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绣手-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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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除了几个首要的，又有多少人知道殿下你的真面目呢？他们犯的罪根本不足以死，殿下何不网开一面？”

　　　　“我想除掉的人，绝对不可能活着！”

　　　　他想除掉的人？他想除掉的人恐怕远远不止名单上的这些。他还未登上储君就这般排除异己了，将来成为储君呢？难不成他赵如琸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必须对他俯首称臣，卑躬屈膝，他才会让那个人活在世上？

　　　　赵如珝眼里浮起一抹冷峭：“殿下，凡事还是留一点余地为好。你将这些人都赶出朝堂，这些人却有一半是身居要职的。他们都走了，请问朝廷的事情谁来做？难道你不怕皇上起疑吗？”

　　　　“别人的人都走了，剩下的自然就是我的人，他们自然会去做朝廷里的事。”

　　　　是吗？把别人挤走了，然后让自己的人顶替上去？

　　　　赵如珝眼眸微垂，掩去眼中的一抹讽笑。

　　　　“殿下若没有别的事，我们往后不要再见面了。”赵如珝淡淡道。

　　　　“是啊！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那么……”三皇子一手放在矮几上，轻轻地拨动着茶盖，“账册呢？”

　　　　“张峦的账册？”

　　　　三皇子默然地冷盯着他。

　　　　“殿下，你该明白那些账册就是我的保命符。如果我把账册交出来，那么殿下明天……哦！不用等到明天，今晚就会派人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拿不到账册就不会杀你？赵如珝，死人永远比活人可靠。只要你死了，天下就没有第二个知道账册的下落了。”

　　　　赵如珝闻言微微一笑，掀起帘子往着外面缓缓而过的景『色』。马车离开宫门未远，朱红的高大宫墙还在眼帘之中，他往着那面红墙，淡淡道：“张峦去年一共收了上百万两，可程修达交给刑部尚书的账册里面只有将近二十万两尚有眉目去处，从张家里搜出了五十万两，可剩余的三十万两去了哪里？只要皇上看过账册肯定能从中发现端倪。即便皇上没有看，户部的人也会提醒皇上。”

　　　　他将目光调了回来：“不过殿下早在户部安『插』了自己的人手，所以他们是不会提醒皇上的。殿下，你拿到的那三十万两可有藏好了？”

　　　　啪地一声，茶杯被用力摔在车壁上，三皇子犹如脱笼而出的猛兽，一把扣住赵如珝的喉咙。

　　　　“你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三皇子额头上青筋直跳，面『色』狰狞地瞪着他。

　　　　他最讨厌的就是赵如珝这个地方，什么都能看透，什么都知晓，似乎天底下就没有他无法看透的人心。最可恶的是他从来不加以掩饰，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赵如琸才是君，赵如珝只是臣！

　　　　臣子就该有臣子的模样，他身为皇子尚且这些年来必须在皇上面前谨慎小心，毕恭毕敬，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今天。赵如珝算什么东西？已经没有了一切的顺帝子孙而已，他为何就不肯低下头？为何就不懂在人前表现得卑微一些？

　　　　掐在喉咙处的手指似乎更加用力了，赵如珝有些喘不过气来，望着三皇子的双眼却依旧平静清冷。

　　　　三皇子愤怒地瞪着他许久，面前的人即使到了将近窒息的地步，依旧不见一丝慌『乱』。他恨不得真的立刻将这个人活活掐死，让他知道胆敢触犯他皇子威严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我问你一遍，账册在哪里？”三皇子的声音十分低沉，带着杀气。

　　　　赵如珝看着他的眼睛里面似乎带着嘲讽，似乎带着同情怜悯，又似乎带着可笑。

　　　　“殿下……”他抬起手，蓦地用力握住三皇子受伤的右手。

　　　　三皇子啊地一声痛叫起来，怒气顿时涌上心头，用力挥手打向他的脸。赵如珝及时将脸庞一侧闪开了这一掌，他的手一下子甩在车壁上，痛得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白『色』的绷带上立刻冒出鲜红的血迹。

