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楚暮归-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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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冷漠的看着我。

　　　　“不能，”她开口，是不标准的中文：“你很大了，不要柔弱。”

　　　　我惊讶：“你会中文——”

　　　　“我的老公是中国人，”她瞟了我一眼：“前夫。”

　　　　“……哦。”我并无意探听她的秘密，闻言有些尴尬，作为补偿只好把手给她，扭头闭上了眼睛。

　　　　“胆小鬼。”

　　　　她咕哝了一句，伸手捏住我的手。但还没感到疼痛，她就放开了我、

　　　　“好了。”她说。

　　　　我惊讶的看着手上的针头，在我为数不多的挂吊针岁月里，我从来没遇见过能让我完全无感的护士。没想到她除了讨厌我，还有这样的技能，我有些感动。

　　　　“您真厉害，”我说：“技术这么好。”

　　　　她丝毫不买我的账。

　　　　“那就请小姐你，下次不要擅自拔掉针头，”她说：“这个药水很贵，我的时间很贵，我不喜欢第二次上门。”

　　　　“啊，非常抱歉，”我知道对于一个医生来说，遇见不配合自己的病人是很难过的事，几乎等同于蔑视自己的医术了：“我身体很快就恢复，应该不会再麻烦你了。”

　　　　她抬起眼，那双灰绿的眼睛闪过一丝嘲讽。

　　　　“你确定吗，小姐？”她说：“许小姐一天在这里，你就还有下次需要治疗的情况。你的身体没有你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她又瞄了一眼我的腰，加了一句：“有肉不代表有抵抗力，也不能说明你抗压能力强，顶多比较抗打罢了。”

　　　　我下意识的保护住我的肉，她看着我，唇角带着一丝怜悯的微笑。

　　　　“许小姐是因为撞在门上才晕过去，她虽然比你瘦，但身体很好，”她说：“你要是想打败她，首先要让自己像看上去一样的坚强。”

　　　　“我不想打败她，”我说：“我没打算打败任何人——特别是男人这件事上，不是我的我绝不强求。”

　　　　“是么，”她平静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闻言淡淡的说：“那你为什么还不离开？你看不出这个男人的摇摆不定吗？”

　　　　“说到底，你还是不甘心，也舍不得。小丫头，女人一旦陷入所谓的爱情，就会变得没有自尊，变得令人讨厌。”

　　　　我不再开口，只是拉高了被子遮住自己。老先生讨厌我，他身边的人都不喜欢我，当做耳旁风就好了……

　　　　“你想想，在什么情况下，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会在凌晨让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进入自己的卧室？”她不依不饶：“依你对你伴侣的了解，你觉得他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除非这个人，他也很在乎。”

　　　　我闭上了眼睛。

　　　　怎么不在乎。他为了这个人，当年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得到我这个替身。

　　　　我现在所依仗的，不过是那些他自己都不知道来自于谁的留恋。

　　　　她关上门离开了。

　　　　我爬起来，拉着挂吊针的架子一瘸一拐的走到窗户边，关紧，落锁。我并不确定今晚晏其笙回不回来，但我谁都不想见。

　　　　吊针里的液体缓缓地流进我的血管里，冰凉刺骨。我想那位夫人一定加了些什么药物，我能感到淡淡的疼痛。

　　　　今晚房子实在太冷了，床也显得太空旷了，我很后悔没有叫晏小白来陪我。手臂上开始发麻，血管也因为快速流淌的药水变得胀痛——这些本来是可以忍受的疼痛，在孤单一个人的时候被无限放大。辗转了两个小时后，我终于捂着脸开始抽泣。

　　　　这其实是很丢人的一件事情。我是很少掉泪的人，虽然痛觉明显，很怕受伤，但是我的忍耐力很好，本身又很是死鸭子嘴硬的性格，眼泪这种东西对于我是很罕见的。我一边抽泣一边开导自己，还好没有嚎啕大哭，算是没丢了我的脸，坏了我的作风。

