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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5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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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列颠来的劳伦斯爵士说,那只是文人夸张言辞,圈地之害实际没有那么大。可我们西行之人也看过,害处也不如劳伦斯所说的那么小。但不列颠那一国并未因此事而举国动荡,关键在哪里?就在不列颠人的律法已成体系,法权立得稳健,可以在大面上守住公道。”
宋既感慨道:“陛下要推律法变革,就是要解决这桩眼前之难。我英华的族田公田分户定人,虽跟不列颠人的圈地有区别,但引发的动荡却是一致。华夏以农为本,我英华又有工商之本,要将这两桩根本融在一起,就如商庭融汇法司的刑民庭一样,是我英华真正能成融华夏各处故土的根基。”
学子们个个两眼发亮,认识到自己所投身的事业,意义如此重大,都觉全身热血翻滚。
第七百五十八章 谁说男儿不如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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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八章谁说男儿不如女
四月下旬,皇帝在江南发布《国法广议诏》,宣布将推动英华“变法”,其他书友正常看:。此“变法”非往日的变法,依照旧朝标准,英华那是天天都在变法,这个“变法”说的就是变革律法之制,其他书友正常看:。
看了诏书,正在热议李煦案的国人此时才算明白,皇帝是从国体的高度来看这一案,压根就不是跟皇妃的宫闱之事。
皇帝在诏书里提到了多项变革,引得一国震动。
一是改法司为法院,设置有国、省、府、县四级,之前乡镇区的法正另有处置,不列入法院体系。
二是法院的职权大幅更改,有增有减。商部的商庭并入法院,但又在尚书省设置了律部,负责公诉之事,同时管理所有讼师。法院对律部没有行政管辖之权,这就意味着英华司法的控判要完全分开。
第三项是在刑民案里全面引入讼师,而新设律部就是管理讼师和诉讼流程。为此英华将实行讼师资格制。讼师的资格门槛,以及公讼私讼的调和补剂,皇帝自不会拟定细节,交由相关各方商定。
第四项则是将民案交归地方,法院只负责商刑两案的审裁,涉及婚姻、家产、孝悌等等民事纠纷,由省财政所支撑的乡镇区民庭处置。跟法院不同,这些民庭都以调解为主,民庭调解和初审失败,再转交法院审理。
这四项变法仅仅只是大面上的规划,具体细节需要政事堂和法司协商敲定,估计到年底才有定案,明年才开始逐步推动。
就李肆而言,这项变革也只是过渡,但已埋下了几条线。首先当然是向现代司法体系转型,其次是兼顾了地方分权。
将民事案尽量转交地方,一方面是减少中央财政支出。如果是将原本一直延伸到乡的中央司法体系全部转向现代司法体系,增加的人力、场地和办公费用就无比高昂。计司粗略估计,法院和律部的常规财政支出将增长八倍以上,才能满足转型后的需求,总额高达千万两白银,这是目前英华财政难以接受的,还不计法学院校的建设投入。
如果将中央司法体系从民事上退出来,费用只是三分之一,书迷们还喜欢看:。而地方也能根据现实所需,逐步完善地方司法体系,中央统一规划的种种弊病也能避免。
另一方面,这也是扶持地方分权的一项举措。地方获得民事裁判权,必然要主张民事立法权。而华夏各地民情大不相同,由中央一刀切地规范民法细节也不现实。根据权责对应的原则,让地方拿到民事立法权,也能更大程度地贴近区域民情,确保社会稳定。
当然,先让法权在地方生长,这也是由下及上,推动英华法权变革的一项基础。
此时的英华,懂法之人还少,不少士子还在叫唤英华是不是要走上暴秦那套法家老路,又开始在报纸上鼓噪。
不过此时的英华,变革滚滚,人心都在朝着前,当然也是朝“钱”看,已没多少人在意那些腐儒的叫唤。在很多人眼里,这一国已变得越来越陌生,可爱之处越加可爱,可恨之处也越加可恨。
“江南的姑娘也开始失风迷窍了,我看早晚得跟岭南女子一样,满大街露胳膊亮脚,不知羞耻!”
