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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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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有几句话,要传给诸位大人。”
所有人都重新站起来,准备排香案迎接太子的谕令,然而王安却道:“不是口谕,就是几句说在前头的话——”
见大臣们都竖起耳朵作出恭听的模样,王安才道:“太子说,朝廷有许多事情坏了,坏就坏在,什么都喜欢谋于暗室,见不得太阳,这案子就是要叫大家都看看,看看拉到日头底下亮相的,究竟是什么,还望诸位知道,天理难欺,国法难欺的道理。”
这番话说得大部分人一头雾水,也有的一脸震惊比如蹇义、郑赐几个,还有人强自抑住兴奋的,这个人就是主审汤宗,他自从三天前接到太子的谕令,命他主审此案,就一直维持这种兴奋的姿态,直到今日。他觉得自己摸清楚了太子的意思,而今日这一番话,更是让他笃定。
汤宗收摄心神,一拍惊堂木道:“带人犯!”
不一会儿便有若干身形彪悍的大汉上来,押了五个带了刑具,神色萎靡的人犯上来,分别是涉案的兵部主事李贞,皂隶叶转、王为、武城平和刘威。
“还有人犯一人,”汤宗道:“那敲了登闻鼓的李贞之妻王氏何在?”
不一会儿,一名看上去三十多岁,布裙素钗,容色凄惨的妇人也被带了进来,跪在地上朝堂上磕头。她很快就看见了自己的丈夫,顿时忍不住悲泣起来。
“不要哭了,”汤宗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拍手上的惊堂木,道:“你是何人,自己陈说。”
“民妇王氏,是兵部主事李贞之妻,”王氏道:“也是三日前敲了登闻鼓的人。”
“王氏,”汤宗就道:“你为什么敲登闻鼓?”
“大人,那鼓难道敲不得吗?”王氏反问道:“这鼓,不是高皇帝设了,使天下军民,有诉冤的途径吗?”
“所以你是来伸冤的。”汤宗道:“你有何冤屈,且细细说来。”
“十四日前,有刑部前来拿人,将我家老爷投入大狱之中,”王氏道:“罪名是收受贿金。民妇与我家老爷结缡十五载,知他为人清廉自守,从未见他往家中带任何不属于俸禄之内的东西,这收受贿金之罪,不知从何而来?况且刑部既然拿人,必要查验实据,民妇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反而听闻外子在大牢之内屡遭酷刑,奄奄一息,别无他法,只能敲了登闻鼓,上诉冤情。”
“你不是别无他法罢,”汤宗意味深长道:“你可以诉应天衙门,应天府可以受理此案,本官身边这位薛大人,就是应天府尹,他可以督促刑部复核此案,一样会还你丈夫清白。何况刑部之上有都察院,监察御史可以纠正刑狱,你也可以上诉到都察院那里。”
“好教大人知晓,”王氏声音不大,却叫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并御史袁纲、覃珩弹劾我家老爷收受贿金,民妇如何敢将自己送到狼窝虎口之中去!”
“应天府也可以受理,只是时间拖得久了,”王氏道:“我家老爷身在大狱,一日之内连过三次大刑,如何能撑到应天府复核的时候?怕到时候民妇见到的是我家老爷的尸体了。民妇是听闻太子殿下仁慈,又欲平决冤狱,所以才敢敲了登闻鼓。”
她是如何避开重重守卫,敲到了几乎可以说是流于形式的登闻鼓,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疑点,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问,这毕竟是个不能明说的东西。
“这案子已经惊动了太子殿下,”汤宗拱了拱手道:“殿下仁明,俯察冤情,所以才叫六部九卿共聚一堂,量刑取法。”
他说着就看向了李贞,“兵部主事李贞,抬起头来。”
“你妻子为你申诉冤情,你可听得明白?”汤宗问道。
“听得……明白。”李贞明显是受过严刑拷打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听不到。
“给他去掉刑具。”汤宗一挥手,两个皂隶上来,给李贞卸掉了重达十余巾的枷锁,这才叫李贞渐渐缓了过来,声音也稍微响亮了些。
“你妻说你没有收受贿赂,”汤宗道:“你究竟有无收受?还是你收受了贿赂,却没有带进家里?”