　　　　药水总算是挂完了。我自己笨拙的拔了针头，蹭干净手背的血迹，喝了水，上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99章（）　
早晨起来的时候浑身发麻，但是头痛缓解了很多。我睁开眼，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是只穿着晨衣的莫雅楠女士。她的脸色很不好，比起我来看，自己倒更像个病人——脸色苍白，眼底乌青，眼中还有泪水，吓了我一跳。

　　　　“怎么了？”我哑着嗓子：“你哭什么，晏其桢先生欺负你了？”

　　　　她摇摇头，拿了杯水给我。我正口干，连忙接了过来，还没等我喝到嘴里，她发出一声响亮的啜泣，吓得我差点呛住。

　　　　我惊魂未定的看着她，她伸手握住我的手腕。

　　　　“楚楚，你可不要想不开啊，”她说：“你以前都没有生病过！你最近是不是抑郁了？怎么几天瘦的这么厉害？”

　　　　我摸了摸我的小肚子，上面的确平扁了不少，想必昨晚的肉粥没有起什么作用。我叹口气，说：“瘦点挺好的，你不要担心，你看你自己，憔悴成这样，你老公不得心疼死？”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我，也许是我的精神状态还可以，她得到了安慰，神色倒也不是那么凄楚了。

　　　　“我只是昨晚喝的水太多了，今早水肿，又听那个胖女人说你生病很严重，说你有跳楼的迹象，吓得我。。。。。。”说着眼圈又红了：“你也不想是想不开的，怎么忽然。。。。。。一定是阿秋他惹你伤心。。。。。”

　　　　说实在的，我挺怕女人的眼泪的，见她又要哭，连忙伸手阻止：“你不要听那些谣言，我怎么可能要跳楼？这么个高度下去，死不了还摔个半残废，我哪里划得来？你先放下心，去洗个脸，我只是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看着很忧郁而已。”

　　　　她听我这么说，脸上表情缓和了一下，忽然记起什么，连忙说：“阿秋去给你拿早餐了，他早上一直在你的房子里——他昨晚在这里睡得吗？”

　　　　我摇摇头，看了眼时钟，刚好十一点半。今早睡得挺沉，连人进来都不知道。

　　　　“看来我要换门锁了，”我说：“我昨晚分明是锁了门的。”

　　　　“我翻了窗户，和门锁没关系。”

　　　　晏静秋刚好走了进来，他听见我说的话，于是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我看了他一眼，他手上是精致的餐托。我闻到牛奶的味道，忽然没有了胃口。

　　　　“我想喝粥。”我说。

　　　　他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微微笑了笑：“嗯，喝粥对身体好，但是肉粥不行的，不消化。”

　　　　“肉粥挺好的，”我说：“比其他粥都好喝。”

　　　　他的手顿了一下，我不想看他，于是打了个哈欠，装做自己很累的样子躺下来。

　　　　门又被敲响了。莫雅楠女士怕吵着我，连忙跳起来去开门。

　　　　“你来干什么？”

　　　　一瞬间她的声音变得尖利——能让她这么有敌意的可不多。我好奇的睁开眼睛，看见那张和我一样的脸，心里也忍不住想怒气冲冲的喊一声。

　　　　“阿姨，我听说楚楚姐姐生病了，就过来看看她，”许如歌似乎看不见莫雅楠女士脸上的表情，甜甜的说：“我刚刚看见阿秋出去了，他是帮楚楚姐姐拿早餐了吗？”

　　　　“是啊，”莫雅楠女士没好气的说：“我儿子给他老婆拿东西，还要外人监督不成？”

　　　　“哎呀，阿姨，”许如歌还是那副甜美的声音：“您误会了，我看到阿秋他端着牛奶去了呢，他一定是忘了，牛奶是我早上喜欢的，不是楚楚姐姐喜欢的。他呀，真是的，我昨晚都给他说了，今早还是给楚楚姐姐带粥过来，生病的人，喝粥才舒服。”

