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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流光-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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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儇儿。。。”
“不要叫我!”我打断他,微笑道:“以后,都请你不要再这样叫我!”
司马容的眼色黯淡下来,却片刻不曾离开我,他沉默良久,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已对我盖棺定论,哪怕我再说一千遍,你也不会信我,是不是?”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我知你恨我怨我。自出事的那一刻起,我便了然一定会有今天。”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中带着一丝颤抖:“可无论如何,无论你相信与否,我都要告诉你,我没有利用过你,欺骗过你,更不曾假情假意!我唯一的错便是未曾料到,先下手的人,不是他,竟然是你。”
“哦,是么?”我面无表情道:“可你也没有告诉过我,玉锁已被你换了。”
“如果可以,我宁愿永不告诉你。”
“为什么?”
他轻声道:“因为,你一旦得到它,便会永远离开我。”
我浑身一震,不置信地瞪着他。
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司马容的目光静谧而忧伤,他看着我,眼神流连缠绕:“如果不是因为它,你可会接近我,亲近我,待我好?如果不是因为它,我是不是就会像其他人一样,只能成为你生命中一个无名的过客?如果不是因为它,你还会不会留在我身边,为我哭为我笑为我神伤?如果不是因为它,你可还会。。。喜欢我?”
我如遭雷击,倒退数步,扶住桌角。
“我不在乎”,他摇头,笑容似佛前那株清丽而迷蒙的睡莲:“我不在乎,你是为了什么留在我身边,因何而对我刮目相看,这些,全不要紧。只要你不离开我,哪怕不是真心喜欢我这个人,我也愿意。”
“我没有那么无私、大方、完美”,他的声音渐渐低落:“我毕竟也是一个人,是一个男人。我不可能白白放走我心爱的女人,即便,用一些不够光明磊落的方法。”
“你可以斥我自私,责我霸道,笑我一厢情愿,可也许,你永远都不能够明白,在这个世上,儇儿,我仅有的,只有你。”
他伸手扶住我的臂膀,手指冰凉冰凉,祈声道:“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咬唇,控制住自己的泪水,只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泪才能控制住自己的理智。“那司马烈呢?”我质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司马烈?!为了你的计划,他险些陪上了一条性命!难道。。。他也不过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么?!”
“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他。”他斩钉截铁断声道:“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们都必定平安无事。”
我不说话,沉默地望着窗外,良久,缓缓道:“生死关头,他为我挡下一剑。若没有他,如今我也不可能站在你的面前。”
司马容的面色刹那苍白到透明。
我说地很慢,声音很淡:“他留了好多血,好多血,他说他会死,他问我若是他死了,我会不会,将他放进心里。”
司马容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他握住我的肩膀,越握越紧。
我似毫无痛觉,看着他,很平静地道:“那一刻,我觉得,哪怕用我自己的命去换他的,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只要他能活下去,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所以我告诉他,只要他能活下去,我就将他放进心里,只将他一个人,放进心里。”
40、伤情
司马容猛地放开我,挥手间,将桌几上的酒杯酒壶尽数扫落在地。
他站在那儿,满脸的惊痛和不信。
我靠墙而立,一颗心已冰凉地感觉不到热度,闭上眼,再不敢看他。
“你。。。是在跟我玩笑?因我瞒着你换了玉锁,因我不肯将玉锁给你,所以你要惩罚我?”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急怒:“因你知道,我可以不顾忌所有人,却无法不顾忌司马烈?!”
我咬唇不语,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为什么哭?”他走近我,轻柔地拭去了我的眼泪,叹息道:“这泪,究竟还是不是,为我而流?”
泪眼朦胧间,我望着他,低声吐出三个字:
“放开我。”
“放开你?”他慢慢地重复:“什么意思?”
我别过脸去,半晌,终于哑着嗓子逼出了那句话:
“尹君睿并没有说错,你。。。也为了那个位子。。。是么?”
