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之天命帝妃-第3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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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冬天对于天曜来说刚刚好，来的不早不晚，既不很冷，也没有暖到会遭灾的程度。

　　　　今天迎冬气的时候，刚好也下了第一场雪，不是很大，不过气温却是降下来了。

　　　　这雪此时还微微地飘着，南宫凌从屋中出来，也没有穿厚衣服，就只穿着平时室内穿的一件长袍，缓步走到了院子中，望着某个方向，却是一语不发。

　　　　忽然之间，一件衣服搭上自己的肩头，南宫凌轻轻一笑，转身握住了肩上的手，柔声说道：“你不跟他们在里面吃饭，跑出来干什么？”

　　　　他的武功早到了一个境界，一点响动都逃不出他的耳朵，身后有人他早就知道了，而且也知道这个人是阮烟罗。不过正因为知道是阮烟罗，所以他才没有动。

　　　　阮烟罗微微一笑，说道：“阿凌，我们去看看她吧。”

　　　　南宫凌望着的方向，是曾在太后寝宫的方向。

　　　　这虽然不是真正过年团圆的日子，但方才他们一片和乐的景象，却显然触到了南宫凌心头的某个场景。

　　　　南宫凌自幼便几乎失了所有的亲人，皇帝待他也并不好，虽然年节的时候会有宴饮，但对他来说，那样的宴饮必然与亲情和温暖无关。

　　　　在这个皇宫中，唯一能让他觉得有些暖意的地方，只怕就是当时太后的身边了，而这些年节里的聚会，他想必也至少有七八成都是和太后一起过的。

　　　　只从南宫凌向来不喜欢宴会，可是每次太后的宴会他都必然会出席，就可见太后在他心中的地位。

　　　　只是后来，太后做下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终究是磨光了他心里所有的情份。可虽然如此，遇到今日这般景象，南宫凌恐怕还是不经意间就会想起太后的吧。

　　　　南宫凌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阮烟罗之所以会受那么多的苦，大半都是太后所为，甚至阮府那么多人之死，也是太后一手谋划的。可是他惩处了那么多人，到最后，却还是放了太后这个罪魁祸首。

　　　　他知道阮烟罗对自己身边人的维护，也一直担心阮烟罗会不满他的这一点，可是想不到阮烟罗不仅什么都没有说，还提出要和他一起去看看太后。

　　　　他握住阮烟罗的手紧了一紧，可是嘴唇却抿的更紧，一个字也不说。

　　　　他说不出不去，更说不出要去。

　　　　阮烟罗微微笑了，她反手握过南宫凌的手，说道：“阿凌，你已经帮我报仇了，报仇并不一定要杀人，能让那个人永远得不到自己想得到的，也是报仇的一种方式。太后养过你，如果不是她当年养了你，我也许就没有办法遇见你，只凭着这一点，我们也应该去看看她。”

　　　　把太后接回来供奉着，阮烟罗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她没有那么大度，阮家流出去的那些血，还有她肚子里的那个无缘见面的孩子，都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可是如果只是年节的时候陪着南宫凌去看一眼，她却是并不反对的。

　　　　南宫凌从来都是最重情的一个人，就算太后对他做了那些事情，他也免不了在年节的时候想起她。如果这么做能让南宫凌心安一些，她为什么不去做呢？

　　　　南宫凌的确是想去看看太后，而他也并不是个扭捏的人，听到阮烟罗这些话，知道阮烟罗是真的不在意，他也便一笑，点头说道：“好，我们就悄悄看一看，送些东西给她，然后就走。”

　　　　对于太后，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天曜京城的街角上，在满城温暖的灯火中，一个身影却显得有些格外的凄惨狼狈，她整蜷缩着身子窝在墙角，虽然她身上的衣服还算厚实，但一来年老，二来毕竟下雪了，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是冷了些。

　　　　她满面乌黑，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腹中饥肠辘辘，又冷又饿。

　　　　如此的处境让她心头后悔万分，如果她不要动那些歪脑筋，就顺着南宫凌的安排住在那个小院中该有多好？虽然没有往日的荣华富贵，但至少衣食无忧，又如何会落到现在食不果腹，乞讨为生的地步。

　　　　想起以往那些尊荣，太后更是悲从中来，她怎么也想不到，她风光半生，却会在临老，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正暗自悲切着，忽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太后连忙抬头，这么晚了，又是立冬这样的日子，谁还会在外面走？

　　　　待看清了面前的来人，太后微微一怔，叫道：“庄青岚？”

　　　　来人一袭青衫，儒雅温文，可不正是当今天子手下第一宠臣，丞相庄青岚。

　　　　看清楚了来人，太后猛然涌起惊恐，她大声叫道：“你来干什么？”

第956章　太后之死（）　
太后不会忘记，是她趁人之危，命人以治病为由带走了庄青岚的妹妹，最后还扒下了她的面皮，太后也不会忘记，她是如何以庄青婷为威胁，一次一次逼庄青岚做出他根本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甚至半哄半骗的，让庄青岚亲手带着兵去杀了阮府满门。

