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记-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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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的路是黑的，谁也说不清会发生什么事？就像她刚开始走路一样，咱们只能在旁边看着，鼓励她，引导她，真正学会走路，还得靠她自己，光怕她摔着不行。现在也一样，她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积累了经验。”

　　　　这话虽然说得质朴，却很有道理。

　　　　王惟一开解了清阳公主的心结，转眼说起另一件事来，“臣想着，也该将陛下新赐的宅子收拾出来了，到时候公主可以两边换着住，心情必定会更好一些。”

　　　　清阳公主才好的心情，马上又变得更恶劣了，但却矜持地“哦”了一声。

　　　　王惟一不得不揽了她的肩，“总是皇上赐的，一直冷落在那里，毕竟也不好，收拾好以后，我要值夜回来得太晚，就住在那边，免得吵着了你们。”

　　　　“好，以后无诏不得入公主府！”清阳公主越发赌气。

　　　　“那臣要赶紧想个办法，不能让殿下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王惟一说着话，手却往清阳公主那雪白的交颈纱衣里伸了进去。

　　　　再后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了……

　　　　清阳公主累极而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早没人了，也比她自己平常晚了半个时辰，好在儿女都在自己院子里吃饭，不然被他们看到自己这么晚起床，岂不无地自容。

　　　　都怪丈夫昨天晚上太……

　　　　让他去那边住一段时间也好，其实皇上赐下这宅子，不就是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不让他如了意，总还会有别的事情。

　　　　尽管如此，她一想到昨夜的甜蜜心情便无端地好了起来。

　　　　等到向夫人带着魏怡来公主府的时候，见到的又是一个端庄矜持的公主了。

　　　　可那眉角眼梢的春意，是藏也不藏不住的，向氏看在眼里，话不由多了起来，“臣妇想着马上要过年了，估计公主到时候事情也多，不如提前请您过去坐坐，也算表达了臣妇一家人的感激之情。”

　　　　清阳公主一愣，笑指着魏怡道：“你该不是说的昌嘉吧？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心地都不错，但不见得人人都能看到她的优点，没想到你倒是个慧眼识珠的好婆婆……”

　　　　向氏呵呵笑了起来，“我这也是跟公主学的。”说着忙又一本正经地道：“若不是府上的大公子让二郎去划船，又向陛下引荐了他，陛下也不可能知道他力气大，我们家老爷也不能入了陛下的眼，如今我们一家人能团圆在一起中，我们老爷又升了职，仔细算起来全是贵府的引荐之功。”

　　　　她说着突然又带上了愧色，“可是前天郡主的请贴送到了之后，那混帐小子竟然去帮那个叫什么黄老大的撑场子去了，好的不学，竟然还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气得我真想抽他一顿！”

　　　　这事在向氏婆媳没来之前，王琳芝已经跟清阳公主解释过了，这会儿再听到，只是笑了笑，十分理解地道：“琳姐儿是请他去玩，那边却是有朋友有困难，帮人一次也是结一回善缘，你就不要太苛责他了。”

　　　　清阳公主说完之后，又加了一句，“本宫倒是挺欣赏二郎的，这孩子在十里长亭救过琳琳呢，他又在这府里住过一段时间，猛然走了还有些不习惯呢。”

　　　　睡了一个晚上，她已经想通了，既然是女儿的朋友她好生招乎着就是了，以后的事以后再别吧，总不能因噎废食。

102　亲笔信（）　
向氏印象中的清阳公主，总是高傲、冷漠、矜持且略带些偏执，如今居然夸将起她的儿子来！

　　　　不过自家这儿子，也确实是个惹人的疼的。

　　　　“家里孩子又多，也照管不过来，只能让他们大的带着小的玩，有一天一个和尚路过，无意中看到二郎一个腋窝下夹了一个，在那里转圈圈，便找到了家里，说二郎力气大，问我们愿意不愿意将孩子交给他学功夫。那时候，我们不知道他是大周鼎鼎有名的大将军，便有些担心，想派人来京城查，但又担心引得对方不快，所以情急之下让一个老仆送他进了京，顺便打听这事情，我们在京里又人生地不熟，没有旁人可以托付，才将人托付给了公主。那时候，再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么大的造化……”

