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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臣-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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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冽大笑,露出一口白牙,“李相公连中三元,少年得志,征西夏屡立战功,以二十不到的年纪经略州府,在重视神童的大宋,堪称第一号神童呢!”
乔冽拍马屁称赞李茂一番,然后话锋一转。
“经略州府可以说是土皇帝,可李相公的一系列举措,非经略使所为,我斗胆说一句,李相公有不臣之心。”
李茂熟知乔冽这号人,向来语不惊人死不休,为的就是博得眼球关注,他面不改色道:“本官哪有不臣之心?”
“以信安军州的兵力,无论是剿杀邬梨还是范权,轻而易举,即便是田虎也插翅难逃,可偏偏在信安军州成功的劫法场救出了邬梨和范权,助长了田虎的声望,这是养寇自重之道”
乔冽把李茂的谋划分析了一遍,“我不管李相公是想做治世能臣还是有不臣之心,乔冽只想在李相公身边一展才华,不求青史留名,也愿意遗臭万年。”
“我怎么相信你?”李茂没有反驳乔冽的言语,此人可杀可留,就看其有没有说服自己相信他的能力。
“想让相公相信,自然要纳一个投名状,邬梨,范权,皆泥鳅尔,田虎不过有勇无谋之辈,然,山东有大贼,乔冽愿意只身赴梁山,来日相公兵锋指向梁山,可一战而定梁山泊。”
李茂惊诧的看了看乔冽,“你知道梁山泊有大贼?怎么知道的?”
第三一零章破茧成蝶()
“我有一个师侄名唤公孙胜,绰号入云龙,最近在谋划一件大事”
乔冽一开口,李茂就全都明白了,自行脑补了一番,入云龙公孙胜啊!
那么所谓的大事,无非是七星聚义劫取生辰纲,与晁盖吴用上梁山入伙,开启了水泊梁山的风光。
乔冽嘚吧嘚了半天,发现自己的话似乎没有打动李茂,迫切道:“相公,我那师侄甚是了得,尽得我师兄罗真人的真传,一手屠龙术比我这个师叔还要犀利的多,万一让起成事,不是范权田虎那种疥癣之疾,而是心腹之患啊!”
李茂承认乔冽所言不虚,公孙胜在梁山的发展壮大中起着提纲挈领的作用,晁盖和吴用也算英雄人物。
他之所以默默不语,是在琢磨让谁跟着乔冽上梁山,思来想去貌似只有林冲最合适。
“你准备一下,我派个人跟你一起去找公孙胜,别的我不敢保证,梁山事成之后,经略府必有你乔冽一席之地,不过我得把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你两面三刀反复无常,保证你只有一个透心凉的下场。”
李茂和乔冽见过面后,又去找林冲长谈了一个多时辰,把他所知的关于梁山的种种透露给林冲。
同样是养寇自重,梁山这伙大贼,必须万分小心仔细,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林冲行事稳重,在战阵中又历练出来,虽然要离开新婚娇妻不知道多长时间,但深知李茂吩咐的事情更重要,当即拍着心口保证。
“大郎放心吧!此去梁山我会盯着乔冽,只是淮西之行亦是危险重重,大郎切不可轻身犯险。”
李茂已经决定亲自去淮西一趟,一来是对外称病有闲暇时间,二来不亲自去一趟,他无论如何都不放心。
“我知晓,这次去淮西有那么多人跟随,安全无虞,预祝我们兄弟双双顺利,哥哥去玩无间道,我便做好一条过江龙。”
林冲不明白什么是无间道,听了李茂的解释后哈哈大笑,去梁山做卧底,还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呢!
