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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监国-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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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魏绰冷眼觑他,“八月初六那晚,你和宋乔吵闹,惹得左邻右舍不安,你会不知道?”
“你说那天啊,”他仰着头,想了想,“他居心叵测,不答应他的要求,就往死里打我,还不能还手么?虽然他是我阿兄,可凭什么事事都要听他的?”
“他怎么居心叵测了?”
宋恩看了长孙姒一眼,笑道:“这事,须得殿下恕罪,我才敢说。”
见她点头才道:“宋乔想升官都想疯了,还在祖宅给阿爷守灵时,他就接到一封信,之后喜不自胜,成天念叨好事临门。就在八月初六,我们进京那天,天色都很晚了,生怕碰上宵禁,我说不如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白日再进京也不迟。可他似乎等不及,说有事先行回家,还给了一张宵禁后可以自由行走的手令。我没办法,到家都很晚了,刚进院子就被他叫进了屋。他让我装疯,宣扬猫妖杀人,皇室有祸国的人,装一个晚上就成,就算帮他一个忙。”
他抬起头来看魏绰,诚惶诚恐,“您说说,子虚乌有编排起天家,岂不是掉脑袋的事情?他一个人疯癫就够了,何必牵扯上我,我才不乐意。”
他这话真假难辨,魏绰一时作不得准,又问道:“可你后来,不是还答应了么?”
“我也没办法,”他颓废地拍了拍腿,“您是不晓得,家里的钱都是宋乔在掌管。我又喜欢结交朋友,花销少不了,他就拿这个威胁我,说若是不答应往后再不给我一两银子。这哪成,一日两日可以,日头长了,谁还愿意和我往来。我琢磨着,就装一个晚上,他也不会害我。装就装吧,省得他没完没了。可是哪知道他可坑苦了我!”
“后来呢?”
“他见我答应了,就出门去了。”
“没说去哪吗?”
宋恩耸耸肩,不屑一顾,“他在家向来独断专行,怎么会跟我说?多问多错,我也懒得问他。”
“然后你就装疯卖傻,折腾了一夜?”
“对啊,虽然我这人不大好,但是说话向来说到做到,贵在坦诚。”
魏绰嗤之以鼻,“那你说好装一晚上,怎么到了京兆尹府,还在装疯卖傻?”
宋恩叹了口气,伤感道:“要不怎么说宋乔害我呢?我以为,这也是他的计划之一,为了更逼真一点,所以来一点苦肉计也是无可厚非的。您也没有为难我,我以为是他事先招呼过,就安安心心等着他来救;谁知道,一等这么多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人呢,是不是也被你们抓了?”
“你怎么知道他被我们抓了?”
宋恩道:“这事还用想么,不抓了他,何必不来救我。”
长孙姒瞧他一眼,“或许他逃走了,失踪了,更甚者,被杀了。”
宋恩对她的话半点不相信,哭笑不得,“殿下您莫要玩笑,他一个芝麻官,虽说人脾气坏了点,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谁杀他干什么?”
心里是什么意思,全靠一张嘴说,即便攀扯得远了,再拽回来就是。可见眼前这个人心思缜密得很,情绪也控制得很好;除开一开始被她打个措手不及,歇斯底里外,解释得合乎情理,一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可是心思守的再严实,总有软肋,如今只有主动出击,叫他自己把话说出来才成。
长孙姒一副坦诚的模样同他交谈,“你说的确实没错,他没有被杀,不过我们也没有抓到他;找了许久都没踪迹,约莫是躲起来了,所以我们才来问你,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她这一番话叫人不知道真假几何,宋恩活动了几下,镣铐哗啦啦的响,他皱了眉头,“我寻常都是在外面和朋友一起,鲜少回家。一个月呆在家里也不过三五天,宋乔他和谁亲近,互有往来,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么,他让你装疯这件事呢?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叫他做的,做了又有什么好处?”