“这些女子就是浅薄,攀风附潮的,保准没哪户人家敢娶!”
“哟哟……青楼女子都不会这般装扮吧!连胸、胸口都露出来了!”
苏州某处小茶馆里,一帮士子模样的青年聚在临街座位,两眼冒着星星,嘴角流着口水,言语却是鄙夷不断。
已近五月,初夏的江南小有热意,街上来来往往的女子个个花枝招展,虽还举着小伞,轻语莲步,显得颇为矜谨,甚至衣着式样也没大变化,但旁人观感却已大不一样了。
首先就是色艳,以往那些内敛的蓝翠之色少了,红黄紫眩目不已,花纹图案也五彩纷呈,让街上人流也如春夏时的原野,格外艳丽。
其次是剪裁更贴体了,女子的身线轮廓比往日鲜明了许多,让茶馆里这帮血气方刚的青年燥火升腾,以往他们可只能从那种册子里看到女儿家那削肩隆胸小蛮腰的曲线,其他书友正常看:。
当然,更重要的是,衣料少了,构成更朝“轻薄透”方向发展。
比如那衣袖,不少就是半袖再接一层轻纱,正应这季节的气候。褶裙虽没短,下摆也变成了透气轻薄的纱网之类衣料,莲步之间,隐隐能见绣花鞋的轮廓。
更有那大胆的,在胸颈间用上透网薄纱,肌肤虽只隐约露出一丝,却已足叫那些正人君子喷鼻血。
“沾哥儿,你去过岭南,那里女子是不是如番邦一般,连肚脐都露了出来啊。”
曹沾正在一边发闷,好友来了这么一句。
“我去那时都是冬日,哪能见着……”
曹沾没印象,他不仅年纪还小,不太知男女事,去年更是全家仓皇出奔,哪有什么心情看女人。
好友们鄙夷地打着双关:“岭南还有什么冬日?沾哥儿不愧是沾哥儿,自不会让咱们分沾。”
还有人道:“岭南能有什么清白女子!?看那洛参娘是什么德性!?之前还誓言要舞遍天下!把她那女儿清白躯,生生让天下人看去,你说她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说到洛参娘,众人目光更亮了。
却有人冷哼道:“国之不国,女人也不成其为女人了!一个个不是读书,就是做工,都想着抛头露面,妇德不守,天下何安!?”
另有人讽道:“倪老二,被人家悔了婚,就恨遍天下女子,你这也称不上什么德吧,其他书友正常看:。”
那倪老二怒道:“难道我说错了!?女子不该就以男人为天?不就该温良贤淑?你看看这些女子,满脑子就转着自己该如何如何,自己想如何如何,再不讲什么三从四德,就跟那公堂对薄的李香玉一样,不知招得满天下男人恨,还自以为聪慧伶俐!她就是让天下女子不守妇德的罪魁之一!”
蓬的一声,曹沾拍案而起,拧住了倪老儿的胸口:“你说谁呢!?”
“唉唉,别动气,倪老二也是伤心人,就别跟他计较了。”
“是啊是啊,他那没过门的媳妇要去进学,倪家人不干,说要抛头露面就绝婚约,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脸面,直接悔婚,他还真是倒霉,发点牢骚也没什么。”
好友们纷纷劝解,那倪老二还不罢休,径直吼开了:“我就是恨那种女子,怎么了?女子从身子到脑子,都是男人的!但凡有什么主见的,都该天打雷劈!”
曹沾反而不气了,这家伙都糊涂成这样了,要撞上他表妹,还不得五脏打结,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啊。也只有这种孬货,才格外见不得女子有本事有主见。而眼下这世道,这种女子却越来越多了。
“李香玉是我表妹,她是要嫁我的!”
曹沾心气昂扬地说出这话,心中却道,幼时的约定,应该有效吧……
“哟……沾哥儿有本事啊!”
