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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婚姻-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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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早上自己在卧室里捣鼓衣服的时候,卡列宁那拧起的眉头,因为堆积成小山一样的衣服。
安娜知道,对卡列宁这种习惯于有清晰调理和作息时间表的人来说,干净和整洁才是正确的,脏乱和邋遢简直就是在一只勤勤恳恳的松鼠面前,把他储存好的一整洞的松果用最猛烈的机关枪全部突突掉一样。
面对这个衣服成堆的场景,想必卡列宁此刻心里一定像那只被机关枪突突了松果的松鼠一样,由于发生得太快,又太过震惊,以至于一下子想不到有任何可以评价此情景的语言。因此,沉默代表了他的心情。
“别皱眉头,我会收拾好的。”安娜抱着一条长裙,然后走过来踮脚亲了亲卡列宁的嘴唇笑着说道。
卡列宁实在无法理解女人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衣服,而她们甚至总觉得衣柜里还少了一件。
尽管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妻子与很多女性都不一样,她更加宽容大度,十分乐观,但看来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变得。
天气总是越来越寒冷了,但显然贵妇人们对温度的感受总是会比穷人“迟钝”一个季节的。
安娜穿了一件大地色的天鹅绒长裙,料子十分轻柔又保暖,外面她裹了一件纯黑色的斗篷。肩膀的地方她自己稍微修改了一下,因为她现在比之前还要苗条一些,那圈狐狸毛十分美丽,蓬蓬松松的,像是上了一层油脂一样。
她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本来打着卷儿的一些细发也被她用桂花香气的发油给抹平了,上面还歪戴着一定有绒面的小礼帽,简单却很精致。
她从马车上下来,培特西的管家把她迎了进去。
“让我瞧瞧,你总是这么美丽,安娜。”培特西迎接了过来,她穿着一件亮色的裙子,小腰掐得细细的,脸色却十分红润。
她拉着安娜的手,用亲昵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丝毫没有显露出什么妒忌之心。
“多漂亮啊,你在彼得堡发现了一个好裁缝吗?”培特西双眼晶亮地问道。
“我自己稍微改了一下,我发现自己近段时间瘦了一些,而把衣服丢给裁缝改制又太麻烦了,他们有时候不明白我想要什么样儿的。”安娜笑着说道,以此来融入这个环境。
“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手艺。”培特西笑了一下,却明显没当真,但她也不再掐着这个问题继续追问。
她右手打开了一把用鸵鸟毛做成的装饰用的扇子,一手拉着安娜,把她带进了她们的茶宴中。
有男有女,他们已经聚集在一起。
安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每一个人,试图弄清楚每个人的身份。
要不说为什么培特西是这个圈子的首席代表呢,她把安娜安排在她的旁边,亲昵地给她介绍在座的所有人。
那位脸黄黄的,胸部鼓鼓的是米雅赫基公爵夫人,她虽然外表不甚好看,说的话却很有分量。
还有其他的贵族夫人,那些男子多半是家里有点爵位,却上不了大场面的。靠着那还不错的脸蛋,这些年轻男子周旋在这群贵妇人身边,企图捞点好处。
“人都到齐了吗?”从起居室的另一头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非常年轻,介于童年和少年之间。
安娜抬眼望去。一个穿着紧身制服的少年走了过来,一头棕色的卷发看上去非常柔顺,他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明快劲儿,而在他身后是一个身形偏胖的男人,那是安娜的表哥。
“你过来了啊,安娜。”安娜的表哥用他那胖胖的手指拥抱了前者,然后吻了吻她的面颊以做招呼。
“现在都到齐了!”安娜的表哥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接下来该交给你了,亲爱的。”
培特西接受了丈夫的亲吻,她咯咯的笑了一下,娇嗔了一句。
“好像你做了什么一样,行了,你去做你的事儿吧。别再跟我讲那些彩陶了,我可没有兴趣。”
安娜的表哥痴迷于对彩陶和版画的收藏,他拥有公爵的爵位,虽然他对政治上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但多少他还是在做的。
“来这边,我给你预留了一个好位置,渥伦斯基。”培特西招呼那个笑容明快的少年过来。
当培特西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安娜知道了这个好位置就是指的她旁边。
“日安,卡列宁夫人。”渥伦斯基尽管才只有十三岁,但他长得颇为赏心悦目。
