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如梦亦如幻-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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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映得他那张脸格外的撩人，像是一只钻进了心里的小猫，挠得人无法自拔。

　　　　宁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然后赶紧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徐意看在眼里，故意打趣说，“妹妹为什么在咽口水呀，看到什么好吃的了吗？”

　　　　“不要胡说。”宁夏伸出手去捂住徐意的嘴巴，余光看到陈年又低下头去玩起了游戏，好像并没有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心里稍稍放下心来。

第28章　2009年　交错（）　
上课铃响过以后，教室里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是世间最动听的音乐。读书中夹杂的少年少女的嬉笑声是恰到好处的伴奏，简单舒缓绕梁三日三日不绝。

　　　　宁夏继续和后座的徐意拌嘴，是每日的惯例。两人互相攻击，难解难分之时，攻击的对象就会变成某个人。她们同仇敌忾，却也不指名道姓。被攻击那个人，依旧淡定的在一旁玩着贪吃蛇。当然他之所以能够如此淡定，是因为他压根不知道她们在数落的人是自己。

　　　　只要不说名字，他死也不知道她们口中那个罪大恶极又愚蠢不堪的就是自己。

　　　　陈年还在念初二的时候，因为忘记带课本被老师数落了一番。然后宁夏和宁顺琪就用了一早上来幻想他的将来。

　　　　——记性这么差，长大以后肯定找不到工作。

　　　　——估计还会变成乞丐呢。

　　　　——他这么讨厌，变成乞丐也讨不到饭。

　　　　——那他肯定会变成小偷。

　　　　——他笨手笨脚肯定会被抓起来。

　　　　最后陈年实在好奇，她们口中那个百无一用的可怜人到底是谁，于是把身子探到前桌去问，“还有这种人，他是谁啊？”

　　　　宁夏和宁顺琪都没告诉他答案，只是她们口中的那个人又多了一个标签——愚蠢。

　　　　宁夏对着徐意骂了那个没有名字的人半节课，虽然口干舌燥，但是心情却变得大好。她看了一眼陈年，还在那低头玩着手机。真不明白贪吃蛇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用头去撞尾巴吗？

　　　　她抢过陈年的手机，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用蛇头撞到了蛇尾，结果游戏结束了。她严肃的对他说，“早读课是让你来玩游戏的吗？影响人念书。”

　　　　“我都快破纪录了！”陈年十分不满。

　　　　“什么记录不记录的。”宁夏迅速的把他手机上的所有游戏都卸载的干干净净。不经意翻到相册，手机不大的内存储藏了整整几百张照片。

　　　　宁夏转过身来，拉开窗户，夏天的风吹进教室。她靠在墙上一张一张的翻阅照片。过往的记忆在脑海里具象成画面，连接成了一段青春。

　　　　有的是她坐在巷子口看着天空，有的是她在低头书写，有的是她回眸的一笑。当宁夏翻到自己生日那天在花海里的照片时，忍不住轻笑，照片上的自己，在花海中温柔的闭上眼睛，像是在听穿越耳边的风。可是谁能想到，下一秒，因为陈年恰好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定格了画面，而被她踢得到处跑呢。

　　　　看完所有的照片，宁夏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些画面明明都与他有关，留下来的却是自己孤单的一个人呢？他是藏起来了吗，还是在某一天留在了时间的河流里。

　　　　纵然会游泳，可是谁能游得过岁月的长河，再或者，谁能不游过岁月的长河？

　　　　宁夏切出相册，打开相机，靠到陈年身边按下了快门。画面定格，画面中的她微微牵起嘴角，他张着嘴巴试图说什么，但是画面里没有声音。

　　　　宁夏看着照片中美美的自己，和表情怪异的他。满意的点点头，把这张照片替换那张自己握住拳头示威的照片，设置成了屏保。

　　　　她把手机还给陈年，从书包里拿出了书，随意的打开一张念了起来。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宁顺琪若有所思的跟着念了句，“怎一个愁字了得。”

