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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尽春回,十里锦绣-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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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然能找得到你,自然也能杀了你。”重锡淡淡的开口,手中捏着那顶斗笠。
老贺冷着脸转身,“你如何肯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只是个茶农,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重锡挑眉看他,容色未改,俊彦依旧。手中的斗笠瞬时四分五裂,若雪花般片片落地。他的内力之高,自然无需怀疑。
眸,骇然缩紧,老贺的身子稍稍僵硬。
下一刻,青墨已经撕下老贺脸上的皮面,“就你这点易容之术,也想瞒过我的眼睛?”这点伎俩,到青墨这里,差了十万八千里。
“茶农的老茧,怎么只长在右手的三指上?”重锡面色从容镇定,云淡风轻的口吻,却让李贺容色骤变。
因为长年累月的握笔书写,所以行文之人的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会有不同程度的老茧,而普通人,很难在这三个地方长出这样奇特的茧子。若是仔细观察也可发现,握笔握多了,右手的手指多多少少会变得畸形。
这些特性,寻常目不识丁只做粗活的百姓,是很难会有的。
“你到底想怎样?”李贺眉目生恨。
重锡摇头,“不想怎样,想让你活着。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贪生,怕死。”
他说得很轻,但听在李贺的耳里,却带着极度的讽刺,“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如今我谁都不信!”
“我知你不信,是故我也并不想强迫你,只是带你去甘州,让你安枕无忧罢了。”重锡挑眉一笑,“走吧!”
事到如今,李贺自然也没有办法,但是他还有不明白,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我问个问题。”李贺道。
重锡扬眉,“问我如何找到你的?”
李贺点头。
“你祖上是以茶叶贩卖为生的,听说你对饮茶极为讲究,不管走哪儿都茶不离身。人在绝望的时候,总会怀念已经失去的东西。我一路行来,尝遍了沿江两岸的所有茶,唯有这里的茶,是这一带最好的。茶馆的老板说,这茶道乃是茶园中的一名茶农所教。”
“想必你也很高兴,找到了这茶园,找到了回家的感觉。”重锡的语速极为平缓,平静得教李贺有种不敢直视的错觉。
在重锡毫无波澜的脸上,仿佛有一种异样的东西。
他分明噙着笑,薄唇轻挽,然则只一眼就好似有种不怒自威的肃杀之冷,教人不敢轻易靠近。
“那你如何肯定,我会跟你走。”李贺心下一怔,万没想到,他是靠着一杯茶,就找到了自己。
“就凭我收敛了你妻女的尸骨。”重锡挑眉。
李贺骇然愣在那里,“你说什么?”
“等你去了甘州,就能见她们最后一面。”他转动轮椅,容色无恙,“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也不介意,带着你的尸骨,与她们同葬。如此这样,那么你的妻女之仇,就不用报了,一了百了。”
“你到底是谁?”李贺问,他在问心庵那么久,什么人没见过,形形色色的,可谓阅人无数。可是在重锡的脸上,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欲念,甚至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他如同冰雕的人儿,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无邪得宛若璞玉铸就,看似无害至极,却能在举手投足间,运筹帷幄之中。
薄唇微启,却是一如既往的两个字,“你猜。”
第205章 不怀好意的何公子()
得了李贺,自然是不能同行的,也不能让李贺知道自己是萧东离的身份。李贺生性多疑,若是得知他是当朝三皇子,未必会吐实。
而目前最重要的,是那个木盒子。
盒子里的秘密,一旦被揭穿,朝廷上下多少官员都会受到牵连,更何况还有上官家的份。
想必上官凤此刻也是寝食难安,但上官凤毕竟是丞相,若无真凭实据,倒也无人能扳倒。
李贺被青墨乔装易容成寻常的家仆送上了船,这船上的人皆知萧东离的心腹,故而倒也不怕露陷。
“三爷,就这样带回甘州吗?”青墨问。
雅阁内,萧东离斜睨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呢?送回东都?那盒子没在手上,人也就没有那么大的价值,所有人都会盯着御羽山庄。”
“那三爷的意思?”青墨一怔,“丢给十一王爷?”
“这烂摊子只有到了十一皇叔的手里,才能就此罢休。”萧东离清浅吐出一口气,青墨取了一块皮,遮去了他眉心的朱砂。
“既然找到了李贺,那么爷你”青墨迟疑了一下,“还要回甘州吗?”
“来都来了,岂有打道回府的道理?”萧东离轻叹一声,“就不怕父皇起疑心吗?”
