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如梦亦如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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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年抓着头发，朝宁夏的拖鞋努了努嘴，“你是傻子吗？出门为什么不换鞋，院子里那么厚的雪，你袜子都湿了。”

　　　　宁夏赶忙跳着回到了屋里。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把两个毛绒绒的兔子放在了自己的床上，兔子长长的耳朵很可爱，但是她不明白的是陈年为什么要送自己两个一模一样的。

　　　　难道礼物也要成双成对吗？

　　　　“开门，开门。”院子外又传来陈年的声音。

　　　　宁夏跑着下了楼，在拉开门的一刹那突然想起什么。她轻轻的合上门，蹑手蹑脚的回到客厅。慢悠悠的换掉自己的湿袜子，又找来一个高筒鞋，沏上一杯热茶后才缓缓的出去打开了院门。

　　　　陈年哆哆嗦嗦的靠在墙角，一个劲的抖搂着头上的雪花，怀里抱着两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毛绒兔子，满脸怒气，“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换鞋啊！”宁夏悠悠的从陈年手里接过东西，谁让你刚才说我傻的。

　　　　宁夏把两个兔子抱在胸前，抱了个满怀，她疑惑的问，“你为什么要给我四个一模一样的毛绒兔子？”

　　　　“我听他们说女孩子都喜欢毛绒玩具的啊。你不喜欢吗？”陈年说完心中暗想，难道秦风这次出的又是馊主意。

　　　　宁夏一时无语，喜欢也不需要送四个一模一样的吧，连颜色都一样。何况把这四个兔子往床上一放，自己睡觉的地方都没了。

　　　　“这次别关门了，我还来。”

　　　　宁夏回屋放好兔子，索性坐在屋檐下等他，院子里的脚印逐渐被新雪覆盖，像不曾有人路过一样。

　　　　宁夏发着呆，自己的生日还有两个多月，又不是情人节，为什么他要送我礼物。想到这，她连忙呸了几下，脸上一阵发热——情人节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宁夏缓了一会儿，心跳才正常起来。

　　　　陈年抱着他家的萨摩耶出现在了门口，小狗很是乖巧，除了眼睛和鼻头一身雪白。它眯眼看了看门内的宁夏，又抬头望了望抱着它的主人，然后撒娇似的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身体下。

　　　　小狗的名字叫小猫，因为陈年既想养小猫又想养小狗，但爸妈只许他养一种。在征求了宁夏的意见后，他自己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养一只名字叫小猫的小狗。

　　　　在宁夏看来，他自欺欺人的厉害。

　　　　陈年来到宁夏面前，满脸堆笑说，“宁夏！”

　　　　宁夏警惕的看着他，就知道他肯定有求于自己。

　　　　陈年继续说，“我三叔结婚，我们全家都要去一趟思北市。”

　　　　宁夏问道，“然后呢？”

　　　　“所以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几天小猫？我都送你四个兔子啦！”

　　　　宁夏伸手去接陈年怀里的叫小猫的小狗，“来，妈。。。。”她及时收住了声，差点就说出——来，妈妈抱了！

　　　　宁夏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慌乱中又把怀里的小猫塞还给了陈年，“蹦”的一声把陈年关在了门外。

　　　　院门关上，她的心脏不安分的跳动起来。最近她总是被什么情绪所左右，是春心萌动吗？

　　　　宁夏捂住了自己的脸，一阵突兀的温度蔓延到了耳根。

　　　　陈年茫然的盯着关上的门，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等他反应过来，暴跳如雷的朝门内喊，“宁夏，你想黑吃黑啊？！”

　　　　宁夏背靠着门，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等平复了一会儿才打开门从愤怒的陈年手里面抱过小猫，“吃你个大头鬼。你要去多久？”

　　　　陈年转怒为喜，“半个月吧，别让你家天天欺负我们家小猫！”

　　　　宁夏回头四处看了看，自己家的那条大狗呢？今天一早就没看见它。

　　　　“就欺负！”

　　　　她刚说完，发现怀里的小猫正泪眼朦胧的盯着她，又附在小猫耳边小声说，“骗他的。”

