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谷镇-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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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上古风的第三个星期，古风的娘亲就知道她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了。但是当时古风娘亲地身体还非常的虚弱，并不是生养一个孩子的好时机。尽管古风的爹爹深知古风的娘亲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古风的爹爹也是一直想要的，但是他还是苦口婆心地劝古风的娘亲放弃腹中的胎儿。等到她的身体好些了，再要一个孩子也不迟。他们还年轻，以后肯定会再次怀孕的。

　　　　古风的娘亲知道古风的爹爹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他不知道古风的爹爹爱她胜过一切。如果她死了，古风的爹爹怕是也活不长的。

　　　　借给古风的爹爹这么多年，才怀上这么一个孩子，而且还是在古风娘亲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的时候。古风的娘亲把腹中的这个胎儿，当成是上苍赐给自己和丈夫的礼物。任凭古风的爹爹如何相劝，都不愿意改变心意。

　　　　古风的爹爹这一劝，就劝了古风的娘亲九个月。眼看着孩子就要出生了，古风的爹爹在担心焦虑之余，也开始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生。

　　　　“如果哪一天，我真的走了，留下个孩子和你作伴。你也不会感觉到太过悲伤和孤单，我也好走得放心些。”这是古风的娘亲用开玩笑的口吻跟古风的爹爹说得话，没想到却成了临终的遗言。

　　　　夜深了，古风的娘亲说完这句玩笑话以后——古风的爹爹可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好笑，就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她这一觉，就没有再醒过来。黎明刚刚来临的时候，古风的一声响亮地啼哭划破了黎明初醒地天空，打破了幸福村早晨的宁静。

　　　　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古风娘亲的羊水破了，而且大出血。血液染红了整张白净的床单，小小的茅草屋里，弥漫着浓稠甜腻的让人头晕眼花的血腥味。最后，当古风呱呱坠地的时候，整个白色的床单一片血红，而且被血液浸泡地膨胀了起来。就这样，古风出生在幸福村里的一片小山坡上的茅草屋的一片血泊里。

　　　　黎明的时候，古风的爹爹放下手中的古风，失魂落魄地把没有了呼吸，难产而死的妻子抱在怀里，身体摇摇晃晃，脚步踉踉跄跄地走出茅草屋，一直走到离茅草屋大概有十步远的那弯清水前。古风被古风的爹爹随意地放在凝固着血块的血床单上面，任他哭得再大声再无力，古风的爹爹也没有停下来看他一眼。

　　　　古风的爹爹小心翼翼地把古风的娘亲放在那弯清水边的洗衣砚上，然后用颤抖不已的双手，一次次地捧出些水，小心翼翼地滴落在古风娘亲的脸上、身体上，为她擦拭身体。古风的娘亲最爱干净了，如果她泉下有知，一定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肮脏不堪，衣衫不整的样子。如果不幸被别人看到了，古风的爹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古风的娘亲呢？

　　　　古风的娘亲非常喜欢淋雨，古风的爹爹用这种方式为自己的妻子洗礼，她一定会喜欢的吧？

　　　　凡事古风的娘亲不愿意的事情，古风的爹爹也不愿意。所以，他必须加快点儿速度才行。不过把古风娘亲身上的血完全洗干净，并不是一件可以短时间完成的事情。古风的爹爹虽然想快一点，但是又怕自己在加快速度的时候，一不小心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弄疼了自己的妻子。又担心速度太快的话，难免擦不干净。

　　　　古风的爹爹抱着古风的娘亲，模仿淋雨的样子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擦拭古风娘亲身上的血迹。这样简单而重复的动作，从黎明的时候一直持续到日落的时候。在落日的最后一抹光线里，古风的爹爹依依不舍地在古风娘亲的坟墓上撒下了最后一剖土。

