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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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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周王颇好音律,”张昭华道:“也喜爱元曲话本,这种悲欢离合的事情,比书上写的更是真实,周王便要做那个仲裁人,玉成此事,世间最爱这种破镜重圆的事情,周王也会因此铸就海内声名。”
“你看地清楚。”粮长点头道。
“而且,此事你大哥去了没用,”粮长道:“你去最合适,其实你还不知,你与那周王,也有一段前因。”
张昭华大为惊讶,急忙追问。
粮长便道:“洪武十八年时候,张厂办了第一次乡饮酒礼,席上有自称周王长史的客人——他其实不是长史,就是周王本人。”
张昭华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淡了,倒是把跟随在他身边的两个孩子记得清楚,道:“那两个小孩,是周王的孩子么——哦,我想起来了,他们称呼周王是叔父,看来是其他藩王的孩子。”
张昭华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周王确实不是张扬跋扈不通情理的人,反而此人很好说话,身上有文人的礼让和侠士的气质。既然有前情在,这样一来她的把握更大了,与粮长商议了一些细节,粮长便道明日一早就把她送到县城里,有张赓接应,一同去开封。
张昭华回去一说,家人都在犹疑,尤其是王氏,在听说她要去王府,更是死活不同意,在她看来,周王府就是个噬人的地方,进去了就难以出来。等张昭华好不容易安抚了王氏同意她去的时候,张赓告诉她周王被急召入京了。
这下他们又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于情这条路行之不通了;于理,粮长和张昭华都分析告官能赢的可能为零,不会有官吏为了一个普通百姓得罪权势滔天的周王府的,至少在河南这个周王的封地上,是不会了。
更何况此事张升也有错处,他狎妓,而且狎的是周王府的乐户——
狎妓没有错,更何况皇帝不禁止青楼行业,反而大力扶持——于金陵建十六楼,以处官伎;十六楼的名字都是皇帝亲自取的:来宾,重译,清江,石城,鹤鸣,醉仙,乐民,集贤,讴歌,鼓腹,轻烟,淡粉,梅妍,柳翠,南市,北市。
官伎是面向官员甚至商贾开放的,但问题是张升那个对象不是官伎,是私伎,就是把户籍迁到王府供给王府私人娱乐的乐户。
说白了就是敢嫖周王府的女人。
官员不会管这个乐户是被主家放出去的这个事实,他们只会揪住张升的错处。
“就算是我哥有错,”张昭华气噎满胸:“也是交由有司量刑处罚——周王府是不能私自扣押百姓的,我哥是良民,王府是无权私自设刑处罚的,更不能处死。若是二哥有个好歹,国家不是白养了那么多御史,是要风闻奏事的!”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在河南,就是周王一家的天下——不光是扣下了张升,甚至连找去的张麒也被抓进了府中。
情势险峻,再拖下去怕是真有不虞了。张昭华一想到父兄可能受到的折磨,就好似心如刀割一般,尤其是向县衙递上去的状子石沉大海之后,张昭华就知道最可怕的来了,从府到县的各级官吏无论官阶大小,都不可能对上藩王——他们也惹不起。
“事到如今,”粮长十分严肃道:“你想怎么办?”
“河南一省,没有能辖制周王府的,”张昭华流着眼泪,将自己的决心说了出来:“我要上告,去京师上告。”
“您曾经说过,京师通政司门下有一红牌,书曰‘奏事使’。”张昭华道:“皇上定下规定,凡有欲奏事不得至御前者,取此牌执之,可以直入内府,各门守卫等官不敢阻当。”
“你要摘奏事使红牌?”粮长也被惊讶到了:“你居然要把状子告到御前?”