　　　　“那我先走了哦！我爸妈在家等我呢。”陈年说完跑回了家。

　　　　宁夏把四个兔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上，把小猫放在了床边，又看着书桌上那一堆陈年手工课上捏的泥人。整个房间被填得满满的，自己的房间明明就是陈年的放置柜。

　　　　“唉，小猫。你家主人不要你咯。”宁夏把小猫抱到怀里，忧伤的说。

　　　　小猫汪了几声后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宁夏闻到它身上的味道，还残留着少年的痕迹。

　　　　吃完晚饭后，宁夏为了不让她家的大狗“天天”欺负小猫，宠溺的把它抱回了自己屋里。

　　　　宁夏妈妈见状叹息，抚摸着同样望着宁夏背影却被拒之门外的天天，不禁有了一种物伤其类之情。

　　　　她对一旁的丈夫说，“孩子她爸，我们是不是要采取点措施？”

　　　　宁夏爸爸抬起头，“你说采取什么措施？把小猫拉出来打一顿？”

　　　　“我觉得把陈年拉来打一顿比较好。”

　　　　两人正争论这个问题时，被出来倒水喝的宁夏听见。她认真的看着爸妈说，“打陈年比较好，他不会咬人。”

　　　　宁夏回到屋里，拿起手机给陈年发了条短信。

　　　　——到没？

　　　　发送完毕后，她不时把手机点亮，看见屏幕上“无新信息”的字样后，又等待着它熄灭，周而复始。

　　　　是期望和期望落空的循环。

　　　　一个小时下来，英语单词背了二十个忘了十九个。

　　　　她索性泄气的躺在了床上，抓起旁边的一只毛绒兔子，“你为什么不会说话啊，连短信都不会回吗！”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兔子说话。

　　　　宁夏拿过手机，一条一条的看以前和他的对话，是她和他之间的往复，也是时光的倒流。在千篇一律的字体当中，她看到了他独一无二的情绪。

　　　　夜风吹打着窗户，一股寒意袭来。宁夏又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怎么不回短信，出什么事了吗

　　　　还是没有回应，在矜持了两秒后，宁夏拨出了那个号码。都准备接通后就开骂的她被“无法接通”瞬间击溃。

　　　　她只能又发了条短信出去。

　　　　——到了打电话给我。

　　　　宁夏盘腿坐在床上，左眼皮一直跳，她反复思考。最终确定了老话说的是“左眼跳财”后才关上灯准备入睡。

　　　　她在睡梦中听见短信来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点亮手机，屏幕上又是“无新信息”的字样。也有可能点亮手机屏幕这一过程也是在梦中。

　　　　早上起来，手机还是没有动静。宁夏望见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不悦。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怒火，即将要爆发。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宁夏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的名字，克制不住的露出了微笑，心里所有的石头都落了地。

　　　　石头落地的声音是他爽朗的笑声。

　　　　不等对面开口说话，她就骂道，“哎呀，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对面传来一阵笑声，“在火车上的时候没信号，下了火车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我估计你已经睡了，就没打扰你。”

　　　　宁夏没好气的说，“你估计，你以为你是神仙吗？能掐会算吗？”

　　　　说完她郁闷的揉了揉自己的两个黑眼圈。

　　　　对面又说，“我家小猫怎么样了？”

　　　　宁夏低头看了一眼站在床前一动不动看着她打电话的小猫，“你自己跟它说。”

　　　　她把手机放在小猫耳边，几声“汪汪”声后，对面传来一阵崩溃的咆哮。宁夏捂住嘴偷笑，仿佛看到了他歇斯底里抓着自己头发的样子。

　　　　宁夏忍住笑，把手机放回自己耳边，“它怎么说的？”

　　　　“我去忙了，帮我好好照顾它，回来给你带礼物。”对面的人显然不想纠结这个问题。

　　　　宁夏挂了电话，一把抱起小猫，嘟起嘴对它说道，“全世界只有你最重要！”

　　　　然后抱着它走出了房门。

　　　　经过两周的时间，宁夏家的天天和他家的小猫相处的无比融洽。天天甚至让出了它一半的小毯子给小猫。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同床共枕的两只小狗，疏忽间心脏又是一阵剧烈的跳动。