“回禀大人,”李贞道:“臣妻所言具是,臣在兵部六年,扪心无愧,若是有贪污受贿一文钱,便叫臣死无所葬。”
这时候旁坐的大臣中,有一个人站出来道:“他说的话,我倒是可以佐证。”
大家看去,只见是兵部侍郎师逵。他道:“我平日自诩清廉,凡有所赐,都分了宗族,而据我所知,李贞平日的俸禄并赏赐,都寄给了位于松江的老母,以致自己家贫难以为继,妻子甚至要给别人浆洗衣服,才能勉强维持家用。”
若是别人说这话,他人便是要质疑的,但是师逵就不同了,他是一个清廉到极致的人,皇帝都知道他清廉,曾经说:“六部扈从之臣,不贪者惟师逵而已。”
而且师逵是兵部侍郎,他对自己的属下自然是知悉的,他既然这么说,那便是这李贞及其妻说的话,应该不错,要不然怎么会穷到妻子都只能给别人浆洗衣服的地步呢?
第五十八章 李贞案(3)()
至于是否将贿赂藏在了别处,李贞也并不承认,这时候应天府尹薛均忽然道:“若是他的确不知道自己收受了贿赂呢?”
见众人都望过来,薛均就道:“诸位大人,难道忘了刑部主事刘宁一事?”
经他提醒,大家才想起来,不约而同的低叹了起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曾经有人将银子藏在西瓜里面,送给了刑部主事刘宁。刘宁自己不知道,也没有发现,倒是他的妻子安氏剖瓜,发现了此事,而且立刻告发了上去。
安氏告发的是自己的丈夫收受贿赂,然而此案却得到了皇帝的褒奖,认为安氏贤明,能“佐夫大义”,还赐给她白金二百两。
这个案子背后,其实是皇帝鼓励官员的家庭内部互相揭发——因为高炽说的没错,皇帝任用酷吏专以攻讦揭发为能,日日纠劾诸司,几乎无一日安宁。所以永乐时候的政治生活,告讦盛行,锻炼成狱,这种情况不止出现在官场之上,而且出现在百姓生活之中。
这个案子其实有很大的隐情,比如说刘宁的西瓜里剖出银子的事情,其实是都察院的一位与刘宁有嫌隙的御史,引诱行贿之人想出这个办法,此人准备告讦刘宁收受贿赂,刘宁知道了,为了自保,只能叫安氏提前揭发自己,以获得舆论上的同情和主动。
安氏不上告,自然会有人告,不止那个与他有仇的御史,其他御史但凡知道了一点风闻,就一定会用尽各种恶毒的修辞,将刘宁说的罪不可恕——因为大环境就是这样,大家都在告密,尤其是陈瑛手下的御史,若是不告密、不揭发,反而会被视为无能,就出现了采用钓鱼执法即诱人犯罪的方法,引诱官员犯罪,然后达到弹劾成功的目的。
所以高炽说的“大环境就是你争我斗,谁敢心无旁骛地办事,谁都得留五分心思,以免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风气被这些科道言官、督察御史给带坏了”的话,的确一点都没错。
但是张昭华知道,这一切的源头不在高炽即将要处置的陈瑛这里,而是在皇帝身上,是皇帝要控制官吏军民,是皇帝编制了一套由酷吏和特务为主体的监察侦缉大网,将一切都置于自己的掌控之内。
诸人连连点头,汤宗就开始盘问堂下的四个被指控行贿之人:“你四人是否有将贿金,暗藏在某一处,交给了不知情的李贞?”
四人同时摇头,因为这四人是皂隶,不像李贞这样是读书的出身,所以身强体壮,挨了酷刑也还撑得过去:“俺们都是穷人,哪里能贿赂地了李主事!俺们也没什么事情,能求到他头上啊!”