青墨点头。
事实上,李贺也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走,但是天下之大如何才能有他的容身之所。本来他这一趟逃离,也是冲着甘州去的。
因为甘州地界上有个十一王爷,当年十一王爷在皇帝登基的时候,与朝廷有个井水不犯河水之约。去甘州,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想入甘州城,那也是极为困难的,寻常人根本进不去。在世人眼中,甘州就是一个独立的国度,皇帝管不着,一切任凭十一王爷说了算。但如今有御羽山庄在,进甘州就有了可能。
只要不拿出木盒子,李贺确信,无人敢杀自己,他会一直安全下去。
所以他也不逃,稳稳的坐在船舱里。
船过了江中道,直抵北渊,取到北渊直上甘州。
十一王爷
萧东离端着酒,略带无奈的笑了笑,眉目间敛尽世间风华。
金饰流光,双眸微敛,这一世动荡,他要自己掌握。
青墨缄默不语。
见他又开始吹埙,青墨便知道,他必定又想她了。
浪花居门口。
上官靖羽缓步走下马车,那一袭名贵的罗裙,趁着她白皙如玉的肌肤,精致无双的五官,可谓相得益彰,正当好处。
青丝轻挽,碧玉妆成,明眸皓齿,如画中走出来的人儿。
“姐姐可要小心一些。”上官致远上前,压低了声音道,显得格外戒备。
上官靖羽看了他一眼,“小心什么?”
一道走下来的海润道,“小心桌子底下的花花肠子。”
她轻笑,“我倒也罢了,只消你们两个别搭进去就是。”
正说笑,何书成从里头走了出来,殷勤的带着众人往雅间去了。这浪花居乃是玉龙府最好的酒楼,虽说比不得东都,但也算得上小有名气。
同席而坐,随行的还有廖青峰以及不少玉龙府的大小官员。
海润冷笑道,“小女初来贵地,得诸位大人如此盛情款待,真是汗颜!”
这话说得前后不搭,众人皆面面相觑,心怀异样。
桌上的氛围陡然变得尴尬起来,所幸还是廖青峰解围,“海大人真是福气,小姐一脸福相,真当是大富大贵之容。”
海润也不客气,“那是自然,她这厢大富大贵的命格,你们都比不得。”
可不是大富大贵嘛!
她可是相府千金,也是将来的二皇妃。
但这话听在别人的耳里,倒有点别有意味的错觉。大富大贵,这厢不送礼,何来的大富大贵?
其中一人起身道,“海大人,我这厢有一尊白玉佛,想送给小姐作为见面礼,还请海大人笑纳。”
海润看了上官靖羽一眼,两人眼神一交汇,海润骤然起身,直接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竟然拿这种东西来污蔑本官。简直岂有此理!”
语罢,海润甩袖将走。
愣是被廖青峰拽住,“海大人何必生气呢!小小意思,是为了给小姐洗尘接风,倒也没有别的意思。这样吧,我来做个主,这东西呢若是配小姐,委实不妥。小姐气质如兰,这等俗物岂可般配。我这里有一轴张旭狂草,想送与小姐,也不知海大人可能消消气?”
海润一怔,果然没有吭声。
那廖青峰只道自己押对了筹码,这才笑道,“好了,都是自己人,大家伙就不必如此拘礼了。”
一顿饭吃下来,诸位大人都向海润敬酒,那海润的酒量可不是盖的,愣是把所有人都灌醉,连廖青峰都有些七荤八素的。
上官靖羽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的吃着菜。扭头却见身边的上官致远,虎视眈眈的盯着眼放精光的何书成。
她低头轻笑,到底这上官致远年岁太轻,这样的场合,还是有些意气用事。
“海姑娘,可否敬你一杯?”何书成终于逮着机会。
“不行!”上官致远直接否决。
上官靖羽也不答,照样若无其事的吃着菜。
战场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然则情场上,却刚刚相反。
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
何书成有些着急,“上官大人怎的如此护花,难不成连公平竞争的道理都不懂吗?”
这一句公平竞争,让上官靖羽险些将菜卡在咽喉里,见状,上官致远急忙端了一碗汤递过去,“小心噎着。”
上官靖羽抿了两口汤这才缓过劲来,薄唇微启,声音恰似珠落玉盘,“何公子莫要见怪,阿靖不会饮酒,这厢就以茶代酒。”
说着,她端起一旁的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何书成自然是受宠若惊,二话不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回头,海润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这一帮大人,悉数被他灌趴下。而他自己海润的酒品本就不好,这个在福源镇,上官靖羽也是见识过的,当下便起身道,“烦劳上官公子,送家父回去。”
上官致远当然明白上官靖羽的意思,紧忙去搀了海润起身。
“诸位大人”
还不待上官靖羽开口,何书成已经吩咐底下人,将各位大人都搀起,一个接一个的送回去。
好不容易搀了海润出门,海润却开始说酒话,骂骂咧咧跟当初在福源镇所差无几,“你们这帮王八犊子,哪天别落在老子手上,老子”
“爹,你莫说胡话。”上官靖羽轻叹一声,朝着上官致远使了个眼色,上官致远急忙与底下人抬着海润上了马车,哪知海润一口污秽吐在了车内。
“海姑娘,不如让我送你一程?”何书成最会见缝插针,那浪荡公子哥的习性更是随处可见。
车上弥漫着一股子味道,上官致远蹙眉,却也不好说话。
上官靖羽蹙眉,“请上官大人送家父先行,我这厢马上赶回去。”
上官致远张了张嘴,却见上官靖羽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便也只能点头钻进马车里。马车内一股子酸臭味,他自然也不愿上官靖羽坐进来。然则海润醉了,不看着他,又怕会出事。
何书成的马车委实装饰得极好,坐在软绵绵的垫子上,上官靖羽保持着女子该有矜持。只是这马车似乎并非朝着府衙而去。
娇眉微蹙,指尖挑开车窗帘子,上官靖羽骤然转头盯着唇角噙着邪笑的何书成,随即冷了眸,“你要带我去哪儿?”
