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夏-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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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先生点点头道：“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其实银行本质上经营的是一种信用，失去了信用他就一钱不值了。我们地出发点自然也是要破坏他的信用，这个毫无疑问。但是现在的银行已经不是从前发存单银票的时代了，钞票即是保值货币本身，如果去挤兑的话，怕是不太容易啊！”
　　　　陈寿亭夹着纸烟的手在脸前摇摇，自信满满的道：“这个情况你得分开看！外国银行大部分是这样，咱们美华银行也是这样。其他的银行就不一样了！你比如说正金银行，大多数存钱存的是银元金条，换出来地是存单和纸钞，要是用它钱的人去换回来的话，他就得兑现！他现在在全国各地设了能有十来个分行，他能有多少地真金白银压舱底？咱们拿着几千万去整他，他肯定弄不过来！到时候在找人到处煽风点火的吆喝造谣，成千上万的人扑过去，他不管真假是坐定了这泡臭狗屎了。就算最后倒不了，也得元气大伤！”
　　　　张子虚叹道：“的确是如此，去年年底的时候，济南各大银号遭受挤兑，这才是一个地方的存款户啊，就弄的七零八落，现如今还有几个撑得住的？也只有咱们美华银行这信誉卓著根底坚厚的银行才能从容不迫，便是山东银行那般地分量都逼得拿大军往外哄人，要不然他也得完蛋！真要有几千万的存单钞票冲击起来。麻烦大得很！”
　　　　张子虚。字长村，原本是济南一家极有名的老字号银号的经理。张宗昌初到山东搞得第一次扣人勒索捐款的时候，他是出头领导完成谈判和减少额度的主事人，在山东金融界有相当不错的威望和名声。
　　　　不过很可惜的是他比较倒霉，去年年底（农历，阳历是1928年1月）北伐军发出要再次北伐的消息后，济南各大银号门前人头攒动，惊慌失措地济南军民纷纷要求将钞票换成金银以保安全。措手不及的银行们根本都经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原本就在美华银行、正金银行、花旗银行以及张宗昌的山东银行几大巨头的夹缝中苟延残喘的，这一下子彻底完蛋了。
　　　　张子虚工作的银行也不例外，短短的一个月内，山东省内的老字号钱庄银号基本倒闭一空，便成了美华银行一家独大，从事实上将山东经济地运转控制在手中，这是谁也没办法地事情，而失业后的张子虚原本是灰心丧气地，却不料接到了美华银行的邀请函，出任总经理一职，负责下面各大银行的宏观操控管理。现在的美华银行系，具体业务已经下放到了工商、农业、建设三大块，总行起到的是类似于后世人民银行的作用，基本不参与具体业务了。
　　　　张子虚本身跟苗先生关系非常好，当年也是留学英国的学生，只不过家底不那么厚实，自己有股份的银行就此倒掉后顿时败落下来，要不是关键时刻被美华银行邀请，他的后半生还真是堪忧。
　　　　他的话等于是从侧面证明了陈寿亭的正确性，这时代的中国的确是如此，在全国性统一货币之前，中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银本位国家，民间大宗交易来往的主要货币就是银元，只是为了携带与交易方便，他们才用各大银行发行的钞票，其实跟过去的钱庄银票区别不太大，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给了很多人空子钻。外国银行凭借国家的强大为信用发行钞票，掠夺金银，中国本土银行也这么干，但是风险就大得多，一般没人敢去挤兑外国银行，中国的银行银号却是此起彼伏。开张地和倒闭的随时都可能看到。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除了山东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是这样，乱糟糟的无法管理。