汤宗一想还真是,因为李贞这个兵部主事不同于掌握着官吏考核的吏部主事,或者主管钱粮的户部或者操控刑罚的刑部,他所管的都是武选、地图、车马、甲械之政,而李贞虽说是武选司的主事,他也许能对其他人有帮助,但是对这四个皂隶,那是一点都没有用处的。
因为皂隶这种衙门里跑腿的差役,在户籍上,是更改不掉的贱籍,从事的也是贱役。本朝衙门皂隶穿青色布衣,交领、窄袖长袍,下打密褶,腰间系束红布织带。地位更低的,穿青衣外罩一件红布马甲,腰系青丝带。俗语说的“贩夫皂隶”所指的就是他们这样社会地位低下的人。
户籍是不可能更改的,这一点别说是李贞这样一个小小的兵部主事,就是兵部尚书金忠亲自操办,都不可能改掉,举个例子来说,科举考试中,参加考试的童生先要向本县衙门礼房报名,填定姓名,此外还要本县秀才中的廪生作保,称为廪保,保证你不是冒籍、匿丧,保证你出身清白,不是倡优皂隶的子孙,才能参加考试。
而且军籍不在兵部这里,而在都督府手上。
倒是兵部侍郎师逵和兵部另两个主事微微一怔,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刚巧叫薛均看了个正着,立刻发问道:“师大人,您有何见解?”
师逵就道:“武选司——除了授职、承袭之外,还有一项职责,就是主持兵部武举,选拔武举人。”
武选司这个部门,主管天下武将的任职和升职降职,但是还有一项职责,常常被众人遗忘,那就是选拔武举人。这也是因为国朝特殊的军制所造成的。武举早在唐宋就有,但是本朝的军制与前朝不同,武职几乎由世荫承袭,军籍是代代相传,所以武举一直被视为是多余之举。只是在前年永乐皇帝因为发现世袭军官的素质严重下降,才又开了一次武举。
“从全国各地三千多应试者中,选出了二百多武举,”师逵道:“但是这些人,选上来之后,就没有着落了。”
皇上的本意,其实并不是选举武举人,而是想通过这样的办法,刺激勋臣子弟发愤一点,不能真的堕落成纨绔之徒,斗鸡走马之辈,果然这一次武举出来,被将门视为莫大的威胁,在他们的哭诉之下,皇帝到底还是遂了他们的愿,这些可怜的武举人,则被皇帝暂时搁置到一边,不再过问了。
那么这些武举人该怎么办呢,回去还是不回去——只能赖在京城,天天去兵部打听了。然而最近这几个月,兵部还真有了办法安置这些人,因为京卫似乎有接受他们的意思,京卫到底不比五军都督府,或者说,似乎五军都督府还没有将手彻底地伸进京卫之中,于是这很多日子以来,一大堆武举人就堆积到武选司这里,想尽各种方法,想要获得进入京卫的名额。
所以会不会是,这四个皂隶之中,有人和这群武举人有亲戚关系,这武举人接近李贞比较困难,但是在兵部衙门当差的皂隶就容易多了,因为是熟面孔,也能说的上话。
又或者是,武举人先买通了他们四个皂隶,然后再央求他们,把更大的贿金送到了李贞那里呢?
汤宗这么问了,熟料这四人齐齐否认:“俺们并没有武举人亲戚,也没有受谁的请托,在李主事面前说话,更没有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汤宗还在察言观色看他们有无说谎,而薛均却在想这个案子一时半会是审不下去的,首先要查验李贞之妻王氏是否说谎,要去李振家里搜查;其次还要看李贞是否说谎,他会不会其实是收受了贿金,但是藏在了他处,于是还要仔细搜查。最后还有这四个皂隶,他们虽然都否认行贿,并且也都称自己没有接受他人的请托,但是具体还是要查,这样一来,最快的搜查,怕也要五六天才能确认。
薛均刚要说一声要不然暂且停了,却忽然看到大堂外边居然又来了两个人,这两人傍若无人地走进来,大声道:“都察院御史袁纲、覃珩前来对质!”