　　　　向氏口中的造化，指的是丈夫升职的事情，可清阳公主并不知道王琳芝知晓前世之事，还当是女儿无心插柳之举，不由笑道：“顾大人本就学识渊博，能力出众，这次能升职，虽然有运气的成份在里面，但也是陛下善于任用人才的结果。”

　　　　“是，是，都是陛下的恩典。”向氏忙改了口风，“是臣妇见识浅薄，多谢公主提醒。”

　　　　清阳公主也不跟她客气，“你我相识多年，这点小事自然义不容辞，不然怎么算得上朋友？”

　　　　向氏莞尔一笑，不再说客套的话，反而从跟着的人手里拿过了一个檀木小匣子，“这里面有一本卫夫人的簪花小楷，我一直想留着传给女儿，可一直没能如愿，听二郎说上次过来看到郡主在临贴，我就想着将这本字贴送给她。”

　　　　清阳公主十分动容。

　　　　要知道，向氏虽然不生于世家，但向老爷活着的时候也是崇尚主张耕读传家的人，这样的人家往往不注重金银之手，而是惜书如命，而今向夫人却将自己从娘家带到顾家的孤本送给自己的女儿？

　　　　顾家长媳魏氏还在这里坐着呢！

　　　　“这怎么行，要不让她练习一段时间，学得差不多了再还回去。”清阳公主推辞道，卫夫人的真迹虽然难得，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受了。

　　　　“姨母，您就代琳妹妹收下吧，婆婆喜欢琳妹妹的心和您是一样的，考虑了许久，才拿过来呢。”魏怡也开始帮着向夫人说起好话来。

　　　　清阳公主：“我让琳姐儿过来，看她有没有决心习字再说，别让她白浪费了好东西。”

　　　　无论女儿愿意要与否，最好是将人喊过来当面道谢，方不负向夫人的一番爱惜之意。

　　　　不用清阳公主吩咐，马上有下人去清莲居将王琳芝请了过来，路上的时候也将原委说了一遍。

　　　　王琳芝马上反应过来，向夫人是借此机会对公主府示好呢，这字贴她不仅要收，而且还虚心地跟向夫人开口道：“阿娘向来只喜欢草书，但却听二公子说您习的是簪花小楷，我正准备过段时间去向您讨教呢。”

　　　　向夫人立时高兴地笑了起来，“我天天在家里，你随时可以过去玩，前些时候你魏姐姐还跟我商量要下贴子请你过去玩，可偏偏又临时出了点了小意外，后来又下雪了，现在将隔壁也买了下来，打通之后宽敞多了，我还侍弄了几盆花，刚好有两盆十八学士品相不错，给了你魏姐姐一盆，给了你一盆。”

　　　　王琳芝之前虽也听顾钺说那十八学士是向夫人送的，却没有太过在意，以为他是想找自己借银子，然后假借了向夫人的名义给她送花，没想到还是真是！

　　　　还好她这边的人情事故都奶娘手上，第二天奶娘就亲自挑了一盆君子兰，一盆胭脂梅给顾家送去了。

　　　　王琳芝忙福身道谢，“现在有两朵已经半开了，非常漂亮，我那几个丫头天天小心地侍弄着，等到了过年，肯定能全部盛开。”

　　　　清阳公主哑然，没想到向夫人倒是真心喜欢王琳芝的，害她白担心了那么久，还好她今天见了她们婆媳。

　　　　不然真是太可惜了。

　　　　“琳琳，咱们园子里的梅花也开了呢，带你魏姐姐去看看。”清阳公主交待王琳芝道。

　　　　向夫人却交待身边的人道：“你们好生跟着。”

　　　　清阳公主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惊喜地开口道：“难道，怡姐儿是传出了喜讯？”

　　　　向夫人高兴地笑了起来，“正是。”

　　　　清阳公主：“多久了？若是没过三个月，还是别出去了。”

　　　　向夫人道：“已经三个半月了，不防事。”