　　　　对于庄青岚来说，世界上大概没有比她更可恨的人了，这个时候庄青岚出现在她的面前，是想要做什么？

　　　　庄青岚由路上的暗影里一步一步地走出来，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自那日南宫凌说了任太后自生自灭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关注过太后的事情，既然他不能杀她，那么看到了，总归也是难受。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曾经手握大权，高高在上的太后，会沦落到这样一步田地。

　　　　南宫凌挖出了太后所有的势力，然后再也不管她，一个什么也不会，也没有什么银钱的老太太，在这个世上能做什么？尤其是像太后这样，一辈子生活在宫里，除了勾心斗角，几乎什么也不会的老太太。

　　　　这么一想，太后沦落到乞讨为生，倒也不是什么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

　　　　庄青岚微微沉默了，太后固然可恨，可是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是在再大的仇怨，他也不会做什么了，他还没有落到要和一个穷途末路的老人计较的程度。

　　　　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走上前两步，把食盒放在了太后的跟前。

　　　　“你想做什么？”食盒里隐隐飘散出饭菜的香气，太后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但却没有上前去打开。

　　　　在宫中呆着，她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永远不要乱吃东西。

　　　　可是她的眼睛又忍不住往食盒那里看，那里飘散出来的香气，实在是太诱人了，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庄青岚只放下食盒，就退回了原位，对太后淡声说道：“今天是立冬，有人让我送些东西来给太后，好让太后也过个节。”

　　　　虽然天曜举国都知道太后薨了，但庄青岚还是用了太后的称呼，对于这么一个老人，已经没有人能再生出把她当仇敌的心思了。

　　　　有人？什么人？太后仍在惊疑不定着，眼睛在庄青岚和食盒之间不停地转来转去。

　　　　庄青岚觉得有些可悲，又有些可恼，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太后骨子里的多疑与小心还是没有半分减少，她还是觉得有人会来害他。

　　　　微微一叹，庄青岚忍不住说道：“太后，你现在还要防着谁算计谁呢？你身上，还有值得别人算计的东西吗？”

　　　　太后身子一僵，猛地怔住了。

　　　　庄青岚却不打算再说什么，只是说道：“东西我放在这里了，太后用与不用，都随太后的便吧。”

　　　　说完话，便转身去了，多一秒也不停留。

　　　　他是被南宫凌从府中叫出来的，南宫凌想要送些东西给太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选了他来送。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的，南宫凌大概就是想让他看到太后的这副样子，然后息了心里的那丝仇恨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南宫凌就做到了，对于这样的一个老妇人，他根本无法再提起丝毫恨意，只因为，不值得。

　　　　太后盯着庄青岚的背影半晌，两行老泪忽然从目中落了下来。

　　　　她也是高高在上了半生的人啊，如何能不懂得庄青岚话中的意思。

　　　　一个人最怕的不是给人利用，而是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用。

　　　　可是她自己，现在就已经是那个没有用的人了。

　　　　她这么一个人，还有谁会来算计她呢？她还防着这食盒里的东西有没有毒，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事实上，她现在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又有谁会在乎？

　　　　太后终于发现，她活了这一辈子，到老了，竟连个真正关心她的人都找不到。

　　　　老太太的泪流的又凶又急，可是也只流了片刻就流不下去了，因为食盒里飘来的食物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那些思绪再纷繁，也抵不上实实在在的肚子饿。

　　　　太后抹干眼泪，一把把食盒拉了过来。

　　　　一打开，太后的眼睛就亮了一下，清蒸水腿，炒白虾，八宝丁儿，素炒玉兰片儿，都是太后平日里爱吃的。能把太后的喜好记的这么清的，除了她原来宫里伺候的那些人，也就只有南宫凌了。

　　　　太后没有想到南宫凌这个时候还记着自己，心里又是难过了一瞬，可紧接着，连筷子也顾不上拿，上手就吃了起来。

　　　　南宫凌和阮烟罗就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墙角后面，太后看不到他们，他们却可以把太后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

　　　　看到太后如此的狼狈样子，阮烟罗也不由有几分不忍心。

　　　　没有了那些泼天的权势，太后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罢了，人一生最不能接受的其实不是没有，而是落差，而太后从天上掉到地下，恐怕这才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轻轻叹了一口气，阮烟罗说道：“阿凌，你明天还是给太后找间房子，再找个人照顾她吧。她也一把年纪了，没有几天了。”

　　　　南宫凌抿了抿唇，看向阮烟罗，想看清楚她的面色，有没有勉强。

　　　　阮烟罗一笑，对南宫凌说道：“太后应该庆幸她养了你，在我看来，她这辈子也就做了这一件好事儿。”

　　　　言下之意，她全是看在这一点上，才愿意再让人去养着太后，让她能安安稳稳的过个晚年。

　　　　南宫凌面色柔了一柔，他的小鱼，总是为他着想的，而且对于太后，他也确实完全没办法彻底放手不管，就还像原来那样养起来，是最好的处置方式了。

　　　　当下点了点头，说道：“我明天让人来处理一下，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不然回去了你又要叫冷。”

