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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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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着李肆出来遛马,满心以为能有什么进展,他却依旧一腔心思泡进国事,压根没把她这颗塞外明珠放在眼里,也就不怪她有些恼羞成怒了。
不过,她这番话,也多是心声,怎么会有皇帝为银子发愁呢?自家父汗,不是想要什么,就有臣下献上,更何况比父汗还伟大的皇帝?
李肆转头看住她,微笑道:“人生最大之乐,即在胜敌、逐敌、夺其所有,见其最亲之人以泪洗面,乘其马,纳其妻女也,书迷们还喜欢看:。你是不是觉得,我该效仿你们那位伟大的祖先,成吉思汗?”
宝音撇嘴道:“难道不该么?任何一位君主,都该以成吉思汗为榜样!虽然不可能超越,甚至都无法比肩,但连效仿成吉思汗的心思都没有,那就是个懦弱的君主!”
她也豁出去了,越说越来劲:“陛下要是生在成吉思汗的年代,肯定就是个百无一用的南朝书生!连给成吉思汗垫脚上马的资格都没有……”
“就说在武昌吧,清国人犯下了那样的罪行,陛下却只是假模假样去烧城而不是真正的屠城!攻下武昌,陛下继续东进,就能把繁花似锦的江南夺到手里,而陛下您呢?清国皇帝把凶手处死了,您就偃旗息鼓,连武昌都还了回去。父汗要是学着陛下这样行事,早就被部下们造了反!在陛下身上,别说成吉思汗,连寻常的王者气度都没见到一丝!”
少女说得脸上升起红晕,接着挺起胸脯,闭眼道:“这些话可够算冒犯的了吧,要怎么处罚我,我等着呢!”
李肆摇头道:“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呢?”
少女楞住,接着愤怒狂涌:“我是不懂!我最不懂的是,你到底把我抓来干什么啊!?你想清楚了没有!?不管是对着天下,还是对着我,你这心慈手软,扭扭捏捏的样子,像一位皇帝,像一个男人么?”
哟嗬,不是男人……
李肆心说,自己给这塞外女子的印象就是这么不堪么?
“怎样才是男人?想要就要,杀伐果断?”
“当然!不然就是虚伪!就是怯懦!就……就不是男人!”
少女下意识地回答着李肆的问题,然后就被李肆扯住了胸口的衣领,书迷们还喜欢看:。
李肆说:“你是个漂亮姑娘,我确实想要,那么……”
宝音眼瞳圆瞪,脸色红白不定:“就……就在这里么?”
别说这可是光天化日,后面还有一大队禁卫呢。
李肆眨眨眼道:“有什么好顾忌的?想要就要嘛。”
宝音眼瞳泛起秋泓,她真是摸不透李肆的思维,难道还真有心当着大帮人的面,就地野合?
李肆松开手笑了:“小儿饿了就哭,想尿就尿,何等率直啊,那不就是杀伐果断么。”
顺手再抚平她杂乱的衣领,李肆叹气:“人之所以为人,就因为要虚伪遮饰,否则何须穿衣,何须通言语?如禽兽一般,视彼此为猎物,径直开杀就好。”
宝音一颗小心肝蹦蹦跳着,就觉口舌干燥,捏着自己衣领,不敢跟李肆对视,再听李肆道:“我这君王,要立前世所未有的大功业,所握之力,所行之事,若是你这小丫头都能看懂,那这功业也未免太没价值了。”
宝音不服气地想,我虽然不是饱读诗书,洞彻世事,也不是什么蛮夷女子!我说我看不懂,我就偏要看懂!
她嘴里也不服输地道:“说得多厉害,不是还在头疼银子么?”