　　　　天冷穿得衣裳多，魏怡又是头胎，向氏若是不说，清阳公主还真没有发现。

　　　　“那也要小心一些。”清阳公主仍旧有些不放心。

　　　　魏怡笑起来，“大夫说了，适当的动一下，到时候会好生一些，姨母放心就是。”

　　　　王琳芝料到清阳公主估计是有话想单独对向夫人说，忙笑道：“阿娘和姑母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魏姐姐的。”

　　　　向夫人听她将称呼由“夫人”变成了“姑母”，更加高兴了，“那你们去吧。”

　　　　王琳芝也怕魏怡出了意外，只领着她在暖房里赏了会儿花，就笑道：“我听说这时候人特别容易饿，让人备两盘小点心，给姐姐填下肚子吧。”

　　　　什么重要，都不及肚子里的骨肉重要，魏怡也正巧有些累了，便笑着应了。

　　　　清阳公主却一脸纠结的模样，“你当真是不放心二郎跟着孙将军，才让他到我府上的？”

　　　　向夫人重重地点头，“自然，那时候孙将军只告诉了我他的法号，又说他可以让二郎变成栋梁之材，我不得不多想。”说完又疑惑地看了清阳公主一眼，“我以前你早知道了，怎么现在又问起这个了？”

　　　　单独自己两人在，清阳公主便不再隐瞒，冷笑道：“太后告诉我，说你家老太太想将这孩子认我做义母。”

　　　　向夫人一下子呆住了，愣了一下，才不敢信置的问道：“我家老太太让二郎给你做义子？”

　　　　清阳公主：“我也不信，但太后娘娘给了我一封据说是你们家老太太的亲笔信。”

　　　　说着进内室将信找出来，递给了向氏。

　　　　向氏气得满脸通红，又气又愧，“这事我竟然一点不知，我，我回去问我们家老爷去！”

103　不安（）　
清阳公主一看到向氏的脸色，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肯定有刘太后从中做梗，可顾家老太太也算是个奇葩了，居然也不通过儿子媳妇，直接将孙子送给人当义子了。

　　　　但话说回来，顾家老太太若是个拎得清的人，能三言两语就被别人挑拨了吗？

　　　　幸好遇到的是她，若是其他人，真将这事给捅出去，顾焱将如何在官场立足！

　　　　不过这是顾家的家务，她就不必插手了。

　　　　倒是王琳芝，看到向氏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公主府，不由好奇地问她阿娘，“向夫人临走时好像不太高兴？”

　　　　清阳公主一向和女儿亲近，见她一双纯净的眼睛如小鹿一般盯着自己，也就没瞒她，只淡淡地道：“顾老太太要将顾钺给你做弟弟呢。”

　　　　居然有这等好事？

　　　　这老太太还真是不好形容。

　　　　“阿娘怎么不同意呢？”将未来权高位重的大将军收做义子，这买卖一点都不亏。

　　　　清阳公主好笑地摇头，“那向夫人和顾大人只怕要气晕。”看来女儿还真的只将顾钺当玩伴啊，是自己想多了。

　　　　向夫人等到丈夫回来，狠狠地将信丢了过去。

　　　　顾焱拿着信略略看了一遍，哭笑不得地道：“我也不知道，老太太住在小地方，哪里知道大家族的规矩，我是肯定不会同意的，你就别生气了。”

　　　　顾氏瞪丈夫一眼，“当朝最得宠的公主的义子，就算咱们愿意，公主愿意吗？”

　　　　顾焱只得叹气道：“咱们老家那边，孩子不好养活就会给她找个干娘，以期沾点福气，孩子好养活。她又不愿意来京城，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向夫人听到后面两句，脸色果然缓和下来，“那今年的年节礼，多送一半回去吧。”