“不然谁能为我张目?”张昭华道:“孙子为非作歹,找不到老子,那就干脆找到他爷爷头上去!皇上疼爱子孙,但天下的百姓难道不是他的子孙,我也不求他处罚周王府,只求能将我父兄平安放出就行。”
“只怕没那么容易。”粮长长叹一声。
第66章 金陵()
张昭华已经想得很清楚,她绝不可能去周王府讨个公道,下场只能和张麒张升一样被抓进去,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而府县衙门没有人为她张目,各级官吏除非不想在河南混下去了,否则不会为了一个平民百姓和王府对上。
去南京,先递状子去应天府官衙,应天府能接全国的状子。如果连应天这个天子脚下的地方坐堂的官吏都坐视宗室草菅人命,她再摘奏事使红牌直入大内,觐见天颜。
粮长亲自给她写了一篇状纸,言辞酸楚,符合她一介女流的身份,还能激起别人的同情心。为了加重状子的分量,张昭华刺开左手手心,淌了小半碗血出来,用血誊抄两份,缝在贴身里衣里,又将家里搜括出来的一百五十两银子换成宝钞也缝了进去,坐上张赓的马车,便日夜兼程往京师去了。
王氏在得知张麒父子遭遇之后就卧病在床,病得有些厉害了,晚上发癔说起了胡话。郑氏在一旁看护根本不敢闭眼,最近两日吃了五副药,昏昏沉沉睡了,张昭华就趁这个机会偷偷出了门。
本来张昶也是要跟去京都的,只是粮长道家里还要有人支应门户,万一县衙要带人去公堂问询呢,万一周王府还不肯放过他们家呢——孤儿寡母岂不是更好欺负。
一路上张昭华心急如焚,虽然颠簸地骨头都要碎了,但是依旧催促快一点。张赓也没有怨言,到宿州又买了一匹军马套了车,走了四天,终于走到了南京都城下。
即使是心里再着急,张昭华也不由得为眼前这座集秀丽和雄伟于一身的城市惊叹和注目。从城门进来之后,空气都是稠密的,一直响应在耳边的就是喧嚷的人声,从城墙上叮叮咣咣修筑的工匠,到眼前熙熙攘攘的市肆铺店,还有秦淮河畔的嫣红柳绿,甚至还有脂粉的香气不时随着微风飘过来——无一不彰显金陵这个首都的社会经济实力,毕竟这里有全国富庶之地迁来大量富户,皇帝又在全国范围内征调工匠轮班到京师的官营厂局服役,金陵这种包容万千的气象,完全不是后世张昭华见过的那个模样,一切都是新的,色彩都是鲜艳的,看到这样的场景,张昭华才恍惚明白定都南京的原因了,枉她以前一直认为南京格局不大——现在真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
此时的南京人口约有70万,是全国人口最多的城市。张昭华的眼睛从一座座鳞次栉比的殿、庙、塔、桥上望过,眼见处总归是摩肩接踵的人群,以前她并没有注意到,大明治下的所有百姓,都是志气轩昂、精神抖擞,大家脸上并没有出现鲁迅先生批判和憎恨的麻木和对前途的不知所措——似乎每个士子、游人、女眷、官员、平头百姓的脸上,都见的是充实和愉悦。
优良的建筑,宽大的街道,风度优雅的百姓,以及丰富优良的种种物品。张昭华还见到了令人惊讶的公共游乐场所,耳边依稀还回荡着几个士子相邀去牛首山观烟岚的提议;这座远望钟山,怀抱秦淮,一方山水城林的金陵,兼备山川形胜之妙,透视出这千年古都自身的底蕴和旺盛的活力。
眼睛还舍不得从每一处风景挪开,应天府衙已经近在眼前了。
张昭华从马车上下来,张赓带着她走到衙门前的大鼓旁边,道:“你敲了鼓,就会有值班衙役出来问讯,你据实回答就可。”
张昭华捏着粗大的鼓槌,手上沁出薄薄一层汗来,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
鼓声响后,果然有一名值班衙役从门里出来,先问明事由,在得知居然是要状告郡王之后,眉头紧蹙,只管拿眼儿打量张昭华,又叹气摇头。
张昭华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此人无非是觉得蚍蜉撼树以卵击石,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但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看样子也是公事公办,又问了有无词状。
张昭华自然答有,又去了马车里,剪下了里衣,捧了状子出来。
“你这状子——”这衙役道:“我拿去会呈府尹大人过目,什么时候准讼,会由大人决定。你们先留个地址,要住在京师哪处地方,到时候我们会出差票传唤你们到案。”
张赓便道:“住在三山街雨花巷左数第二个宅院,劳烦官差您了。”
张赓说的这个地方是他大哥张继的宅子,之后他和张昭华就住进了这个地方。张继的夫人很是和蔼,和岳氏完全不同,在得知张昭华家的祸事之后是颇多宽慰。
张昭华觉得自己要不是摊上这样煎迫的事情,她和张继夫人一定有很多话说,只是她日复一日地等待衙门的讯息,每日甚至还要在府门等候三四个时辰——可惜直到第四天了,还是没有等到任何回音。
不料第五天早上的时候,有官差过来,将她带进了府衙里面。
从拱券大门进入,走约摸不到一百米,便是大堂,能望到里头陈设的公案和两侧拜访的“肃静”、“回避”及其它仪仗等。张昭华抬头看了看檐下的斗拱,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毕竟这一次,她是单独来的,张赓都被阻到了府衙外面。
然而前方的典吏并没有把她带往这个明亮宽敞的大堂,他带着张昭华绕过了这处地方。
“大人要带我往哪里走?”张昭华踟蹰起来。
“府尹大人要你去二堂问话。”这个典吏道:“你这个属于民案,没有闹出人命,就要在二堂审问。只有刑事案件是在大堂审讯的。”
张昭华这才知道,原来此时民事案件和刑事案件是分开审理的。
从刻有“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的石碑前面过去,穿过寅恭门,门后就是二堂,进去里面有个硕大的匾额,上面写着“燕思堂”,具体陈设和大堂匆匆一瞥看到的差不多,只是杀威棍少了许多。
张昭华被引着跪在公案前面,没多久就走出来两个人,一个似乎是文吏,径自坐在右下首来,取了一块墨放在砚里磨着。
另一个不是小吏的装束,张昭华看他身着公服,急忙跪着行了大礼,那人却道:“我乃通判,非府尹大人。”
过了一会应天府尹就出来了,这是个老头,十分干瘦,也没有张昭华预想的精明或是威严的样子,见张昭华抬头望他,嘴里哼了一声:“胆大。”
张昭华急忙低了头跪拜,想起张赓曾说的,这位宋翊宋大人是洪武二十五年上任的府尹,于今两年多了,是除了张遇林和林衡之外做的最长的一任应天府尹了——从洪武三年算如今,在应天府尹任上一共有十八任府尹,更换频繁。
宋大人老迈,平时以中庸自处,并不得罪人,也能算得上洁身自好——差不多也到了该致仕的年龄了,所以宋翊的心愿就是善始善终。
这样的人,愿意为了一个平头百姓得罪当权的藩王么——张昭华心里其实七上八下根本没有底,然而眼前所有的际遇,让她只能硬着头皮来面对了。
“胆子自是不小,”旁边的通判似乎笑了一下,附和道:“要不然也不敢状告郡王。”
第67章 可嘉()
宋翊便按照规矩问了她姓名、籍贯,家中人口这样一些问题,之后便道:“你这状子是何人所写?”