　　　　赵如珝不等这番痛楚过去，又是一掌按住三皇子的右掌，冷然说道：“三殿下，你可是已经查出右手伤口所中的毒『药』是什么了？”

第145章　报仇5（）　
赵如珝的手指用力地按在三皇子的伤口上，看着血丝从伤口处流了出来，眼前的三皇子那张俊朗的脸孔尽数扭曲，他脸上神『色』仍旧淡淡的：“三殿下，你还未看清楚自己吧？你以为你能够成为储君？你以为你所打的算盘能够一一实现？你把自己想象得太过重要了吧？皇子那么多位皇子，你以为你就是皇上最好的选择吗？六皇子呢？四皇子，五皇子，甚至最年幼的十皇子，他们都有成为储君的可能。你只不过是众多成年皇子当中比较出『色』的一位，如果当初你没有利用封颐，派人杀死我父亲，也许我会认你为主，辅佐你成为储君，让你登基为帝。”

　　　　“你……”三皇子脸『色』有些发白，忍住痛咬牙切齿地开口，“张峦曾暗中派人传信给我，告诉我有人替前太子报仇来了。没想到他说的竟是真的，你真的为前太子报仇来了。”

　　　　“我与前太子毫无瓜葛，为何替他报仇？”

　　　　“难道你真的是替封颐……”三皇子不可置信地冷笑，“怎么可能？这简直是笑话！”

　　　　“殿下，你喜欢过我她吗？”

　　　　三皇子笑声一顿，默然地瞪着他。

　　　　“你在她死后为她收殓尸身，让她能够入土为安，是因为心中对她有情还是心中愧疚？”赵如珝见他默然不语，看着他的目光更加冷峭，“其实是为了什么都无关紧要了。因为你根本不懂，因为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比你想要的皇位更加重要，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他不会明白？明白什么？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皇位之争吗？

　　　　赵如珝几时变得这般幼稚可笑了？他喜欢那个女人又如何？天底下的女子千千万万，只要他能够登上至尊之位，大权在握，那么多少女子会自动站在他的面前等待他的青睐？他如果喜欢封颐，那么大可以在将来命人全国寻找跟她相貌相似的，『性』格相同的，他依旧可以拥有封颐那样的女人。

　　　　“赵如珝，你说的这些话简直可笑至极，你竟为了一个女子与我作对？”三皇子呵呵地冷笑，“值得吗？哦！你不是还有一个夫人？上官芸雅？对了，就是她！你们不是很夫妻恩爱吗？你心中却藏了另外一个女子？你知不知道？在你遇刺的那一晚她独自一人骑马出来找你，被我的人拦下了。她求我救你，你猜她是怎么说的？她说，你是她的夫君！你们是夫妻！真的好笑！她若知道你心里另有其人……”

　　　　“她真那么说？”赵如珝目光震了一下。

　　　　三皇子没发现其中的异样，只是低低地冷笑起来，似乎已经忘记了伤口的疼痛。

　　　　赵如珝缓缓地松开了手，听着三皇子的笑声，思绪却已经飘到了远处。

　　　　“赵如珝！”三皇子蓦然发出一声怒吼，“账册呢？”

　　　　“账册放在很安全的地方。请殿下放心，只要我在世上一天，账册就永不见天日。可如果我死在殿下的手里，那么我也会毫不客气地拖殿下一起死！”赵如珝的眼里一片冰冷，“殿下应该很清楚，如果账册落进皇上手里，只要他看见了那些账目，就明白殿下伙同张峦做了些什么事。”

　　　　三皇子瞪着他的双眼里充满了杀气，瞪了许久才向后退开。

　　　　“殿下，我要是你就不会现在找我追讨账册的去处。我会好好想想，朝廷经过这样大的一番动『荡』，皇上会如何安排新的人员？你该如何做到既不被皇上起疑，又能让自己的人顶替那些重要的职位。然后再想办法让自己手脚的伤尽快好起来。一个手脚残废的储君，可是会丢朝廷皇家的脸面的。”

