气。

    “奴婢拜见三殿下。”丹儿脸色煞白地跪下。

    三殿下?

    封颐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瞪大了眼睛,恨不得能够冲上去将眼前的男子看得更加仔细,也恨不得是自己认错了人。

    他是三皇子赵如琸!

    他怎么可能是三皇子?

    有人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封颐低头看见丹儿焦急的脸孔,空白的大脑才渐渐清醒。她低着头,听见自己尽最大努力才发出的平静如常的声音:“上官氏见过三殿下。”

    原来如此!

    她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许多年来一直深藏在心里的疑问也在瞬间得到了答案。因为他是三皇子,所以父亲当年才会那么绝情,不顾她的乞求硬是将她许配给张启隆。所以当年父亲才会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告诉她:他不是你的缘分。所以无论她如何小意讨好,换来的都是他暧昧不明的态度以及最终的不辞而别。

    原来如此!原来至始至终,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陷阱。

    泪水无声地划过白皙的脸颊,落在身前的手背上。丹儿吃惊地看着她,不明白这位少夫人为何突然哭了。

    “少夫人?”丹儿轻唤了一声。

    “上官氏?你不会就是赵如珝那小子新娶的夫人吧?”从三皇子身后转出一名少年,大约和赵如珝一样的年纪,眉宇间与三皇子有五分相像,只是少了三皇子那种飒然而尊贵的气度,多了几分不羁和随性。一双带笑的眼睛轻佻地从封颐脸上掠过,啧啧有声:“都说赵如珝娶了一个傻子,我看着怎么不像,这哭起来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六弟,不得无礼。”赵如琸斜睨了他一眼,转向封颐,声音依旧冰冷,“你们在此处做什么?”

    “回二殿下,奴婢和少夫人在此绣花。”丹儿忙道。

    绣花?

    赵如琸扫了她们手上的东西一眼,走上前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块素缎。牙白色的缎底,用玄青色的丝线勾勒出一副女子的小像。小像的眉眼并未完全绣好,绣工也不算精细,寥寥几根丝线却勾出女子窈窕娴静的风致。

    赵如琸盯着那小像,深幽清冷的眼眸微微一眯,看了许久,突然睨向封颐。六皇子也凑过去看了几眼,蓦地咦了一声:“三哥,这怎么有点像是”

    后面的话语在赵如琸冰冷如冰的目光中没能说出来,六皇子讪讪地撇了撇嘴。赵如琸俊美儒雅的脸孔上浮起一抹平时难得一见的怒色,显得有些狰狞,却只是一闪而过。

    赵如琸转头盯着封颐,“这是你绣的?”

    丹儿再次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封颐回过神,急忙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泪水,垂下眼眸不去看三皇子。唯有不看着他,她才能做好上官芸雅。思绪飞快转动,她放下袖子道:“是我绣的。”

    “这上面绣的是什么人?”

    封颐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绣的是我自己呀。”

    她自己?上面绣的小像女子身姿苗条,风致清雅,而她一团孩子气,怎么看都不像。

    似乎是看明白他眼里的怀疑,封颐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我绣的是以后的我。大家都说我像个孩子,我想快点成大成大人的模样。你看我绣得像不像?”说完抬起乌黑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三皇子,像是希望得到他的赞赏。

    犹带着泪光的乌黑眼眸又大又圆,长长的眼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忽闪忽闪,衬得一张婴儿肥的小脸格外天真可爱,楚楚可怜。这就是平原侯府的少夫人?赵如珝的妻子?那个人人皆知的傻子?

    六皇子看了看封颐,又看了看小像,露出轻佻的笑容:“你希望快点长大?莫不是赵如珝那小子嫌弃你太稚嫩了?”这小身板,确实没什么看头。

    封颐闻言心中微怒,可对方是皇子,她又在假装上官芸雅,只好继续装无知地眨眨眼睛:“你干嘛老是小子小子地说我的夫君?莫非你很老了吗?”

    “嘿!那是我比赵如珝年长。”

    封颐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已经很老了。”

    “我不是老,是年长。”

    “年长?能称为年长的不就是长者?长者就是年纪大的人。没想到你的年纪都那么大了。”封颐目光充满同情地看着他。

    果然是个傻子!可是为何他必须得被一个傻子这样同情地看着?六皇子有些气闷:“谁是老头子,你看仔细了,本皇子”

    赵如琸却没有心情听他们胡搅蛮缠,冷眼一瞥让六皇子闭了嘴,问道:“你刚才怎么哭了?”