　　　　陈晓奇凭借自己强大的商业资本和实权，创业之初就越过了那个阶段，凭借这几年地大量产品倾销，整个山东商业运转换回来的真金白银都在他手里掌握着，数以亿计的白银和黄金储备使他足可以应对任何规模的冲击，与整个经济体紧密相连的银行系统是难以攻破的。而随着齐鲁商会在全国办事处的设立。美华银行的分行业跟踪建立，单纯为了跟齐鲁商会做生意方便，全国各地的商人们存入地真金白银就是一个绝大的数字。相信假以时日，这个体系会慢慢膨胀成操控半个中国工商业经济的大鳄，若是再加上不断扩展地物流公司对交通运输和邮政的侵蚀，其底蕴之大，实力之强，除非是列强国家倾全力来全面扑杀，否则要想对付他们是千难万难。
　　　　正金银行的屁股后面是日本政府，所以他不担心也不认为有人会胆敢拿他们下手开刀，找他们的麻烦。但是有陈晓奇这样的人在，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张子虚又问：“那么咱们从什么地方下手比较合适呢？”
　　　　陈寿亭笑道：“咱们不能在一个地放下手，这容易搞出大乱子来，要是把那边的世道彻底搞得过不下去了，那是咱的大罪过！所以咱们得兵分两路，还得找能抗住冲击的地方。挤兑银行的地点，咱们拿天津下手！造谣祸乱市场地地方，咱们选上海！”
　　　　众人眼前皆击节赞叹道：“妙啊！这两个地方选得好！”
　　　　陈寿亭朝这两个地方下刀看的的确准！天津本来就是日本面向华北的桥头堡，无论是他们从朝鲜和东三省侵夺的物资还是自己生产的货物。主要是在这里北上南下的转运要地，所以正金银行承担的任务必然很重。而天津又是开埠最早的地方，商家云集百姓众多，外国使领馆和租借地老大一块，是非常不错地商业经营***。
　　　　但是天津刚刚经过二次北伐的战争祸乱，仓皇逃窜的奉军席卷一空，搞得这里民生凋敝七零八落，相信正金银行的日子也不那么好过，他可以坑败退的军阀。但是却不太愿意得罪那些商家大户。这些人是他们的财源呢。所以经过这么一场风潮之后，天津正金银行的实力会被削弱了不少。挤兑他正是痛打落水狗。
　　　　相对的，上海不是那么动手的好地方，因为日本关西财团主要投资都在上海商圈，实力雄厚底蕴广大，加上上海本身就是整个中国此时地金融中心，调集头寸方便快捷，想要弄死他简直不可能，而且还容易遭到列强地干涉，国民政府也不会同意，所以不是一个下手的好地方。
　　　　但是造谣生事扰乱日本商业，却是可行地，因为日军两次出兵山东侵占乃至发生战斗的缘故，各种情况被山东这边足尺加五的大肆宣传之下，反日抗日抵制日货的呼声和烈度比另一个时空强大了太多！日本设在上海的大量工厂被罢工闹得焦头烂额，日本商业买卖自然也是大受影响，这时代的抵制日货，那是真的抵制，可不是后世的中国青年们一边大喊口号，一边大量消费，被日本人乃至高丽棒子看笑话。
　　　　所以在这里，日本商业工业过的很不好，此时他们在想方设法的弥合这种裂痕，如果在这关键时刻插上一刀，对于日本的总体信誉和影响力将是致命的一击。
　　　　余灵化问：“请问寿亭老弟，若是在上海动手，我们主攻的目标是哪里？毕竟日本商业资本雄厚产品众多，我们的力量不能太分散啊！否则两千万资本可惊不起太大风浪的！”
　　　　陈寿亭哈哈笑道：“老余啊，咱们商量了好多回，为的不就是搞垮小鬼子的纺织印染业嘛！现在他的纱厂基本都停工了，国内棉纱供应不上，不过呢他国内自有的纺纱业本事也不小，这一次因为抵制日货闹得狠了，弄出来的成品布全都积压在那里出不来，这一回咱们就把它积压下来的布全都掏出来！让他弄个上下脱节两头够不着！等咱们的大招数全部发动起来，他要棉纱没棉纱，要坯布没坯布的时候，那就看咱们怎么玩儿了！他娘的，这一回不把它弄得外焦里嫩，我就不叫陈六子！”