　　　　宁夏躺在沙发上，绝望的哀嚎，他人不在身边，依旧能在脑海里兴风作浪。看来自己陷入了他构建的陷阱里，是命中注定，也是在劫难逃。

　　　　可是他都还没告白！

　　　　难道他不喜欢我？

　　　　还是不知道我喜欢他？

　　　　宁夏把头发揉的像心情一样乱，平静后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第3章　2009年　梦境（）　
接通电话后，宁夏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对面一阵傻笑后回应，“我也喜欢你。”

　　　　是宁夏在梦中无数次梦见的情形，只需要鼓起勇气就能不费周折的实现。不过电话那头并不是她的梦中人，而是她的同桌宁顺琪。

　　　　她们从初一开始就是同桌，持续到了高一依旧如此。这份幸运的巧合能保持，得益于她们历任的班主任都是宁顺琪或近或选的亲戚这个更大的巧合。

　　　　宁夏听见那头有唱歌的声音，问道：“你在干嘛？”

　　　　“我在常汇广场，这里有个商家在做活动。你要来吗？”

　　　　“马上到。”

　　　　宁夏挂掉电话，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身上的关节奏起此起彼伏的打击乐。陈年把他家小猫送来后的第二天，她就一直感冒没有出过门。为了这件事他连续几天在电话那头给她道歉。

　　　　宁夏觉得两者没什么联系，但是为了窃取他额外的关心，她还是一口咬定是被小猫传染的。每次她这样说的时候，都怕小猫向他告状，不过在让他和它接过电话后，宁夏知道了他们并不能用语言交流。

　　　　而他也信以为真，最起码宁夏认为他信以为真，每晚都打电话过来替小猫道歉。她总是把手机放在耳朵旁，他的声音是触手可及的美梦。

　　　　宁夏披上外套走出门，穿街过巷来到常汇广场。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路上的景色都没了颜色。广场那边，在一家新开的店前面搭了个小舞台，上面堆满了很多礼品，周围围着看热闹的人。

　　　　她远远的就看到宁顺琪朝她招手。

　　　　宁夏跑到她面前，“什么活动？”

　　　　宁顺琪把一杯热奶茶递给宁夏，指着舞台说，“只要上去唱歌，有超过一半的人鼓掌就可以从桌子上挑一个礼物。”

　　　　宁夏往前挤了挤，手却被人死死的拉住，她回过头去看到宁顺琪一脸惊恐。她急忙解释，“我就看看，我不唱的。”

　　　　宁顺琪松了一口气，把塞进耳朵里的纸团拿了出来。

　　　　宁夏看着桌子上的奖品，其中有一个胡萝卜形状的红色抱枕。她非常想要，因为陈年送给了她四个毛绒兔子。

　　　　虽然毛绒兔子不是真的兔子，不需要吃胡萝卜，它们又没有心肝脾肺肾，是死物。但是即使这样，它们却因为前主人经常说错话，被宁夏肆意蹂躏。

　　　　她出于兔道主义，觉得应该为它们准备食物。

　　　　“我想要那个胡萝卜抱枕。”

　　　　宁夏把手伸出去指向舞台，正好有一个人从她前面跑过。她手上的奶茶和那人手上抱着的乐谱散落一地，奶茶很快就浸入雪中化成白色的热气。

　　　　那人蹲下身去捡地上的乐谱，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像软绵的被窝，头上盘着蓬松的丸子头，别着一个蓝色的蝴蝶，在雪中有了白色的翅膀。

　　　　是那天在庙会上看到的那个在舞台上唱歌的女生。

　　　　宁夏反应过来，急忙蹲下身去帮她，“对不起，是我突然伸出手挡到你了。”

　　　　她把捡起的乐谱交到女生手里。

　　　　“谢谢。”

　　　　宁夏看着面前这个女生，眼睛配合着牵起的嘴角弯成一条线，甜到了人心底里。是那种一见到就想跟她做朋友的人。

　　　　似曾相识的人。

　　　　宁夏疑惑的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女生笑，“那天庙会，我看到有个男生拉着你的手往外跑，把观众都冲乱了。”