他的双眼皮极深,下面藏着一双同样颜色偏深的眼睛,像是某种玻璃球一样,脆生生的,拥有非常明亮的光芒。
他用那种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的眼神看着安娜,还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
安娜回了对方一个微笑,想着:这时代果然早熟,这圈子也果然充满怪诞。
“好了,我们的茶宴现在才要正式开始了。”培特西勾勾唇角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说道,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到她旁边来,眼尾瞥了一下某个地方,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引来一阵娇笑。
培特西的眼神瞥向了坐在她对面的年轻夫人,那是渥伦斯基的姐姐,也是培特西的堂妹,刚结婚一年不到。
她的眼神里有着妩媚的深意。
“亲爱的,蜜月怎么样?”米雅赫基公爵夫人关心地问道。
她一见安娜就喜欢她,不只是她那漂亮的外表,还有她的性格。
米雅赫基公爵夫人不讨厌美人,她甚至十分欣赏,但她讨厌那种强势的女性。如果这圈子里但凡有这么一个,她也许就不爱来了。
“您怎么能问这个问题呢?”一位大使夫人说道,她有一对极为清秀的眉毛,睫毛像鸦翅一样黑黝黝的,她生得高挑又坐得端正,那张红润的嘴唇牵起一道怜悯的弧度。
“蜜月和出差混在一起,想必多少让人有些遗憾吧。”这位大使夫人佯作关心地问道,却没办法很好的掩饰自己的嫉妒之情。
大使夫人原本以为自己会是最出众的那一个,她身份高贵,容貌出挑,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气量太小。
她因为安娜的外表胜过她所以心里就不高兴了,以至于现在可以说谁毫无风度的想要让前者出丑。
大使夫人听自己的丈夫谈论过那位卡列宁,尽管她丈夫对那位先生评价颇高,可那又怎么样呢?说到底,那可是一个丝毫不懂浪漫的男人,嫁给那种连新婚之旅都可以把工作的带上的男人可丝毫不能让人觉得幸福。
安娜没有露出尴尬的表情,相反的,她嘴角牵起一丝微笑:“我倒是认为没有什么遗憾呢。”
众人几乎都停止了交谈,大使夫人的神情有些僵硬。
安娜抿了一下嘴唇,扬起一个浅浅地弧度,道:“我的丈夫对工作非常尽责,作为一名官员的妻子,我对政务可不拿手。”
她眨了眨眼睛,语气变得活泼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阵光一样,坚定又明亮地维护着自己丈夫的名声。
“说实在的,我不会那些谈判技巧,也做不来那种兢兢业业,但至少在他为俄国尽忠职守的时候,我能陪着他。这样一想,我这什么都不会的人倒是也沾了点光了,也算是为我们的国家出了一份力了。”
“说得真好,亲爱的。”米雅赫基公爵夫人拍了拍手,一些人也跟着拍起手来,其中渥伦斯基更是用一种讶异又敬佩的眼神看着安娜。
这些掌声像是耳光一样落在了大使夫人的脸上,她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我丈夫说下周尼尔松将会来咱们这儿表演,人人都说她唱的相当好,可我还未曾听过她的嗓音。我听闻海德里希夫人在音乐上的造诣十分高超,所以想听听您的看法,这样我好决定要不要去观摩一下。”安娜用一种恭维的语气说道。
大使夫人有些惊讶,她看着安娜真诚的表情,一下子觉得有些羞愧了起来。
尽管她气量不大,可也正正说明她不是那种很有心计的女性,所以此刻,她由于羞愧就决定要好好的给出最详细的看法,以此来弥补她当时由于嫉妒而说出的话语。
众人都聆听着大使夫人对那位瑞典歌剧女王的评价,安娜也是,她呷了一口茶,整个人都显得笑眯眯的,在大使夫人望向她的时候,她就回一个赞叹的眼神。
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轻易化解了这场小小的女人之间的争斗。
谈话在继续进行,话题转换得太快,安娜不再出风头,她变成最好的倾听着和附和者,然后她去了化妆间。
安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等她出来后,经过拐角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低低的交谈声。
她没有留下来偷听,避免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
等安娜返回起居室的时候,她打量了一下所有人,发现培特西和那位年轻男子不见了。她正暗暗思索的时候,培特西又回来了。
没过多久,渥伦斯基的姐姐起身前往化妆间,两个女人用手指摸了一下耳垂用作交流的暗号。渥伦斯基的姐姐离去之时双颊有些嫣红。
培特西起身去米雅赫基公爵夫人那边,娇俏地招呼他们。
第22章 haper22()
渥伦斯基意识到安娜瞧见他了,他先是下意识偏离了目光,但过了一会儿,又歪歪头重新打量起了安娜。
安娜把视线移开。
没多久,那位十三岁的少年靠近了她,直白地问:“您似乎对此有些不满。”渥伦斯基压低了声音问道。
“什么?”
渥伦斯基用嘴唇示意了一下他姐姐离去的方向,然后他耸了耸肩膀:“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不是吗?”
