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绣手-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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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还在书房吧？我去看看他歇息了没。”三皇子妃轻声说，也如此地告诉自己。她只是想看看他歇息了没有。

　　　　书房内此时烛光幽暗，三皇子妃站在一扇半敞开的窗户前，望着屋子里面的人。

　　　　今天是中秋，她特意提前半个月亲自到厨房学习如何制作月饼，如何做他喜欢的点心。今天一早就忙着张罗一切，虽然明知道她做的更多，他都不可能看得见。即便看见了，他也不会在意。可是她还是傻傻地认为在今天这个中秋之夜，他就算不进宫和皇上皇后一起庆贺节日，也会走出房间来同她一起赏月吧？

　　　　可是她错了。

　　　　她请了好几次，得到的都是沉默的回应。

　　　　这个最让人无法接受的回应。

　　　　比起直接回绝，这样无视的沉默更加伤透了人心。她在院子当中等了他整整两个时辰，他却无动于衷。

　　　　三皇子妃不由得紧紧抓住了窗棂，唯有这样才能抑制住心里面的痛苦嫉妒和怨恨。这么多年以来是她陪在他身边，帮他孝敬皇后，帮他拉拢朝臣。他们相敬如宾，他对她还算温柔体贴。她一直以为身为皇子，他能够做到体贴已经很不容易了，况且他从来没有过纳妾的心思。想不到的是，他心里面竟然一直藏着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竟然还是罪臣之女！

　　　　这便算了，反正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相信自己在三皇子的心中是不可替代的，可令她不安害怕的是，那个女人似乎并没有死！

　　　　不！应该说，三皇子找到了一个足以代替封颐的人——上官芸雅！

　　　　为何又是上官芸雅？

　　　　那个女人和赵如珝联手，害得三皇子如今手脚皆废，彻底失去了争夺储君的资格，也彻底击溃了他的斗志，他的骄傲。这么久了，自六皇子带兵出征开始，他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谁也不见，也不再进宫请安，甚至今天中秋佳节这样的日子，六皇子不在京城，他都不去皇上皇后面前磕头请安，宫里的中秋宴也早早地回绝了，完全是自暴自弃。

　　　　手脚皆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已经彻底绝望了。

　　　　她想不通，上官芸雅这么可恶，三皇子为何会对她……而且上官芸雅已经嫁为人『妇』了啊！

　　　　三皇子妃越想下去越觉得心里的怨恨的和愤怒不可抑制，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

　　　　“皇子妃，咱们回去吧。”婢女连忙劝着。

　　　　“是啊！回去吧。”三皇子妃幽幽地说，回头再次看了屋子里一眼，目光痴痴地落在那抹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潦倒的身影上面，眼泪忍不住划过脸庞。她连忙在婢女发现之前抬袖拭去脸上的泪珠，回身就走。

第257章　自弃2（）　
夜里冰凉的风吹进窗户，呼地一声，将书房里唯一亮着的一盏烛火吹灭了。月光从窗户洒进屋子中，坐在桌前的三皇子似乎此时才回过神，抬眸望向地面上那片清静月『色』，目光恍惚。

　　　　他知道，今天是中秋。

　　　　每年宫里面中秋佳宴，皇帝与群臣欢饮，虽然总是太子在代替皇上给群臣敬酒，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最得皇上欢心的人永远是他。可是他如今有何面目出现在众人眼前？

　　　　三皇子抬起自己的双手，惨然低笑。

　　　　别说出席中秋宴，他连在府里下人面前出现都感到无比屈辱忿恨。他知道自己彻底是废人了，这些年的努力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可有什么办法呢？再不甘心，他也只能选择扶住六弟上位，看着他出征，等着他立功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不甘心这些年的谋划落到其他皇子的手里，他恨不得现在就死了，最起码，还能留有一点尊严。