他的手顿住,长久沉默,空气刹时沉郁凝固,压抑地叫人透不过气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的语调缓慢而冷冽,不疾不徐地好似在说一件与己毫无干系的细碎小事:“你是怕他杀了我,还是怕我杀了他?”
我浑身一颤,内心惊惶难安,只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竟是真的。
他的面上浮起一层幽远而淡漠的笑:“若是怕他杀了我,则大可不必。他虽有几分本事,但还不至于能要了我的命去。若说你是怕我杀了他。。。”他顿了顿,垂敛目光:“我是怎么也不信的。”
他虽然在笑,但浓黑的睫毛却隐约颤抖,修长的手指蜷成了拳,血色尽褪,指关节青白交加。我呆呆地望着他,心中漫天漫地难言的苦涩席卷而来,仿佛要将我吞噬一般,不断在心底深处萌芽、挣扎、纠结。
他抬眸,对上我的眼,眉目依旧温润如玉华琼瑶、沉静淡远似午夜莲花,只在此时隐隐透出几分令人不易察觉的倦怠落寞。平日人前人后优雅从容、清傲冷峻的容大公子,在这一刻,仿佛洗尽铅华。
我的心忽然间与之接近,不由自主柔软下来,刚欲张口,他的声音飘至,苍茫遥远地仿佛在山谷的另一边:
“有些事,是我不得不做的。”他苦涩地笑:“除非。。。除非我不是。。。尹君容。。。”
我痴怔住,刹那心如死灰,缓缓垂下了弯累的嘴角。
说的不错。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可我不懂,出身既已不能选,你又为何,要选这样一条路?
他洞穿我的心思,淡淡道:“以你之见,皇上定不择我?”
我脑袋‘嗡’一声,半晌道:“皇上宠你,人尽皆知。”
他笑,几分讥诮几分自嘲:“皇宠,皇宠算什么?关键时分,也不见得会为我刀下留情。”
是,整件事,倘若并无筹谋在先,皇帝,果真会为了他,与大半朝臣干戈对峙,惹失德昏庸之名么?
我叹口气:“容大公子心如明镜。”
他自我身上移开了目光,抄起一壶酒,仰头喝下,明媚皎洁的月色洒了他一身一地,纵伤悲失意,仍恬静如画。
“你对我很失望?”他淡淡地笑:“可我那些事。。。若告诉你,会害了你。”
我垂头,轻声道:“但凡不能说的,必有不能说的理由。”
他的目光亮如辰星,徐徐落在我身上,只一瞬,复又黯淡下去:“你若真不怪我,又何以与我生疏?你到底还是怨我了。。。可。。。己身虽无妨,却不能连累了旁人。。。我欠下的已太多太多,若不能周全势必愧疚此生。。。你。。。你。。。儇儿。。。你虽气我恨我,但心中却是明白我的,对么?”
他踏近一步,痴痴地望着我,口中低喃道:“那天,你竟冒险来见,我只觉从未如此开心过。。。虽受制囚笼却欢欣不已。。。”
“你走后,我每日都自疗伤势,只求再见之时,莫再惹你焦心落泪,必要好好保重身子来见你。。。”
他静静地微笑,笑容清淡地仿佛随时化开了去:“若没有你,恐怕我到现在也不知爱惜自己。。。总觉无甚要紧,只需活着就行了。。。然活着,也不过是为了不要欠下更多的债,叫旁人更伤心罢了。”
我心头似被撕裂一般,终忍不住,背过身去,霎那泪流满面。
这泪,虽是为他而流,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叫他看见,可他又如何会看不见。闻得身后传来一声长长地叹息:“傻丫头,你这又是何苦。。。折磨我也折磨自己。。。”
我闭上双眼,眼泪无声无息倾泻而下,连日来的脆弱、无助、酸苦,伴随着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不舍,所有的眷恋,皆在这一刻宣泄殆尽。
他从背后圈住我,抵住我的额角,低柔道:“儇儿,不要离开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待得一切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四字,一下将我从伤怀中敲醒。我回眸,清晰看见他眼中的自己,泪痕斑斑,神色凄楚,满目惊惶。心头微滞,已挣脱了他的怀抱,走开几步,轻声道:“别说了。”
他望着我,目中一片忧色,欲言又止。
“既是不该说的,还是别说的好。”我抹干眼泪,面对他:“我现在只想知道,那真正的赤血玉锁,究竟在何处?”