“是当地粮长所书。”张昭华据实回道:“粮长乃是前朝至正年间进士。”
“怪道文辞精粹,炳炳烺烺。”宋翊赞了一句,正色道:“你这女娃娃,不知法度森严的道理。我且与你说,诉讼须逐级进行,要先向所辖州县衙门提讼,断决不服,才许向知府衙门上诉。严禁越诉和跨县办案,凡越诉者及接受越诉的官吏都要受处罚。”
“我看这状子上所写的日期,乃是十四日前才发的,”宋翊道:“你不去投递你们本县的衙门,反而跑来应天府衙门告状,是什么道理?”
“大人容禀。”张昭华道:“非是小女越诉,乃是本县正逢务限,县里贴出告示,说自五月初七日起,至七月三十日停止审案,小女初六递了状纸,不逢其时。”
此时关于民事诉讼受理,有“务限”规定,地方官吏每年会在春夏两季定下一段时间停止审案子,其用意是不影响农忙季节,但重大案件不在此限。
但是张昭华初六投上状子,初七日就张出榜来说是务限——怎么看时间都卡得有点太巧了。
这里面的话音自然被宋翊听了出来,他便皱眉道:“你意有指责,是说州县并本省府尹都不敢办案罢了——是这样么?”
“民女不敢。”张昭华低头道:“此事牵扯巨大,我本省父母官着实为难。若是勉力办案,公职虽大,亦不能抵抗天威;若是视如不见,又负了为生民立命这样的誓言。两难之间,既违成宪,亦负初心。民女不敢令父母官为难。”
“既违成宪,亦负初心。”宋翊细细咀嚼了这句话,惊讶道:“你这女娃娃,竟是个读过书的。”
张昭华便默认了。
“你既然读过书,”宋翊忽然问道:“可知道忠孝二字?”
“自然知道。”张昭华道。
“周王统河南一地,抚民、劝耕、奉征伐之任御外侮,”宋翊摸着花白的胡子,道:“视民如子,佳名远扬,河南百姓自当视之如父。你以子告父,岂非不孝?”
“你又可知,”他接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以下克上,控告帝裔,岂非不忠?”
“大人此言差矣!”张昭华着实忍无可忍,便厉声道:“忠孝节烈,虽三岁孩提亦可知——然我所忠者,陛下也;周王非是皇帝,也是陛下的臣子,岂可等同视之!”
“我所孝者,生身父母也,”张昭华道:“如今我父身陷囹圄,生死不知;我母忧惧惊惶,辗转病榻,是谁令我家骨肉分离,是周王府!为人子女,不能解救父母于万一,每每想来,痛在我心!今日不避刀斧,以弱质女流之身前来公堂诉讼,抛开一切颜面,只为还父兄清白,还望大人明察,全我孝道!”
张昭华说完这番话,就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堂上三个人俱都十分惊异,面面相觑半天,这名通判才轻轻拍了拍公案,称叹道:“古有缇萦救父,不意今日竟能亲眼看到有和缇萦一样纯孝之人!”
此话说的宋翊也连连点头,便令她起身,和颜悦色道:“女娃娃孝心可嘉,孝心可嘉。”
他又拿起状子细细读了两遍,问了张昭华一些问题。然而当张昭华说完,他又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张昭华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又不敢催问,倒是旁边那名通判,叹了口气解释道:“张氏,你这个案子,其实急不得。”
“为什么?”张昭华讶异道,如果不急,她又怎么会星夜一路兼程感到京师来告状,不就是怕晚了就一切皆休了么。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啊。
“你不知道,”通判道:“五年前,齐地曾经也爆出了一个相似的案子。”
“齐王强行掳掠了当地两户人家的好女子,”他道:“当事人的父母也曾告官,恰巧山东布政使与齐王有隙,便带着公差上门讨要,但是齐王也不承认,双方攻讦不休。”
之后齐王便让布政使搜查清点人口,大惑不解的是,阖府居然真的没有寻到那两名良家女子。这个案子只有旁人的人证,人证之后还莫名其妙地死了;之后齐王便马上上书参劾布政使——毕竟布政使算是查抄了王府,践踏了帝室贵胄的尊严,而且齐王坚称罪名可谓是莫须有,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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