　　　　阮烟罗确实已经觉得冷了，就一笑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晨，南宫凌起了身，正想叫人去处理一下太后的事情，忽然井潇急匆匆地在外面求见。

　　　　南宫凌问道：“什么事？”

　　　　井潇在外面低声答道：“王爷，太后……薨了。”

　　　　南宫凌一瞬间怔住，好一会儿才问道：“怎么回事？”

　　　　井潇观察了一下南宫凌的面色，小心地说道：“昨天夜里有人给太后送去了一些吃食，太后也许是前些日子饿的狠了，就多吃了一些，没想到肠胃受不住，再加上年纪大了，就这么……薨了。”

第957章　求教慈云（）　
南宫凌听了井潇的话半天没有出声，阮烟罗也急急地从内室赶了出来。

　　　　人终有一死，以太后所做的那些事情，就是死个千百次也足够了，可是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太后会是这种死法。

　　　　噎死？撑死？

　　　　一个吃尽了天下美味的人，最后居然是这种死法，也不能不说是种讽刺了。

　　　　南宫凌的身体站的直直的，但阮烟罗却从中察觉出了一丝紧绷，南宫凌终究还是对太后有一份感恩之情的，而且已经打算把她荣养着了，可是太后居然在这种时候死了，而且，就死在他命庄青岚送去的那些酒菜上。

　　　　虽不是他杀的，但也是因他而死，南宫凌的心里是怎么也不会好受的。

　　　　阮烟罗对于这件事情也不知该说什么，她向来喜欢死亡，就算是杀了那些与她有仇有怨的人，她也从来不曾觉得有一丝快意。就算有些人该死，可死亡本身，却绝不是一件能让人高兴得起来的事情。

　　　　许久之后，南宫凌才稍微动了动身子，对井潇说道：“葬了吧。”

　　　　太后已经薨了，之前也举行过葬仪，不过大家都知道里面是空的，所以只是做了做面子上的事情，甚至宴饮都没有禁的太严格，只不过三个月的工夫，就让全国开了孝。如今太后真的死了，却反而没有办法去大葬他了。

　　　　阮烟罗想了想说道：“太后还是要入皇陵的，我们暗中让人请太后的遗骨进去，再请慈云大师来为太后念经超渡一下吧。”

　　　　人死债消，而且阮烟罗知道，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鬼神之事，那个慈云大师也是真的有些道行的，叫来慈云大师，除了为太后超渡今世的罪孽，也是希望太后来世能前尘尽除，不再被今世的执念所牵缠，重新过活一世。

　　　　对于太后，阮烟罗的处置已经很轻松了，所以她不在意再轻松一点。虽然她和太后之间有仇，可是太后也是南宫凌在意的人，为了南宫凌，她不介意在某些方面，稍稍委屈一点。

　　　　南宫凌点了点头，他已经想不到比阮烟罗更好的处理方法了。

　　　　太后入陵那一天，南宫凌亲自去送了太后一程，阮烟罗一直陪在南宫凌的跟前。

　　　　入陵的过程中，南宫凌一直都不发一言，只是当陵墓闭合的当口，他才对阮烟罗说道：“当年皇祖母救下本王，本王总觉得，皇祖母是有几分真心意的。”

　　　　就算太后存了利用他的意思，后来也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可是当年太后救下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啊，太后时时把他抱在怀里，担心他冷了热了，那样的关心，如果不是真的有几分喜欢他，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阮烟罗知道南宫凌心里难受，想了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南宫凌的手。

　　　　南宫凌有武功在身，身上的温度一年四季都保持在一个恒定的水准，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很冷，可是今天大概是真的心里难过，手居然是冰的。而阮烟罗一直穿得厚，反而是她的手比较热一点。

　　　　察觉到手心里暖暖的温度，南宫凌身子不由一震，低下头望向阮烟罗，阮烟罗什么也不说，只是笑了一笑。

　　　　南宫凌心头却是忍不住一动，他与太后之间的事情，无论是真情也好，是假意也好，太后当年救过他，可是他这些年来孝敬太后又绕了太后那么多次，也差不多扯平了。

　　　　而身边的这条小鱼，却是从头都尾都是真的，不止如此，他们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他们会有孩子，会有自己的骨血，会有真正的亲情。

　　　　相比于这些，太后的那一丝丝情意，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南宫凌笑了笑，牵起了阮烟罗的手，柔声说道：“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阮烟罗只一看南宫凌，就知道他已经想通了，自然也没有异议，由着她扶上了车，一起回了宫。

　　　　到了宫中，南宫凌还有国事去忙，阮烟罗便自己回了凌烟阁，一进去，就看到有个人正在花厅中等着。

　　　　阮烟罗上前去施了一礼，说道：“有劳慈云大师久等了。”

　　　　阮烟罗如今十分有礼的样子，倒让慈云大师有些不适应了，他可是记得当年阮烟罗来找他让他想办法成全了南宫柔与柯敬之之间的姻缘时的情形，那种明明咄咄逼人，却让人半丝也反驳不出来的样子，和现在比一比，可真让人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了。

　　　　慈云大师苦笑一声说道：“王妃有事尽管说吧，老纳但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