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谷镇-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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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究竟经过了多少时间的变迁。不过有一件事情是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在泥河里的水干涸之前，我们一直像飞溅而出的泥水一样停留在半空中，一直没有降落下来。

　　　　地狱之犬踩着软踏踏的污泥，一路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它一身的横肉还在左右的摇摆不定，不过不像以前摇摆的那么厉害了。地狱之犬每走出一步，它的脚底下和脚的旁边一个不小的范围里就会传出很多凄惨的尖叫声。

　　　　据我所知，一般的火焰是无法点燃水的。在月亮族的月谱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用了大量的篇幅来记录了天上人间包括月亮城在内的，最厉害的五种不灭之火。据月谱上用细小的文字描述着的五种不灭之火，是来自身体里的五味真火：怒火、欲火、寂火、明火、暗火。

　　　　身体内的五味真火里面蕴藏着无穷的热量，火势的大小、火势蔓延的方向、以及大火持续的时间等，都受到发火者的控制。五味真火最大的相同点，一个是它们同属于火种，另一个则是它们均为不灭之火。来自人体内的五味真火，最大的不同点，就是它们火焰的颜色，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同。

　　　　怒火的火焰是血红色的，欲火的火焰是草绿色的，寂火的火焰是海蓝色的，明火的火焰是雪白色的，暗火的火焰是如浓重的夜色一般漆黑一片的。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造梦人，潜心修行自己体内的五味真火，是最基础的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

　　　　泥河里的水被地狱之犬体内的一味真火燃烧干净以后，泥河再也不是泥河了，现在充其量只是一片荒芜废弃的沼泽。我和古风以及阿让从半空中降落的地方甚至连沼泽都不是，更确切的说，我们身下的那片土地更像是大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

　　　　“我们降落的地方如果也是沼泽地就好了，那样的话，就算污秽不堪的污泥弄了自己一身的脏，也比摔在硬邦邦的地面上，骨头几乎都要摔碎裂了要好的多。”，这是出自阿让之口的话，无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我都感觉到无比的压抑。

　　　　眼前的阿让变得越来越陌生，陌生到我几乎都不认识他了。他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阿让吗，那个忍族气质不凡的小皇子。我记忆中的阿让，虽然放纵不羁，但是却最爱干净，敢爱敢恨，也是很有原则的一个人呐。

　　　　地狱之犬眼睛里的怒火，从它所在的地方径直地看向古风的所在。然后，泥河里的泥水就被点燃了，着起火来。为了不把古风也点燃，地狱之犬只好用力跺脚，利用大地的震动把泥河里的泥水甩出去。它本来是无意帮我和阿让，也脱离泥河水的，但是因为我们两和古风离得太近的缘故，而古风正好在我和阿让中间的位置，，当时的情况又是那么棘手。所以无可奈何的地狱之犬，只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古风的缘故，我们四个泥足深陷的人，在巨大的震动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像四团泥浆一样，身不由己的随着泥河里脏兮兮的泥水飞溅了出去。在我们降落的时候，地狱之犬的怒火当然有可能烧死我们，为了有效的避免这一点，地狱之犬在自己怒火的火焰上涂抹了厚厚一层的唾沫。来自自己体内的真火是不可能冲破自己的体液的，如此一来，地狱之犬不仅保住了它要保住的古风——当然还顺带保住了我和阿让，以及风之子——而且还狠狠地羞辱了他一顿，一举两得。

　　　　如果有可能，它是很想把古风烧个遍体鳞伤，五孔冒烟的。但是被体内的五味真火烧伤的人，是无法坚持到一个时辰就会死去的，地狱之犬可不确定，古风能否在一个时辰里，及时帮它把带血的骨头从它的嘴巴里弄出来。更何况，怒火作为五味真火里数一数二的恶火，只要被怒火接触到的物体，不被烧个灰飞烟灭，怒火里的怒气是不会平息的。这一点，是地狱之犬也无法控制的。

　　　　无论如何，它绝对不能冒这个险，它还不能让古风死。古风可是答应了地狱之犬，只要地狱之犬帮他从泥河的泥水里解脱出来，他就帮它把深嵌着自己獠牙的带血的骨头弄出来的那个人。就算地狱之犬恨不得古风马上去死，恨不得自己绿幽幽的怒火把古风烧得面目全非，最后连骨头都不剩，那也得等到古风帮它把自己嘴巴里那根可恶的带血的骨头弄出来才行。