“到时喝喜酒时,可得让表妹给咱们敬上三杯!”
好友们都哄闹起来,倪老二却道:“你?就凭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曹沾心中一抖,都没注意这位极端大男子主义者为何一下又变了性子,就觉他说得其实没错。之前幕幕场景涌入心田,曹沾脸色也败了下来,松开倪老二,回座继续喝闷酒。
“表哥要学法?呵呵,这可难学呢……”
“香玉觉得呢,表哥是个七窍玲珑的人儿,桃花下,小溪边,一壶浊酒,举杯吟诗。也就是这番出尘之景才适合表哥,要入了凡尘,跟这些人事滚在一起,真是可惜了表哥的才学。”
“就想看表哥的文章,听表哥谈琴唱曲……”
之前他就觉身为男子,怎么也要有番出息,这法事也是一途。跟表妹讨教时,却遭表妹这般奚落。表妹是凤目盈盈地说话,语气满是遗憾和劝解,可听在曹沾耳里,那就是奚落。
“我曹沾也是大丈夫,岂能如腐儒一般淫于风雅!”
再见那满脸讥笑的倪老二,曹沾心中轰然点起一把火。
再度拂袖而去,曹沾认真思考自己的未来。
他年纪虽轻,却才学过人,英华复江南后,在“学力考试”里得了秀才,可以候补入学院。但英华的秀才却算不上功名,必须得入学院才行。
明经早被否决了,而明法……跟表妹那个天才比,好像真比不过。
到底该考什么学院呢?
曹沾一边想着一边回家,刚到家门,却见到一群红衣兵从家宅里出来,为首一位五十来岁的军将目光森冷,威仪过人,看他肩头的龙纹章金光灿灿,竟是一位将军。
“你是……曹顒之子曹沾!?”
“晚生正是,不知将军……”
那将军眼很毒,曹沾惶恐不已,书迷们还喜欢看:。
将军道:“我是禁卫第六师统制桂真。”
曹沾瞪眼,桂真!
他深吸一口气,躬身长拜道:“桂将军大恩大德,曹沾不敢忘……”
在英华,桂真是旗人的恩人,这一点已是旗人的共识。江南旗人之所以未被清算,连带荆襄旗营俘虏,被送到石禄后,虽有五年劳工合约,日子也不苦,这都是桂真带着旗人一滴滴血,一条条命拼出来的。因此英华境内的旗人,都视桂真为大恩人,见之即拜。
“十七岁?秀才?唔……是要上学院?要不要考虑一下,到我们六师来?我身边正少一个文办?”
桂真一边问着曹沾的情况,一边随口递出了邀请。
曹沾打了一个哆嗦,先不说好男不当兵,他也算读书人啊,怎能跑去战场呢?
见他惶恐不言,桂真笑了,笑得有点冷,连带后面的话也有些冷:“你们曹家虽不比李家,可在江南,也是旗人里最出头的几家。难道以为自己就能坐享其成,让这一国视你们曹家为骨肉同胞?”
他凑近了曹沾,眼瞳里飘散着曹沾难以抵挡的血腥之气:“不要想着这一国能给你什么,先要想想你能为这一国付出多少,否则这一国,就不是你的国。”
接着桂真哈哈一笑,拍拍曹沾的肩膀,径直走了。随从官兵都瞟了曹沾一眼,那眼光里带着的不屑份外浓烈。
回了家,曹沾才知,桂真是来“逼捐”的,当然不是打秋风,而是想在江南为第六师的死难者建一座天庙,同时荣养第六师的伤残老兵。
曹沾苦涩地暗道:“是啊,我还是旗人……”
接着他振奋起来:“旗人又怎么了……香玉不仅是旗人,还是女子,她都能靠着才智,让一国之法为之而变,我还是个男人,书迷们还喜欢看:!”
苏州李宅,交卸了所有武器,随从也留在门外,桂真见到了李煦。
“唔,我虽然家产已被抄,但拼上脸面,还是能让江南旗人都动起来的,这天庙,我一定尽力!”