　　　　他在心里暗暗下决心，等到自己给妻子守完七天灵以后，他就了结自己，和妻子共赴黄泉路。幸福村里有个说法，如果没有人为死去的人守灵的话，死者在离去的路上会感觉到孤单无助。一般情况下，死者到达孟婆桥的时间是七天。古风的爹爹决定在自己死得时候，一定要喝一味可以短时间内增强体力，加快速度的汤药。这样的话，在自己的妻子喝下那弯孟婆汤以前，他就可以及时来到妻子的身边，手牵着手和她一起喝下那碗孟婆汤了。

第106章　第五十一滴眼泪（）　
短时间内快速增强体力，加快速度的汤药已经有了。早在几年前，古风的爹爹就开始着手研制这种汤药了，终于在古风的娘亲死去的一年前，古风的爹爹成功研制出了这种汤药，然后不声不响地把它用一个带着盖的瓷碗盛着，密封起来以后，藏在了床底下。

　　　　古风的爹爹为古风的娘亲守灵的第六天，幸福村内部的一个人走了两个多时辰的路，终于气喘吁吁地来到古风家的茅草屋前面。

　　　　来人是幸福村里的徐老爷子，年龄大概有六十岁上下，中等身材，满脸皱纹，头发像雪一样白，一双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睛残留着历经苍桑的苔印。他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后来家道中落。又因为嗜赌如命，结果欠了一屁股的债。在被债主追杀，四处逃命的时候，偶然间遇到了一个四处行医的江湖郎中，也就是古风的爹爹。

　　　　那一年，古风的爹爹才二十岁刚出头，徐老爷子刚满四十岁。两个人一见如故，把酒言欢了三天三夜之后，成了忘年之交。古风的爹爹了解了徐老爷子的故事以后，就建议他到幸福村隐居起来。时到今日，徐老爷子已经在幸福村生活了二十年了。

　　　　他有一个神经失常的老伴，阴风下雨天总是咳嗽不止。徐老爷子隔一段时间就要到小山坡上来一次，一边是为了和古风的爹爹叙叙旧，一边是为了给自己的老伴抓几副草药。

　　　　徐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因为家里有钱，再加上喜欢四处游山玩水的缘故，所以到过很多的地方，见识过很多奇人异事。因为见多识广的缘故，徐老爷子在幸福村里做起了算命先生，以此谋生。刚开始的时候，徐老爷子的家里门庭若市，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家渐渐地门可罗雀了。再回来，徐老爷子的家里，安静地只能听到老伴持续不断的咳嗽声了。

　　　　靠着一开始在幸福村挣得的钱财，以后就算不工作，后半辈子衣食总算也无忧了。但是这样的日子过下来，未免也太冷清寂寞了些。徐老爷子膝下无子，但是因为不是幸福村的本地人，所以幸福村里的人并没有把他纳入幸福村没有孩子，需要快点加油的行列中来。

　　　　整个幸福村，本来居住着一百户人家。徐老爷子作为第一百零一户人家入驻到幸福村里来。在幸福村的一百户人家里，有九十九户都已经有小孩了，但是古风的娘亲却迟迟没有传出有孕的消息。为了尽快喝上古风家孩子的满月酒，幸福村里的妇人们隔三差五地就会给古风家送上一篮子鸡蛋，有的干脆把自己家的老母鸡送到古风的家里，让它们在古风家直接下蛋。如此一来，古风的娘亲想吃鸡蛋的时候，就随时可以吃到鸡蛋了。热心的妇人们总是在古风的爹爹耳边念叨着，一个女人只有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的时候，在心情很放松的情况下，更容易怀孕。

　　　　面对一篮子一篮子的鸡蛋，和到处飞得大公鸡老母鸡，古风的爹爹只好无奈地对着自己的妻子苦笑两声。拒绝别人的好意就等于是在伤害别人的感情，幸福村的妇人们送古风家这些东西，都是出于好意，古风的爹爹怎么好开口拒绝呢？作为幸福村一百户本地人里面，唯一一户没有孩子的人家。面对九十九户热心肠的村民，看着几乎要堆成山的鸡蛋，和飞得到处都是的大公鸡老母鸡，古风的爹爹和娘亲有时候也很无奈啊！