    “哦。我被针刺伤了手指。”封颐低下头道。

    她刚才的样子可不像是被针刺伤了手指,倒更像是——因为见到了他。他并没有看错她眼里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以及深切的沉痛。可是他们认识吗?赵如琸不由得细细地端详她低垂的小脸,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却只能看见她白皙的额头和小小的鼻尖。

第15章 见鬼1() 
赵如琸目光微沉,将东西递还给丹儿,道:“皇后娘娘也许在找你们,快些回去吧。”

    丹儿如蒙大赦,拿着东西拉了拉封颐的袖子:“少夫人,咱们走吧。”

    封颐点点头,向两位皇子欠了欠身,跟着丹儿一起离开。赵如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目光阴暗冰冷。

    “三哥,你说她们有没有听见我们刚才的话?”六皇子走到他身边道。

    “听见也罢,没听见也罢,难道你是第一天在宫里生活吗?”赵如琸冷冷道,若有所思地看了封颐的背影一眼,转身离开。

    六皇子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骤然浮起一抹杀气。

    离开了假山附近,待重新听见前头女孩子们清脆的笑声,封颐才感到不到背后那两道冰冷的视线,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少夫人,你还好吧?怎么脸色这么差?”丹儿看着她发白的脸色,不由得紧张地问。

    冰凉的手掌摸了摸脸颊,封颐摇摇头,强打起精神:“我没事。你先把东西拿回去,我在这里等你。哦,对了,这个我想带回去继续绣。”她拿起自己绣的那副小像,折叠整齐收起来。

    丹儿见前面不远处就是皇后和各位夫人所在的凉亭,各家大小姐也在附近,遂点头道:“少夫人在此处稍等,奴婢马上就回来。”

    “嗯。”封颐等丹儿走远,在树下坐下来,展开素缎。小像只差一点就完成了,上面的丝线还未剪断。她打起精神,拈针继续绣了起来。

    不远处,传来了少女们清脆的声音。

    “朝月,你母亲说你家那个恶女人自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跟我们说说好不好?”一名红衣千金缠着张朝月问个不停。

    张朝月一副被缠得十分不耐烦地模样,叹气道:“我跟你们说,可要是你们听了之后回家做噩梦,可怪不得我。”

    “你快说,快说。”旁边三四个少女催促。

    张朝月美目在周围转了一圈,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一脸悲痛地说道:“唉!我跟你们说是因为心里实在憋得难说。我母亲不让我乱说。正所谓斯人已逝,无论我说什么都是对嫂子死后名声不利的。”

    “我听说你家那恶嫂子以前就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蛮横嚣张。对了,听闻她以前追过一个男人,吓得对方连夜逃离了京城,真是不知羞耻。”

    “这都是以前的事情。”张朝月眼中泛起一层水光,愤愤道,“无论她从前做过什么,我们张家都不会追究。她千不该万不该,利用拿害人的厌胜之术,害了我兄长尚未出世的孩子。论理,我们张家对她可是仁至义尽。换做其他人家,如此不敬公婆不事夫君,又一无所出的媳妇,早就被休出门了。幸亏她还有一点羞耻之心,见谋害子嗣的恶行败露,趁人一时不注意畏罪自尽了。”

    身为罪臣之女,竟然还敢暗中谋害子嗣,这样的女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几位千金小姐连忙安慰张朝月,一边帮忙说张家那位恶媳妇的坏话。

    “我今天跟你们说的话,你们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我母亲交代过,既然人已经死了,好歹给她留一点颜面。”张朝月可怜兮兮地看着众人道。

    众人连连保证不会乱说,张朝月这才满意地微笑。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她自己掐了一朵开得极好的粉菊握在手里把玩,怡然自得。忽然眼角扫见封颐独自静坐在树荫底下,想起今天在椒房殿前的事情,张朝月不由得将手里的花狠狠往地方一扔,迈步朝她走了过去。

    刚上前两步,蓦地瞧见封颐背后有一道白色人影一闪而过。张朝月脚步一顿,抬首只见一抹白影掩映于染了红霜的茂密红叶之后,白裙曳地,乌发披散,隐约只见半张毫无生气的脸孔。虽是半张,却瞬间让她浑身冰冷,全身剧烈颤抖起来。

    “鬼!”张朝月大声尖叫,慌忙后退之中不小心踩中了自己的裙裾,重重地跌坐在地上。附近的众家千金疑惑的目光看了过来,一人上前扶起她,不解地问:“张小姐,你怎么了?”话音未落,就听见张朝月再次惊叫,惶恐地瞪着前方。

    众人又惊又疑,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这一片栽种的都是枫树,红叶似火,或高或矮的茂密枝叶间有一抹白色轻灵的身影一闪而过。不过可能只是经过的宫女,没有什么异样,况且大白天怎么可能见鬼?