　　　　苗先生诙谐的笑道：“你不叫陈六子还能叫啥？”
　　　　陈六爷把眼睛一瞪，一本正经的道：“陈寿亭啊！”
　　　　众人皆哈哈大笑。
第二百章　挤兑风（一）
　　　　1928年7月，孙殿英秘密率领部队盗掘东陵，将慈禧太后和乾隆皇帝的坟给刨了。加上被挖了半截的康熙坟，这三位缔造了中华历史上最残暴的“文字狱”，最恶劣的文明倒退，最大规模的“焚书”和篡改历史，最无耻的出卖国家领土和利益的三个虏酋落得个死后不得安宁，孙殿英可谓劳苦功高功勋卓著。
　　　　被打得四处逃窜缺兵少将的孙殿英等人虽然投了北伐军，手中无粮无饷根本养不起大兵，但是在军对中混，没有兵就等于没有一切，俗话说“饥寒起盗心”，孙殿英就打上了东陵的主意。
　　　　他亲自指挥大军盗掘了三座陵墓，康熙墓因为挖到半截发现积水了，没有相当的技术条件想要淘出宝贝来看样子不行了，所以就掘了乾隆的墓，却是歪打正着。
　　　　慈禧墓中，被盗走的珍宝古玩数不胜数，据称总价值有一亿元之多，而乾隆墓中多的是商周铜鼎，汉玉浮屠，宋瓷瓶壶，金质佛像，以及大宗的玉石、象牙、珊瑚雕刻的文玩、古董、名帖字画、古书纸扇等等，真正的文物大汇集！另一时空中，这些东西都被损毁抢劫一空后，大半流落海外或者毁于战火，躲过了数千年战乱的珍宝终究回归天地皮毛不存，对于中华文化的损失无可估量。要知道乾隆此人好大喜功又自明文采风流，故宫中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物上他都得留点记号，试想一下数以百万计的古董文物，穷尽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得过来的历史遗留文化珍宝，能被他选择陪葬的都是什么成色？论价着，珠宝翠玉不足论！
　　　　孙殿英自以为干的够隐蔽了，但是他刚开始动手，就有人主动找上他了，一个扔到人堆里绝对不显眼的人忽然就找上了他，直截了当的将他自以为绝密的行动给指了出来。并表明身份要求合作。
　　　　此人来自于山东势力，顶头老大是陈晓奇，若是放在三个月以前，孙殿英这样跋扈狂悖之人是不会将陈晓奇放在眼里地。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孙军帅那是绝对的识时务，山东方面表现出来的能力之大实力之强他是很清楚的。而这些秘密行动人员能够找到他头上说明此事，则他的勾当无不在人家视野之内，若是此时捅了出去他便要遭受全国性的口诛笔伐兼群起围攻，那下场可就十分不妙。
　　　　山东方面地要求很简单，你该怎么挖怎么挖，金银珠宝明珠翠玉也自己留着，但是那些古董字画书籍之类的文物却必须要小心保存不得损伤，山东这边全都要了，回报。是大宗的军火！足可以令他重新武装起来的枪炮弹药！
　　　　孙殿英冒着巨大风险挖皇陵，要的不就是这些东西么！有了这些东西他才能东山再起，才能继续当他的实权派！金银珠宝能够变现换钱。可是古董之类的这时候谁敢随便卖啊！倒卖国宝不管在什么时候传出去都是大臭名声的事情！
　　　　孙殿英做事干脆，这笔买卖成交！他再三叮嘱负责那边的丁庭和柴云升务必小心再小心，一定得把那些能换来真枪真炮地古董破烂都收拾好了，别搞烂糊了把事情办砸，否则山东那边不好交代！
　　　　如果孙殿英不交代一声，这些老粗才不管那些破纸烂书的，在他们看来就是真金白银珠宝玉器来的实在，那才是真钱，古董？卖了才算。谁知道真地假的啊！麻烦！
　　　　另一时空。就是这两位老粗将乾隆墓中地大部分珍贵文物给损毁地差不多。剩下地一些不是被当兵地带着到处乱跑给弄毁了。就是被日本人收集了去运回本土成了他们地收藏。东陵被盗地两座坟墓中。光金银价值按当时地物价计算就有近两亿元。文物损失价值无法估量。
　　　　这一次山东方面要用武器来换。那么这些宝贝不管值钱不值钱地。他能换来一支枪都行！哪怕是一件换一条枪。那数量也大了去了！这是好买卖啊！
