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冬月笙-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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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亏及时扶住椅背，才摇摇晃晃地止住身子下落。

　　　　她的眼前有些迷糊，眸中的实物也是千眩万影，脑瓜不舒服极了。

　　　　她狠狠地摇摇头，想要保持清醒，可是眩晕感不仅没有退却，反而来得更加猛烈。

　　　　接着，胃里一阵翻腾，恶心感直涌而上。

　　　　“呕”她垂着头，干呕几声。

　　　　一直在一旁静静观察的杜美如此刻再难保持平静，赶忙上前动作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妈咪，好点没有。”

　　　　明明宝贝女儿的声音就在耳边，她却无法做出回应，胃里还是不停翻腾着，刺激着她的神经，眼角便溢出生理性的盐水。

　　　　眼前越发黑暗，她的头愈来愈重，就在她即将昏迷之际，耳畔突然传来“嘭”一声重重的锣鼓响。

　　　　她的身子不自觉一个震悚，眩晕感随之退却，头脑逐渐清醒过来。

第88章　——冷·针锋相对（十四）（）　
原来，是演出结束了。

　　　　杜月笙也是个没心没肺的，自己的夫人都已经成了这样子，他还浑然不晓，自顾自追随着他的梦中情人的脚步，快步离去。

　　　　“爹”

　　　　姚玉兰强撑着坐起来，一把扯住正在呼喊杜月笙的美如，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却仍旧温柔地笑道：“美如，不要去打扰爹爹。”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虚弱极了。

　　　　杜美如忙着抱住她的手臂，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语气十分的焦急，“妈咪，你怎么样？是生病病了吗？”

　　　　姚玉兰心头一暖，笑意愈发深，她伸出手轻抚小娃娃的面颊，慈爱非常，“没有，妈咪就是有点累，休息休息就好，美如最坚强，别哭，啊。”

　　　　她显然不相信妈咪的话，可是妈咪现在很难过，不能再让妈咪不高兴。

　　　　“嗯，妈咪你好好休息，美如不哭。”

　　　　她用肉嘟嘟的小手揉揉眼睛，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

　　　　“好，美如最乖了，妈咪就休息休息，别乱跑啊。”姚玉兰整个身子已经脱力，她只能瘫软地靠着椅子。

　　　　“好，妈咪你睡罢，等爹爹回来我通知你。”杜美如如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

　　　　“美如真懂事”

　　　　困倦如潮水般涌来，眼皮一沉，便这样睡去。

　　　　现在她已睡去，杜美如又怎可能安生？

　　　　看着睡得安稳的姚玉兰，她的眸子骤然变得幽深起来，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几度。

　　　　不过一个三岁的女娃娃，竟然会有这样的气场，真是匪夷所思。

　　　　“欧阳煜，是罢？”她轻念着男人的名字。

　　　　“孟老板，有人找！”

　　　　孟小冬正在梳妆台前卸妆

　　　　，身后却突然传来伙计的喊声。

　　　　她感到有些不耐烦。她在一处演出想来是有规定的，没有她的允许，任何客人也不能够进后台找她。

　　　　场长也答应过她，怎么能够反悔？

　　　　不悦是自然的。

　　　　来的人必然是位大人物，可她是孟小冬啊，又怎么会怕那些厉害的人物。

　　　　她就没有把来人放在心上，头也不回，兀自继续卸着妆。

　　　　杜月笙怀着满腔激动之情，颤抖着撩开纱帘，见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

　　　　伊人侧坐着，妆容半卸半存，面前的方镜映出她绝美的身荣。

　　　　不是最美，却是他的最爱。

　　　　杜月笙再一次失神，呆呆地望着她的身影。

　　　　孟小冬不知道来人是谁，不管他有无动作，也都当他不存在。

　　　　原地站了许久，杜月笙终于回过神。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规矩，可是没办法，一见到她，他的心脏就“扑通扑通”地直跳。

