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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白传-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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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公子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一开始老胡坚持不肯留宿他二人，不由感到一阵歉意，涩声道：“原来如此，难怪”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胡眉一敛，沉重道：“快躲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言毕将蜡烛塞到他手中，道：“带上你的同伴，跟我来。”
此时，阿嗔已闻声赶来，一面不解地瞪着二人，一面道：“怎么了？”
“以后再说！”老胡一推他二人，往屋后走去，低声道：“先跟我来。”
阿嗔还欲再问，却被鞠公子拉住，冲她摇了摇头，也只好作罢。他二人，保持沉默，蹑手蹑脚跟着老胡，不一会便走到一个不容易发现的柴棚门口。
“进去！把蜡烛吹了！”老胡一面奋力推他二人进入柴棚，一面道，面色凝重。
阿嗔虽然不愿意，看了眼鞠公子，还是跟着进去了。待他二人藏好，老胡重新将门关上，又盖了些伪装，方才脚步匆匆离开。
鞠公子吹熄蜡烛，不太开阔的柴棚内瞬间陷入安静。柴棚外，是持续飘飞呼啸的风雪。不远处，分明传来阵阵凌乱脚步之声，不一会，更多的脚步声传来，伴着马鸣之声。
他二人，背对着小院，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凝神细听，猜测前院正在发生的事情。风雪中，传来一人冷淡声音，沉厚笃定，带着蔑视道：“人呢？”随后传来老胡惊讶的声音：“妈的，什么人呢？你们找谁，找到老子门上了？”
幽黑中，鞠公子亦是吃了一惊。很显然，来人并非老胡正在等待的人。不找老胡，难道是在找自己？想到这里，他不由心里一沉，身旁的阿嗔，正皱着秀眉，凝神静听，双目一闪，似乎听出了什么玄机。鞠公子心里一紧，不由道：“你的尾巴？”
阿嗔霍然望向他，轻轻一笑：“你的尾巴才对罢？”
鞠公子向前靠了靠，仔细再听。那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从容道：“今夜，难道没人向你借宿？”
老胡停了片刻，方才沉声接道：“没有。”
“敢说没有！”响起第三个声音，几乎是在咆哮：“探子看得真真切切！”
“老子不知道你说得什么狗屁！”老胡傲然道。
柴棚里的鞠公子，心里流过一阵感激。他开始明白，追来之人，不是老胡要等的人，正是来追杀自己的人，应该是碧海王的手下。然而，此等情形之下，老胡竟然情愿替他们拦下仇敌。
这样的仁义，令他感到敬佩。
说话间，阿嗔的神色已经变得非常玄妙，忽然瞧着他，狡黠笑了：“现在，还说是我的尾巴么？”
第237章 疑团重重（）
“这位朋友不要生气。”那冷淡笃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森然冷笑。老胡却早已没了耐心，扯着嗓子大喝：“都给老子滚！”
“你！”第三个声音继续咆哮，简直是歇斯底里道：“把人交出来！”
老胡冷哼大笑，不知“咣当”一声踢翻了什么，四周立刻传来剑拔弩张拔刀声，“噌啠毕斐梢黄�
“想干嘛！”老胡怒喝。
那冷淡声音依然笑着，沉声道：“我们不过来找个人，朋友何必生气？只要告诉我们那人去了哪里，绝不继续叨扰。”
老胡哼了一声，啐道：“没见过你说的人！”