　　　　宁夏放下书本，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

　　　　“对了，昨天我发短信，让你到天台吃火锅你怎么没去。”

　　　　“我下课后就回家了。”宁顺琪趴在桌子上。自从秦风之前明确的拒绝了她后，她就一直害怕和他见面。其实，内心里也想见到他，就看着也好。每次不得已和他在学校里碰见，看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自己笑，几秒的笑容能让自己回味好久，一整天都会很开心。

　　　　可是到了夜里，想到连只是暗恋都被人拒绝，还是有说不出的苦涩。像哑巴吃了黄连，可是自己毕竟不是哑巴，这黄连也不苦。

　　　　昨天晚上，她看到了宁夏的短信，知道了有吃的，还是从训导主任那夺来的。按耐不住兴奋，收拾好书本往办公楼那边跑。在楼下的时候看到了天台上的秦风。

　　　　她躲在树下，看着居高临下的他，在他眼中或许她只是路过树影的没关紧要的人。可是，在她眼中，他是停在高处，闪耀的星光。

　　　　宁顺琪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上楼去触碰那个光，只是触碰一下也好。起身的时候发现那束光在追逐他眼中的光。

　　　　徐意是更加耀眼的光。

　　　　宁顺琪只能坐在长椅上久久的等待，明知什么也等不来。

　　　　她终于发现，光就是光，只会跟着光走，遇到了不起眼的暗，要么穿过它，要么就停在那儿，绝无拥抱它的可能。

　　　　下课铃响，读书声止。宁顺琪瞬间感觉失去了人群的保护，什么被掏空了。眼泪无来由的流到了手上。

　　　　宁夏轻轻擦拭她的眼泪，“又是因为他吗？”

　　　　宁顺琪用手捂住脸说，“不是，你把窗户打开，风进来吹到了我眼睛里。”

　　　　宁夏搂住她的腰，用头轻轻的撞了一下她的头。

　　　　徐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准备打趣一下宁顺琪。但是看到宁夏冲她使了个眼色，大概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她从书包里拿出早上宁夏妈妈包给她的红包，把里面的一沓钱拿出来，凑到宁顺琪眼前说，“下个月六号，刻溪市有一个音乐节。恰好是周六，我们一起去玩吧。”

　　　　宁顺琪露出笑容，“好呀，有人请客当然要去。”

　　　　“我们俩先看完音乐节，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四中外面有家火锅店很好吃。”

　　　　她说完，宁夏和宁顺琪都不约而同的双眼放光，似乎已经闻到了香味。

　　　　宁夏先一步回到现实中，她发现了好像有什么不对，盯着徐意说，“我刚才听错了吗？你说的是我们俩吗？那我呢？”

　　　　徐意哈哈大笑，“不带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叫我姐姐。”

　　　　宁夏看着徐意在面前作出捋胡须的样子，心想，要是真长出胡子非得愁死你不可。

　　　　“你不要你带，我就跟在你屁股后面，你甩都甩掉。”

第29章　2009年　裙摆（）　
第二节课下后，又是早操时间。宁夏一直觉得做早操是件很无聊的事情，无奈经常会有老师来教室里检查。抓到没去的话，只能说生病了。老师就会语重心长的说，你看，不做早操，生病了吧。如果说没病的话，他又会说，没病为什么不去。

　　　　宁夏懒洋洋的站在操场上挥舞着四肢，她站的位置刚好没有树荫。阳光直照在身上，各种伸展运动，她感觉自己是一条咸鱼，翻来翻去，并不是要游起来，只是为了让太阳把自己晒得更加像咸鱼而已。

　　　　无数的事实证明咸鱼翻不了身，只能被筷子翻个面。

　　　　做完早操后，宁夏身上暖洋洋的，走回教室的路上徐意一直往她身上贴，她更加热了。

　　　　宁夏推开她说，“你要干嘛。”

　　　　徐意左右看了看，把宁夏拉到一棵树的后面说，“你裙子后面有一个洞。”