　　　　情不自禁地跟随她的动作，待他回过神，人已经到了化妆室的门口。

　　　　他实在按捺不住心脏的悸动，还是决定进来找她。

　　　　想到她孤高的性子，语气也不觉软下来，“孟先生，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在听到他的声音的一刹那，孟小冬的动作猛然一滞，眉头微蹙。

　　　　她怎么会觉得来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难道是她认识的？

　　　　想着，她搁置下白绢，缓缓转过身来，“你是——”

　　　　接触到他的视线的一瞬间，孟小冬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惊喜似地从椅子上站起。

　　　　“杜大叔！”

　　　　她惊呼出声，随即又后悔莫及地捂住嘴巴，改口道：“杜先生，怎么是你？”

　　　　杜月笙不仅不在意她的可以称得上不敬的称呼，反而温和地笑着道：“你都教我一声大叔，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语气自然而然的亲昵。

　　　　孟小冬也露出舒心的笑容，也没有了方才的不知所措，淡定地道：“只是没想到像大叔这样的忙人也有空来看我的演出。”

　　　　似乎是调侃罢，又或是责怪。

　　　　杜月笙听出她的话里有话，也没有生气，反是开怀地笑起来，“哈哈哈，我这个大忙人也是需要消遣的，不能无时无刻工作不是？”

　　　　“那倒也是，”她点点头，转而恍然大悟地道：“来来来，大叔快请坐，可不能怠慢了你。”

　　　　她请杜月笙坐到她身旁的木椅上。

　　　　“好。”

　　　　杜月笙的眉眼中的笑意快要溢出来。

　　　　“最近怎么想到来这里演出？”他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着。

　　　　可是天知道！他此刻内心已是波涛汹涌。

　　　　提及此时，孟小冬整个人瞬间变得病恹恹的，低垂着眉眼，“没有，就是和丈夫闹了些矛盾。”

　　　　似乎很是信赖杜月笙，她没有丝毫的隐瞒之意，诚实地回答着。

　　　　沉醉于美人梦的杜月笙此刻才反应过来，眸中划过一道暗芒，神情有些古怪，“是和梅兰芳闹了矛盾？”

　　　　奇怪，他怎么不晓得？

　　　　“嗯。”

　　　　孟小冬显然非常不愿提起此事，眉眼之间满是痛苦。

　　　　杜月笙纵使再疑惑，也舍不得她难过，便主动扯开话题，“准备在这里巡演几天？”

　　　　“大概三个月左右罢。”孟小冬有些犹犹豫豫的，显然对自己的答案非常不确定。

　　　　杜月笙低垂着眉眼。

　　　　的确，她分明是来气梅兰芳的，自然是梅兰芳何时走，她就何时走。

　　　　强挤出笑容，他道：“时间过得真是快，孟丫头也变成孟先生了。”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五年转眼而过，果真是这个道理。

　　　　提到这方面，孟小冬有些小激动，褪去方才的难过，颇感激地看着杜月笙，“多亏大叔你，当初劝我北上学艺，今有所成，都是你的功劳。”

　　　　杜月笙闻言，面色愈发苍白，不过屋内因为孟小冬的喜好比较暗，所以也不能准确判断他的脸色。

　　　　杜月笙都是恨他自己！

　　　　如果当初不劝她去北上学艺，那么，她会不会是属于他的？

　　　　还会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想爱不能光明正大的爱，想忘却是费尽心思也忘不掉。

　　　　如今的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呵呵，”杜月笙轻扣手杖，强颜欢笑着，“不应该谢我，是你自己有天赋，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都有，都大叔，你的腿是怎么了？”

　　　　他这一动作，才让孟小冬注意到他的双腿。

　　　　她要是没记错，方才，大叔是支着手杖进来的。

　　　　他的腿，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第89章　——冷·针锋相对（十五）（）　
闻言，杜月笙敛眉低眼，边轻轻叹着气，便抬手拍拍他的右腿，似乎是尘封已久的痛心之事，他的声音格外轻柔，格外的沧桑，“没什么，就是患了腿疾。”

　　　　他勾起一抹笑容，孟小冬却懂得他的苦涩，心中升起一股酸涩感。

　　　　想着不要再惹他伤心，便主动笑着，转移起话题，“大叔，到现在是不是还喜爱京戏呢？”