　　　　后来，古风的爹爹和娘亲搬到里幸福村人烟聚居的地方至少有一个时辰路程的小山坡上来住以后，他们感觉到清净多了。虽然时常还会有热心肠的妇人，不惜跋涉至少两个时辰的来回路，到小山坡的古风家给古风的娘亲送些补养身体，利于怀孕的食材来，但是毕竟是少数了。他们都是一些喜欢深居在幸福村里面，不愿意出外走动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一次也没有走出过幸福村，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幸福村里的人一向自给自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古风的娘亲因为生古风难产死去以后，徐老爷子是第一个来到小山坡上古风家的茅草屋前的人。当时，古风的爹爹正在出神地看着种在古风娘亲坟墓上的一棵小树苗。这棵小树苗长大以后，就可以为古风的娘亲遮风挡雨了。

　　　　因为古风娘亲的坟上没有立墓碑的缘故，以至于徐老爷子一时之间看不出那片覆盖着松软的新土，稍稍隆起的土堆竟然是古风娘亲的坟冢。他还以为那单纯是为了栽种一棵小树苗才培育的新土呢，况且徐老爷子对古风娘亲的死，根本一无所知。

　　　　徐老爷子唤古风的爹爹，但是古风的爹爹毫无反应。徐老爷子用更大的声音又试了一次，那已经是徐老爷子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了，但是古风的爹爹依旧出神地盯着眼前的那棵小树苗看，没有任何的反应。

　　　　徐老爷子暗自思量着，自己不能叫动你，总有人能叫动你。徐老爷子指的那个人，是古风的娘亲。幸福村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古风的爹爹最听自己妻子的话，已经到了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地步。幸亏古风的娘亲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女人，否则古风的爹爹可就全毁了。

　　　　弟妹在哪呢？徐老爷子嘴里自言自语着，径自走进了古风家的茅草屋，去寻古风的娘亲去了。结果一进门，徐老爷子一眼就看到了一张已经硬结的血床单，和躺在床单上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动静，满身血迹的小婴儿。

　　　　徐老爷子脚下一个站立不稳，向着茅草屋门外的方向仰面倒了过去。不过，徐老爷子很利索地爬了起来，早在他二十岁左右身强体壮的时候，徐老爷子的身手没有如此敏捷过。

　　　　徐老爷子来不及细想，一头冲到古风爹爹的后背上，然后用力扳过来古风爹爹的身子，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徐老爷子只是徒劳地张着口，一时之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107章　第五十二滴眼泪（）　
任凭徐老爷子如何推搡古风爹爹的身体，古风的爹爹始终目光呆滞地沉默着，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无奈之下，徐老爷子只好重新脚步踉踉跄跄地回到古风家的茅草屋里，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血床单上的小婴儿身边，举起自己仿佛患了风湿病的手，颤巍巍地放到躺在一张硬结的血床单上，赤裸着血迹斑斑的身体，闭着眼睛看不出是否还有心跳的小婴儿的鼻子前，试探着，脸色惊恐万分。

　　　　徐老爷子已经活了这把年纪，早已见惯了生死。但是倘若让他面对如此幼小的，本应该在襁褓中被父母细心呵护的小婴儿的死亡的话，他还是无法接受。

　　　　真是奇迹啊！小婴儿居然还活着。事过境迁以后，徐老爷子还经常会对一些充满好奇心的小孩子说起关于一个大难不死的小男婴的故事。说他如何在离开了母体以后，在没有任何人照顾的情况下，如何靠吸食一张被血液浸泡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血床单上面的血迹，来填饱肚子维持生命的。当一脸稚气地小孩子满怀好奇地问一脸皱纹，已经老眼昏花，再也没有体力跋涉一两个时辰的路程，爬到一片山坡上的那弯清水和小茅草屋前的徐老爷子，“你上次不是说过那张血出床单上的血不是已经硬结凝固了，那么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小男婴是如何喝到血床单上的血，来填饱肚子”的时候，徐老爷子被问住了。他窘迫地擦了一下布满皱纹的额头上本来就不存在的汗水，然后极力解释道，“那是因为刚出生不久的小男婴在不断啼哭的时候，他的眼泪顺着他稚嫩的脸颊滑落到血床单上的时候，他的眼泪把血床单上凝结的血液融化了，如此一来，他不就能喝到血床单上的血液了吗？那个小男婴，是不是很聪明呢？”