　　　　宁夏想起，早上为了和她换衣服穿，两人的确拉扯过裙子来着。刚才做操的时候，幅度太大，把本来就脱线的地方撑开了一块。

　　　　她顿时羞红了脸，紧紧捂住屁股，“那怎么办。”

　　　　徐意到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让你抢，我都看到了，是粉色的哟。”

　　　　宁夏伸出手去准备打她，感觉后面凉嗖嗖的，马上又收回手捂住了屁股。

　　　　徐意说，“你躲在树后面，我去教室里给你拿书包，你用它挡住。回家换了裙子再来上课。”

　　　　“你快点啊。”宁夏望着徐意跑远的背影喊道，有目光看过来，她紧忙躲到了大树的后面。

　　　　“嗯。”徐意回过头去看到从树后面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宁夏，马尾辫垂到胸前。有时候她真是一个幼稚的小女孩。

　　　　徐意一路小跑来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忽听见后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叫自己，但是却不是叫的自己的名字。

　　　　——宁夏。

　　　　徐意回过头去，看着他说，“叫错人了，同桌这么久了没认出我吗？”

　　　　有飞虫越过眼前，在夜晚的时候它们会变成萤火虫，一百只萤火虫，绽放出流光溢彩的星光。

　　　　陈年看到了转过来的人是徐意，有一瞬间脑海里浮现了一幅画面，又转瞬即逝，再也回想不起。

　　　　两人长久的对视，不断有人穿过他们的身边，阳光把他们定格在原地。

　　　　他慢慢了开了口，“对不起，我看到衣服后面有只可爱的熊，以为是宁夏。”

　　　　“可爱的是熊吗？”徐意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前走，不断低声叫宁夏的名字，因为宁夏在树后等着她，是她最好的朋友。

　　　　“你是？”

　　　　身后又传来声音，徐意缓慢的转过身来，耳边似乎响起了蝉鸣。她低头沉默，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笑，一字一顿的说，“徐意呀？你是不是傻了。”

　　　　陈年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多余，也笑了。

　　　　徐意从教室里取走宁夏的书包，飞快的往操场跑。她想用最快的速度甩掉脑海里不断上升的画面，从几万米的深海里长出连绵的火烧云，那个冗长的旧巷子，那个在夏夜爬上高墙的西门飞雪，那个挥舞着拳头，死死护在自己前面的绝世高手。

　　　　——甩不掉啊，甩不掉啊。

　　　　徐意突然停下了脚步，眼前的阳光晕开，落下时成了剔透的珍珠，和地面接触的瞬间一切化为乌有。

　　　　——什么都没有。

　　　　她抱住宁夏的书包又奔跑起来，到了宁夏躲着的那棵树前面。

　　　　她喊道，“宁夏。”

　　　　宁夏小心翼翼的先探出一个头，然后是整个身体，手还是背在后面护住裙子。

　　　　徐意把书包递给她，“快回家换掉。”

　　　　“谢谢妹妹。”宁夏把书包挡在后面，空出一只手轻轻抱了一下徐意，然后往前走，走出几步远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徐意的声音。

　　　　——宁夏。

　　　　宁夏转过头去，徐意正盯着自己，眼神清澈，荡起了涟漪。

　　　　“嗯？”

　　　　涟漪逐渐恢复平静，徐意又露出了笑容，“你要赔我的裙子。”

　　　　宁夏愣了愣，随即做了个鬼脸，“不赔。”

　　　　宁夏有惊无险的回到家里，路上躲过了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其实，路人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一个女生书包不好好背在背上，非要放在屁股上。

　　　　她把裙子换下，整整齐齐的叠好，把它装进了一个纸盒里，把纸盒放在了衣柜的最上面。最接近灯光和阳光的地方。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赶回去肯定已经迟到了。索性等这节课结束以后再回学校。