他浓黑的双眸中似有什么忽地一闪而过,清透明澈的目光似划过夜幕的流星。
我一怔,随即了然:“可是现在,还不方便告诉我?看来我是无缘求得宝玉了。”
“你若能少一分聪明,我便可少为你担忧一分。”他长叹,定定看住我,目光坚毅而温柔:“可我答应过你的,必不食言。”
他说过,他的玉,只给他的发妻。
我苦涩地笑。这样的话,若放在数月之前我一定不虞有他,可如今。。。心境已是大不如前,至于将来。。。将来是怎样的情景谁又可知呢。。。
而我的时间,不多了。
避开他伸来的臂膀,我倚窗而立,努力略去他眼中隐忍的痛,声音淡地连自己都不能相信:“倒也是。如此贵重之物,我沈儇怎担待地起,倒是我徒留奢望了,原不该勉强于你,从此再不提也罢。”
司马容身子一晃,呆呆地望着我。
我只作不见,跑到桌前,将壶内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转身面对他,生生扯出一抹微笑:“一直以来,公子抬举沈儇,沈儇感激不尽。然我一介弱质女流,无知浅薄,哪懂得那些个宫廷政事。。。只怕无法为公子分忧解劳。。。承蒙。。。公子错爱。。。不想。。。终是辜负了。。。”最后几字,几乎咬牙而出,说到后面,再也把持不住笑意,红了眼眶。
他怔住,望着我一言不发,半晌,缓缓反问道:“‘错爱’?你当真作此想?”
我垂首不语。他忽然上前,一把将我拥入怀中,紧紧箍住我的身子。我一惊,慌忙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怀抱,他如此之用力,仿佛要将我揉入体内。
“放开我。。。”欲开口,已落入他的罗网。他的唇,温暖而湿润,伴着一缕兰花清香,席卷了我全部的呼吸。
“不要。。。放手。。。”我断断续续的低喊,他毫不理会,一抬手平放我于酒桌之上,整个人将我覆在身下。
好热,四周的空气热地简直要燃烧起来,上衣中衣衬里,一件件被剥落在地,最后只留下贴身小衣,滚烫的身子触在冰冷的酒桌上,恍恍惚惚,如云坠雾。
他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吻过我,急促而用力,几乎吻遍我上身每一寸肌肤。他的掌心,如炭火般撩拨我体内的火苗,隔着里衣,攫取胸前的芬芳。
每一次留连,每一次摘采,都印下粉红的痕迹。
他依旧温柔,缠绵而缱绻,只多了再不容抗拒的霸气。
“你。。。不要。。。放开我。。。”残存的理智使我握紧了拳头使劲推他,他根本无所觉,反手将我双臂摁下,唇齿摩挲间呢喃道:“我不能失去你。。。不要走。。。儇儿。。。不要走。。。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能让你走。。。不能。。。不能。。。”
他的汗水滴落在我的脸上,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欲望的气息,那是我所不熟悉的司马容,我心头一颤,似乎在他身上看到另一人的影子。
恍惚间,腰间配戴已尽数落地,下身一凉,罗裙被他转手挥去。我渐渐害怕,怎奈浑身酥软无力,双腿被他紧紧夹住,动弹不得。
他越来越大胆,我急地六神无主,忽瞥见地下一方手绢,上面星星点点残留着褐色的药渍,不由脱口喊道:“司马烈,救我!”