林冲想立即动身,但李茂还是让林冲等燕青大婚之后再走,这一次分别,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年五载,不能参加燕青的婚礼终是遗憾,而且梁山之事也不差这几天。
燕青的婚事对外低调,经略府内部却非常隆重,李茂也是想借燕青和邬蝶的婚事,增加诸人的凝聚力,增进各人之间的兄弟感情。
没有在外人面前官身束缚的顾忌,李茂这个主婚人成为众人灌酒的对象,闹洞房都没参加就醉倒了。
一夜飘雪,千树万树梨花开,信安军州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李茂宿醉醒来,酒意消解不少,去了一趟茅房出来,颇有神清气爽之感。
李茂没有惊扰其他人,缓步来到庭院中,温度已经零下,如棉絮的雪花落在身上并没融化。
瑞雪兆丰年,这一场雪能保证明天开春有个好气象,信安军虽然不缺粮,但老百姓只是勉强度日而已,一年到头不饿肚子,那便是期盼的好年景。
李茂此时的思绪灵动开阔,抬头看着一片片飞雪,叹了口气道:“可惜好景不长啊!”
大宋此时可谓锦绣河山,对外取得了征西夏的胜利,这是宋朝第一次对外族战争的胜利,朝廷上下都被这场胜利蒙住了双眼,上到赵佶,下到黎民,无不认为大宋的繁华远超开国之时。
没人会想到这只是昙花一现,紧随而至的是内忧外患,方腊起义,大辽灭亡,自作聪明联机灭辽的赵佶童贯等君臣,迎来的是生命中最沉重的打击。
六贼身死,两代皇帝被掳五国城,皇宫中的娘娘公主,大臣家的千金小娘,还有无数老百姓,和着血泪书写了史书上最令人唏嘘的靖康之耻。
一把油纸伞在李茂的头顶撑开,挡住了漫天飘落的雪花,转首望去,吴月娘一身皮裘披风,俏立在风雪中,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茂。
李茂伸手轻轻抚摸着触感微凉的俏脸,对吴月娘,从未有过怨恨,只有无尽的愧疚。
思维发展的李茂,手抚吴月娘,想到的是刚才脑海中未来受尽屈辱的那些公主帝姬和黎民小娘。
吴月娘突然被李茂紧紧抱在怀中,油纸伞随风掉落,一声相公还没出口,就被李茂的双唇牢牢封堵。
直到吴月娘因为缺氧阵阵眩晕,两人才分开,而后吴月娘被李茂拉着手离开了经略府,两人骑着一匹马朝城外奔去。
李茂冲动了,想要和吴月娘坦白一切,但脑海中浮现的仍旧是思维发散的延续。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读书人从小到大的理想,李茂以前也是这样,想着的是保自己和家人的平安,给潘大娘和小妹不愁吃穿的生活。
但是在步入仕途后,眼界的开阔,史书中的赵佶,童贯等人不再是一个符号文字,而是活生生的人,他渐渐的融入到这家国中。
乔冽说他有不臣之心,孙定默默配合他的问鼎之路,李茂为的不是自己,个人野心亦是狭隘的,天下不是赵佶的,而是千千万万人的天下。
既然自己能做的更好,为什么不把个人的野望升华一下?李茂双手环在吴月娘的小腹前,大脑思想碰撞的非常激烈,仿佛整个人在蜕变,破茧成蝶不外如此。
目的地就在眼前,李茂翻身下马,擎手把吴月娘接下来,没有给吴月娘开口询问的机会,二人来到了院门前。
叩打门环,开门的嬷嬷认得李茂,躬身施礼把二人让进去,李茂紧紧攥着吴月娘的手,最终还是走到花厅前,看到了正在吃早餐的几个人。
一声惊呼被吴月娘的双手捂在嘴上怼了回去,双眼蓦地瞪大,浑身颤抖的看着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全身的力气在这一刻被抽空,让她跌坐在雪地上,晶莹的泪珠和洁白的雪花,顺着她的脸庞滚落到腮边。
赵家的颜面,早已在靖康耻,五国城被践踏的残渣都不剩,李茂放开心胸升华自我后,觉得自己这点事儿完全不是事儿。
虽然有些冲动,但纸包不住火,雪窝子埋不住死孩子的事情,还不如早点告诉吴月娘呢!
