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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香密码:拼图者-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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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从阁楼装花瓶的箱子里弄出来的那些破报纸,我零零落落抽时间从资料馆和图书馆还有报社以及网络等处查到几条完整的信息。
其中两块被剪掉的内容是寻人启事,寻找的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有一块是一则台湾某老板私设实验室做药物研究被有关部门取缔并判刑的新闻;还有一块是向北集团与日本藤原企业合作开发高档住宅区的报道。
这都哪跟哪的事,完全牛头不对马嘴。我颠来倒去研究好两天也没弄明白苏墨森从报纸上剪这些内容到底有什么用,越想越没劲,干脆不管了,剩下还有几张破报纸也懒得再查。
这时候我哪里想得到,所有一切,都是紧密关联着的,每一条细微的、看似不着边际的线索,都是这场巨大事件的一小块拼图。
局里面之后的重头工作就是按照那天我和陆秉良老先生做出的侧写报告开始缩小排查范围,主要针对警察、律师、记者以及司法部门,调查什么样的人能够同时接触到连环命案中五个受害人的详尽信息,特别是请长假或者已离职的人员。
同时他们还在按照传统路子一层一层往上打报告,申请各种关卡文书,希望能够得到梁宝市那边的配合。
所有这些我都听过算过,懒得多理睬,特别是打报告那些事,更是问都不想问。官场制度里的东西,我不懂,但好歹平常也看报纸和网络新闻,多少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至少能肯定,即使这条路子走通了——当然能走通,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说不定还得再发生几桩相关命案,闹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以后才可能走通。即使走通,迫使梁宝市警方合作,我想他们也不会老老实实把全部材料悉数送过来给这边检阅。
其中的逻辑和类似情节,可参考康熙微服私访记和铁齿铜牙纪晓岚等一系列古装剧,以及“借古讽今”这个词。
我只寄希望于代芙蓉,而且绝对信任他的能力。
我想,“上帝之手”一定是在查明梁宝市连环凶杀案的始末并锁定真凶以后才开始复仇的,那个真凶现在说不定就在他们手上或者已经死了。既然他们能查到,那么,代芙蓉也一定能。从原凶这个关节开始突破的话,后面的事应该会好办得多。
我渐渐把全部注意力放到那个最想不通的环节上面,认为“上帝之手”一定有一种至今为止不被人理解的、也许可以称得上诡异的方法,将选择出来的人渣替代品,“变”成了他们痛恨的仇人,也就是梁宝市那起连环命案的真凶,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变态杀人狂。
“变”这个字是眼下我所能够选择的最恰当的了,单独一两个人也许可以做到将仇恨转移到完全不相干的人身上,但要很多人都这样想,是非常困难或者说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真的有一种办法,能将一个陌生人,切切实实变成他们切骨仇恨的人。
如果这种方法不是催眠,还能是什么?
我又联系庄静很多次,她的手机永远是语音信箱,留了言也不回电话,就好像死在哪里还没被人发现似的。我打电话到她单位里,接电话的人只告诉我说庄静医生不在,别的再问什么都不知道。我想既然她单位的人对接到他她的电话没有不寻常的反应,至少她应该没出什么意外,很可能是出差或者参与某项比较重要的会诊之类的事务去了。
另外,我已经察觉到我被人跟踪了,而且不止一个人。
那些跟踪调查我的人做得极隐蔽,不提起十二分警惕真发现不了。我知道肯定是江城那边的警察,楼明江把我的情况以及我们那天的会面报告给了他的上司,对一个触及到密案深处的人,他们肯定要详加调查弄清来路才会布置下一步路数。
之前楼明江说如果那些调查我的人让我觉得为难的话,可以跟他说。但几天下来,没谁为难我。他们顶多只是不远不近跟踪观察。我想他们肯定已经对我的身份做完起底调查,已经发现我是个来路不明的人,是个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掉的人了。
这天在局里,别人都出去忙了,就剩我跟老懒两个呆在三楼专案室里无所事事。
我坐着喝茶,他交抱着两臂赖在椅子里睡觉,脑袋歪在一边,两条腿分得很开,睡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突然有点看不下去,走过去踢他一脚,阴着脸问他为什么自作主张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代芙蓉。
他睁开眼睛“啊”了一声,然后糊里糊涂“哦”了一声,马上又歪头睡过去了。
我不甘心,又踢他一脚,问他江城那起“人皮x案”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动不动跟我装死。
我正在想要不要找根针戳他一下,突然听见外面走廊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喧哗声,有人尖声喊付队长,有人找懒副队长,白亚丰却是提着嗓子喊我,妮儿,妮儿,妮儿你在哪!