形式越来越紧张，鞠公子再也按捺不住，正欲跳出柴棚，却被阿嗔伸手扯住。黑暗中，阿嗔两只眼睛闪闪发光，轻轻对他摇了摇头。此刻，她只是凝视聆听，显得格外镇定。
“不能再连累这些人了。”鞠公子挣开她，想要出门。
“嘘！”阿嗔却伸出手指压在他唇上，眨了眨明亮的眼睛。
前院里，不断响起兵刃之声，老胡早已没了耐心，气得直跳脚，喝道：“妈的！还不滚！快给老子滚！”
“给我搜！”第三个声音也没了耐心，风雪中大叫一声，周围立刻响起纷乱的脚步声，伴着“叮铃咣当”的翻找声。
“这么下去不行！”鞠公子嘶声低语，肩头伤痛变得越来越明晰。阿嗔却依然牢牢抓着他的手臂，片刻后方才低语道：“你不能去！”
“总不能为了一己安危祸殃他人罢！”鞠公子哑了嗓子，焦急道。
“我去。”阿嗔沉声道，口气不容置疑。黑暗中，鞠公子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道：“你不能去！这是我的事！”
阿嗔斜了他一眼，冷哼笑道：“难不成，你还能担心我的安危？”
“我”鞠公子一时无语，如鲠在喉。
阿嗔松开他的手臂，嘱咐道：“留在这！敢出来，我就宰了你！”说话间已经推开柴门，转身往前院走去。鞠公子眼睁睁看她出去，忽然觉得很担心，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柴棚外，风雪连天，影影绰绰人潮中，跳动不断被风吹歪的火把，焦躁不安的骏马，不断原地打转，发出不耐烦的“嘶嘶”声。为首一个，乃是个竹竿般清瘦的老书生，手里捏着杆二尺来长的黑铁判官笔，旁边是个紫袍青年，矮小精悍，神色跋扈，正凶巴巴瞪着老胡。
鞠公子大步而去，却被眼前急转直下的情景惊得屏住了呼吸。方才还格外笃定骄傲的老书生，还有那蛮横无理的紫袍青年，在看到阿嗔的一瞬间，忽然变了颜色，一边慌张下马，一面口中惊恐道：“少”
“闭嘴！”阿嗔怒喝，打断二人，火光中，她那清瘦背影显得很娇小，却带着慑人杀意。
马背上那些手擎火把，腰挂大刀的众大汉，见领头的一脸惊慌地下马拜倒，纷纷跟着下马，全都扑倒在地上。一旁的老胡，呆若木鸡地瞪着阿嗔，迷惑地摇着头。
他不相信，一个娘娘腔的少年，能有如此震慑之力。不远处缓缓走来的鞠公子，亦被眼前一幕惊得瞠目结舌，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犹豫，心里的疑团，正在不断扩大弥漫，几乎就要令他发疯。
她到底是谁！
“还不走！”阿嗔粗着嗓子，变得更加不耐烦。那老书生这才敢颤巍巍起身，一面称“是”，一面呵斥众人离开。
片刻后，方才还哜哜嘈嘈，火光乱迸的小院重新恢复了平静。老胡难以置信地瞪着阿嗔，顺手抄起的木棍也“当”一声落在地上。鞠公子站在墙边，远远凝望他，不由深皱眉头。
“天一亮，你们赶紧走罢！能现在走最好。”老胡顿了顿，终于道。
阿嗔冲他点了点头，冷笑道：“不用你操心！”
“老子才懒得管你们！只不过讨厌被连累罢了！”老胡摔了木棍，转身往前屋走去。
阿嗔这才回身，看到了不远处神色复杂的鞠公子，却只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打算解释。鞠公子拧眉，瞧她越走越近，不由嘶声道：“你是谁！”
“阿嗔。”阿嗔神色平静，沉声道。
“我没问你名字！”鞠公子面色微愠，涩声道。阿嗔款步走到他面前，静静注视着他，风雪落满她单薄的双肩。她的神情，沉静如水，掠过一丝淡淡怅惘。鞠公子瞧着她，忽然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扫去她肩头霜雪，嘶声道：“先进屋罢。”
阿嗔无声地点了点走，跟在他身后，重新回到屋内，二人坐在亮着烛火的桌边，对视无语。
时间静止了，空气凝集了。鞠公子的脸，比霜雪还寒。阿嗔沉默不语，只盯着那跳动烛光。
“坦诚点多好，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谁？”他皱着眉，终于哑声问道。
“我是谁就那么重要？”她脸一沉。