　　　　宁夏溜达进了一家服装店，费了好大劲才找出一条画满了萤火虫图案的长裙。像她钟情于熊一样，徐意钟情于萤火虫，微小却在夜里发着光。她又买了两件衣服，是两片蓝色的海，她们的共同喜欢。

　　　　宁夏等服务员包好衣服，才发现钱没带够。身上的钱恰好只够买其中的两件，这让宁夏犯了愁。要是只够买其中的一件反而更好，那样只买那条送给徐意的裙子就好了。

　　　　宁夏吞吞吐吐的和服务员说，“这个”

　　　　服务员微笑，她看出了宁夏的意思，委婉的说，“不好意思。要不你少买一件吧。”

　　　　宁夏抓了抓头，想到一犯愁就抓头发是陈年爱做的事情，立马停下把头发整理好，她说，“你能不能卖贵点，我只要这一件。”

　　　　服务员愣了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宁夏发现服务员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忙解释说，“这条裙子我是要送给我最好的朋友的。这两件衣服都是我们会喜欢的，如果只买其中一件的话，我们两个人肯定都想要，但都会让给对方，这样不好。”

　　　　服务员似懂非懂，但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顾客要求加价，如果这种顾客多还好，破天荒的来一个还是值得研究一下的。她说，“那你原价只买这条裙子不就好了。”

　　　　宁夏笃定的说，“不好，明明可以买两件的，为什么只买一件。要是只够买一件，那就是没得选择。心里会舒服的多。”

　　　　服务员还是不明白她的逻辑，但是看到顾客开开心心的拿着裙子走出了店门，心里也挺开心的，尤其是以双倍的价钱卖出去的情况下。

　　　　顾客就是上帝，愿意花双倍价钱的顾客就是就是真正的上帝。

　　　　宁夏把裙子放到家里后马不停蹄的往学校跑。想到之前文理分科的事情，既然现在已经决定了学理，还得去跟班主任许老师报备一下，把文理分科志愿表改过来。

　　　　于是她直接去了许老师的办公室。

第30章　2009年　濯水（1）（）　
宁夏来到教师办公室门外，偌大的房间里有几个老师在低头批改作业。她往里面张望，看到许老师在，可是最不喜欢的化学老师也在。

　　　　此时他正趴在许老师隔壁的办公桌上小睡。化学老师姓李，大家都叫他李老师。但是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他每次介绍自己时都会在前面加上，“从四中调过来的李老师。”后面还会跟上，“四中知道吧？全市最好的中学。”

　　　　刚调到这个小镇的中学前几个星期，李老师总是背着手在学校里巡视，有种上面派到基层来考察的味道。大家都对他敬佩有加，他也爱对周围的人介绍四中，“四中不愧是最好的中学，每个学生都聪明。比起这个中学”

　　　　他失望的叹气，旁人也叹气，对那个传说中的高中悠然神往。

　　　　李老师对老师说也对学生说，对前者是炫耀，炫耀自己曾经多么厉害。对后者是责怪，责怪学生衬托不起自己的厉害。

　　　　宁夏还记得进入高中的第一堂化学课，她踌躇满志，希望追赶居里夫人的脚步，再不济追赶居里男人的脚步——“居里男人”是她初中化学老师的外号。

　　　　李老师走进教室，面对新同学，像往常一样介绍起自己在四中的荣耀。下面的学生仰望着他，眼里闪着小星星，因为他站在讲台上的椅子上，站得很高，大家都晕高。

　　　　原本一切都很融洽。

　　　　直到李老师最后说，“我以前在四中教的学生，现在都去四中教书了。”天资聪明的宁夏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了一句，“李老师，那你从四中出来多少年了啊？”

　　　　宁夏问出了大家都没有想过的问题，但是当她问出来以后，大家都觉得这个问题很有建设性。而且从这个问题可以延伸到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回四中了啊。”甚至可以层层递进到下一个问题，“你真的很厉害吗？”

　　　　当然，除了天资聪明外，宁夏还具备天真的性质。这些问题她是没有想到的，她只是单纯的好