　　　　她记得，当初他对京戏的表演形式以及唱腔见解颇深，自己也是从中汲取了不少养分，不然怎么会有今天的成就。

　　　　大叔真当是她的福星。

　　　　杜月笙的心思自然是跟着孟小冬走，她想聊戏，那他就陪她聊戏。

　　　　“那是当然。”他的眉眼极其温柔，让人不自觉想去亲近。

　　　　若是旁人见到杜月笙如此的模样，定要大吃一惊的，上海滩传的，向来都是雷厉风行，残忍嗜血的，怎么可能会如此温柔呢？

　　　　对于他们这种片面的想法，主要是有两个原因。

　　　　一。他们不了解杜月笙的性格。

　　　　二。他们永远不是孟小冬。

　　　　孟小冬似乎同他很熟悉，不仅没有对他的表情感到奇怪，反倒大胆地向他求教。

　　　　“大叔，最近有没有什么心得体会，说出来和我分享分享呗。”

　　　　此刻的她，笑得俏皮可爱，丝毫没有在外人面前的高冷之样。

　　　　若教熟悉她的人看见，又要是一番惊讶。

　　　　杜月笙自然逃不过她的手心。

　　　　她不过是一笑，他边觉得山花烂漫，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

　　　　眉眼间浓浓的爱意，他想去摸摸她的脸，哪怕一下也好。

　　　　“咔”

　　　　可是在最后，他还是强行抑制住内心喷涌而出的感情，手杖被他握得咔咔作响。

　　　　敛去眉眼的情意，他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那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话虽这么说，孟小冬却是一些也不担心。

　　　　以前大叔也说过这话，不过到最后还是告诉了自己，他总是嘴硬心软。

　　　　杜月笙看出她的想法，有些诧异地挑挑眉。

　　　　他真的每次都是这样吗？

　　　　意识到这一点，他便想装出冷淡的模样。

　　　　可是，他发现——根本做不到。

　　　　几次想冷下脸来，眼前却总是浮现她方才的甜美笑容，嘴角便不自觉弯起弧度。

　　　　他惊觉，已无路可退。

　　　　那便，顺其自然罢。

　　　　他笑笑，“呵呵，丫头你想啊，你如今成了京剧大家，我这个业余的票友，又怎么能再指导你呢？我怕你误入歧途啊。”

　　　　话里有些是对孟小冬芳调侃，却还带些叹惋之情。

　　　　孟小冬听出他的话里有话，便嗔怪道：“大叔，你是不是故意不想教我，所以编的理由？”

　　　　她本以为杜月笙会想以往一般继续调侃自己。

　　　　却没成想——

　　　　他抬起头，定定地盯着她，眸中满是认真，“丫头，我是真怕影响你。”

　　　　我也不怨你。

　　　　你不懂得我对你的感情，自然也不明白我的顾虑。

　　　　如果，我今天教了你，那么我便再也无法忘记你。

　　　　我甚至可能做出一些过激的事，那样便会影响你的生活。

　　　　再说，一旦我教了你，我们的人生就会再次交集，来往可能密切，那更会影响你的生活。

　　　　孟小冬却没有察觉他话中的深意，听他如此严肃的口气，只当他真的怕耽误自己。

　　　　她便直接略过此事。

　　　　“大叔，大叔，你再给我唱一段罢，好久都没听你唱了。”

　　　　她兴冲冲地看着杜月笙。

　　　　他也想：是很久了。

　　　　“好。”

　　　　他爽快地答应，接着便要站起身，孟小冬赶忙上前止住他，语气颇为担忧，“大叔，你就坐着唱就可以了。”

　　　　他的腿，不会出事罢。

　　　　杜月笙知道她的担忧，便笑着摇摇手，“没事，适当的活动反倒有助于我的身体健康。”

