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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版情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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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幸沮丧地想,她该生气的,都是自己太笨,害她一起丢脸。
林幸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好,只是她一直没敢跟徐溪晚坦白。开学第一天林幸就在班上出了大丑。
开学第一节课是语文,也就是她们班主任的课,班主任抽查功课,一个一个地点孩子起来背诵上个学期学的唐诗,林幸是直接从下学期开始念的,对上学期学了什么完全茫然,一直低着头,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己,结果就被班主任第一个点起来,要求背诵。
林幸站了起来,脸胀得通红。
班主任说:“背《咏鹅》。”
可林幸不会,她连《咏鹅》是什么都不知道。
全班只有她一个人是站着的,她又因为个子矮,坐在第一排,一站起来,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聚集,林幸从没被这样注视过,她也答不出老师的提问,心里怕得直怦怦,脸上红得滴血,头都快埋到胸脯里去。
“背《咏鹅》。”班主任不耐烦地又说一遍。
此时班上的同学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喧哗。
“安静!”班主任的教鞭在讲台上啪啪拍了两下,好像抽在林幸身上一样,她吓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弱弱地说:“老……老师,我……我不会……”
老师冷冷地低头瞥着她,林幸不敢抬头,半晌,老师又说:“那你翻开书读一遍吧。”
林幸的头埋得更深了,她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恨不能地上有个缝儿,好让自己马上钻进去,“老师,我……我……我看不懂……”她连脖子都红透了。
林幸只听自己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蔑笑,老师对着全班问:“哪位同学会背?”
班上大部分学生都齐刷刷举起了手,班主任点了林幸右边的同学,“杨雨然,你来背。”
叫杨雨然的女孩子站起来,手背在身后,一首《咏鹅》脱口而出,清脆响亮,班主任笑着夸奖,“坐下吧,杨雨然同学真棒。”末了,她又看了林幸一眼,冷哼,“某些脑子笨的同学也坐下吧。”
林幸还沉浸在自己的羞耻之中,没听清班主任讲了什么,直到她旁边会背诗的杨雨然拉拉她的衣角,小声提醒,“喂,老师让你坐下呐!”
林幸这才慌张坐下来,谁知忙乱间动作太大,把书包扫到地上,一声巨响,又一次引发了全班关注。林幸蹲在桌子底下捡散落一地的课本,杨雨然也蹲下来,帮她一起捡。
班主任靠着讲台,讥讽道:“真是笨手笨脚,还一点没有自知之明。”
林幸捡书的手一顿,不知怎么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掉下来,直直砸在手背上,她用手掌捂住眼睛,企图让眼泪别再流了,可眼睛不听使唤,越是不想哭,泪水就越汹涌,把崭新的课本打湿了一片。
她虽年幼,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却不少,可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这么委屈又耻辱,恨不得直接从这个世界消失掉。她宁愿班主任直接打她一顿,好过说这些针刺似的话。
林幸第一次知道,原来言语伤人比直接的暴力痛一万倍,又痛又无法说出口。
汉语拼音和十以内的加减算数早在上学期学完,这学期班上同学学更深的东西,林幸却连一个字母也写不好,老师也不会为了照顾她一个人特意再多教一遍,林幸只好一个人吃力地自学,好在她的同桌,就是那个叫杨雨然的小女孩心地很好,主动教了林幸许多,还告诉林幸,回家后可以跟着课本后面的光盘自己学习。
林幸的智力实在平庸,虽然有徐溪晚教她,也学得很慢,连从前班里最后一名的水平都赶不上。班主任也不知为何,好像非要找林幸的茬一样,明知林幸不会,还老是叫林幸站起来回答一些她没学过的问题,头两次答不上来还让她坐下,到后来就要罚站,站在讲台旁边接受众人围观,一站就是一节课。
小孩子是极端势利的生物,尤其在一个小班级里,班主任就是掌握绝对话语权的人,她嫌弃一个人,不用明说孩子们就能敏锐地感觉出来,然后自发地排挤孤立她,每个班上都会有这样的孩子,而在这个班上,被排挤孤立的那个孩子就是林幸。
慢慢的,连第一节课帮过林幸的杨雨然也开始讨厌林幸,在两人课桌中间的过道画了一条“三八线”,警告林幸不要越界。
尤其是今天考数学,林幸只会三道十以内的算数题,一百分的试卷只得了三分,全班最差的也都及格了,就她一个考三分的,把整体平均分拉下来,拖了全班的后腿,一向和善的数学老师都开始流露出对林幸的不满,班主任当然更生气了,班上最调皮的男生给林幸起了个外号,管她叫“林白痴”,因为只有白痴才会只考三分。
林幸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徐溪晚,徐溪晚每天工作已经很辛苦,林幸不能让她再为自己的事操心,再说,都是她自己太笨了,才会被人讨厌,林幸害怕徐溪晚也变得和学校里的人一样讨厌自己,更加不敢说。