　　　　地狱之犬难道相信了古风，相信了难以自保的他，真的可以帮自己一把。或许，它也是不相信的。只是无计可施的它，只是想试一下。死马当活马医，也许古风真的能帮到它呢。

第72章　第四十一滴眼泪（）　
地狱之犬恶狠狠的目光所到之处，我们和它之间的那段泥河水，已经完全干涸并且严重缺水。硬邦邦的地表干干的，已经龟裂，像是一条久经干旱的路，横亘在我们之间。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条前身是条泥河的干裂的土地，会演变成一条荒芜的沙漠。

　　　　干裂的土路两边的泥河水，也已经干涸，不过因为火力不足的缘故还没有彻底的干涸，眼下的它们，还可以维持着沼泽的形态。一层带着尖刺的绿藻，无精打采地瘫痪在沼泽的表面上。绿藻与绿藻的下面，以及间隙里，是一个个干渴的奄奄一息的水鬼。它们不停地蜷缩着身体，使劲往沼泽的污泥里躲藏。这些水鬼用比带着尖刺的绿藻还要无精打采的手，小心翼翼地抓着绿藻带尖锐倒刺的根部。

　　　　这些水鬼最怕日光的曝晒，它们手里死死抓住的绿藻，就是它们每天都不离身的鬼伞，帮它们遮挡住强烈的阳光。

　　　　地狱之犬的怒火太过强烈了，当地狱之犬绿幽幽的火焰接触到作为鬼伞的绿藻的时候，绿藻自身散发出的绿光，因为不够强大的缘故，最终全被地狱之犬的绿幽幽的怒火倒吸了过去。

　　　　一时之间失去了绿光的绿藻，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像伞的形状的绿藻叶，软趴趴的瘫软在脏兮兮的沼泽地上，生命力大大的萎缩了。虽然痛失了绿光，对于绿藻而言，也多亏了自身绿光的保护，才使自己不至于枯萎致死。

　　　　绿藻保护了身下的水鬼，避免了他们和地狱之犬眼睛里喷射而出的，绿幽幽的怒火的直接接触。绿藻的，像一层屏障一样阻隔在绿藻和绿幽幽的怒火之间，最终绿藻体内散发出的绿光牺牲了自己，满足了地狱之犬绿幽幽的怒火，并且最终平息了怒火里的怒气。就这样，失去了绿光的绿藻才幸存了下来。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谢天谢地，我又能开始思考了。

　　　　地狱之犬沿着它和我们之间的那条干裂的泥土路，一步一摇晃地走了过来。它那四条过分短粗的腿，深陷在干裂的泥土里面。地狱之犬每向前迈出一步，都会制造出四个新的大土坑，那土坑大的足以活埋八到十个水鬼。

　　　　地狱之犬过分短粗的四条腿，在不断往干裂的泥土里面深陷的同时，勉强可以称为泥土路的那条干枯小道两旁的沼泽地，沼泽地里的那一个个拼尽全力扭动着身体，极力想躲藏进沼泽肮脏的泥土里的水鬼，表情惊恐至极。

　　　　干裂的泥土路的震动，引起了两边沼泽地的动荡不安。沼泽地里的泥水翻搅着，晃动着，不时把几个抓的不够牢固，躲藏的不够隐蔽的水鬼暴露了出来。

　　　　暴露在强烈日光下的水鬼，一张过分苍白的脸惊现出惶恐万分的神色，他们冒着白烟，散发着尸体肢解的时候才会发出的恶臭味的身体，剧烈地抽动起来，不顾一切地往浑浊污秽的沼泽地的深处钻去，凄惨无助的声音在寂寥炽热的日光之下，一圈一圈地飘荡开去，令人头骨发麻。