　　　　死？

　　　　她，也去世将近一年了。

　　　　三皇子望着那片月『色』，眼前越发恍惚。

　　　　在他心中，他一直知道自己对她有情，可是那份情还不足以他为她放下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储君之位。他甚至将她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可以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天底下什么女子没有？只要他将来登上帝位，他后宫佳丽三千，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封颐吗？

　　　　然而，他越可以忽略心头的感情，在她死去的那一天，痛苦就不可抑制。

　　　　他时时刻刻想起她，不断地回想当初相识相知的画面，永远忘不了她站在红梅树下望着他的眼神，和明艳的笑容，忘不了去年在张府的后门，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尸体被抬上了牛车，盖上草席，在大雨中渐渐远去。

　　　　他把她害死了，然后才发现，原来她一直就在他心底深处，储君皇权再重要，她也能够慢慢地占据他的心。

　　　　等失去了之后，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世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伸手去『摸』桌上的酒瓶，然而手掌触到酒壶之时，掌心的疼痛让他一下子缩了回去，心头一阵愤懑。

　　　　“封颐！封颐！你是不是回来报仇了？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三皇子低低地笑着，笑得格外悲凉，“若真的是你，你尽管站在我面前。我给你一把刀，你亲手把我杀了吧！杀了我！”

　　　　与其这样生不如死，还不是一了百了！

　　　　三皇子握紧了缠绕着绷带的双手，眸光蓦地闪过一抹冰冷的决然。

　　　　下过一场秋雨，空气中多了几分清凉。芸雅今天应邀去凃郡王府做客，教常蓉刺绣，直到下午准备回府。从凃郡王府出来，到平原侯府需要往南走，经过两个坊，距离并不远。大街上人多，马车放慢速度在当中穿行。芸雅教了常蓉半天刺绣，此时双手有些发酸，只好用指腹轻轻地『揉』着。

　　　　突然，马车猛地一震，似乎上撞到了什么东西。宝亭眼明手快，及时扶住了芸雅，她才免于直接从马车里滚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宝亭没好气地埋怨，掀起帘子正要问问是怎么回事，突然声音就滞住了，半晌才有些发颤地开口，“少夫人。”

　　　　芸雅觉得异样，自己掀起帘子望出去。在正前方另外一辆华马车和她们的撞了个正着。人群围观在两辆马车的四周看着热闹，而对面的马车上帘子被掀了起来，『露』出一张熟悉的俊雅面孔，只是面『色』苍白，看上去有些潦倒。一双半隐在帘子后面阴影里的眼睛却让人不由得为之一寒。

　　　　难道宝亭像见到了鬼似的。

　　　　芸雅正想吩咐车夫绕道走，对面三皇子的一个护卫已经跑到她面前，行了一礼，低声道：“三殿下请少夫人一叙。”

　　　　“你说笑了，我与三殿下无话可说。”芸雅想也不想就拒绝。

　　　　“少夫人，三殿下说了，少夫人要么答应，要么殿下只能当众请少夫人过去了。”

　　　　芸雅瞥了三皇子一眼，暗暗咬牙。这是威胁，可是以三殿下现在的状况，想必说得出做得到。她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闲话来，只好点点头：“请殿下带路。”

　　　　三皇子放下了车帘，马车再次跑动起来。

　　　　郊外『乱』葬岗。

　　　　芸雅想不到是这个地方，从马车上走下来，望着眼前一大片荒冢，不由得觉得手臂发寒。下人都被三皇子的护卫挡在了远处，芸雅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深吸一口气，慢慢朝三皇子走了过去。

　　　　她对上回差点被塞进棺材里和自己的身体躺在一起的不愉快记忆仍旧记忆犹新，望着脚下熟悉的路，心中有些忐忑，果然不过多久就来到自己的坟墓之前。

　　　　坟墓是有人经常来打理的，坟头的野草被清理得很干净。

　　　　三皇子停住了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到墓碑前面，蹲下身，抬手抚过青石的纹路。墓碑没有刻下名字，他的手指却在上面比划着，像是在写“封颐”两个字。芸雅看清楚他手上的伤，虽缠着纱布，但是上面沁透着斑斑血迹，想必伤口已经恶化得十分厉害。