宋恩有些不耐烦,“什么人,我哪里能知道,不过是有好处就是了。宋乔追名逐利,想要的好处也不过这些,加官进爵,光耀门楣。他太执着了,是我们江湖人向来看不惯的。”
长孙姒笑道:“敢问宋郎君,江湖人都是何等样的?”
“义薄云天,为朋友两肋插刀!”
她点头,捻着他的话头往下赶,“所以,也可以为朋友插家人两刀么?”
宋恩没料到她这么一问,哽了哽,笑出声来,“殿下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如何能相提并论?还望殿下莫要曲解我的意思。”
他的口才不错,收放自如,众人逼问之下,该说的一句不落,不该说的原封不动地堵回来,有条不紊。若是谁手底下有这等样的人可用,当真放心得很。
长孙姒道:“好,既然你不大关心宋乔的事,那我们就说些你知道的人,比如,张慧栀,她你总该知道吧。”
“知道,”他有些低落,垂着头甩了甩手,“是我家的邻居,先前我还喜欢过她一阵儿。”
“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说张慧栀来,他似乎很开心,紧绷的面容都有些松快,“大概三年前,我早上出门,她阿娘把一盆水泼我身上了,我同她吵;过不许久,她来我家道歉,是个温和的娘子,知书达礼,我见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那她喜欢你么?”
他耸耸肩,毫不在意,“娘子的心思向来难猜,她什么意思我哪能知道。”
“我听说她喜欢你阿兄?”
“大概是吧,街里街坊都这么说。”
“那你阿兄呢,也很喜欢张慧栀么?”
宋恩冷笑一声,镣铐甩的哗啦啦直响,“他阿娘不喜欢宋乔,再如何,他也是痴心妄想!”
“你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让你阿兄上门提亲去了?”
“嗯,”宋恩有些愤慨,“他就只顾着儿女私情,平日里欺负我也就罢了,在这件事情上也不为我考虑。说什么她阿娘不同意,估摸着也就没去提罢。”
“所以,你就怀恨在心?”
041章 故人杳杳(一)()
“怀恨在心倒是没有,我只不过和他吵了几次。反正平时他都嫌弃我败坏家风,从这件事情上我也看出来了,所以我也不指望他能善待我。”
他扬起脸来,满不在乎,“殿下,您这么问,是在怀疑他失踪和我有关?”
“殿下问你话,好生回答,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王进维在魏绰怒火中烧前出言呵斥住宋恩,免得一场连篇累牍的文人声讨。
长孙姒笑眯眯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而对宋恩道:“说怀疑那倒未必,只是好奇,你阿兄待你这般不好,你还愿意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真是没有一点嫌隙么?”
宋恩道:“他待我不好,我就出门同朋友在一处眼不见心不烦。他是长兄,我心里委屈也没办法,不过他从来也不在银子上亏待我,得过且过吧。”
“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又接着问道:“你认定宋乔没有给你提亲,如果他去了,你觉得以你宋恩的身份,张家会应下这门亲事么?”
宋恩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硬生生从嗓眼里挤出来句话:“殿下是在嘲笑我身无长物么?”
“不,我就是问你,倘若宋乔为你提亲,你觉得张慧栀愿意嫁给你么?”
宋恩冷笑,“她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就是因为街坊四邻说我不务正业么?他们一群庸人,懂得什么侠义正道,就会狗眼看人,以讹传讹。张慧栀她也一样,喜欢宋乔那样的呆板书生,还不是因为他在户部有个一官半职,如若不然还不如我呢。”
他怨气十足,怕是真的被戳中了软肋,一下子暴跳如雷。长孙姒不动声色,“我问过张家母女,宋乔着实替你上门提过亲,只是她们没有答应罢了。”
宋恩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一副果不其然的愤怒感,“真是天大的笑话!”