　　　　有些幸运的躲藏的够深的水鬼，时不时地会从泥泞肮脏的沼泽地里探出脑袋来，一是为了查看那声声尖厉凄惶的尖叫声是从何而来，一是为了确认一下自己是否真的躲藏的很好。待到好奇的水鬼被从天上直射下来的强烈日光灼伤了以后，又会惊慌失措地收回自己冒着浓烟的脑袋，和不知什么时候不小心暴露在空气里，正在经受皮开肉绽之苦的四肢百骸。

　　　　许多水鬼的头发都被日光的烈焰烧的残缺不全，四肢上的皮肤坑坑洼洼的，遍布着难以计数的被烧伤留下的疤痕。哀鸿遍野、惨绝人寰的凄厉尖叫声不绝于耳。一双双血迹斑斑，千疮百孔的手，像在无边无垠的大海里就要溺死的人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不放地拼命住着已经在自己手心里的那棵带着尖刺的绿藻，绿藻底部密密麻麻布满了尖锐倒刺的根须。它们抓住绿藻的双手握得越紧，绿藻的根须上面密密麻麻长满了的尖锐倒刺，硬生生嵌进他们皮肉里的深度就会更深。

　　　　这些水鬼们是悲哀而可怜的，它们仅存的一丝人性里最大的弱点，就是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和极度缺乏的安全感。至于人性里的一些真善美的东西，早已从他们的身上消失殆尽，不复存在了。

　　　　除了行尸走肉般残缺不全的身体，可怜的水鬼们就只剩下毫无用处的好奇心和极度需要但是极度缺乏的安全感了。他们日复一日的苟延残喘，活得几乎连绿藻都不如。绿藻的整个身体除了一扇伞状的叶子，就只剩下遍布了尖锐倒刺的根部了，根部和绿叶直接相连，绿藻甚至连茎部这样的细枝末节都不具有。绿藻的绿叶在随风飘荡的时候，或者绿藻的根部在沼泽的泥浆里随着晃动的泥水身不由己的时候，根部尖锐的倒刺会刺痛伞状的叶子，伞状的叶子上的尖刺也会不小心割断带着尖锐倒刺的根部。

　　　　绿藻就是这样，总是伤人伤己，但是好在它们还心存还有希望，绿藻伞状的绿叶里散发出的绿光就是它们的希望。而水鬼们，他们甚至连希望为何物，恐怕也早已淡忘的一干二净了吧。

　　　　古风的身体蜷缩着，躺在距离我一步之遥的干裂的土地上一动不动。风之子被古风牢牢地搂在怀里，他们之前经常都是这样相依为命的。

　　　　与其说地狱之犬在古风的身边停下来，不如说地狱之犬在我、古风和阿让三个人的面前停下来。它的虎背熊腰简直是太壮观了，我们三个以一米的距离相隔，地狱之犬也能轻易把我们三个的身体完全遮挡起来。

　　　　地狱之犬抬起一只前脚，用脚上最小的那根脚指头戳了戳蜷缩成一团的古风。既然这是一个交易，既然地狱之犬已经履行了交易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要交给古风来完成了。

第73章　第四十一滴眼泪（）　
地狱之犬的脚趾头就像一把把冰冷发黑的匕首，有着扁平的表面和尖厉的脚趾尖。一只脚上有十个脚指头，由大到小依次排列着。

　　　　地狱之犬最大的脚趾头，有一张三岁孩童的脸那般大。就连最小的一根脚趾头，也有一个成年人握起的拳头那般大小。

　　　　“翁嗡嗡”，地狱之犬一边努力咧着张不开的嘴，丑陋地嘟囔着，流着黏糊糊的被体液稀释了的血口水，一边用自己拳头一样大的脚趾头去戳不知是死是活的古风。一滴滴鲜血从地狱之犬的匕首般锋利的脚趾间上，滴落到干裂的地面上，瞬间被饥渴万分的大地吸收了进去。

　　　　还可以流血，那就证明古风还没有死。地狱之犬显得很满意，稍微停止了新一轮的戳戳戳，耐着性子沉默地等待着。它的眼睛里极力压抑着火焰，几次都差一点要喷出火来。积满污垢的眼角处，一次比一次流淌出更多分量的血泪来。