听了桂真的来意,李煦这么说着。
桂真淡淡道:“李大人……你不止还有脸面吧。”
屋外轻盈脚步声响起,但接着又停住了,显是已知有客人来。
桂真看向李煦:“你还有个好孙女,就没想过,她也该为你们这些旗人付出?”
李煦苦笑:“这是将军你自己的意思,还是……谁的意思?”
桂真笑了:“如果是谁的意思,还用我上门么?你自己,你孙女都不主动想着这事,我只好来提醒提醒。”
他叹道:“我马上要去西域了,我们第六师,已是英华的一分子,但你们江南旗人,能不能向前走,就看你们自己了。”
桂真走了,李香玉进屋,李煦看着孙女,犹豫了好半天,刚开口道:“香玉啊,如果让你……”
门外忽然响起呼喝声:“陛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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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九章 世上再无石头记
桂真挺胸抬头,目不斜视,立得像旗杆似的,有些浑浊的鼻息显露着他内心的紧张。在院门口巧遇皇帝,他真的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这是李肆第三次见到桂真,第一次是他从石禄出来,那时还是个满脸媚笑,腰若无骨的旗人。
第二次是授禁卫旗和将军龙纹章,当时他涕泪纵横,直接跪下了。而这一次感受到的是再纯正不过的军人气息,李肆暗道,人真是会变的。
“还带着火铳当街招摇?小心遇着那些老兵退下来的警差,人家可是不给情面的,到时丢了禁卫军的面子,朕可不护你。”
李肆指了指桂真存在法司守卫那里的象牙柄短铳,随口数落着。桂真啪地再蹬腿挥臂行礼:“职下知罪!”
李肆嗯了一声,径直进了院门,再想到了什么,回头道:“不忘本是好的,可别走多了一步。”
已不见李肆身影,院门也由侍卫亲军封住,桂真和一行随从依旧立得直直的,眼里泛起点点晶莹光亮。
李肆不是太清楚桂真在江南鼓捣什么,真要清楚,那就是大事了,但他大致能猜到,也仅仅只是感慨,没有过多关注。
此刻他正想着李煦到底长什么模样,他马上要回黄埔了,行前来看看李煦这个“老朋友”,感慨一下流逝的十多年时光,也是人之常情。
进到这小院的前堂,迎面就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拂着马蹄袖跪倒在地,口里还喊着:“罪民李煦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谢皇上不杀之恩……”
老者身边,一个小姑娘也跪下了。正是那李香玉。只是跪姿不怎么标准,显然还不明白,为何要在这种场合大拜皇帝。
“起来吧,你我之间,何须这些俗礼?”
李肆淡淡说着,他一眼就看穿了李煦的心思,这是在摇尾乞怜搏同情呢,其他书友正常看:。
李煦抬头,到此时,李肆才看清这个已相交十多年的“老朋友”。
老了。真老了,再不见一面,就要被阎王爷收了。
李煦心思揭破,苦笑道:“陛下真是知我……”
乍着胆子抬眼。跟李肆目光交接。刹那间,十多年的恩怨纠葛骤然闪过。
十多年前,当李肆还只是李半县。动手拿捏含洸钞关时,李煦就跟李肆有了来往。当时李煦欲壑难填,纠合白道隆和韶州知府等人,学着李肆的法子包下韶州钞关,却给李肆作了嫁衣。
之后广州粮价风波,李煦也是推波助澜之人。可最后不仅被李肆拿走了收益的大头,还让李肆在广州声名大振。
李肆进军佛山时。两人第一次正面交锋。李煦失败了,家人吉黑子失踪。当然,李煦现在不敢,也没必要再问吉黑子的去处。
接着双方就开始合作了,李煦为李肆提供丝织原料和成品,李肆也为其提供织机,因康熙进军湖南,李煦还搞过小动作,却被李肆停了织机维护而损失惨重。
李肆称帝之后,这一摊生意就只是小节了,全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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