外间有差役跑进来回话,说是奉命捉拿的要犯已经带到。
宋恩被捉进京兆尹府之时,魏绰仍然当他是宋乔,因此对于失踪的宋恩分外留心。
宋恩虽说羡慕江湖中人,可愿意同他往来的并不许多;打听下来常去的也不过几家茶馆酒肆碰碰运气。
他诚心可嘉,离京前几个月倒是碰上个功夫不错的护院,常随小郎君外出,阅历颇丰,宋恩格外艳羡,过从甚密。
二人逐渐熟识起来,常在一家酒肆里碰面。那家小二遥遥一指,护院正是东市倒腾古玩的孙掌柜家的。
上门询问情况,那护院不打自招,说是认识宋恩不久,就遇上个贵人,依照他的吩咐和宋恩周旋,以消除他的戒心,每次完成任务都会获得一大笔赏银。可惜这个贵人从不真面示人,模样半点不知道。
就在宋恩扶灵回乡之前,还要他把宋恩带到常去的酒肆见他;宋恩离京后,每一个月,那位贵人都托他的手给宋恩寄出一封信。
只是这位贵人从不露面,每次任务都是写在信里,往来的信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他的桌子上,看过即焚。所以,没留下只言片语。
听了那护院的话,宋恩倒是老老实实趴伏在地上,阵阵冷笑,“怎么,连你们也看不起我?我交个朋友,同人往来,也成了罪过。我明明是被人陷害,替人受罪,你们不去抓陷害我的宋乔,偏生捉了我逼问,还牵连我的朋友。就是因为他的官府中当差,而我是一介布衣,便是随意戏耍么?”
“殿下,您看”王进维行了礼,低声道:“这分明是个油滑之徒,如今没有确凿证据,他断是不肯认罪,不如先收押起来,以免他再闹事。”
慕璟也道:“阿姒,他这么指桑骂槐的,堂上的人可都是看着呐,若是有个不长心的传扬出去,那得说成什么样啊?先前的谣言还没散,你可别雪上加霜啊。”
长孙姒一扇子把他拍了回去,对王进维道:“听着那个手眼通天的贵人没有,如今咱们把他收押起来再去找证据,耽误诸多时辰;若是在此中,那位贵人再把这厮给结果了,咱们连能攥在手里的证据都没有。到时候别说是收拾谣言,连案子都了结不得。传言也来了十天半个月的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如何发展看造化,先把这个处理了再说!”
王进维犹豫片刻,看了眼愤慨的宋恩忧心忡忡,“殿下说的有理,臣却担心,若是到时候抵死不认,咱们就算严刑逼供也得不着实话。”
“这样的人不能用重刑,”长孙姒摇了摇头,“在这件事情上他是无比的固执,用刑只能暴露我们心思迫切,反而助长他的气焰。他如果横下心一死,我们毫无办法,所以,先敲断他的退路。”
“殿下是指?”
“他很爱张慧栀,如今却能若无其事地坐在尸体旁,不过是认定我们摆一具假尸体来糊弄他而放松了警惕。那我们便从他和张慧栀的事情下手,激起他的怒意,乱了他的章法。”
她打定主意,叫人把哆嗦成一团的证人拉了出去。
宋恩安分地跪在地上,不吵也不闹,有些鄙夷地望着长孙姒,“殿下折腾这许久,不过是想逼我说出宋乔去了哪,我是真不知道;要知道了定是叫您带人捉来,也好把我放了,总比在这里受罪强。”
“宋郎君口才很好,娘子都爱听些好听地,怎么没打动张娘子?”
宋恩摆过头,冷笑道:“好端端的,为何说她。您要是没事,赶紧去捉宋乔。”
长孙姒摆摆手叫魏绰稍安勿躁,接着对宋恩道:“其实这也难怪,张慧栀同宋乔认识比你早很多;他们二人同去过唐州,哦,就是张慧栀死的那个地方。男女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不然,岂不是乱了章法?她先爱上了宋乔,眼里不过把你当做弟弟一样,你说是也不是?”