　　　　终于，古风蜷缩成一团的身体有了动静。地狱之犬大喜过望，突然抬起头来朝着寂寥的天空“嗡嗡嗡”的叫个不停。

　　　　风之子用力而又很小心地挣脱古风的怀抱，扇动着翅膀一下子飞了起来。古风把风之子搂抱地太紧了，他想全力以赴保护风之子的安全，以确保她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为了这个唯一的目的，古风甚至不惜让风之子躲藏在自己身体里心脏的表面。一个人在全身完全缩成一团的时候，他的心脏会是被保护的最好的位置，其次是紧贴着心脏外表的地方。

　　　　但是殊不知，当把一个人硬生生地按向自己心脏的位置的时候，那个人虽然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然而由于保护人全身都紧紧地蜷缩成了一团，血液流动受阻的缘故，再加上心脏的表面承受了一个极大的外力的挤压，心脏随时可能因不堪重负，缺氧窒息，最后停止跳动而死去。

　　　　虽然古风的怀抱很温暖，但是为了不继续成为古风心脏上的负担，一清醒过来的风之子弄明白了状况以后，立马就下定决心要挣脱古风的怀抱，而且一定要快。

　　　　风之子从古风的怀抱里挣脱以后，古风的身体依旧蜷缩着。不过不再像之前那样侧躺着，而是换成了素颜朝天的姿势。眼睛紧闭着，面无表情。苍白干裂的嘴角边，似乎凝固着一个神秘而古怪的笑容。

　　　　被地狱之犬锋利如匕首的脚趾尖刺伤的是风之子，她头顶着烈日，小脸苍白着盘旋在高空中，看自己的鲜血一点一滴地从天而降，灌溉着遥远脚下的那块干涸裂开的大地。

　　　　风之子凄厉地尖叫着，在高空之上来来回回的盘旋不去。它的鲜血自高空挥挥洒洒地降落下来，消失在古风的周围。

　　　　傍晚时分，古风从自己凝固的孤独姿势里面苏醒过来。他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古风单薄苍白的嘴唇不像一开始那么干巴巴的了，现在，他的双唇好像还有点湿润。黏糊糊的甜腻的味道，是鲜血的味道。

　　　　风之子从高高的天空上洒落下来的鲜血，大部分都被干涸的土地吸收了，但是总还是有那么几滴血，不偏不倚地掉进古风干裂的双唇上。最后在风的吹送下，顺理成章地滑落进古风的嘴巴里。

　　　　终于恢复意识的古风，并没有立刻从干裂的地面上爬起来。他依旧保持着蜷缩着的姿势，用力地抿了抿双唇，再用力地抿了抿。古风的表情变得贪婪和狂热起来，好像自己双唇上的血液有着琼浆玉露一样的美味。然而，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口中的鲜血是从风之子的体内流出来的，他还会这样毫不顾忌地流露出那种贪婪狂热的表情吗？

　　　　好像总算确定了什么一样，古风的脸上的狂热和贪婪褪去了，他的脸上重新显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夜将至未至的时分，随着几声参差不齐的沉闷声响的响起，古风的四肢完全放松而慵懒地平落在土地上。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不过很快地狱之犬就让古风想了起来。

　　　　这一次，地狱之犬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那只脏兮兮的大脚放在了古风的身体上。虽然地狱之犬没有像走路的时候那样，把自己的一只脚踏在古风的身上，而是抬起来轻轻地放上去的。然而因为地狱之犬的脚太大太沉重的缘故，古风还是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眼睛怒目圆睁。

　　　　地狱之犬的一只脚覆盖的范围很大，从古风的脚踝到古风的胸部都是地狱之犬的脚了。

　　　　古风抬起头，毫不费力地就看到了地狱之犬几乎要喷出火来的那双暴突的红眼睛，他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古风的两只胳膊的末端和肩部连接的地方，也被地狱之犬的大脚束缚住了，已经无法做到蜷缩。他只好扭动着自己的手腕，用自己的手指指了指，像一块巨石一样不单单是压着古风的胸口，还几乎压着古风整个身体，让他动弹不得的那只肮脏丑陋的大脚，示意地狱之犬把自己的脏脚挪开。谁知道地狱之犬非但没有那么做，它反而把自己眼睛里的怒火放纵了出来。若不是地狱之犬及时守住了怒气，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古风估计就要被烧得面目全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