我狂奔出去,与此同时老懒也从椅子里弹起,炮弹一样射出了门,敏捷程度让我觉得他一直闭目养神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等着命案再次发生。
真的又有命案发生了。
就是代芙蓉说的那桩“桥桩案”。
案子发生在离乾州城区较远的一个农村里,当地派出所的警察接到报案就出发去保护现场和取证了,原本不会这么快提交到市刑警大队来,因之前我把代芙蓉跟我说的情况告诉过老懒和付宇新,他们瞒着刘毅民偷偷做了些布置,所以案件一发现,就有人给他们打了电话,立刻汇总。
还有一个重要的情节。
最先赶到“桥桩案”现场的乡镇派出所警察中,有个年轻的警察在确认尸体以后突然发了狂,非要见市刑警总队的领导,现在人来了,所以外面吵吵嚷嚷吵吵嚷嚷一团乱。
老懒嘱咐下面的人把那个见过现场的姓邓的警员从接警大厅转到楼上会客室里,然后打电话叫付宇新和刘毅民等人赶紧回来。
等他们回来的时间里我们把最新这桩案子的初步现场勘查报告和照片都看了几遍,并且马上吩咐人跟梁宝市那边联系看是不是有一桩相同或者类似的旧案,请求把案情报告传过来。
这桩案子,受害人溺水而亡,相比前面几桩,好像平静得多,但也是受够苦头的。凶手在深夜时分把他绑在一座废弃老木桥下的桥桩上,上半身露出河面,嘴巴用胶带封住。河的上游是蓄水坝,每天天亮之前会放一次水。上面一放水,下面就会涨潮,受害人在黑暗里面,忍着春寒料峭里刺骨的冰冷,一秒钟一秒钟等着自己受死的时间。
这里面的艺术美感,是把受害人绑成了耶稣受难的样子。
这些跟代芙蓉说起过的发生在梁宝市的旧案一致。
死者男性,六十五岁,众人口中的人渣败类,十里八乡凡知道他的人都说不出他的好话来。据说从年轻时起就作恶多端,坑蒙拐骗偷抢打砸,没有他不敢的不会的,最可恨的是他居然很有分寸,干违法的事,但不犯大的,派出所几进几出,顶多罚点钱关几天,又大摇大摆接着出来干,谁都拿他没办法。后来年纪大了,眼睛花了,力气活干不动技术活干不了,就开始玩碰瓷。他老家所在附近的几个村庄和乡镇都是他的场子,随便捡个路口躲旁边候着,看见速度合适的好车就往上撞,揪着人家讹钱,几年时间里赚进十几二十万,恨得人咬牙切齿。有次讹得对方跟他拼命,把他打进医院然后逃得没踪影。饶是这样他也不收心,伤好出院继续为害一方。附近几个乡镇的官员和派出所所长提起他没有不头疼的,只盼他赶紧老死。
我听见一起来的几个警察在旁边窃窃私语讨论这个死者,说这下好了,谁也不用为他的事头疼了,估计这会有人正沿街放炮奔走向告庆祝这一难得的盛事呢。
听到这些话我突然觉得这案子发展到后面恐怕会很难处理,民间的声音虽然杂,但支持“上帝之手”的舆论非常强大,并且呈上升趋势,现在渐渐连警察内部都有了这种倾向,凶手落网的话,在审判之前,可能会引发动乱,游行请愿什么的,绝对是大麻烦。
说不定这也是“上帝之手”刻意安排的,万一逃不掉,最后借用民间舆论和请愿来逃脱死刑。
狡猾透了。
88、两个人都不太对劲()
刘毅民接到电话以后没有回局里,而是跟王东升他们的车去了“桥桩案”的现场。山坞里的村子,来去得大半天功夫,而我更想先听听派出所来的这个姓邓的警察的话,现场那边就懒得过去了,但电话嘱咐过王东升,叫他安排个人拍摄现场勘查的情况,并且尸体一运到就通知我,我得看一眼。
老懒也不犯困了,炯炯盯着时间等付宇新回来,感觉他比我还着急,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泛出光彩来了。
他和我一样都敏锐地从气氛中捕捉到一丝很重要的东西,相信案情马上要往前推动了。
付宇新一回来,我们全部拥进会客室里,都有点迫不及待。
那个乡镇派出所来的年轻警察正惶惶然坐在椅子里等,听见脚步声立刻起身迎,脸上是惊慌失措的表情,感觉像是刚从2012大灾难中逃出来似的,犹疑不定的目光往所有走进去的人脸上扫了一遍,却辨不出各人的身份,只好望着走在最前面的老懒。
老懒倒识趣,稍微往后退一步,让付宇新走到前面去,毕竟他是个副的,不能抢人风头。
付宇新指指椅子请姓邓的警察坐,叫他把事情经过讲一遍。
姓邓的警察显然已经在心里打好几遍腹稿了,虽然说话因紧张而打嗑巴,但叙述起来语句通顺,非常连贯。
整件事情按他原话记录如下:
“老张头就是、就是、就是那个死者,我们那里镇上的人,附近十里八村都认识,特别会闹事情,三天两头跑派出所,不是人家拽着他来告,就是他拽着人家来告,一年年,数都数不清多少趟,我们都挺唉,死都死了,不说他什么了。最后一次是三天前,我记得特别清楚,星期六晚上,本来不是我当班,因为同事喝喜酒,临时调了个班。我刚坐下没多大一会,老张头就跑来了,疯疯癫癫不知道作什么妖,说有人要杀他,说有人要把他吊在桥桩子上淹死,什么什么的,当时我们都觉得他吃错药了。他闹着叫我们帮他打电话联系家人,我们就打了,他女儿来派出所接他,可他死活不认,非说那不是他女儿,说他根本没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在市工商所上班,要我们给他儿子打电话。谁搞得清楚他到底发什么乱七八糟的神经,连他女儿都火了,甩手不管,随他在所里胡闹。他闹了一阵,想抢电话自己打,被我给被我给轰出去了。”
姓邓的警察说到这里没了声,垂下脑袋,像是犯了天大的错一般,像是因为他的过失,老张头才会死在水里一样。