　　　　三皇子闻言一愣，一个念头在脑海中迅速闪过。他愣了许久，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赵如珝！你敢暗中下手？”

　　　　“殿下，我无权无势，什么都做不了。”

　　　　“是么？”他无权无势，不是已经让有权有势的张家彻底败了吗？“赵如珝，你胆敢搅了我的好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殿下，你我的合作已经结束了。往后的日子里殿下可要小心提防，只要有机会，我不会心慈手软的！”赵如珝起身拱了拱手，看向他的右掌，“看来殿下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手上的伤。如珝告辞了。”

　　　　他掀帘下了马车，傅俊赶着平原侯府的马车跟了上来，赵如珝低声道：“快点回府。”

　　　　“世子爷，出什么了事吗？”

　　　　“没有。”

　　　　“没有世子爷为何如此紧张回去……”

　　　　未等他说完，赵如珝便一记冷冷的眼神瞥了过去：“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归心似箭吗？”

　　　　噗！

　　　　傅俊很想忍住不笑，可是看着世子爷一本正经地说出归心似箭这样的话，他还是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赵如珝横了他一眼，放下了帘子，坐在车中一遍一遍地想着方才三皇子说的话。

　　　　侯府里，封颐正在为最后的几个小像赶工，『揉』了『揉』有些酸疼手指正要歇息一下时，就看见锦帘一晃，赵如珝带着笑容大步流星地走到她的面前，当着屋子里丫鬟的面就一把把她紧紧抱住。

　　　　“赵如珝？”他发什么疯？丫鬟们可都看着呢。封颐红着脸捶了她一下，宝亭等人脸上也是一红，随即抿唇偷笑退了出去。

　　　　“你怎么回事？”封颐挣开他的手。

　　　　赵如珝却笑而不语地望着她。

　　　　“怎么了？”封颐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嗯！温度正常，没『毛』病啊。

　　　　“我心里高兴，想这么看着你。”

　　　　封颐差点就翻白眼。无缘无故，他高兴什么？还这样笑眯眯地看着她？她被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扭开头不理他，既然绣着小像。

　　　　“绣好多少个了？”

　　　　“父亲母亲还有大哥的小像已经绣好了，只是我太久没见过小侄子，也不知道他长得多高了，所以他的小像画了很多遍才画好，现在才准备开始绣。”

　　　　“需要绣多久？”

　　　　“四五天吧。”

　　　　“嗯！既然如此，那还有时间，不急着这一时。”赵如珝说着夺过她手里的针线。封颐刚想叫他滚开不要捣『乱』，就被他拉了起来，“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我们去城外寺里看看那里还有没有红梅。”

　　　　“看红梅？”封颐怔住了，见他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们一起去看红梅。”

第146章　折梅（）　
封颐简直看不明白赵如珝这个人了。下了朝回来莫名其妙的一脸高兴，还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想去看红梅就真的命人备车，风风火火地出门了。她问他究竟有何事如此高兴他也不说，只用那笑眯眯的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

　　　　“今天朝会皇上没有龙颜大怒吗？”封颐问。她这几天在府里面也能听说到张家的消息。张峦下狱之后，外间传言沸沸扬扬，她自那天去过大牢之后就只出过一次门，可张家传言还是听了不少。

　　　　“生气是生气了，也发落了好些人。”

　　　　“那三皇子……”

　　　　“他不敢为难我们侯府的。”赵如珝握着她的手在手心里面暖着。

　　　　不敢为难？但愿如此吧。三皇子有把柄在赵如珝的手上自然不敢加害于他。可是为难……三皇子未必有那样的心胸。

　　　　她心中有些担忧，脸上微笑着道：“对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张峦的案子过去之后就会安排元小寒离开京城。她充其量只是一个人证，想必官府不会为难她的。不过程修达……”