第三一一章金银错()
“啪嚓。”
花厅内,王嫱手里的饭碗先是掉在桌上,骨碌了两下在地上摔的粉碎。
王嫱傻傻的看着坐在雪地上的吴月娘,浑身颤抖,一会冷一会热,从脚底板到头皮一阵阵酥麻。
她想站起来,她想说什么,但呼吸突然不畅,双眼一翻竟是昏厥过去。
玉箫的脸苍白如纸,拿着筷子托着碗的手哆嗦个不停,还好同桌的耶律南仙眼疾手快,搀扶住了昏迷不醒的王嫱。
李茂同时伸手把吴月娘横胸抱起,但吴月娘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严重,身子像是一块石头,脸上的神情无比呆滞。
耳边传来李茂略带磁性的声音,吴月娘整个人都是懵的,或许是心有灵犀,李茂尽管说的简短,她还是明白发生了什么。
贝齿使劲咬着下嘴唇,两缕血丝顺着嘴角流淌,胸膛仿若炸裂,耳边脑际嗡嗡作响。
直到被放在床头前,双眼仍然没有焦距。
耶律南仙稍微懂一点急救的常识,将干净的手帕塞在王嫱的嘴里,免得王嫱无意识咬到舌头,随即用力按了按王嫱的人中。
一声长长的叹息中,王嫱恢复了知觉。
但她觉得还不如死了好,视线在吴月娘的脸上一扫而过,翻身面向床里,身子依旧不由自主的哆嗦着。
玉箫看看王嫱,又看看吴月娘,最后目光落在李茂身上。
她不明白李茂为什么要捅破这层窗户纸,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李茂轻抚吴月娘的后背,正要开口的时候,吴月娘抢先开腔了,声音非常嘶哑,带着颤音。
“姐姐看着面熟,像极了我的一个亲人,虽然她不在了,虽然我很恨她,但毕竟血浓于水,还是希望她九泉之下不受苦楚。”
李茂放在吴月娘背后的手一顿,吴月娘转首看着李茂,眼中流露出哀求之色,配上嘴角的血迹,显得愈发凄然。
玉箫不知道怎么来了精明劲儿,点头道:“这位小娘看着也眼熟的很,夫人快看看,是不是?”
耶律南仙不傻,再迟钝也看出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内情。
床榻上的王嫱,床头的小娘,还有丫鬟玉箫,分明是认识的,但却自欺欺人的好像互不认识,她有点搞不懂了。
心里有些坎,只需要一个借口就能迈过去,吴月娘怕了,所以不敢认,选择了做鸵鸟,她怕揭开最后的遮羞布自己会崩溃。
“是哦!很像呢!”王嫱语带哭腔,顺着吴月娘的话转过身来。
“你们”
李茂的话还没说完,手腕被吴月娘死死攥住,看着吴月娘眼底的惶恐惊惧,李茂想挑明的话没法说下去了。
耶律南仙感觉气氛难以言喻,聪慧的她帮着打圆场,“玉箫去把桌案收拾一下,老爷难得来一趟,我们一起吃吧!”
玉箫忙前忙后,但重新坐回案边的吴月娘和王嫱眼睑垂下互不相望,一种名为压抑的感觉笼罩花厅。
打破僵局的仍旧是吴月娘,筷子夹着一块豆腐放到了王嫱的碗里,“姐姐太瘦了,吃不惯吗?”
王嫱手里的碗差一点又掉在地上,沉默了几秒钟,把心一横将错就错的抬起头来,看着朝思暮想挂怀的那张脸,浮现出一抹苦涩笑容。
“还好,老爷不常过来。”
一问一答,完全驴唇不对马嘴。
这顿饭吃的众人都很难受,食不知味的吴月娘喝了一碗糯米粥,撂下碗筷看着李茂,“相公,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李茂见吴月娘的脸色始终没有恢复,起身朝王嫱点点头。
等二人联袂离去后,王嫱深吸一口气,鼻间发出异样声响,泪流满面的看着玉箫,“怎么办?”