就算在学校里偷偷哭了很多遍,放学了也要擦干眼泪,努力高兴起来,让晚晚知道,小幸在学校很努力很用功,有好好听老师的话,很乖,也并没有那么笨,过得很开心。
小小的林幸不懂大人的世界,可她也有自己的“小私心”——她的世界里只剩一个徐溪晚,没了徐溪晚就什么都没了,她不能让徐溪晚也变得讨厌自己。
她被丢弃过两次,再不想被第三次丢弃。
所以徐溪晚才会看到,比平时亢奋一点的林幸。
可是还是被晚晚发现了,晚晚还是要讨厌自己了。
下一次自己会被丢到哪里去呢?林幸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再也不可能有一个人,像晚晚对她一样好。
林幸眼睛酸酸的。
不能哭,不能哭,再哭只会更惹人讨厌。
林幸这么想着,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滚落,在脸上流成了两条小河。
不能哭,她捂着眼睛,回去,眼泪快回去,怎么这么不听话,再哭就要被晚晚丢掉了。
眼泪从她的指缝里倾泻而出。
甚至连她单薄瘦弱的小肩膀都开始颤抖起来。
徐溪晚把饭菜端上餐桌,正要回头叫林幸吃饭,就看到这么一幕。小孩儿坐在沙发上,捂着眼睛,安静地哭成了泪人。
“小幸怎么了?”徐溪晚过去,把林幸整个人搂在怀里,她以为林幸是因为伤口太疼才哭的,温声安抚,“小幸很疼是不是?小幸肯定很疼,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小幸,让你受伤,还对你摆脸色。”
“晚晚……”林幸泣不成声,抱着徐溪晚的腰低啜,“不要……不要不要我……”
“我会……我会乖……我会努力……我再也……再也不……”她哽咽得说不出来话,只能紧紧圈着徐溪晚的腰。
这是在学校里受委屈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徐溪晚抱着她叹息,又有些无奈,“小幸为什么总不信我呢?”
徐溪晚说:“不会不要你的。”
这句话就像一颗定心丸,林幸颤抖的肩膀终于慢慢平缓。
“吃饭吧。”徐溪晚说,“不是说饿了么。”
林幸抽搭搭跟徐溪晚走到餐厅。
这顿饭吃得默默无语,吃完饭以后徐溪晚才问她,是不是在学校里被欺负了。
林幸矢口否认。
“小幸。”徐溪晚严肃起来。
林幸吸吸鼻子,可怜地问:“你会讨厌我么?”
“不会,可是你不跟我说实话,我会很难过,每天都很难过,小幸想让我每天都难过么?”
“不想。”林幸摇头,“我想让晚晚每天都高兴。”
“小幸能把学校里的事,不管好的坏的,全都跟我分享,我才会高兴。”
于是林幸断断续续跟徐溪晚坦白,“学校里的小朋友,不喜欢我。”
徐溪晚循循善诱,“我的小幸这么可爱,怎么会有小朋友不喜欢呢?”
“因为我,笨。”林幸闷闷的低头数自己的手指,“我不会背诗,也不认识字,也不会拼音,也不会、算数。”
林幸说:“我是,白痴。”
徐溪晚眸色暗了,“谁这么说的?老师?”
林幸摇摇头,“张浩轩,还有同学,都这么说。”
“小幸一点也不笨。”徐溪晚笑道,“你不会这些,不是因为你笨,是因为你没有学过,其他小朋友会,也不是因为他们比你聪明,而是因为他们比你多读了半年书,学会了而已,小幸要是学半年,会背的诗、认识的字,一定比其他同学都要多。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没有考虑周全,让你去念书,却没想到进度跟不上的问题,小幸,我跟你道歉,小幸能原谅我么?”
林幸依偎在徐溪晚身边,“不是晚晚的错,晚晚很好。”
徐溪晚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后来,徐溪晚带着林幸,从第一课开始,一点一点地学那本学前班教材。
徐溪晚从小孤独,没有太多朋友,以至于她没想到,小孩子之间相处会模仿成年人的社会关系,成年人那些阶层、歧视、欺凌,孩童群体统统都有,甚至还要变本加厉,比成年人世界直白严重得多。
林幸表达能力还不太行,徐溪晚从她零星的描述中也能猜到,都是一个班的孩子,即使林幸是新转来的,他们大多也只是好奇,不会无缘无故羞辱林幸,林幸在班上被欺负成这样,背后当然有人引导,谁?除了那个推了林幸一把的班主任,还能有谁。
至于原因,徐溪晚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概是徐溪晚送林幸入学时忘了“孝敬”一下这个班主任,才为林幸引来了这么一桩祸事。
越底层也越黑暗,一个小小的班主任,只因为没有收到“红包”,就敢毁了一个孩子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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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雨前龙井()
林幸所在的小学,校长姓李,今年正好五十岁,有着中年男人的一切典型特征:谢顶、啤酒肚、条纹POLO衫。
李校长一生没什么追求,他混了半辈子,混到现在这所重点小学做校长,有吃有喝、有房有车,可以说非常知足。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再顶几年,平平顺顺过渡到退休,他就可以颐养天年去了。
谁能想到,这天半夜,他睡意正酣,突然被一通电话叫醒。
他的手机是今年才流行起来的滑盖新款,精致又高级,酒席间漫不经心往桌上一放,然后微微抬起袖子,露出他手腕上那只锃亮的劳力士,派头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带出来的。来电铃声也是他特别喜欢的一首彩铃,颇有赶马牧羊的草原风情。
但这只手机在凌晨四点钟响起这个铃声,显然就非常不合时宜了,夜声人静,草原风情的彩铃在李校长耳边炸开,把他惊得从床上坐起来,连带着他旁边的校长夫人都吓了一跳,在被窝里踹了他一脚,翻身背对着他,骂骂咧咧:“你大半夜不睡觉犯什么神经病呢?”