　　　　经过七日七夜地疯狂发掘。孙殿英攒足了他日后东奔西走四面行贿地本钱。山东方面得到了上面交代下来必须要弄到手地古董文物。给出一大批淘汰掉地武器装备。双方皆大欢喜。这大宗地物品装了许多辆车。藏在齐鲁商会在京津一带地仓库据点中很久。等济南事件完全平息之后。才通过各种途径陆续运到了济南。收藏入博物馆中。留待大量地考古人员仔细研究。此事为绝密。
　　　　八月底地一天。天津“运河帮”地瓢把子宁五爷接了一笔大单。联系人是济南当年救过自己地赵家老大。出钱地却是现如今声名显赫如日中天地陈大老板。
　　　　要他们干地事情也简单得很。不过是帮他们去天津地正金银行兑现一些存单票据。但是数量是比较吓人地。总数有三千万之多！这里面有奉票地存单。有日元地存单。还有很多其他钞票以及金银地存单。花样繁多。大小不一。不知道是怎么凑起来地。
　　　　不过宁五爷绝对不会去问这些东西是怎么来地。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能够安稳地混到现在。一条基本地原则。就是不该管地别管。不该问地别问。不该知道地别瞎打听。那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本份。再说了。这件事后面还牵扯到一个爱国地问题。宁五爷别地不敢自夸。爱国心他不比那一个人少啊！
　　　　“运河帮”的老少爷们数量那是太多了！需要的时候凑个千把人不成问题，这一次的买卖不是一般的大，事成之后他们就是打断了腿回家养老都没问题，有大义在前挡着，当然要干！
　　　　这天早上，正金银行门口的人突然多了起来，起初是一些人比较正常的兑换正金银行自己发行的钱钞，以及一些日元，后来就渐渐多了一些奉钞，且数额越来越大。起初还兑换两下，后来有两个兵痞模样的汉子操着一口东北腔争辩起来，因为他们不愿意要对方给的奉钞，他们想要别的票子。
　　　　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残废的兵痞大声吆喝道：“你们这算干地啥买卖啊！当时俺存的一千块钱，那能买几十亩地加好几头牛了，现在你就给我这点儿。还不够回家的路费涅！你们这不是坑人的嘛！”
　　　　银行的工作人员其实见多了这样的情景，此时头不带正眼看他地，懒洋洋的道：“你当初存进来的就是奉票儿，所以今天兑给你的还是这个，没错儿啊！利息一分都不少你的，你还吵吵什么？赶紧的走走走！别耽误别人办事！”
　　　　兵痞“啪”的一拳砸在柜台上，大叫道：“那不行！老子走南闯北十好几年好不容易攒下这么点儿家业！你个王八羔子上下牙一碰的就给整没了，你们这是银行啊还是黑店呢！不成，今天你要不把钱给我换喽。妈了个巴子的，老子跟你拼了！”
　　　　他拿出自己那套无赖青皮地兵痞样子，将破帽子往地上一摔。一屁股坐在柜台前面就不挪窝了。后面几个人大声吆喝道：“前边儿的怎么回事儿啊！赶紧的快着点儿，别瞎耽误工夫！”
　　　　性子急地也不排队，直接奔过来一拍那兵痞肩膀：“哎我说！你这是能么回事儿！不赶紧的办交易堵在这里算干嘛地啊！”
　　　　兵痞歪着脑袋一指柜台里爱理不理的工作人员，满含委屈的嚷道：“这帮王八羔子他娘的想阴我！当初我存钱的时候那还能买几十亩地的，现在他就给我能买一头驴的了，那我能干么？你看看！”他将手中存单往外一亮。
　　　　那人打眼一看，惊叫道：“呦！这不跟我的一样地嘛！感情儿现在他们就这么兑换的啊！早知道这样咱当初花了他就晚了呗？这银行当初不是说给保值的嘛！怎么现在就不认了呢？不成，我得问问明白喽！”
　　　　后面十几个人一听是这情况，再拿出自己的票子来一看。顿时着了慌，“呼啦”一下子就围了上来，大呼小叫的要求里面的给解释清楚。
　　　　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