尽管他这样说,其实也有些少年人的装腔作势。说实在的,渥伦斯基踏入这个圈子也不过是半年前的事儿,在他满了十二岁后,他的姐姐认为可以用一种成熟的眼神打量他了。
渥伦斯基渴望被认可,所以,即使这圈子里有些事情一开始还真是让他惊讶极了,现在,他却会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所有人都会经历这一切。一个有钱有地位的漂亮女性如果只有她的丈夫爱慕她,简直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单身的女子需要矜持,可一旦结婚后,众多的爱慕不会损害她的风评,泛爱会让她在社交界极具魅力。渥伦斯基的母亲年轻的时候就是如此,而现在,他们不过是在按部就班的接受并去喜爱这个社会的法则而已。
安娜明白了渥伦斯基的意思,她有些吃惊。但再结合渥伦斯基这会儿并不在意的视线,她没去争论什么,只是露出一个不太关心并且有些歉意的笑容。
渥伦斯基狐疑地瞧了她一眼。
“要来点蛋糕吗?”安娜问。
她的表现是如此真诚,几乎让人感觉不出里面潜藏的故意的成分,所以她只收到了一个有些恼怒的眼神。
“不,谢谢。我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渥伦斯基生硬地说。
他卷起一个皱巴巴的表情,因为他本意是不想流露出不快地情绪,那可不成熟,但又没办法完全做到。所以他决定离开安娜这边,好让自己更自在一点,而不是像一个婴儿一样闹情绪。
安娜看着少年离开,加入了米雅赫基公爵夫人他们的谈论里,她又看了一眼渥伦斯基姐姐离去的方向,最后眨了眨眼睛,自己吃了一块小甜饼。
三点半的时候,他们的茶宴上来了一个不常见的人。
“您还真是一位稀客呀。”培特西笑着说道,她那妩媚的眼神向来喜欢用作所有的人身上,尽管她认为卡列宁这人无趣的紧,但也不打算跳过他。
卡列宁吻了一下培特西公爵夫人的手背。
他不喜欢这位过于轻佻的夫人,但也不得不佩服她的社交手腕。没必要把自己的喜好表现出来。
卡列宁直起身子,他礼貌性地扫了一下全场,并且在那短暂的时间内迅速捕捉到了他妻子的方位,而后者那双大眼睛正有些惊奇地瞧着他。
卡列宁没打算微笑的,他本打算露出的是社交性的一丝假笑,可他的视线触及到自己的小妻子后,就不由自主地变得真心实意了起来。
“您的伦布里耶看上去举办得十分成功,我想下一次您可就要成为彼得堡最会举办茶宴的女主人了。”他翘了翘嘴唇恭维着培特西,眼神却漫不经心地依旧落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培特西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喜欢接受赞美,特别是在服饰、美貌、茶宴这种事情上。但她也没像个十四岁的第一次参加舞会的姑娘一样,因为一句赞美或者鼓励就飘飘然的感动,发誓面前的这个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最可爱的人。
“来吧,坐在你的妻子这儿,陪我们说说话。”培特西亲昵地说道,她是一个如此好的主人,完全照顾着这对新婚夫妻。
“你怎么过来了?”安娜在卡列宁落座后低声问道,她声音虽然小,却依旧能感受到其中雀跃的心情。
“部门里的事情提早处理完了。”卡列宁回答道,然后视线转移到了那位大使夫人身上,同她交谈着。
安娜轻轻地咬着下嘴唇里面的一点软肉,她往丈夫身边又靠近了一点。
卡列宁感受到妻子朝他靠近,出于礼貌,他往旁边挪了点。但没多久,他的妻子又往他贴近了一点。
所以卡列宁必须暂时停下谈论,抽空看了一眼他的妻子,询问她是否有什么事。而后者只是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冲着他心满意足的笑着。
卡列宁转过视线,这次没再愚蠢的以为妻子觉得比较拥挤所以自己就往旁边挪动了。虽然,从逻辑上讲,他完全不认为这种动作有什么意义,但显然,他的妻子喜欢这样狭窄拥挤的距离。
如果不是他们还在一大堆人面前,安娜觉得自己会忍不住想要亲亲卡列宁。
那是当然了,如果你的丈夫为了你把他十几年来的时间作息表给修改了,你难道不会觉得有莫大的荣幸感吗?
如果她这个时候把手挽上卡列宁的手臂,那总显得太粘粘糊糊的了,所以安娜只能按捺住这个冲动,通过不断的贴近对方来表达她的喜悦之情。
“我去了一下化妆间,然后我们就新加入了一个伙伴,是吗?”
渥伦斯基的姐姐回来了,她的头发和裙子一点都没乱,可她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双眼还亮晶晶的,她看上去像是花儿一样,有一种别样的鲜艳劲儿。
“是的呀。”培特西甜腻腻地附和着,她给渥伦斯基的姐姐介绍卡列宁。
卡列宁同渥伦斯基的姐姐交谈了几句,米雅赫基公爵夫人提到了一个法案,那是这段时间卡列宁他们正在商谈的。
米雅赫基公爵夫人本无意谈论如此严肃的事情,实际上,她也不怎么在乎,可她喜欢安娜,所以乐意同她丈夫谈论一点后者喜欢的东西。
他们交换了一些看法。
卡列宁了解像米雅赫基公爵夫人她们想要听到什么谈论,他喜欢政治,法案,谈论这些的确正中他喜好,可他也明白他面对的是一些贵妇人。他要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谈话要不不欢而散,要不因为无趣而让人尴尬。所以他搬出了那一套说辞,巧妙地去敷衍对方。
他们又坐了半个钟头,这个时候提出告辞就不会不礼貌了。卡列宁私下里询问安娜是否想一起回去。安娜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卡列宁向女主人告辞。
“你们不留下力吃晚饭了吗?”培特西问道,看上去极力想挽留他们。
卡列宁刚准备把心里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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