“重要！”鞠公子道：“不然我该如何判断，如何理解，你一再接近我的缘由！”
阿嗔闻此，霍然变了脸色，挑眉怒视他，冷笑着一字一顿道：“一再接近你的缘由？”说完大笑起来，嘶哑道：“你觉得，我是来找机会宰你的么？”
鞠公子敛眉抿着嘴，神色复杂地瞪着她，无语相对。霎时间，阿嗔脸上的怒色转为了失望，深深的失望。鞠公子瞧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有点抱歉。
诚然，若是要害他，这一路上机会实在很多；如果要害他，便完全没有必要在那么多危难时刻，救他一命。
可是，她的身份是那么玄妙，玄妙得令他胆战心惊。
两人四目相对，都保持沉默，前院却再次传来一阵兵戈之声，风雪咆哮中，响起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好一个没有廉耻的焚云宗。”
听到“焚云宗”三个字，阿嗔和鞠公子同时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转眼间，两人不约而同向门外走去。夜深风劲，霜雪凄迷，前面屋内灯火通明，窗纸上落着几个人影。阿嗔与鞠公子对视间均是一点头，蹑手蹑脚往窗下摸了过去。
屋内响起老胡的声音，粗声道：“冷瑶琴，这里没你的事儿，还不滚！”
那女子冷冷一笑，嘶声道：“‘四焚宗’的事，永远和我霜沙谷有干系！”
“冷瑶琴！”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愤愤道：“栗云山庄的事，轮不上你管！”
“哈哈！”那被称为“冷瑶琴”的女子大声笑道：“‘四焚宗’的祖宗真是颜面扫地！真好，焚海宗出了段虎，焚云宗出了栗哲，一个投靠了朝廷，一个给东海当狗！真是‘四焚宗’的悲哀！”
“冷瑶琴！自扫门前雪！管好你焚雪宗的事就好！小心和焚石宗一个下场！”一人冷声道。
冷瑶琴怪笑一声，“啪啪”甩直手中武器，怒喝道：“今天焚雪宗就替‘四焚宗’清理门户，先灭了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再去扒了栗哲那厮的皮！”
“口出狂言！”另外一人怒喝一声。
鞠公子听得云里雾里，不禁扭头瞧了瞧阿嗔，却见她眉头深皱，似乎正陷在深思中。
屋内，火光通明，屋外，是漫天飞雪。
老胡的声音再次响起，哑声道：“冷瑶琴！今日，你是铁了心要坏老子的生意！是罢！”
“有些生意做得，有些却做不得！胡老大，你是个明白人，怎么越活越混蛋了？那图给了栗云山庄，不是助纣为虐，是什么！”冷瑶琴嘶声喝道。
“老子才不管那些！老子要的是真金白银！”老胡哼了一声。
“胡老大，想当初你也是‘四焚宗’里有脸的人，今日”冷瑶琴继续道。
“够了！”老胡喝断她，不耐烦道：“少跟老子替‘四焚宗’，老子满门被杀的时候，‘四焚宗’在哪？老子早就不是‘四焚宗’的人了，这张图，本就归老子，爱卖谁，就卖谁！”
冷瑶琴冷冷怪笑一声，哼道：“好！好！好！就算你胡老大不要脸，也不要祖师了！这图要是落在栗云山庄，就要天下大乱了！也没关系？”
“天下大乱也和老子没关系！”老胡全然不为所动。
一瞬间，阿嗔的神色变得格外复杂，鞠公子斜睨她，心里涌上不安。她的眉，越拧越紧，贝齿狠狠咬着嘴唇，片刻间，她忽然道：“我不希望，你跟我进去。”
“你要进去？”鞠公子愕然睁大眼，瞪着她。
阿嗔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丝怅惘，低声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确实不是来害你的！”她真诚地盯着他，神色凝重，接道：“所以，我进去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跟来！这一次，不要跟来！不然，就再也别想知道王遮山的下落了！”她的神色，坚决而不容回绝。