　　　　也不知道他叫她来这里到底有何目的，芸雅看着他平静得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不由得警惕地退后一步。她清楚三皇子的为人，像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伤口一天天恶化，一天比一天绝望，就怕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上官芸雅。”他站起身，回头望着他，两只眼睛就幽黑如同深潭。

　　　　芸雅再次后退，一不留神被草丛绊了一跤。正要跌得四脚朝天之时，手腕忽的被人用力抓住，三皇子将她拉了起来，拉向自己怀里。

　　　　“放开。”芸雅连忙推开他。

　　　　三皇子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反而更加用力地抓起她的手，将一个东西塞进她的手中，然后退开了去。

　　　　芸雅只觉得手中有些冰凉，低头一看，三皇子给她的是一把匕首。

　　　　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解地抬眸看着他。三皇子站在她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仍旧面无表情：“封颐，你不是要报仇吗？我成全你！现在你就杀了我吧。”

第258章　寻死（）　
封颐？

　　　　他知道了？

　　　　芸雅震惊地看着他，下意识后退。

　　　　“你很吃惊吧？”她后退一步，三皇子就『逼』近一步，“你藏得真好，封颐。若非巧合，我到死也想不到竟是你。”

　　　　巧合？她在脑海里不断地回忆着自己是在何时何地暴『露』了真实的身份。或者，她不小心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让三皇子查了出来？芸雅第一个念头就想起了挂在房间里的那两幅被她收起来的字画。那天三皇子妃似乎特别在意那两幅画，她就觉得格外不安。如果要说从哪里『露』馅被人猜了出来，那么就是她的刺绣和字了，因为这是自小就练习出来的，没办法说改就改，而三皇子肯定认得她的字。而刺绣只要找个懂的人一看便知了。

　　　　“你想知道我为何能认出你吧？”三皇子上面一步，芸雅一个不妨，他抬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这样一张脸，一个身份，谁能想得到呢？封颐，你究竟有多恨我？所以才选择用这个方法活下去？”

　　　　恨他？

　　　　芸雅不禁想要冷笑。

　　　　他把他自己说得太过重要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便不要再和我玩什么把戏。”芸雅手腕一转，用匕首的刀柄拍开了他的手，将刀子递了回去，“你我好歹相识一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皆是我们各自的命。你做你的三皇子，我做我的上官芸雅，最后谁输谁赢只不过是大家各凭本事罢了。”

　　　　三皇子瞥了匕首一眼：“你以为我是在耍手段？”

　　　　“是与不是，我并不在意。”

　　　　不在意？

　　　　是她有自信能够拆穿他的一切，能够做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以不在意他耍什么手段？还是因为已经不在意他了，所以无论他对她做了什么，她都能淡然处之，完全不会放在心上？他对她而言，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人？

　　　　三皇子想到这个可能，不由得怒火中烧。

　　　　怎么可以？以前她可是找到他，不惜自己的名声，如今即便是恨他，至少是将他放在心里面的。

　　　　“封颐！你是恨我的对不对？因为恨我，所以你才故意说这样的话。”

　　　　芸雅不禁苦笑。

　　　　“说实话，在得知张家和三皇子联手害死了我所有的亲人之时，我是恨那位三皇子的。可是在宫中遇见你，得知你是三皇子之时，我更加恨的是我自己。我怎么那么傻？你要是在乎我，怎么会不辞而别？我怎么可能满京城都找不到你的下落？我居然傻到被害死之后，成为了另一个人，才想明白了原来一个人要是不在意你，躲着你，那么即便我找到了天涯海角，他也是不会出现的。”

　　　　所以为何要恨他呢？难道不是自己傻，当初一头栽进去吗？

　　　　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忍住心中的酸楚：“都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恨你，但是也不会原谅你。从我成为上官芸雅那一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敌人。不是仇人，而是敌人。”