　　　　宁顺琪在一旁偷笑，“肯定是陈年。”

　　　　宁夏脸一红，“我叫宁夏，你呢？”

　　　　“徐意，意兴阑珊的意。”她把手指向宁夏之前看中的那个胡萝卜形状的抱枕，“你想要那个吗？”

　　　　宁夏下意识的点点头。

　　　　然后徐意挤上了舞台，她接过话筒，开口清唱。

　　　　——

　　　　知了躲过了昼夜，却躲不过秋冬。

　　　　记忆绕过了寒暑，却绕不过流年。

　　　　不知名的知了，不确切的记忆。

　　　　知了拥有了一夏，记忆缠住了梦境。

　　　　你呀，见字如晤。

　　　　谁呀，知名不具。

　　　　——

　　　　她的歌声像是大海里唯一的鱼，黑暗里唯一的光，记忆里唯一的结点，一步一步走进了幻梦里。

　　　　宁夏想起那个重复做的梦，四年来一直反复出现的梦。

　　　　梦里有一座孤岛，风和彩虹都停在它的上方。孤岛上有一年四季，四季同时存在。四季里有一个人，他把黑夜拨成白昼，又把秋天的花搬去春天开放。

　　　　但是，宁夏看不清他的样子，也看不清花的样子。

　　　　歌声停下，徐意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下台来，把宁夏要的抱枕递给了她，笑说，“宁夏，给你。”

　　　　她的脸上似乎永远带着波澜不惊的微笑。

　　　　“谢谢你。”宁夏接过徐意手里的那个抱枕，很可爱，她忍不住埋下头去猛吸一口气，弄得一嘴的毛茸茸。

　　　　“不客气。”

　　　　徐意看了一眼手表，一拍脑门，“哎呀，要迟到了，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说完她跑出了人群，跑出一段距离后又回过头来冲宁夏眨了一下眼睛，“宁夏，你真可爱，难怪呀。”

　　　　宁夏还是第一次被女生这么严肃的夸自己可爱，害羞的低下了头去。等她抬起头来时，徐意已经到了视线的尽头。她奔跑的速度很快，说不清是她在路过两旁的树，还是两旁的树在送别她。

　　　　宁夏想，她真是个连背影都很惊艳的女生呢。

　　　　一旁的宁顺琪也惊叹，“她真漂亮。”

　　　　两人逛了一会儿街后，宁顺琪有事提前离开。只剩下宁夏抱着个胡萝卜漫无目的在路上溜达。

　　　　路过一个工艺品店铺时，她停下了脚步。店前面竖着一个广告牌，在它的最下方展示了两串手工制作的手链，据说双双佩戴它们的那一对相爱的人，就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

　　　　手链的名字叫“相思”。

　　　　宁夏走进店里询问的价钱，在思考了十秒钟她后跑回家里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钱。一个瞬间的念头促使她一定要买下它们，这个瞬间的念头源自于一个漫长的悸动。

　　　　手链是由八块相思木切割的小木块串联而成，每块木块上都手工雕刻了一幅精致的画，据说是七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剩下一个残缺的故事由戴的两个人来填充。

　　　　宁夏接过手链，店主问是否需要帮她刻上名字。她说不要，在出了门后又折回，让店主借给她工具，她自己来完成。

　　　　宁夏坐在店门前的长椅上，寒风阵阵，刻刀不断划伤她的手。她搞不懂自己哪来的毅力。刚才宁顺琪说要开始练习化妆给某人看时，她还在一旁笑话，说什么“男生都是坏人，不要为他们做任何事。”

　　　　宁夏仰头看天，那自己现在是在干嘛呢？

　　　　看来感情这件事谁都可以是不屑一顾的局外人，谁又都将沉沦其中无法自拔，是在劫难逃的事情。

　　　　宁夏给陈年打了一个电话，在对面那人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喋喋不休的骂了他半个小时。骂的话既没有重点，也没有来由，但是她骂完后心里开出了一朵花。

　　　　——你是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