    “张小姐,你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张朝月死死地抓住身边人的手臂,直到感觉到对方手上的温暖,她才缓缓回神,视线涣散地看了看眼前的众人,许久,眼睛才慢慢恢复清明。她壮着胆子再次朝林子里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心中也暗骂自己大惊小怪,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能有鬼呢?何况这里是皇宫内院,可不能胡说。

    虽然,那半张脸她看得十分真切。

    张朝月讪讪地整理一下衣裙,忐忑地回头看了一眼林子,却看见封颐站在树下笑嘻嘻地望着她,脸上灿烂而娇美的笑容看起来仿佛是一种肆无忌惮的嘲笑,嘲笑她方才的失态。

    “上官芸雅!”张朝月喝了一声,“傻子,你过来!”

    傻子?封颐目光微微一闪,笑容不变地走到张朝月面前,天真无邪地望着她:“张小姐叫我何事?”

    “你刚才是不是看见了?”张朝月看着她的笑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语气越发不客气。

    封颐不解地眨眼:“看见什么?”

    “你别以为装傻就能蒙混过去!我警告你,我刚才那个样子,你不许对别人透露半个字,否则”

    “否则怎么样?”封颐歪着头一脸天真地看着她。

    张朝月狠狠地瞪着她:“你敢乱说,我就抓花你的脸,让你变成一个丑八怪!”

    目光淡淡地往她表情凶狠的脸上瞥了一眼,封颐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却露出一抹胆怯的神色,黑珍珠般的眼睛看了看众人蓦地拔腿跑向凉亭。张朝月见她居然敢不说一声就逃跑,转身立刻追上去。

第16章 见鬼2() 
凉亭中,皇后和各家夫人正聊到高兴之处。岳氏看见封颐快步地跑了进来,正要开口斥责她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却看见封颐满脸急色,脸颊跑得通红,眼眶也是红红的,似乎受了什么委屈。

    “芸雅,你怎么”

    岳氏刚开口,就被一声怒气冲冲地娇斥打断:“上官芸雅,你还敢跑!”话音刚落,张朝月的身影就出现在凉亭中,一脸怒色骄横地冲上来抓住封颐的衣衫往后拉扯。

    “朝月!你做什么!”李氏一见顿时脸色大变,站起身大声喝道。

    张朝月被母亲一声怒喝,一时之间有些怔住了,片刻之后才明白了过来,一脸怒气腾腾的小脸瞬间煞白。她讷讷地看着凉亭里皱眉对着她的众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不放开少夫人?”吴王妃冷声道。

    张朝月一脸楞然地看着众人,眼中充满了惊慌,当对上皇后那威严而冰冷的眼神之时,浑身一颤,忙松开了手。

    封颐快步地走到岳氏身边,眼眶红了,鼻子也红了,像一只受人欺负的小白兔,可怜兮兮地摇着岳氏的手臂问:“母亲,为何张小姐总是喊我傻子?为什么她们不跟我说话?为什么我什么话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张小姐却要抓花我的脸?”

    娇柔稚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话还未说完,豆大的晶莹泪珠已然从眼中掉落,划过秀美细嫩的脸庞。那被泪水浸润的一双眼眸中,带着几分伤心,几分气愤,几分不解,还有几分落寞,叫人见了心头发酸。

    张朝月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指着封颐:“你胡说,我哪有”

    “张小姐。”吴王妃冷冷地看着她道,“芸雅好歹是平原侯府的少夫人,你未免太不把平原侯府放在眼里了吧。”

    “小小的平原侯府怎能入得了尚书千金的眼?”岳氏掏出帕子替封颐拭泪,一边淡淡道,“只是我这个儿媳妇乃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张小姐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你这样口口声声说什么傻子,难不成这个世上只有张小姐你是聪明人?”

    一席话,瞬间让李氏的脸也煞白起来。她连忙离座,拉着自己的女儿一起跪在地上,朝着皇后连磕了三个响头:“皇后娘娘恕罪。妾身教女无方,冲撞了娘娘和各位夫人,妾身这就向侯夫人和少夫人赔罪。”说着转向了岳氏,歉然道,“侯夫人莫要动怒,孩子不懂事,我这个为娘的在此给少夫人赔罪了,还请少夫人大人大量,原谅小女这一回。”

    “皇后娘娘,民女再也不敢了,娘娘恕罪。”张朝月声音发抖地说道。

    “张小姐既然知错了,难道不懂负荆请罪吗?”季王妃蓦地冷声道。

    负荆请罪?张朝月怔了片刻随机明白过来。要她给那个傻子赔罪?凭什么?那傻子不就是仗这自己的身份吗?可平原侯府算得了什么?她还是尚书府的千金呢!

    正忿忿不平,突然手腕被母亲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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