“弟弟?”宋恩仰着脸,眼睛里俱是愤怒,“她果然和宋乔一样,都是庸人,迂腐!”
长孙姒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说:“他们在唐州定的情,当日宋乔还送了她一柄簪子,就是我手里的这个,互许了终生,回了京城之后才认得你。不过她怎么也没料到,你也会爱上她,你与宋乔是兄弟,她自然不忍心伤你。不过想个周全的法子,嫁到你们家里。”
宋恩已不再看她,背脊挺地笔直,隐约有了怒意,长孙姒和南铮互看了一眼,接着道:“三年前,令尊过世,你与丁忧的兄长回祖宅安灵守孝。张娘子思念郎君,来往书信不断,只盼着回京之后成就一段姻缘。可天不遂人愿,八月初六那晚,你与宋乔之事全然被她看在眼里。你们兄弟矛盾日深,她无法忍受其苦,只得远远避开以求心安。但是你们的对话,她全然听在耳中,此行凶险,怕是难再见面,临去前随身备了毒。她一路伤感,入得唐州境内,触景生情,流连不去,决定殉情!”
“你说谎!”他猛然怒气冲天,红着一双眼睛,往她跟前扑。
三个差役死死地将他摁倒在地,胸腔里的怒意从地砖上蔓延开来,“她离着那么远怎么可能听到,你说谎,你说谎!”
长孙姒看着他在地上挣扎,颇有趣味,“八月十二那日,她在唐州买了胭脂水粉,一套郎君的衣衫还有半匹布料,回屋装扮好之后用布封了门窗,服了毒,推倒了烛台,安稳地赴死。就是你身后的,那具尸体。”
宋恩仍旧叫嚷着说谎,半边脸抵在冰凉地地砖上,磨出血沫来;双手在身后被镣铐桎梏,三个差役奋力地呵斥。
长孙姒起身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襟,看着他含怨带恨的眼睛,凌厉道:“你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还不把她爱的郎君放在眼里;她为了宋乔,只能对你和颜悦色。其实,你在她心里,”她冷笑,鄙夷道:“根本什么都不是!”
“你说谎!”
他火冒三丈,心里的怨气和怒意悉数迸发,猛力一跃,竟从差役手中挣脱出来。长孙姒被他带了一个趔趄,身后有人托住她的腰身才险险没有倒地。
她回头笑了笑,南铮飞快地撤回了手,静立一旁听她接着道:“我说没说谎,你心里清楚。宋乔没有替你提亲,张慧栀的心意你不明朗,全是你自欺欺人的把戏。你恨宋乔,处处管束你,比你强,受人敬重,连你最爱的娘子也对他死心塌地。你算什么,一个称托宋乔的玩笑罢了!”
“你闭嘴,你闭嘴,不要再说了!”
宋恩被摁在地上,镣铐相碰,刺耳的脆响,是他心底的不甘和嫉妒,缠在血肉里的藤蔓,在最阴暗之处生根发芽,不死不休。
“你有多爱张慧栀,就多恨宋乔;你恨不得他死,他死了,宋家就是你一个人的了,张慧栀也会嫁给你,再也没有人约束。多么美好的日子,宋恩,”她突然厉声喝道:“那个人是不是对你这么说的!”
他被惊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就按照他的计划,将宋乔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一个设计好的陷阱里;既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奖赏,又可以除掉心腹大患,何乐而不为?”
042章 故人杳杳(二)()
宋恩放声大笑,面容扭曲,嗜了毒舔了恨,一朝放出的凶兽,回不了笼,“对,是我,都是我,我杀了他如何,不杀他又如何?是不是他死了,你们才如此急切?可惜我手上没血,你们定不了我的罪!”
长孙姒瞧着他不说话,若是真如她猜想的,宋恩着实不算凶手,旁敲侧击引人入瓮,半点血都不沾就能除掉心腹大患。就算定罪,也不过一年半载,又可以逍遥自在。
她有些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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