李肆嘿嘿一笑:“我有办法了……”
他再看向宝音,看得少女又胆战心惊,再笑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就如调治你这小女子一般。”
宝音既是羞恼,又是不解,却听李肆一声叱喝,扬鞭策马而去。
第五百零九章 南北银钱事
调治小女乎是什么手腕呢?自然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书迷们还喜欢看:。
“大家要把南洋国策,皆作一桩事业,我们所谈,该是在我英华一国框架下,如何开发盈利。”
理请了思路,李肆召集枢密院、中书省和南洋公司诸方开会,会上李肆定了南洋之事的底调。五年五百万的投入,除开军费,剩下一半,必须要见到最大效益,要将南洋搅动起来,循着为英华生利的方向运转。
基于这个底调,问题关键就不再是怎么搞到五百万,而是英华在南洋能见什么效益、再根据“谁受益、谁出钱”的原则去搞钱,相当于“拉赞助”。照着这个思路走,能搞到的钱可能不止五百万。
由此延伸而出核心问题,李肆对南洋的企图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
此时大家都不怀疑英华能在南洋战胜法兰西和西班牙,反而是对这事心中没底。
李肆心说,那自然是要让南洋变成英华的内湖,所有白皮狒狒都卷铺盖滚蛋……这当然是梦想,至少在五年之内是不可能做到的。李肆展开一幅地图,正是南洋公司安陆曾轻对胡汉山等人展示过的那种地图。
“从交趾到暹罗,都是我英华的势力范围、包枯自会安连通日本的贸易,都必须握在我英华的手中。”
“婆罗洲等地的华人,由我英华组织而起,成为继金硒之后,我英华在南洋的又一处直属领地。”
“欧人势力强威的马尼拉、万丹、巴达维亚、马六甲,都必须为我英华自由通行和贸易的商港。而英华在马六甲更拥有一处专属商港,可以保障我英华海商,直航印度乃至复郑和航线。”李肆这三点目标一出,众人都心弦剧震,书迷们还喜欢看:。其他不说,光是中国海商能复郑和航线,就已是惊天之举了。这可是欧人肆虐的时代,不是郑和下西洋的那个时代啊。五年要实现这三个目标,不仅仅是要跨过西班牙人和法兰西这一道门槛,还将面临荷兰人乃至不列颠人这两个强大敌手的阻拦。“这并非是要将欧人赶出南洋,而是要让欧人意识到,在南洋,我英华的力量已不可阻挡!除非他们将我们视之为生死之仇,跟我们进行生死对决。否则他们就必须学会尊重我们、学会在南洋、以客人的身份自居,跟我们这个南洋之主平等相待,必须保持必要的敬畏。”
李肆沉声说着,这个目标虽然不如将欧人势力彻底赶出南洋那般远大,却是给欧罗巴殖民亚洲的狂澜大势当头一捧,五年之内要办到,可是一桩巨大的挑战。范晋扫视诸人,沉声道:“这是我英华国政绝密,如若泄露,定皆严办!”在场都是各部尚书级别以上的高官,为保密,连记注官都没允许在场,范晋更是以枢密院知政之尊,亲自作会议纪要,原本就让众人心里有所淮备,这话自然是题中之意,无人置啄。
接下来就分析这三点目标,按性质分,第一项是近华夏的暹罗、高棉和广南等藩属事宜,第二项是针对华人的婆罗洲等归化事宜,第三项是在马尼拉、万丹、巴达维亚等地跟欧人打交道的外交事宜。由性质决定了目标实现难易,相对而言,大家都觉得第一项,也就是将暹罗湾到北部湾这一条弧线地域变作英华“势力范围”,该是最易。其次是婆罗洲归化,该地虽市华人,却已脱华夏太久,而且当地土人势力强大,欧人也有涉足,要纳入英华直属之地,相对难一些。
最难的就是跟欧人打交道了,要让欧人开放商港,许中国海商自由进入通商。这就像是一个窥伺佳人许久,总想着在佳人身上揩油的猥琐汉子,让他趴在地上,容佳人拿根牙棒爆他菊花那般艰难。不真枪实刀把他收拾服帖了,他是绝难低头的。而要在马六甲开华夏自己的商港,更是要在欧人腰上插刀,难怪范晋会严厉地提醒众人保密,这些话传了出去,南洋欧人怕不群体炸窝。李肆道:“先易后难,以易补难。暹罗、高棉和广南之事,可以作为吸利点。婆罗洲之事,可仿效南洋公司例,另设一公司,以高回报吸纳愿冒高风险之人。而第三项,则汇聚前两项所得之利,用于我英华海军,以力破势。”