李校长看了眼光亮微弱的手机屏幕,是市教育局里的一位领导打来的电话,李校长经常走动,和这位领导的关系也挺好,只是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李校长心往上一提。
他出了卧室,才忐忑接了电话,脸上堆满笑容:“严组长,这么晚找我什么事啊?”
“你脑子被驴踢了?没事去招惹徐家做什么!”
电话刚接通,李校长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直接被骂懵了,“严、严组长,您这话……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招惹徐家?”
“别跟我装傻!”电话那头的严组长口气不善,他刚被领导一通臭骂,这时候也是一肚子火气,全撒在了李校长这个倒霉蛋身上,“李仁伟,现在徐家都派人投诉到局长那里去了!说你纵容老师侮辱体罚学生!他们手上还有你这些年收受|贿|赂的证据,现在纪|检这边已经连夜组织人过去调查了,你好自为之吧!”
李校长的新款滑盖手机掉在地板上摔成了两半,屏幕也黑了。他本人两条腿哆哆嗦嗦,站立不住,一屁股也坐在了凉飕飕的地板上。他体重超标得厉害,砸下去时,咚的一声,整个房子的墙壁似乎都在颤抖。
李校长赶在凌晨四点半之前到了学校,他甚至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脚上还穿着居家棉拖,他过于肥胖,又一路小跑,此时身上都是汗,浸湿了睡衣,被冷风一吹,凉飕飕贴在身上,李校长气喘吁吁,到办公室时两个腿肚子直哆嗦。
徐家人,徐家人……李校长打开这学期新生的档案,一页一页翻,看有没有这么一个姓徐的学生。
每一年入学新生李校长都会亲自把关,那些有背景的、得罪不起的学生,李校长会亲自挑出来,交代老师们重点关照,今年入学新生少,李校长也没接到哪里的消息,说有什么特殊学生要转学过来的,谁成想只疏忽了这一次,就出了这样的事。
翻遍整本新生档案,也没发现一个姓徐的,甚至连一个有可能比较特殊的姓氏也没有。李校长急得团团转,灵光一闪,又翻一遍档案,这回专看监护人那一栏,总算发现了一个姓徐的。
徐溪晚,被监护人叫林幸。
这两个名字李校长都没听说过,不过目前看来,最符合要求的就是她们了。李校长确认了一下,林幸,今年刚入校,在李艳梅的班上。李校长气得把档案往桌上一摔,立刻拿办公室座机打电话给李艳梅。
“叔,大半夜的什么事啊?”那边李艳梅正是好梦,电话里的声音懒散含混。
李校长气不打一出来,破口大骂,“你别叫我叔!我没有你这种侄女!”
“叔,你吃错药啦大半夜犯神经?”
“我问你,林幸是不是你班上学生?”
“是啊。”李艳梅满不在乎,“那小孩傻了吧唧的,家长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让我收拾了一顿,怎么了?”
“我看你才是傻了叭唧的货!”李校长气得心脏病都犯了,脑袋里嗡嗡的,“人家是徐家人!徐家人!整天不学无术掉进钱眼儿里的败家玩意儿!你这回就死钱上了!”
“不会吧?”李艳梅显然到此时都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看那小孩木楞楞的,她家长我见过,就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开辆大众车,浑身上下没一件牌子货,真是徐家人会这么寒酸?哦,随便一个姓徐的就是徐家人,你哄我没见过世面呢?”
到现在还这副吊儿郎当的做派,李校长脑子充血,话都说不出来,对着电话吼了一句:“赶紧给老子滚学校来!”啪地挂了电话。
李校长疲惫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心想,自己兢兢业业了大半辈子,算是毁在这个不长眼的侄女手里了。
……
徐溪晚早上八点准时到了校长办公室,一秒也不差。
高跟鞋踏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轻松写意,李校长和李艳梅站在门口迎接,却觉得那鞋跟每一下都踩在他们的命脉上,心跟着徐溪晚的步子直抽搐,连带着身体一起发抖。
“徐……徐小姐,您来啦?快快,请坐,请坐……”李校长点头哈腰把徐溪晚迎进来,直接把自己办公室的主位让给了徐溪晚,他和侄女则在办公桌旁边规规矩矩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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