　　　　乍一听来，徐老爷子的话似乎也有道理。一时之间，年幼无知，天真无邪的孩童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信以为真。于是，那一段时间流传地关于距离幸福村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独自住在一个山坡上，日日欣赏茅草屋前，一弯清水旁的一棵小树苗的小男孩的故事，演变成了刚出生不久，赤身裸体满身血迹的小男婴是靠吸食自己的眼泪，和吸食血床单上的血，才得以存活的版本了。

　　　　关于古风的说法，虽然徐老爷子有很多都夸大其词了，但是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真实的。例如，古风确实是靠喝血床单上的血迹才奇迹般地活下来的，但是血床单上的血迹，并不是古风身体里流出来的血，而是古风的娘亲在生古风的时候，下体无可抑制地大出血，才留下的一整个床单的血迹。古风能喝到血床单上已经凝固的血液的原因，不是古风的眼泪滑落古风稚嫩的脸颊以后，掉落到血床单上，把血床单上的血融化的缘故，而是古风的体温，把血床单上的血融化了的缘故。事实上，古风也只有在他刚刚脱离母体的一瞬间，才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了一场。从那以后，古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古风出生后的前两年，古风的爹爹好像忘记了古风的存在一样，对他不管不问，成天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虽然古风的爹爹没有说出口，但是他看古风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他爱这个孩子的同时，也恨着这个孩子。古风爹爹的内心深处一直觉得，若不是为了生古风，也许古风的娘亲就不会死。若不是因为古风娘亲临终前开玩笑般说得“她认为腹中的胎儿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的那句话，若不是古风的眉眼长得太像古风的娘亲了，以至于古风的爹爹不舍得就这样丢下幼小的男孩不管，他早就步古风娘亲的后尘而去了。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古风的娘亲已经过了奈何桥，喝下了孟婆汤，看过了三生石，就算古风的爹爹现在立刻死去，就算他很幸运地在九泉之下找到了古风的娘亲，她也不会认得他的。

　　　　再多说些什么，都已经晚了。一念之间造成的错误，往往是难以弥补的。古风的爹爹有多爱古风，就有对恨他。他不愿意恨古风，但是他也无法爱古风。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在清醒的时候看见古风，他只好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一天又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古风的爹爹不再四处去行医了。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了，仅有的一些碎银子也被古风的爹爹拿去换酒喝了。若不是徐老爷子偶尔的接济，古风的爹爹怕是连市镇上最廉价的酒都喝不上了。

　　　　徐老爷子救济给古风家的前，是为了让古风的爹爹给古风买些好吃的补补身体的。古风正是发育长身体的时候，没有吃的怎么能行呢。徐老爷子每次来小山坡上的茅草屋，都会苦口婆心地在古风的爹爹耳边唠叨个没完没了。不知道古风的爹爹有没有听到徐老爷子的话，每当徐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在古风爹爹的耳边喋喋不休的时候，古风的爹爹总是沉默不语一声不吭，无精打采地眼神落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徐老爷子走后，古风的爹爹就会拿起徐老爷子带来的银两，到附近的市镇上去买醉。

　　　　古风的爹爹每一次都去同一家酒馆，酒馆的名字叫“牵肠挂肚”。据幸福村里流传的关于古风一家人的传说，古风的爹爹就是在距离幸福村很近的市镇上，一个叫“牵肠挂肚”的酒馆里面认识古风的娘亲的。

　　　　当时古风的爹爹二十岁刚出头，长得很俊朗，而且谈吐文雅。古风的娘亲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正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美丽的年纪。所以为了不辜负一生中最美丽的年纪，上天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