由此李肆的五年南洋攻略就拆分成了三项,分别为南洋公司计划、勃泥公司计划和“交椅”计划。
南洋公司将大举招股,垄断广南、暹罗和高棉诸国的海贸,所有来往这些航线的海商,都必须持有南洋公司颁发的执熊,不仅包括中国海商,也包括欧人。这是英华借南洋公司这层皮,控制和阻绝欧人对势力范围内的商贸入侵,也是跟荷兰等国东印度公司在径济层面进行竞争。
由此南洋公司的特许税将从一百万两逐步增加,每年二十万,五年后达到二百万两。
而勃泥公司跟南洋公司却有差别,它更像是欧人的殖民公司,目标是统治整个婆罗洲。不仅拥有组建军队的权利,更能以适合当地实情的方式组建管治机构。但同时国家也将伸手,在婆罗洲定居的华人,只要…有千人以上入籍英华,英华就将编组为一乡,许其自建公局。
勃泥公司享有在婆罗洲一切矿产、田产和物产,前提自然是真能吃到嘴里,此外当地工商税权也全盘享受,只是要将海关权交予国家。为此勃泥公司蚕年要向国家缴纳二十万两特许税,并且逐年增加,五年后达到一百万两。
当然,这两家公司,大东主依旧是皇帝陛下和安金枝为首的青田财团和广州财团。
至于交椅计划,则由通事馆、枢密院和海军联合执行,预计跟法兰西人和西班牙人的战争,将是这桩计划的第一个环。南洋公司的事情好解决,仅仅只是盘子扩大,对来往广南、暹罗等地的欧人商船征收特许执照税有些小麻烦,但这本就非欧人重点航线,即便不愿意承受,也不会因这小利而翻脸。
勃泥公司则是白手起家,甚至郁没人敢于接手,李肆找来陈兴华,劈头就问:“勃泥公司的总司拾你,干不干?”陈兴华一个哆嗦,好半天才勉强找到一个既可以是推脱,也可以是求助的理由:“婆罗洲土人势众,华人势强,非有倚仗,怕难震慑……”李肆说:“我再拾你派一个勃泥总督,另外,你还可在陆军中招募愿去婆罗的官兵,薪饷国家先垫着,年底再还。军械、弹药可以向佛山买,火枪大炮随意。”
有三江投费的一百万两银子,以及李肆、安金枝乃至大盐商沈家等人的一百万两银子,勃泥公司的先期投资已经丰裕,再加上正规陆军,以及陈兴华熟悉南洋华人事务的根底,把握已经足够。陈兴华原本有心国中仕途,可操持勃泥公司,开疆拓土,诱惑力太大,他两眼一闭,咬牙应下了。
接着他好奇地问,预定的勃泥总督是谁,李肆微笑道:“吴崖……”一股寒气从陈兴华脚底直冲头顶,再想想婆罗洲上那众多土人,以及零零散散聚不成合力的华人,他不得不承认,吴崖可是绝佳的总督人选。
拜别李肆,陈兴华回到自己在黄埔所买的府邸,心中激动难抑。荷兰人和不列颠人曾轻几度尝试在婆罗洲立足,都被当地土人和华人赶跑了。自己以天朝上国名义,屁股下坐着银山,手里握着大军,还有个号称人头珠帘的将军撑腰,在婆罗洲开创一番事业,那该是指日可待。
“去找沿海各地船厂,买他们的大船!不,找海商去买,去借!暹罗和黄埔船厂都在忙海军的单子,指望不上它们。”接着陈兴华跳了起来,先得有船,才谈得上拓荒。
继去年交趾之后,英华境内再度掀起一波造船热潮,跟上次不同,这次是军民一起上,热闹无比。多年之后,沿海之人说到圣道二年开始的造船热潮,语气都是无比缅怀。
“那个时候,连刷船板的桐油都涨了三五倍价钱!一个能操帆的小子,要对上三五个船东的说动!爷爷我那时候,就是靠着船东预付的定钱,才娶了你奶奶,之后咱们才在这婆罗洲安了家。”“我知道,不但爷爷赚了钱,就连村里的麻绳婆都发达了,全村人没一个落下!我听说,自那时开始,咱们一国都开始发达了起来,那这钱,到底是从谁身上赚来的呢?”“从哪里赚来?洋人、土人,那时候可多了,自然是从他们身上赚来的,反正不是从咱们自己人身上压榨来的。”数十年之后的情景,此时还无人能料及,李肆自己都没存多少清晰的念想。
而在北京紫禁城,另一位皇帝正因想及数十年后的光景而泪水盈眶,其他书友正常看:。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雍正将一份奏折狠狠掷在地上,这奏折是两江总督李卫递来的、说江南一地,原本所担钱粮为一国的三成不到,可现在丢了两广云贵湖南,现已占到四成。而国势不振,治下仕宦借免当差钱粮之机,更行鼓噪,两江钱粮拖欠之势越来越猛。他枷了一大批县官,都没能把钱粮补上来。今年春解,估计又要积欠无数。“都是自顾自,没一个忠心为国的!”