　　　　敌人？他们竟然成为了敌人，他连仇人也算不上？只是一个因为站在不同立场，为了不同利益而必须分出胜负的敌人？

　　　　三皇子心中一阵悲凉，为何会这样？他以为她心里应该还是有他的，他以为……

　　　　“你是不是喜欢上赵如珝了？”三皇子眸光蓦然一冷，闪过一抹杀气。

　　　　芸雅定定地望着他：“三殿下，我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我与他是夫妻。同心同德，共同进退，相携到老的夫妻。”

　　　　那就是喜欢了？就跟当年喜欢他一样，义无反顾？不！也许她对赵如珝的心更加坚定。

　　　　三皇子忍不住掩面笑了起来，笑声却越来越悲凉，带着说不出的苦涩。他真是第一大傻子，以前还嘲笑她无知，不知道赵如珝里面还藏着另外一个女人，谁知她的真正面目就是封颐。他嘲笑她的时候，想必她的心里也在暗暗笑话他？他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自以为自己能将一切掌握于股掌之间，谁知他才是真正被掌控的傻子。

　　　　“哈哈哈……”三皇子仰头大声发笑。

　　　　芸雅见他看起来有些疯狂，连忙将匕首收回，紧握在手中，以防他突然发疯对她不利。

　　　　三皇子大笑了许久，渐渐停了一下，转眸看见芸雅一脸戒备的模样，不由得冷冷一笑，朝她『逼』近：“怎么？你怕我？之前在哦面前胆子不是很大吗？”

　　　　芸雅连忙退后一步。

　　　　“你怕我什么？我还能对你怎么样？封颐，现在失去了所有的人是我。瞧你，你手上还有刀子呢，我两手只有治不好的伤口，还能对你如何？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现在是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你动手啊！杀了我，你和赵如珝就少了一个敌人，这个世界上除了赵如珝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你就是封颐，你可以高枕无忧了！”他蓦地大喊一声，“杀呀！”

　　　　芸雅握着匕首的双手在这一声大喊之中颤了一下。

　　　　“我不会杀你！”

　　　　“那你把刀子握得那么紧做什么？怕我对你不利？”三皇子再次『逼』近，猛地抓住她的手将刀尖抵在自己的胸口上，“你不敢下手？”

　　　　“你放手！”芸雅用力挣扎，本来还顾忌他手上的伤不敢太过用力，可是他越抓得更紧，眼看见刀尖就要刺入他的心口，她也顾不上别的，一咬牙挣开了一只手，反手就是一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

　　　　“赵如琸！”她厉声喝道，“你有完没完？”

　　　　三皇子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发懵，怔怔地看着她。

　　　　“你就这点出息？”她狠狠地瞪着他，“堂堂三皇子，你的自尊呢？傲气呢？你是真的想死吗？还是纯粹在自怜自艾？你要是不想活了，自己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服毒也好，上吊也好，用这把刀了结自己也行。安安静静地去死，别叽叽歪歪地在我面前寻死觅活，惺惺作态，那只会让人更加瞧不起你！我的手上不想沾上你半点血。”

　　　　说完，芸雅用力地将匕首掷到他的脚边，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真是莫名其妙，他要是真的想死的话，怎么不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若是对她尚有余情，她倒是不介意他在她的坟墓旁边挖坑躺进去。

　　　　气死她了！

第259章　大姐（）　
芸雅忍住一肚子火气快步回到马车边，见三皇子的人竟然将平原侯府的马车和车夫丫鬟都包围在中间，好像看着囚徒似的，芸雅火气更大了，走上前去：“让开！”

　　　　“没有三殿下的吩咐，我们不会……”

　　　　芸雅不等他说完，眸光一冷，刷地一声拔出了对方的佩刀。那护卫没料到一个侯府的少夫人居然敢拿刀，不由得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