　　　　“这半年来他在长安楼赚的钱还会少吗？三皇子有一件事是对的。当初让程修达进京负责为张峦联系上下的官员，官商勾结，这样的先例一开，恐怕将来有人前仆后继。程修达现在是重要的证人，也参与其中，他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我最多只能保住他的『性』命。”

　　　　封颐闻言默然。赵如珝看着她淡淡道：“你不用心生愧疚。他进京来所做的事情有多大的风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也警告过他了，既然他最终还是选择进京，就肯定是早做安排。他现在有的是钱，将来判他一个流放之罪，他再花钱打点一下，很快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家了。”

　　　　“这也可以？”那可是犯人啊？没有朝廷的文书谁敢放犯人回家？

　　　　他冷冷一笑：“朝廷里的勾当，可比你知道的多太多了。上下勾结，官官相护，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更加是无所忌惮。你说底下的人会不敢吗？”

　　　　封颐嘴唇动了动，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好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也别生气，这也并非以一人之力就能改变的事实。”

　　　　“我没有生气。相反的，我今天很高兴。”

　　　　“高兴？”对了，他为何能如此高兴？封颐眨了眨眼，“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事？”

　　　　“当然是……”他故意卖关子，“嗯！我知道就好了，不告诉你。”

　　　　封颐只能给他一记白眼。

　　　　了善寺坐落于山脚下，前几日下过一场雪，山门前白雪皑皑，前来上香的香客也很是稀少。一个小沙弥在慢慢地扫着阶梯上的积雪。一眼望去，背后青山银装素裹，山寺巍峨肃穆，在洁白的天地之间似乎与世独立。封颐望着面前的山门，蓦然记起了多年以前她也曾经来到这里踏雪寻梅。那一天大雪初晴，她的马车停在一个昏倒的少年身边。

　　　　她从来没有想到当初的举手之劳，却会有这样的因果。

　　　　思忆于此，封颐不由得转头看向赵如珝，发现他目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寺里后面有一片梅林，但愿这个时候还能看得到花开。”

　　　　“当然可以。”

　　　　他微微一笑，牵住她的手。

　　　　十指自然而然地交握在一起，手携着手登上山门，走进了善寺，来到梅林。洁白的雪地上是两人并排的脚步，一对对地延伸，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

　　　　封颐走着走着，泪水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曾经无数遍地幻想过与心上之人手牵手着一起踏雪寻梅的情景，幻想过十指交握的温暖和紧紧相连，却许多回是独自走在雪地里，独自在梅树下徘徊。

　　　　眼前的情景就好像是一场过于美好的梦。她握着他的手，真切地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温暖，她真的与心爱的人一起走到梅树底下，那个人已经并非赵如琸，而是赵如珝。

　　　　都过去了！

　　　　她现在才真切地感受到何谓过去。赵如琸也好，三皇子也好，对她有情或无情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的人是赵如珝！赵如珝！只要是他就够了。

　　　　“芸雅。”瞧见她眼中的泪水，赵如珝连忙停住脚步，有些慌张地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以为你会喜欢这里。芸雅，别哭，我不是存心要让你难过的。”

　　　　“赵如珝！”

　　　　“嗯？”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年轻俊美的脸在雪地里似乎带着一层光晕，让人见了为之目眩。

　　　　封颐见他着急地皱起了眉头，不禁笑了起来。他怔怔地看着她，莹白细嫩的脸上挂着泪珠，偏偏笑颜如花开一般，十分好看。

　　　　“我要那枝红梅。”封颐抬手指着树上。赵如珝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你等等。”

　　　　说着便卷起了袖子，在树下转了一圈，找到了可以落脚的地方就爬到了树上。枝头上的积雪因他爬上去而颤动着簌簌掉落，『露』出红梅娇艳的颜『色』。赵如珝靠近她指的那支梅花，伸长了手将它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