想到李卫也是在为没能收足钱粮开脱,雍正就满心愤懑。
可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压得再狠,刮得再厉,钱粮亏空却还是补不上来。康熙在时,朝廷岁入两千七八百万两,外加三四百万石漕粮。他接手时,这个数字降到两千万两,和二百万石漕粮。
虽说少了许多,但也少了那些失地养官养军的开销,就帐面来说,他的大清,还不该是亏空户。
怎奈康熙给他留的烂摊子里,大窟窿无数。别的不说,就湖南大战的一千八百万两奏销,现在都还有一半拖着。眼见西北又要用兵,雍正心头那个慌啊。每逢地方督抚上折,他的御批头一句话就是“钱粮事如何?”跟康熙时的“米价如何,雨可调?”完全不是一个调调。
“乡伸仕宦……”
在书屋里镀步的雍正忽然停住,李卫折子里的一句话提醒了他。
“乡伸仕宦,还免着钱粮呢,汉人陋习竟不可改,当真以为,这世道是汉人之世么?这是满汉一家之世!汉人就别想再享旧世之权!”在财政危机前,雍正终于发现了一桩不合他“满汉一家”理想的现实,当然,满人吃铁杆庄稼这就不是陋习了,因为国家是要靠满人来守护的嘛……深思下去,自小也是读圣贤书出来的雍正顾虑重重,仕宦乡绅免当差,也就是免役钱,可是千古不移的定制,他要在这上面动刀,书迷们还喜欢看:。一定会遭到巨大阻力,会不会把人心朝南面推呢?
“皇上多虑了、南面早就是一体纳粮,乡绅仕宦再没优待,皇上要行此莱策,怎么也不会把人赶到南面去。”
他犹豫不定,又去了储秀宫那处院落,旁敲侧击地问起,茹喜却是直截了当地答了。
“再说了,这终究是压着汉人,又不是动我们满人根基,即便朝堂有异言,王公宗室也该是向着皇上的。”
接着茹喜再来这么一句,让雍正对她更是另眼相看,说得没错,他虽倡满汉一家,却不会愚到削自家根基。既然南面早行,那他行此事,也该是没什么祸患。
“此外、南面还行了摊丁入亩……”茹喜再说了一事,她对钱粮事了解不多,这还是之前在广州时偶尔听说的旧事。
雍正想了一声,在屋子里绕了一圈,丢下了一句话:“这屋子太小,你备着换地方吧。”
回到养心殿,雍正继续翻看奏折、他是个勤政之人,一日奏折不处置完毕,就无心安眠。一体纳粮,摊丁入亩都要搞,但见效太慢,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脑子里一直转着这样的念头,翻开鄂尔泰的折子,见到了另一个词:“火耗归公”。接着田文镜的折子,也在说这事。再看年羹充的折子,也是这事。
这几个臣子,终究是做实事的……雍正这么想着,他抹抹发热的额头,摊纸提笔,给年羹充的折乎扯道:“此事你可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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