　　　　他就想站着，站着再给她唱一次戏。

　　　　似乎是觉得他的话有理，又似乎是明白了他的不知名的坚持。

　　　　孟小冬点点头，转而便坐位自己的位置上，像个孩子一般，满是激动地看着他。

　　　　啊，又可以看到大叔的表演！太开心了！

　　　　杜月笙冲她露出一个笑容，继而笔直地挺起腰背，表情是随之而来的淡然。

　　　　一手握着手杖，另一手便做起动作来。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呐的人”

　　　　他再一次把私底下练习了无数遍的段子唱出口。

　　　　终于，他又一次在她的面前表演。

　　　　凝聚着他浓浓的爱意，无比卖力地唱着。

　　　　待到临近结束，他已是热泪盈眶。

　　　　他的阿冬，明明就站在他面前的阿冬，却永远不能属于他。

　　　　孟小冬却不懂得他的心思，只觉得大叔表演得有感情，她都要自愧不如。

　　　　抬起手刚要鼓掌。

　　　　没想到杜月笙又接着唱起另一段。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阿冬，我好想一直给你唱下去。

　　　　孟小冬也只是身子微怔，随即便又兴致勃勃地观看着。

　　　　大叔今天，精力特别足罢。

　　　　欧阳煜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块牛肉，优雅地擦擦嘴角。

　　　　转身刚要叫服务员，便被面前的小身影惊到。

　　　　小姑娘扎着两个马尾辫，脸颊还是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再怎么看也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此刻正掐着腰，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

　　　　姚玉兰的女儿，来找我做什么？还这么怒气冲冲的？

　　　　欧阳煜俯下身子，询问着杜美如，“美如小姑娘，你来找我做什么呀？”

　　　　咱们的美如小丫头也是有脾气的人，对于欧阳煜的询问是理也不理。

　　　　冷哼一声，便径自走到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欧阳煜不仅没有因为小姑娘的不礼貌而生气，反倒是有些兴致勃勃的。

　　　　杜月笙的小姑娘，有点意思。

　　　　他也坐下来。

　　　　刚想客气两句问问她吃不吃东西，便听小姑娘质问起自己。

　　　　“说，你跟妈咪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抬首，小姑娘的眼神是那么犀利，完全不是个三岁小孩该有的。

　　　　隐藏的暴力小萝莉？

　　　　“你问这个做什么？”欧阳煜想探探她的底细。

　　　　杜美如根本不理他的问题，仍旧狠厉厉地道：“回答我的问题。”

　　　　欧阳煜见状，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纠结一二，终是答道：“如果当初没有杜月笙的介入，我会是你的父亲。”

　　　　他的语气那么肯定，不然丝毫的质疑。

　　　　无疑也在昭示：他还爱着姚玉兰。

　　　　话音落。

　　　　他们全都沉默起来。

第90章　——探·迷（一）（）　
“哎，陆清逸，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下火车后，成小戚跟在陆清逸的身后走了许久。

　　　　她越想方才的事越觉得奇怪，最终按捺不住好奇心，快步凑到他的身边，低声询问着。

　　　　的确是很匪夷所思。

　　　　先前陆清逸在火车上买盒饭的时候，那个丑陋的大妈还是一副白莲花的模样。

　　　　再等到即将到终点站的时候，那个丑陋的大妈又突然冒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把她吓了一跳。

　　　　你以为就这些吗？

　　　　远不止如此。

　　　　那个丑陋的大妈还对火车上的乘客哭着喊着“我错了”，并且把她干过的所有坏事都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感觉莫名的爽呢。

　　　　不过，她十分地怀疑，这是跟陆清逸有关系。

　　　　“小戚戚，你想得太多了我不就是个警员，只是个查案的，能有多厉害？”陆清逸的语气十分悠闲，仿佛这事真的同他没有关系。

　　　　“也是。”

　　　　成小戚轻念着。

　　　　不是他，那是别的和那个丑陋大妈有仇的人

　　　　不对！

　　　　她突然停下脚步，怒气冲冲地瞪着陆清逸，眉眼间满是怒气。

　　　　陆清逸也是向前走了好几步才发现她没有跟上来。

　　　　转过身，便见成小戚气势汹汹地冲向自己。

　　　　陆清逸轻笑着挑挑眉，他似乎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