何书成抚着腰间的玉佩,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她,“一会你就知道了。”
“你”她半怒半嗔,面色微红,在微光中却愈发的迷人。
“放心吧,你是海大人的千金,我自然也不敢乱来,等着到了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何书成一双眼眸,不时在她的胸口与腰间游走。
她只觉得作呕。
在马车内,何书成倒也规矩。
等着马车停了下来,何书成第一个下了车。
上官靖羽看了看自己袖子里的东西,所幸还在,这才缓步下车。
下车那一瞬,她的眼神稍稍一滞。
这是江边,无数的河灯在水上漂浮,随风摇曳,前后摆动。明亮的灯火,倒映着她举世无双的脸,映在她的眸子里,如星辰璀璨。
“这玉龙府每逢除夕降至,家家户户都会放河灯,如今还不到时候,否则看见得更多。”何书成走到她跟前,“我亲自做了一个河灯,不知小姐赏不赏脸,与我一同放河灯?”
上官靖羽娇眉微蹙,“你会做河灯?”
何书成这样的纨绔子弟还会这项技术活?八成是让底下人给拾掇的,自己白捡便宜。
那何书成气不喘脸不红道,“为博美人轻一笑,纵然不会,也该学着。”这话说得,就像江里的河灯一般,何其光鲜亮丽。
上官靖羽也不拆穿,只是淡淡道,“我不会。”
“我教你!”下一刻,他接过家仆手中的莲花河灯,并且快速的置于上官靖羽手中。他的手,直接包裹住了上官靖羽的手,笑得何其猥琐。
“公子请自重!”她冷了眸,奈何论气力,她是绝对比不得眼前此人的。是故也唯有冷静相待!
好在那何书成也不是个毫无头脑之人,随即放了手,竟笑道,“阿靖姑娘,长得这样美,想必东都城的公子哥们,早已趋之若鹜了吧?”
“这个,就无需公子费心了。”她将莲花灯放在水面上,继而转身就走,“烦劳公子送我回去。”
哪知何书成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既然来了,不如咱们痛饮几杯!”
音落,竟不管不顾的扯着她往一旁的亭子去。
何家的家仆见状,只得驱车离开。
公子的毛病犯了,他们这些人见惯不怪,自然要避得远远的,免得公子爷一动怒,谁都别想好过。
亭子里早已备下美酒点心,可见何书成根本早有预谋。
第206章 阿靖的生母之谜()
“何公子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上官靖羽终于甩开他的手,愠然伫立。
何书成笑眯眯的坐定,倒上两杯酒,一杯推至上官靖羽跟前,“在下敬姑娘一杯水酒,权当是相见甚欢。”
“我可不觉得什么相见甚欢。”上官靖羽低眉望着杯中酒,指尖在杯口慢慢打着圈。继而,别有深意的打量着眼前的何书成。
“怎的,姑娘觉得我这酒”何书成道,“不若你我换一换。”
上官靖羽娇眉微蹙,也不答话。
见状,何书成真当将杯盏换了一下,“喝完这杯酒,我送你回去。”
她扬眉看他,“你先喝。”
何书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上官靖羽唇角微扬,笑得何其迷人,“好。”音落,也将杯中之酒灌入口中。
见她如此痛快,何书成正要起身,奈何一站起身来便是天旋地转。蓦地,他愕然回过神,“你在酒里”
她低头将嘴里的酒吐在地上,而后拿了帕子轻巧的擦拭唇角,“怎么,何公子这就醉了?这才第一杯呢!”
“你!”何书成勉力撑起身子,“我对姑娘一片真心,想不到你竟如此待我。”
上官靖羽温婉的笑着,“我也知你是一片真心,只可惜,我最不喜欢别人对我动手动脚,也最不耐旁人对我下药。”
马车渐行渐近,一道倩影若闪电般划过,快速行至何书成背后。还不待何书成转头,脖颈一凉,顿时一脑袋栽在地上。
“你什么你!废话真多!”素颜拍了拍手,“阿靖,你怎样?”
“没事。”她抬起自己的指尖,“还好有这个。”
指尖上,抹了最烈的蒙汗药。方才,她就是当着何书成的面,下的药。只可惜这纨绔公子哥一门心思扑在她的身上,也没发觉她的异样。
这公子哥惯用的伎俩,骗骗懵懂的小姑娘倒也罢了,骗她未免太儿戏。
“现在呢?”素颜问。
“他带来的人呢?”上官靖羽环顾四周。
“哎呦喂,这臭小子调戏你,身边的人都跟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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