　　　　莫雅楠女士似乎呛住了一般，我只听见高跟鞋走进来的声音。看来也是睡不成了，我叹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我的视线和许如歌的对上了。她今日看着精神状态很好，面如春花，连额头上的绷带都缠出了几分美感。对比她，我简直像个鬼一般。

　　　　“楚楚姐姐！”

　　　　我举手示意她停下。

　　　　“你叫我姐姐，但我看你和我彼此也没有什么做姐妹的缘分，所以你不必勉强我，我也不必勉强我自己，”我说：“我生了病，需要的是静养，你跑来看我，说实在的，对于我是一种打扰。你喜欢喝什么，晏静秋喜欢给你喝什么，这也并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你每天跑来秀恩爱，啊，秀的还是别人的老公，说真的，你自己心里不膈应吗？”

　　　　她张了张嘴，吃惊地看着我。

　　　　“姐姐，我是真心。。。。。。。”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这人没别的特点，就是不识好歹这一点比别人强些，”我说：“听说你也晕倒，但可能因为你年轻，所以我看你恢复得很好，今天这高跟鞋穿的好像也不怕再给你这如花似玉的脸上再添上一道。既然你是来看我的，那你也看到了，死不了。不如我们就此别过，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每日和照镜子一样，我嫌累得慌。”

　　　　她僵硬的看着我，脸上甜美平静的面具似乎也有些松动。我扭头看向窗外，等着她——

　　　　“你怎么敢！”

　　　　唔，开始了。

　　　　“你所享受的爱情，都是偷窃我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她说：“只因为你这张脸，你占用了我的人生，我的爱人！这个房子的女主人应该是我许如歌，不是你楚暮！”

　　　　我回过头看着她。她终于卸下面具，脸色通红，眼睛里像是冒出火。

　　　　“我这张脸，”我说：“是我天生的，同你一样，我也很遗憾。你所以为的那些，并不是我最开始想要的。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最容易的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她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

　　　　“你摆出一副清高的姿态干什么？你不是很爱阿秋吗？”她说：“啊，一定是你自己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偷来的，所以你什么也不敢，是不是？哈哈哈，是了，是了，不是自己的，拿在手里始终烫，对不对？”

　　　　我没有想到她不仅仅是和我长得想象，这想法——

　　　　“随你怎么说吧，”我说：“我和晏静秋是合法夫妻，你想拿回所谓你要的，先让我们离婚了再说吧。”

　　　　我的话戳中了她的心事，她脸色忽然煞白，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忽然捂着胸口，直直的倒了下去

第100章（）　
这一变故是我没想到的，站在旁边的莫雅楠女士也吓了一跳。我看她倒下去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连忙起身准备去扶她，但我自己也是头重脚轻，刚一弯腰，竟然站立不稳，一头栽在了她的身上。

　　　　坏了，二次伤害。

　　　　“阿暮，你在干什么——如歌？”

　　　　晏静秋回来了，他吃惊的看着坐在许如歌身上的我，看他的表情，一定是觉得我们打架了——而且我还打赢了。

　　　　他走过来拉起我，匆匆忙忙的低头查看许如歌。我头昏眼花，这时候定睛一看，许如歌的脸上有一片红肿，这下可是真撞得，我心里有些抱歉。

　　　　“阿暮，你怎么能伸手打人？”

　　　　我愣住了。

　　　　“阿秋你在胡说什么，是她自己——”

　　　　“如歌！！！！”

　　　　许夫人大喊了一声，直直的扑了过来，我一时没有防备，被她推得一个踉跄，狠狠地撞在床脚，一时间疼得我满脑袋虚汗。

　　　　“如歌，如歌啊，”许夫人扑倒在地上，抱着她的女儿大哭起来：“你这是怎么了？我从小舍不得动你一下指头，今天却让人给打的晕了过去！”

　　　　我疼的一时不能说话，就听到她骂道：“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今天我女儿好心看你，你竟然动手打人，你是妒忌我家如歌得了晏少爷的喜欢，干起这争风吃醋的事情来！今天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拼命！”