司马容闻言浑身一震,低哑着嗓子缓缓道:“你叫谁?”
“司马烈。”我看着他渐渐变得苍白的面孔,强忍住心中的痛,淡声道:“烈。。。还等着我回去呢。”
他倒抽一口冷气,盯住我的眼,攥紧我的手臂,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我忍住腕上的疼痛,扯出一丝漠漠的笑容:“烈向来敬重于你。。。我以后。。。必也会和烈一样,将你当作大哥来看待。。。”
他惊呆,愣愣地看了我半晌,蓦地纵声大笑,边笑边重复道:“大哥?大哥?”
我咬唇不语,泪,缓缓淌下,沿着桌角,滴落在地上。
他终于放开了我,发丝凌乱,衣衫半褪,扶着一把椅子笑不可仰。突然,‘嘭’一声巨响,好端端的一张梨花木椅竟断桓在地,四分五裂。
“好一声‘大哥’!”他终于止笑,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地似腊月寒霜:
“那些愚昧之人倾尽全力,污蔑、羞辱、唾弃于我,都不能令我动容分毫,真正一群酒囊饭袋,无用之极。”
他走到我面前,清峻的容颜含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而那笑,没半分渗进眼去,在怅惘月华之下冷冽如湖底深水,幽静而凄凉。
他抬手抚上我的脸颊,缓慢开口,茫茫似破空而至:
“他们一个也及不上你,光用两个字,便可叫我痛地死去活来!”
41、平波
一连几日阴雨连绵,人也懒的不愿动弹,便搬了张贵妃塌在窗前,看书看花看草,拨三两琴弦,与小兰下棋,闲话家常。
园子里静地很,不说话的时候只闻鸟语莺啼。夏瑶也好久没来了,王妃身子不爽,她一直随侍榻旁,托了人带话叫我进宫陪她几日——我自然婉辞了,正巴不得从尹君睿面前消失呢,还送上门去。
因着司马容的缘故,我也没再踏足相府。司马烈那边,每日遣了小琴前往探视,带去许多对复原有益的中草药——闲来无事,便翻阅了民间各地的医著密录,记下各种养精蓄气补血的方子,先让罗太医过目,再抓药送至相府。又怕他病中无聊,于是绞尽脑汁将一些现代笑谈译成古文白话,还画了一大叠连环画册,皆是令我印象深刻的经典电影名著,辅以卡通类形象,倒也别有一番趣致。
小兰在一旁看地目瞪口呆,我自顾挥毫如雨,毕了指着桌上一摞画纸,叹道:“看,这个男子,为找寻心目中的女子,竟追溯时光倒流七十年呢。”
“啊?时光倒流?”小兰愣了一愣,立马堆上笑道:“小姐又胡思乱想了不是?累了大半天了,歇一回可好?奴婢给您盛碗新作的莲子羹吧。”
看着小兰小心翼翼地表情,不由想起那夜,我自怀蓉楼归来,衣衫不整,脸白如纸,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几乎把她吓坏了。她知道我去见谁的,因而什么也没敢多问,只侍奉地比平时更为仔细谨慎了。
“也好,是有点乏了。”我轻轻打个哈欠,斜倚回榻上,卷了本书随手翻翻。
“奴婢回来啦!小琴掀帘而入,喜滋滋地道:“郡主,尝个风水梨吧,可新鲜呢。”说罢打开手中竹篮,只见满满一篮子黄铛铛金灿灿的风水梨,个个饱满硕圆,香甜四溢。
我眼睛一亮:“这梨的色泽。。。?”
小琴得意道:“西域来的贡品哩,味甘清润,解渴止痰,听说果皮置于屋内能抵十日熏香,咱们可得试上一试。”
小兰看我一眼,微微笑道:“郡主爱吃水果,烈二少爷便三天两头地往园子里送,眼看厨房,地窖烂了多可惜。”
小琴眨眨眼:“我们家郡主就是大方,吃穿用度一律不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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