　　　　只要老太太不来，她万事都好商量。

　　　　将孙子差点都送人了，还不给儿子媳妇讲，这样的老太太真要住在一起，她简直无法忍受。

　　　　好在老太太儿子也多，向来又不喜欢他们夫妇，多孝敬些东西，老太太不来京城掺和他们这个小家的事，两人已经烧高香了。

　　　　年关越来越近了，但公主府有李嬷嬷管着，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王琳芝那边就更简单了，只给院子里的树干上包了一层杏色的珠珠纱，树上挂了各色的灯笼、彩绸，换了纱窗、帐子，给屋子里除了尘，就没有别的事了。

　　　　王琳芝每天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临她的簪花小楷，中午的时候去清晖院陪着清阳公主用餐。

　　　　时光安详而又静谧，虽然是严冬，但却并没有冷的感觉。

　　　　不知不觉就到了小年。

　　　　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坐在那里吃年夜的时候，清阳公主望着满桌子美味佳肴，脸色却变得非常难看起来，直接跑到净房里大吐特吐起来。

　　　　这下一家人哪里还吃得下去饭？

　　　　也不等主子吩咐，马上有下人去请刘大夫去了。

　　　　王惟一亲自动手给妻子端了一杯温水漱口，王琳芝和王慎远都一脸担心。

　　　　特别是王琳芝，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阿娘前世这个时候到底生过什么病。

　　　　她记性中的清阳公主，一向很注重保养，刘大夫离他们府上又不远，几乎每个月都来请平安脉，阿娘的身子一向很不错，怎么突然生病了呢？

　　　　没等她想清楚，刘大夫已经来了，给清阳公主诊过脉之后，只笑着说了声“是喜脉，恭喜公主”。

　　　　清阳公主的脸一下子由白变红，不敢信置地道：“我这是……”

　　　　没等她说完，王惟一已是满脸惊喜的问道：“当真是喜脉，我又要做父亲了？”

　　　　刘大夫拈须点头，“已经一个半月了，公主当真毫无所觉？”

　　　　清阳公主：“就是有些想睡，还以为是屋里地龙烧得太旺的缘故。”

　　　　刘大夫不赞同地摇头，这位的心也真够大的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居然连自己怀孕这么久都不知道？

　　　　可对方毕竟是公主，刘大夫也只能在心里腹诽一下罢了。

　　　　等到送走了刘大夫，膳房已经将饭菜重新热了一回，又加了几个给孕妇吃的菜，这才喜气洋洋地将东西给端了过来。

　　　　王家人丁单薄，公主如今怀了身孕，驸马父只怕比袭了国公，领了金吾卫的差事都要高兴呢！

　　　　事实证明，果然是猜对了，王惟一直接让人抬了一筐钱赏给下人。

　　　　王琳芝也难掩激动。

　　　　上一世这个时候，由于顾钺在公主府私自离开，阿娘被刘太后申饬，阿爹也丢了差事，更要命的是阿娘竟然猜疑阿爹喜欢向氏，两人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别说恩爱了，就是好好说一句话都难。

　　　　没想到今生她会多一个弟弟或是妹妹。

　　　　这样也好，以后阿娘就不会整天寄托于佛经之上了。

　　　　王琳芝不是不信佛，而是觉得过犹不及。

　　　　靠天靠地不如靠己。

　　　　宁王府内，此时已经吃过了年夜饭。

　　　　孩子们都去玩了，宁王妃和宁王私下说起赵栎的亲事来，“王爷觉得清阳家的琳姐儿如何？不知为什么，妾身一看到这孩子就觉得很有眼缘，感觉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宁王的目光变得深远起来，思索了好一会儿，方道：“你觉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宁王妃立刻坐直了身子，“谁？容妾身好好想一回。”

　　　　宁王这么说，这人肯定是他们双方都熟悉的人，可她偏偏想不起来，“都说儿肖母，女肖父，妾身倒觉得琳姐儿长得有些像清阳……可又不像，清阳身上缺少她那种张扬恣意，自信明快，虽然眼睛有一份像，但是气质绝然不同。”

　　　　宁王叹口气，“她们母女确实不怎么像，琳姐儿倒是肖似先平安大长公主。”

　　　　经他这般一说，宁王妃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妾身觉得她眼熟。”

　　　　“栎哥儿好像还挺喜欢琳姐儿的……”宁王妃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