　　　　说着她对着晏静秋哭道：“我家如歌和你青梅竹马，你当时承诺要娶她，她巴巴的回了国找你，你却和别人结了婚！如歌心里多难过你知道吗？我劝她走，她死也要留下来陪你，你看看，这就是她死心眼的下场！你自己娶得女人这么狠心，居然是想害死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如歌啊。。。。。。”

　　　　“你在胡说什么？”莫雅楠女士喊道：“你自己的女儿晕倒，和楚楚有什么关系？”

　　　　“她好端端怎么会晕倒？你看她的脸，分明是个巴掌印子！”许夫人喊道：“你们一条心，可怜了我的女儿这般冰雪聪明。。。。。。”

　　　　我缓过神来，转了身。却见晏静秋俯下身抱起许如歌来，他那般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刺眼，我垂下眼睛准备开口解释。

　　　　此时他忽然抬起头，和我的视线相遇。他的眼神像是深不可见的海底，看得我的心凉了下去，想解释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她是自己晕倒，我只是在扶她的时候重心不稳摔了过去……。

　　　　我什么也不想说了。

　　　　晏其笙也走了进来，显然是被这吵闹声吸引。他和抱着许如歌的晏静秋擦肩而过，但是奇怪的是，他居然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

　　　　他的眼睛在房子里扫了一圈，停在还蹲在地上的许夫人身上。我很奇怪她的女儿都被抱走了，她居然还能坐在这里骂人。但是我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腰部的伤也疼的要命，我管不了那么多，索性爬到床上躺下。

　　　　“你居然还敢躺下！”

　　　　许夫人扭头看见我，气的眉毛也立了起来，活像一只炸毛的鸡。

　　　　我疼的说不出什么，何况我也笃定她不能把我怎么样，于是我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并不准备搭话。

　　　　“她是病人，躺在自己的房子里有，什么问题吗？”晏其笙冷冷的说：“倒是你，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讹钱？”

　　　　许夫人似乎有些怕他，听见这样的话有些愤怒，但只是小声嘀咕，我似乎听见些什么“狗眼看人低”，但是她这么一位贵妇人，似乎不太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权当幻听了。

　　　　“许夫人，”莫雅楠女士冷冰冰的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建议你离开这里——我家楚楚要休息了。”

　　　　斗鸡夫人眼见又要发飙，我咳嗽了一声。

　　　　“再见。”我淡淡的说：“为了我们彼此的身心健康，希望您以及您的女儿不要再来了。”

　　　　她瞪着我，感觉分分钟就能扑上来扇死我，但是我作为一个刚刚“打晕”她女儿的人，实力不容小觑，她估计考虑到这一点，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门被摔得震天，我叹了口气。房间里陷入沉默，我想了想刚刚晏静秋离开时的眼神——他是相信我呢，还是不相信呢，真头疼啊。

　　　　我并不是那么在乎别人想法的人，但是我无法不在意晏静秋怎么看我。我不知道其他的女孩子有没有我这样的心理，明明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但还是想开口解释怕他误会。

　　　　美色误人啊。

　　　　我翻了个身，发现晏其笙还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正好那护士夫人走了进来，我连忙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啊呀，我觉得今天我自己——”

　　　　“针灸还是挂水，你可以自己选。”

　　　　晏其笙哈哈大笑起来，我白了他一眼，认命的伸出手。

　　　　莫雅楠女士走过来，她看着我发青的手背眉头一皱，眼见的又要掉眼泪。我给晏其笙使了个眼色，他凑过来，拍了拍莫雅楠女士的肩膀。

　　　　“大嫂，你控制一下自己，”他说：“你这表情感觉楚楚她是得了什么绝症。”

　　　　“你乱说！”她嗔怪的怕了他一下，倒是破涕而笑了：“我家楚楚是长命百岁的！”

　　　　“好好好，我乱说，”他笑着对我眨眨眼，“祸害遗千年，是不是？”

　　　　我也笑了起来，我腰上的疼痛让我的脸有点扭曲。晏其笙眼睛闪了闪，他看了我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