这是最后的杀手锏，鞠公子双眉一轩。他清楚，阿嗔也清楚，“王遮山”三个字对他分量。于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阿嗔苦涩一笑，转身离开了。
直到屋内传出一阵惊讶之声，鞠公子也没有跟上去，然而，也没有离开。他不想离开，他无法遏制自己疯长的好奇心，无法坦然离开。
他真的很想知道，阿嗔到底是谁。
第238章 一张图（）
屋内，响起了阿嗔笃定的声音：“这张图，我要了！”
屋内人显然都吃了大惊，片刻间竟无一人回应。冷风于耳畔呼啸，鞠公子心有不甘地立在窗下，心口沉沉。此刻，一阵莫名忧伤正缓慢穿过他的头脑，伴着不安轰响。
片刻后，冷瑶琴终于冷哼一声，嘶哑道：“你是谁！”
老胡咳嗽了一声，怒道：“怎么还在这！老子的事，你少跟着掺和！”
“这张图，我要了。”阿嗔却没有理会他，只冷冷重复道。
屋内人笑了起来，笑得充满讥诮和不屑，鞠公子按捺不住好奇心，终于踮起脚来，伸手捅破窗纸，将一只眼睛凑了上去。
屋内燃着几支手腕粗的蜡烛，火光跳跃，明亮非常。阿嗔面前，站着几人，除了老胡，还有个周身缟素的中年女子，长发绾在头顶，束雪白丝绦，手握着一柄抖直的银鞭，显然早已没了耐心，正是鉴宝大会上来去匆匆的霜沙谷谷主冷瑶琴。
冷瑶琴对面，站着个手持长剑的青衫少年，脸色略微苍白，双目如星，鞠公子认得他是栗云山庄的少庄主栗鹏云。墙根处站着两人，看打扮正是阿嗔一脚踹开门之时，桌边坐着的那两个人。此刻，火光明亮，他二人是两个精壮的中年人，均是肤色微黑，恭恭敬敬立在栗鹏云身后。
“快滚！”老胡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却瞬间被“砰”的一声轰响震得目瞪口呆。不知何时，阿嗔弯刀已经出鞘，转眼间劈向一旁木椅。那木椅轰然碎裂，木屑四溅，将老胡与那两个中年人惊得纷纷向一侧躲开。
冷瑶琴却岿然不动，冷冷斜睨阿嗔，冷哼道：“公子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阿嗔无视栗鹏云难看的脸色，也不去看冷瑶琴挑起的眉毛，只淡淡一笑，道：“话，已经说了很多遍，怎么都听不懂呢？”
冷瑶琴依然斜睨她，缓缓垂下握着银鞭的手，沉声道：“敢问阁下高姓！”
“姓不高！也没心情被你敢问！”阿嗔转头瞧着她，森然道。
冷瑶琴哼了一声，虽不悦，却也不敢贸然行动，只若有所思地盯着阿嗔手中那把银亮弯刀。栗鹏云冷笑不语，用眼神跟老胡交流着什么。鞠公子只能瞧见众人侧影，看不清他们确切的神色，只见阿嗔迎面站着，脸上是少见的铁青阴森。
这样的眼神，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那笑靥如花的女子，也有这样煞气慑人的可怖眼神。第一次发现，那总是对他娇俏笑着的女子，远比他想得可怕复杂。
她或许有众多的面孔，而他只看到了一张，仅此而已。
老胡终于失去了耐心，顺手抄起了靠在墙边的铁枪，正是之前动过的那柄，看起来沉重锋利。阿嗔冷笑一声，斜睨他霍然出手的冷锋，戏谑道：“听不懂人话！看来只能教训教训了！”
“放你妈屁！”老胡啐了一口，说话间枪已出手，“呼啦啦”惊乱烛火，直直刺向阿嗔。一旁的栗鹏云，与身后两个中年人，下意识挺直剑锋，跟着刺了上去。冷瑶琴却闪到一边，既不打算出手，也不打算劝阻，只安然瞧着热闹。
“一起上！很好！”阿嗔双目一闪，冷笑一声，腾空而起，轻盈横掠间转起手中弯刀。只听“叮叮”一阵脆响，那雪亮刀锋早已横着掠过一片刺来的冷锋，无论是铁枪还是大剑，均被她手中灵巧如龙的刀锋逼得向外弹开。
冷光四溅中，几人不甘心地再次扑杀而来，迅速将阿嗔围在正中。脚不沾地的阿嗔，却早已瞬间掠过几人头顶，翻转身体斜刺而去。刀锋冷锐，冷光四溢间，冷瑶琴的脸色渐渐苍白，老胡双目一闪，反身抽回铁枪，想要护住要害。栗鹏云，来不及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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