第五十九章 李贞案(4)()
汤宗见到这两人,忍住心中的恚怒,一拍惊堂木叱道:“本官未曾传讯你二人前来!”
“李贞之案,乃是我二人发觉其奸,因而弹劾上本的,”袁纲似乎很有凭恃的样子,一点也没有畏惧的意思:“今日三司会审,六部九卿俱在,不知主审大人为何没有依法传讯我等上堂对质?”
倒还开始反问了,其实他说的不错,这个案子若说李贞之妻王氏是原告,她的本意应该是营救在刑部大牢的丈夫,但是并不是这么简单——既然王氏要救出丈夫,首先就要证明丈夫的无罪,李贞既然无罪,那么当初上本弹劾李贞的御史袁纲、覃珩就有挟私诬告之嫌。所以按照律令,汤宗应该传唤袁纲并覃珩两个前来对质的,然而汤宗并没有传唤他们,因为他想要先在李贞并皂隶这里得到有利的证据,之后在面对袁纲覃珩,就可以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什么三司会审!”汤宗道:“你都察院并刑部已然牵涉其中,自当避嫌,等候本官传讯!”
“大人这话说得,倒是好笑,”覃珩道:“大人也是久掌刑狱之人,岂见一个案子之中,只有原告分说,而无被告踪影,可有这样的前例?难道大人只允许他们诉冤,却不许我们两个被告辩诬?”
汤宗的心里有一点发虚,他怕自己的私心被其他人瞧出来了,毕竟这里坐的人里,哪一个不是宦海沉浮的人精?
“好好好,陈大人的手下,无理也要说的有理,本官算是见识了。”汤宗一挥手道:“既然你们不请自来,本官看你们,也是有所准备了——你们就对着公卿大臣,对着王公公、亦公公,好好说说你的道理!”
“先请问大人,”袁纲道:“兵部主事李贞,是否承认他受了皂隶叶转、王为等四人的贿赂?”
“他矢口否认,”汤宗冷笑道:“本官正要命人去他家里查证呢。你二人既然上本弹劾他,言之凿凿,应该是确有实据。然而本官读了你二人的奏本,却发现这一千零一十三字之中,没有一个字,提到他受了什么贿赂,是宝钞还是白银,是字画还是珍玩?倒要听你们好好说一说。”
覃珩冷笑了一声,道:“大人,你若是问他,他自己肯定要要叫屈的,说个实话,换了任何人,怕也是要叫屈的,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受了贿赂!”
这一下仿佛一个炮仗落在了人群之中,众人惊讶不已,礼部尚书吕震道:“难道又是刘宁之案?”
大堂之中微微喧嚷了一阵,还是府尹薛均拍了惊堂木:“肃静——袁纲、覃珩,你二人将具体经过,细细说来。”
袁纲就轻咳了一声,看着李贞道:“李主事,你公案上的端溪砚台,可还好用么?”
李贞先是茫然了一会儿,才道:“好用,袁大人何意?”
“那请李主事将这方砚台的来历,告诉大家罢。”袁纲道。
李贞就道:“我原先的那一方砚台被我摔坏了,本来是要买一方新的,也的确买了一新的。只不过仍是不太好用,叶转看到了,就说他家乡肇庆,乃是产端砚的地方,他那里一方端砚,价格低廉,但是品质却不错,说恰好要回乡探亲——他老娘病了,可以顺便给我带一方回来。”
现在的官员的探亲假几乎都没有,更何况皂隶,只不过还是有人情在的,若是家乡的爹娘生病了请假的话,上司是允许的,是优容的——所以叶转他老娘病了,叶转的探亲假就由李贞批复了。而叶转可能是出于感激,就说自己的家乡是端砚的产出地,可以给李贞带一方回来。
“好教大人知道,”李贞有气无力道:“臣不敢也没钱使唤叶转为臣带一块名砚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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