玉箫瘪嘴,她如果知道怎么办就好了,但她也怕王嫱寻短见,违心安慰道:“一切有老爷在,怎么办都是老爷的意思。”
雪花比李茂来时密集不少,他把皮裘裹紧吴月娘,低声道:“我只是想”
“她死了,死不足惜,报应不爽不外如此,世上长相相似的人不知凡几,相公养的这个外宅,就养着吧!”
吴月娘眼睛不瞎,看得见那身浅淡的痕迹,心能不软吗?唯有撇清关系,有些话才好说出口。
“相公,死过的人,有什么罪过都能抵偿吧?她肯定知道错了,对不对?”
李茂摸着吴月娘下唇的伤口,肯定会留下一个小小的疤痕,令他倍感怜惜。
吴月娘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不顺着吴月娘的心思,仿佛也是一种罪过。
“月娘说的对,那就给她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改头换面重新来过,过往种种,就让它随风去吧!”
吴月娘紧绷的心弦在即将崩溃之前,随着李茂的话松泛下来,身子也不那么僵硬了。
“相公,还记得我给你递的那张纸条吗?现在想起来当初真的好傻,闺阁小娘,忒不要脸面。”
李茂搂紧吴月娘,“对爱情的美好向往是最真挚的感情,没有你当初那声质问,何来我们这段姻缘?”
李茂心有所感,引吭高歌。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司马相如这首琴歌赋,吴月娘耳熟能详,她知道李茂想说的是愿言配德。
不管那人如何可恨,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是事实,李茂心中对她有愧疚,有怜惜。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是她的向往,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是她的渴望,除此之外还计较什么?
“相公,今晚我们洞房吧!”吴月娘回首望着李茂大声说道,自解心结后,她只想把自己完全交给李茂。
没等李茂回应,前方响起踏踏马蹄声,孙定在前,信安军通判在后,随行的还有伤势没有痊愈的雷横。
李茂的心咯噔一下,能让雷横来这里寻他,肯定是出了大事,而且绝不会是好事。
“大郎,田虎聚众两万破了威胜州城,钮文忠此时正迫近盖州”
李茂听了孙定的话,破口大骂:“直娘贼,这是要翻天吗?”
第三一二章陆谦的到来()
李茂爆粗口,因为田虎的行动破坏了他的既定安排,并且有不受控制的迹象。
孙定看了身侧的信安军通判一眼,“大郎,河东路安抚使派人前往临近路府求借粮草,朝廷的行文一并到了。”
有通判这个外人在,李茂没有失去理智说砍了田定和田实的脑袋,愧疚的拍拍吴月娘的后背,“这几天怕是闲不下来了。”
吴月娘灿然一笑,“相公正事要紧,让雷横送我回府即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相公之心我甚明了。”
目送吴月娘和雷横离去,李茂等人进城后直奔知府官邸。
孙虎还挂着信安军厢军的正印,出了这样的事情,理应和孙虎商量对策。
孙虎看到朝廷的公文,河东路安抚使的私信,眉头紧皱。
信安军州隶属于河北东路,田虎贼势大涨在河东路,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但谁让信安军和田虎先前有仇怨呢!劫法场被击溃亦是作为功劳上报给朝廷。
现在想甩锅坐视不理,不服管等着挨板子吗?
而且坐在他身旁的一个虞候,乃是京城太尉府来的心腹之人。
高俅可是官家面前的红人,他巴结还来不及,如果信安军州是他做主,早就答应了来人的一切要求。
李茂进了知府官邸亦是一愣,看着满面风尘的陆谦,点头示意没有说话,心中猜测着陆谦的来意。
孙虎愁眉苦脸的把现在的难处一说,李茂这才知道朝廷平田虎的大帅竟然是太尉高俅,河东路安抚使的私信,也是高俅授意所写。
陆谦拱手为礼道:“李相公,高太尉此时应该从京城动身,率领十万禁军直奔河东路,太尉想借调李相公到身边做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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