我们都没耐心等他自己跟自己忏悔,催着他往下讲,后来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
他抬头看着我们说:“轰出去以后,就没再见着他了,但镇上有好几个人都碰见过他,说不知道闹什么疯,撞来撞去,到处问路,问这是在哪里,属于哪个省哪个市,又问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号,搞得好像电视里放的那种莫名其妙穿越了的人一样,反正几条主街上都有人看见过。之后,老张头整晚没回家,她女儿满大街找,最后一个看见的人,说他在三岔路口碰一辆高级商务车的瓷,嚷嚷着非要那辆车把他带到市里,司机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上车了。然后然后就是今天早上,去河边洗衣服的人报警,说有死人。我到那里一看,吓坏了,因为他三天前真的说过有人要把他吊在桥桩上淹死。”
我从他冗长得有点碎乱的叙述中抓住了几个关键词。
疯了、吃错药了、穿越了,还有一辆高级商务车。
商务车无疑是凶手的,他们把受害人掳走了。但在那之前呢?受害人在那之前的一系列反常是怎么回事?姓邓的警察形容他的情况时用“疯了”、“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吃错药了”这类说法,这些都是他基于对受害人非常熟悉的情况下做出的判断,何况受害人的女儿也到过派出所,她没有质疑对方的身份,所以搞错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猛地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因为嗅到案件里面有什么东西,超出我们平常的认知了。
我问姓邓的警察,那个老张头跑到派出所求助时,除了有点疯癫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跟往常不太一样。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当时我们都只当他又是为了讹什么人的钱所以装疯卖傻,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很不对劲。三天前他来报案说有人要把他淹死在河里时,说的是普通话,口音怪怪的,不是本地腔。可老张头一辈子都没怎么进过城,几乎不会说普通话。他有时候碰过路车的瓷,因为不会说普通话,没法沟通,都是拉扯到派出所里找我们帮着沟通的。现在想想,那天见的人,好像不是老张头,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
他说到这里,整个人都恍惚了,挠挠头自言自语说:“可是不对啊,我跟老张头打了好几年交道,隔三岔五就能见他一面,怎么可能认错人?再说了他女儿那天也到派出所去过,也没说那不是他爸啊。”
我看见老懒的手抖了一下。他正从包里拿烟往嘴里塞,我因为一向对他叼着根烟却从不点着的习惯很鄙视,经常会多看一眼,所以恰好看见他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
这一抖,让我觉得,他知道一些情况,而那些情况,正好与姓邓警察的叙述撞击上了。
我趁热打铁追问:“老张头除了说普通话这点让你觉得奇怪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对劲?”
姓邓的警察看着我,一个劲点头:“有,有有有,我当时跟他说,给他女儿打电话叫她来接他回家。他不肯,死命摆手,说他没有女儿,只有儿子,在工商所上班。还把他儿子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写给我。”
我神经紧张了一下,迫不及待问他:“名字和手机号码呢,现在在哪?”
话刚问出口,我就知道问也白问。
那小警察仰着脸看我,愣愣的,又是一副犯了错该千刀万剐的焉样,为难地说:“他写名字和手机号码那张纸被我扔掉了,三天前的时候真不知道他到底搞什么明堂,只当他发神经,谁都没在意,随手就扔掉了,现在恐怕找不着了。”
不管找不找得到都得找找看,赶紧叫他打电话回镇派出所,要那边的人仔细检查所有垃圾桶和废纸篓,看看是不是还在。
吩咐完,又问他:“当时老张头把名字和电话号码写在什么纸上面?”
他回答:“就是我办公桌上一本台历附带的便签纸上。”
于是又叫他打电话回去派人立刻把那本附带便签的台历送到局里来。这是常识,拿炭笔往余下的便签上涂,只要没撕掉太多页,总能涂出些痕迹来,道理如同小时候覆着白纸涂硬币上的花纹。
我一边吩咐这些一边偷眼看老懒,他仿佛很认真在听这边的对话,但还是看得出有点走神,而且有两次,他把目光移向付宇新,小心翼翼并且若有所思,每看一眼,神色就更加凝重一些。
于是我又感觉到,付宇新好像也有点怪怪的,整个姿态都不怎么对劲,好像身体里绷了根弦,随时会绷断的样子。
这个状况,是在了解案情的过程中出现的,之前没有。
我想,应该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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